姜阁老目光一扫,神色严峻且加重了语气,“萧大都督,本阁是奉朝廷阁部政令,前来问责的,南部海岸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上报朝廷调派军队?让这么多的修士遇难,你罪责恐怕不小。”

  萧乜罗:“我上报了啊,不然朝廷怎么会知道此事呢?”

  姜阁老:“你根本没有……”

  萧乜罗:“都是五州之人,我与其他四州的大都督们都是一脉之人,比如东郭都督上报了,就等于我上报了,何必分彼此。”

  姜阁老何等敏锐,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正想说什么。

  萧乜罗微微一笑,“我刚刚还上报了东郭大都督一家创造五行教勾结魔灵侵犯我唐宋疆域的事,阁老也不知道?”

  姜阁老:“……”

  能传消息的都被斩杀了,自然不知道。

  萧乜罗:“看来是情报系统崩溃了,没事,本官亲自跟阁老上报一二,来人,给阁老上酒,咱们好好说。”

  萧乜罗握住了姜阁老的手腕,热情友好拉人入席……但也看了姜阁老后面几个人一眼,明明认出来了,却心知肚明问:“这几位是?”

  姜阁老现在已经通过观察其他人尤其是寒家跟李家的反应猜到东郭家族的人估计已经被萧乜罗以雷霆手段处理掉了,而且是以叛国乃至背叛人类罪处理掉的,那自己现在过来……算什么?

  一身腥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喜怒不形于色道:“既是情报有差,你我同朝为官,自然该好好说说,若是误会,解释了就可以了,至于这几位……他们是正好跟我一路来的,来找人,也算讨一杯酒喝,庆祝南部海域边防大胜,是吧,曲贤侄。”

  曲家,某位贤侄,跟着姜阁老一起来。

  信息量不多不少,阿刁立刻意识到曲家上了某个阵营,而这个阵营的背后虽不能完全确定说跟东郭家叛变牵扯上,但至少这一伙人的目的也是为了毁掉萧氏,瓜分五州权柄以及扶持东郭家族上位进而掌控五州。

  有这种底气的,背后至少站着某位皇子,而这个曲家站的也是这位皇子。

  那为何偏偏公然跟姜阁老一起来?

  说明曲家要利用这件事跟对方绑定了,那就是……联姻?

  艹!曲家这是卖女儿卖出专业性了啊!

  而且卖得不是很尊重人,你要说正经联姻,好歹攀附的也是个皇子,派个家族当权的有资历之人还好,你派的非得是个二十多的男子,估计差了曲江南一辈。

  阿刁一眼就看穿此人修为跟精神资质,离尘级,精神资质也不算多高,目测200分上下了,差了曲江南十万八千里。

  曲家底蕴深,好歹也有其他妖孽天才,你不派,派个过得去的小辈来接人,这得多轻视曲江南?

  不该啊,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这么羞辱人,毕竟联姻女性对于家族也是把双刃剑,这么埋汰不是作死吗?而且也容易得罪这位皇子。

  除非……阿刁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除非是这位皇子故意羞辱曲江南,而且曲家默认且配合了。

  艹啊!真有毒!我的老师,你可快跑吧!

  阿刁心里着急,表面不动声色,权当啥也不懂,但瞥过边上曲江南的神色……后者面无表情。

  倒是那位曲贤侄是个能做戏的,一件局势有变,一改刚刚出来时的强势,主动客气拜见萧乜罗,说了几句漂亮话,然后转头朝曲江南这边作揖行礼,“江南姑姑,奉大伯父之令,我来接您回家了。”

  校长刚刚一看曲家来就内心唾骂了,他自然也看出了这接人之下的安排是何猫腻,眯起眼,笑呵呵道:“离开这么久,回家见见也没什么,不过这位曲家公子,她现在可是我儋州学府的老师呢,管着好几个班级,脱不开身哦,回头我说说她,下次给她放个假,好让她再怎么样也回去见见亲人,毕竟是血肉至亲,再怎么不是人,也总得见个面吧。”

  曲连靖目光一闪,道:“家中急事,烦劳姑姑今日就随我回去吧,毕竟为人子女,总不会有什么比父母之命更重要的。”

  姜阁老可不会随便带什么人一起来,来之前自然也是跟人打过口风的,此刻闻言也笑道:“这话有理,曲姑娘还是回去吧,以后没事大不了再回儋州,真有事……”

  萧乜罗忽然淡淡道:“曲姑娘自然有事,她现在也是我萧家客卿,在此战之中厥功甚伟,此后还有许多善后之事,比如对东郭家外逃的某个强者,比如对魔灵还勾结的我朝中哪些世家乃至重臣都有调查帮助,父母之命也敌不过国家大事,若真有为难之处,回去跟曲太傅说,与我萧乜罗联系吧,真有事,我一定放人。”

  阿刁在边上看着,再次觉得权力果然比什么都重要。

  萧乜罗在五州稳如泰山,朝廷不敢逼逼,曲家再根深蒂固,远在京都,也没法掣肘一个掌握五州权力的军阀大佬。

  权力,权力,只有拥有至高的权力,才能不被欺辱。

  阿刁低下头,心里的想法无限强烈,却也再次看向曲江南。

  后者倒是想说话,但被校长接过去了,“哎呀,萧大都督,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学校的事就不重要了?我还替她接了学府联盟的工作呢,真是的……不过如果真的为国为民,也只能如此了,对了,曲小公子,你刚刚说啥?”

  曲连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被怼得脸色难看,倒是姜阁老还有两把刷子,笑呵呵打圆场和稀泥,但绝口不提父母之命的事了。

  因为萧乜罗还捏着杀手锏:调查东郭家的叛国罪。

  他是官场老油条,很怕临老栽阴沟,曲家是给了他好处,某种意义上也是同一阵营,但还不值当他如此冒险。

  何况……曲家也不是没准备的。

  曲连靖忽笑了下,掏出一份物件来,递给曲江南。

  “三皇子上月发来请帖,举办潇湘茶话会,特邀姑姑您前去,到底是皇家举办的,不少王公贵族都赏脸前去了,还请姑姑您……”

  这是直接打着皇子身份威逼来了。

  不去就是不赏脸,若让萧乜罗跟校长再挡着,就等于把两人立于三皇子对立面,就算他们不在乎,曲江南也不会允许。

  所以,她最终还是会接下这封请帖。

  这种局势,哪怕是此前对曲江南背景不清楚的人,现在也看出门道了。

  程章等人有些忧虑,对于这个班主任,他们还是很尊重且喜爱的,加上后者年纪轻轻却如此强大,对于少年心性的他们,无疑具备很大的权威,可这样保护且教育他们的人,原来也会被人如此威逼。

  愤怒,他们内心很愤怒,也连带着感受到了屈辱。

  他们都觉得屈辱,曲江南呢?

  她可是强到单独PK雪妖王的人啊!

  曲江南神色很淡,伸出手,却见那请帖飞了,却没到她手里,只是飞上了天,须臾,众人循着它见到了天空一端一艘精致典雅的五米长飞舟甲板上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一袭杏黄长裙,腰间雪银缎带,上扣祥云龙虎腾玉,腰侧悬暖玉长笛。

  此人穿得暖色,气质优雅,却高贵清冷不可直视。

  好吧,主要是她身后站着一个青衫剑客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恐怖。

  星辰级,而且直接散了威压。

  来得如此隐秘而突兀,又如此强势又压迫。

  这是来自精神体的压制,只有极少数的人扛得住,比如曲江南跟萧乜罗等人……阿刁故作难受,其实更吃惊这个女子。

  她能感受到……这个女子也是星辰级,对方的精神体隐在一片灿烂星空后面。

  这么可怕,对方好像也才三十出头!!

  但这个女子却恍若自在,只垂眸,纤细手指打开了请帖,只稍看了一眼,便俯视着曲连靖,淡淡道:“原来还有这等盛事,怎么三皇子都不稀罕邀请我么?”

  看到此人,姜阁老跟曲连靖都面色大变,齐齐弯腰行礼,但还未出声,此女袖摆一扬。

  无形的力量涌来,两人齐齐推了好几步,还是被身后的护卫给扶住了。

  曲连靖压住胸口,嘴角一张,喷了好大一口血。

  众人:“!!!”

  女子:“原来重伤了,那还是以性命为要,传个话而已,又不是圣旨,何必当真。”

  这话也是内涵意思十足,让政治嗅觉极度敏感的姜阁老当即神色微变,不等曲连靖说什么就忙拉着他说什么受伤了怎么不早说,他们立刻回去医治,又让萧乜罗回头补个报告给朝廷什么的。

  说完就立刻拽着人跑了,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还真特么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显然三皇子是大鱼,但这个女子背后站着让三皇子都无比忌惮的背景。

  阿刁意识到——这种背景还有能力把三皇子的争权手段上升到帝王跟前的那种,皇子的请帖当圣旨?这种苗头很致命。

  而且这个三皇子还处于拉帮结派的状态,根本不会为了曲江南真的跟这种庞然大物撞上,只会偃旗息鼓,至少表面上会,免得真的得罪人。

  因为事实证明这世上的皇子多数不是死于其他皇子手里,而是死在帝王手里。

  这人什么来头?

  **

  黄衣女子下来后,对萧乜罗倒是客气,也给了面子,入席后虽不与其他人接触,但也散了排场,只顾自跟曲江南说话。

  阿刁就在边上不远,听到这人声线很淡,“你都混到要带帮人带娃娃的地步了?难怪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到你跟前。”

  校长:“……”

  拓跋娃娃等人:“……”

  曲江南估计早知道这人要来,取过三皇子的请帖,看都没看就在掌心烧了,道:“帮我一次就得瑟了?不过是大我一两岁,端的什么姐姐架子。”

  年少游学结识的朋友,当时也未曾在意对方的身家背景,否则曲家跟三皇子那边也不会这般措手不及。

  不过曲江南出于处境问题,已经很多年未跟对方联系,也不知对方这些年过得如何,眼下也有得聊。

  两人随意交谈,旁人也不敢刺探,但也没几个人知道此女身份,比如连李氏族长等人都十分惊疑,碍于对方的恐怖背景,又神秘到来,不事声张,就更不好刺探了。

  可能也就萧乜罗知道吧。

  李昭妩悄然观察这个女子,暗道这就是京都顶级权族出身的贵女?

  果然出身跟实力高到了一定程度,其气度可以压过任何美貌皮囊,让人不敢亵渎。

  “姐,这人是……”

  从震惊后回神的月星溪让昭光别问了,神色十分避讳,但看看赵日天,又看看曲江南那边,神色有些疑惑。

  她在京都某个场合见过对方,知道对方身份,原来以为赵日天出自的那个赵家是……但现在看着好像不是。

  昭光自然不问,但看到赵大哥从曲江南身边挪开,就主动过去了,还不忘把自己堂姐拉上。

  月星溪以前对这位赵大哥只是好奇以及敬佩,也不排斥,但也感慨男孩子果然还是对厉害的大哥有天然的崇拜追随感,自家弟弟是真的很喜欢这位赵大哥。

  可喜欢大哥的好多啊。

  两人还没在阿刁身边把屁股坐热,就见一群小弟过来敬酒。

  看得出来赵大哥也很开心,对待他们和风细雨,分外亲近。

  她当然开心啊,特么念力跟爆了水管一样滋滋往外冒,眼看着都要冲刺到八亿了。

  估计是魅力太大了,身边热热闹闹的。

  引得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谢镜予留意到自己好友的目光好几次都瞥过去,眼神还有点怪,不由开口:“这是你留在五州的原因?”

  曲江南转头:“?”

  谢镜予:“那个男子……”

  曲江南知道她误会了,哭笑不得,“真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只有你这么想。”

  她这话刚说完,就看到校长又跟黏皮糖一样粘到了赵日天身边,拉着人家的手问她可婚配……

  阿刁可急死了。

  你个糟老头,师生乱伦,要害我浸猪笼吗?!

  “没有呢。”

  “好巧啊,我们家江南也没有呢。”

  曲江南表情无语,而谢镜予挑眉了,似笑非笑。

  不过那赵日天倒是很不识抬举,竟跟被火烧尾巴似的,连连假笑:“啊,这么巧呢,那我心里有人了,不知道曲姑娘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幸运能早早遇上心爱的人。”

  校长:“……”

  看不出来啊。

  在场的其他人表情复杂:“……”

  但他们都不敢说什么。

  谢镜予附身,在曲江南耳边低语:“啊,你还被嫌弃了?”

  曲江南:“……”

  另一边,萧乜罗脱身到了走廊里,一边问萧堇情况,一边看到外面席上应付着校长的阿刁。

  这人……什么鬼话都能说啊。

  忽然,俩兄妹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

  就在此时,开心的大哥忽然被一个超热情的离尘级小弟给敬酒了,还好有他敬酒,打断了校长的话术,阿刁正感激着,却差点被这人的热情给淹没了。

  “大哥,谢您救我三次性命,大恩不言谢!”

  “你谢了很多次了……少喝点酒,对胃不好。”

  “大哥,您是我见过最绝世的猛男,您配得上任何女人,我家中有个妹妹,花容月貌,不知可否……”

  阿刁讪讪,“我心里有人了,怎好耽误别人。”

  此人估计喝醉了,而且很醉,一听就急了,“大哥,我知道您痴情,可您的大嫂不识货啊!她根本就没把您放在心上,否则怎会让您伤心绝望到在外游历,大哥,您听我的,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欸,我特么本来还不意思提我嫂子,正好再刷一些念力凑足十亿。

  既然你提了,那我就……

  阿刁立即演技上身,红了眼,叹气道:“兄弟,你不知道,爱情这种事,改不了的,你知道什么是真爱吗?就是我问她这辈子能不能跟我在一起,她对我说下辈子吧,然后让我滚,我都觉得她在跟我约定下辈子。”

  众人:“……”

  酒鬼:“可是大哥,她爱的是你哥啊!”

  阿刁:“是啊,我知道,就是因为她爱的是我哥,她的爱都给了我哥,我才需要把我的爱都给她啊,不然她不就缺爱了吗?然后我哥又爱我,都是一家人,不吃亏,爱也是可以循环的。”

  这爱的循环论不是一般有毒。

  曲江南:“?”

  谢镜予:“……”

  萧堇:“……”

  萧乜罗:“!”

  来自曲江南+666666!

  来自萧乜罗+1101100!

  来自萧堇+888888!

  来自…………

  酒鬼大概被循环论给绕晕了,掰着手指算了算,“咦,好像是没错啊,不吃亏啊哥。”

  阿刁:“对的对的,将来她有了孩子,也是跟我一个姓呢。”

  酒鬼:“对哦对哦,都姓赵!哥,你赚了啊!”

  阿刁:“是啊是啊,想想都快乐。”

  然后她拿起饮料对瓶吹,所谓快乐肥宅水由此而来,但席上不少人被雷倒一片,几个校长都觉得不能让自家学生跟对方接触了。

  这大哥不正常啊。

  曲江南下意识扶额,眉头紧锁时,隐隐觉得这人这副鬼样子跟某个人重叠了,但又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那小丫头……不可能吧。

  曲江南无语的时候,瞧见自家素来清高寡淡的好友似被逗乐了,这人还转头跟她说:“听着是挺有道理的,是不吃亏啊。”

  曲江南:“……”

  阿刁是真的满意了,十亿了呢,真开心!

  酒鬼也开心了,要被校长拉走前,还喊着:“赵大哥,赵日天大哥,以后您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咱们一起闯天涯,以后您嫂子的娃生了,我就给包个大红包,超大的……”

  忽然,整个席面气氛倏然冰冷。

  众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某处。

  曲江南看向谢镜予,后者本在喝水,骤听到某句话,水都没喝,放下水杯,目光幽幽看了过来。

  看着阿刁问,“赵日天?”

  阿刁:“?”

  她当时估计也愣了下,但超强的危机洞察感让她的思维疯狂跳跃,很快锁定了一个可能性。

  ——京都,能跟曲江南做闺蜜,让三皇子跟曲家客客气气,而萧乜罗好像也不意外对方到来,那么……

  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卧槽!

  曲江南在那一瞬间估计也想通了,表情凝住了。

  这无疑佐证了她的猜测,艹!这什么衰运!

  阿刁的心脏在那一刻炸裂,但竭力稳住了,说:“您好?”

  又怂又乖又客气。

  谢镜予面无表情:“我夫君姓赵,他也有个弟弟。”

  没说全,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席位气氛忽然就……

  卧槽了!

  阿刁战战兢兢,手指抠在榆木桌板上,一边抠一边弱弱道:“其实我也可以叫其他名字的。”

  谢镜予深深看她一眼,端坐着,双手合扣,细长的手指插入彼此的缝隙,微微笑:“那还是这个名字吧,按你的说法,我也不亏。”

  此刻,谁敢说话?谁敢?!

  突然,席位一端有个同样醉醺醺的修士接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就拍桌哭了,“你出轨了?出的谁?艹!我的兄弟!你还好意思跟我哭!你出谁不行,出我兄弟!我靠啊,他知三当三,这样的狗东西你都看得上?我哪里不好?你要抛弃我?!你们下流,下贱,呸!”

  阿刁:“……”

  谢镜予:“……”

  马桶:我觉得你可能没法活着出这个席位了,那个青衫星辰锁定你了。

  何止,谢镜予也锁定她了。

  此时此刻,校长默默传音给曲江南,“咱换一个吧,这小伙子有点毒。”

  曲江南:“……”

  她觉得这赵日天要是陈阿刁,她能把她的腿打断。

  可万一真的是呢?

  走廊下,萧堇被逗得笑出声来,但驱动轮椅出去了。

  萧乜罗揉了下双目,也走了出去。

  这场面太难了,比曲家跟姜阁老来的时候还艰难一千倍。

  等下该怎么解?

  他可是决定要把这人拉扯上来当超级心腹的。

  总不能就让她在这里被人当场打死。

第138章 妥协

  宋泠的脸色苍白, 似乎在这场战役中受伤不小,精神也有些疲乏,但因为被刚刚一连贯的变故给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反倒显得有些呆。

  她看着那赵日天,也不知是真被吓到,还是在思考这是什么情况。

  反正寒濯酸死了。

  姐姐都不看我,老是看那姓赵的做什么。

  还有这姓赵的果然压根不姓赵?

  在场可能也就寒濯扬眉吐气了, 说真的,他刚刚是真的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见赵日天如日中天, 加上也确确实实被这人救了, 他都认了,也算感激对方, 只巴巴希望前者别再搞自己, 连自家的长辈也让他息事宁人。

  没想啊没想到。

  这赵日天瞧着竟是个假货!

  当时, 在众人各色各样的反应中, 阿刁用了短短三秒做了考虑,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被俩个星辰级高手锁定的情况下。

  她忽然抓了酒杯, 砰一下摔在地上。

  这一摔,好像某个话剧开场了。

  众人被镇住了。

  她红了眼, 指着谢镜予, 嘴唇微微哆嗦, “好啊, 你果然是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 连我都忘了, 刚刚还没认出我!!!”

  悲痛绝望, 如泣如诉。

  谢镜予:“?”

  星辰剑客:“??”

  众人:“???”

  曲江南:“……”

  是她了, 肯定的,这临场演技太强了,她都找不出其他类似的了。

  曲江南本来想出声缓和局面的,但现在忽然沉默了——她想看看这幺蛾子到底能唱出什么戏。

  “你以为我想装成这样吗?那年我八岁,大明湖畔,杏花微雨,见你在花丛中笑,我当时就醉了,你说你叫夏雨荷,我记下了,从8岁找到25岁,整整17年,可第二次见你,你却成了我嫂嫂……”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喊你嫂嫂,其实每次喊你,我心里都在滴血啊!!”

  “我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如此待我。”

  “我只能把自己放逐在外,成为孤魂野鬼,如果这次不是曲姐姐认出了我,舍命救我,我就死在那雪妖王手下了,其实死了也好,也好过原来嫂嫂你都不认得我。”

  “可活下来又怎么样呢,我的人活下来了,可我的心已经死了。”

  “曲姐姐,你怎么看?”

  本来还在听话剧但忽然被cue的曲江南:“???”

  我怎么看?我看什么看啊我!

  曲江南还想说话,但阿刁把手一摆,打断了她,“曲姐姐你不用再劝我了,我都懂,不单是你,还有萧大哥,萧姐姐,你们都不必再劝,我知道你们看重我,视我为至亲,为了让我放下,不惜特地请嫂嫂来此地开解我。但我心意已决,无论嫂嫂你如何对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受,绝无二话。”

  有些人啊,用5000字论文都描述不好一个事故,有些人呢,用几句话就能瞎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听着很不思议,但逻辑都对上了,还有现实证据。

  比如,当时真的有人看到曲江南牵制住雪妖王让赵日天逃走。

  比如,萧乜罗亲自请曲江南来,还一直庇护,说明他们是认识的。

  比如,虽说赵日天在这场战役□□劳巨大,堪称第一,但前提也是她跟萧家兄妹早有密谋,可若不认识,萧家兄妹缘何如此信任她?

  再比如,萧乜罗明显知道谢镜予会来。

  这些小细节都佐证了这个故事,于是被她这么一顿逼逼,看看欲言又止的曲江南,再看看走出来明显要缓和场子的萧家兄妹,再看看……

  看啥啊看,他们眼睛都快瞎了,脑子也快不够用了。

  让我捋捋。

  五个学府的校长也一本正经但交换眼神吃瓜。

  曲江南跟萧家兄妹三人当时:“……”

  很好,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救她,这该死的赵日天都把他们拖下水了。

  否认?

  不能否,她是功臣,萧家兄妹必须得保,不然在这些修士面前难服人,对整体士气也不利。

  曲江南可以否吗?

  也不能,因为她知道陈阿刁肯定已经知道她看穿了她的身份,不保也得保。

  可谢镜予是那么好得罪,那么好糊弄的吗?

  这哑巴亏她能吃?

  当时,那一秒。

  曲江南:“咳咳,镜予,其实吧,我是看在你夫君跟你的面子上才救他的,他当年年纪小不懂事。”

  萧堇:“谢同学,何必在意呢,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几个爱慕者,至于她满嘴胡说八道,这酒真是害死人了,一旦喝醉,啥事都能做出来。”

  萧乜罗:“菜都冷了,先吃菜吧。”

  他总不能让五州全军吃赵日天的席吧。

  原来萧堇还是谢镜予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