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望。

  朝廷不愿意她得到声望,但奈何国内百姓的呼吁太强烈,而且传统断裂的话分分钟让人以为是因为澹台珂没拿到第一,他们王族摆烂,为此还毁了跟麓山的关系。

  要知道隔壁两个国家也考核结束了,人家都保持了传统,就你摆烂,传出去太难听,有损国体。

  于是礼部第二天就来人了。

  结果发现陈家人比他们还摆烂。

  陈然还外出为处理魔灵灾民的善后之事,说赶不回来……

  这是亲爹?

  当祖母的说昨晚熬夜拜佛没睡好,现在补眠,都还没醒来。

  老太太年纪一把还熬夜呢,佛祖晚上也不上班啊。

  也就其余人还在,但很明显,也就年纪最小的小公子跟他娘最激动,穿了最好看的衣服,早早就等着了……

  其余人,摆烂得要死。

  礼部的人:“……”

  看不起谁呢?

  双方都摆烂,嘎嚓嘎嚓十几分钟拍完就走人了。

  不过走之前,阿刁特地追出来,礼部的人以为她会按照惯例给红包,结果没有。

  “请问,我的赏赐啥时候给?”

  礼部想tui她一脸,但想到对方虐杀澹台谕吊打俩皇子的凶残模样,只能绵软舔狗道:“大人,您的赏赐得看上头呢,一旦有消息,咱们一定给您妥妥办好了哦。”

  阿刁看他这副摸样,下意识想到了影视剧里面的太监,后知后觉想起太监到官员家里办事的时候,基本都要给好处的。

  “好的好的,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礼部的人有些激动了,这杀神还会给谢礼?

  两边友好告别后,礼部一上飞船就打开看了,表情当时就……

  十块骨头。

  打发要饭的?不,很大方,超级大方了。

  拿出去卖能卖好多钱了,但他们不会卖,拿回家给家里子弟修炼呢。

  **

  世风日下啊,这年头谢礼都送人骨头了。

  阿刁暗暗叹气,但她当天跟陈家人吃了个饭,发现祖母还是没出来,她心里藏着很多事,但斟酌后,还是放弃了跟对方接触。

  一如陈然的心态。

  有些事,只要暂时不接触,就还能压在水面下。

  一旦翻上来,那就不一定了。

  陈逊站在走廊,看她出来,“要走了?”

  他没提去拜见祖母,阿刁就知道这人怕是早就知道陈家不对劲了,但秘而不宣,显然也在规避风险。

  “恩,趴在外面被人暗杀,就先走了。”阿刁对陈家人心态很随意,既不怨憎,加上颜值高,挺赏心悦目的,只要陈然不在,她也无所谓在陈家摆烂吃喝,何况她现在跟陈逊站一个阵营,她无瑕顾及官场这边,但陈逊显然想以学术圈为踏板进入官场。

  那她就需要跟陈逊保持不错的关系。

  “恩,这个给你。”

  “什么?不要。”

  “天灵族那边的吃食……比人族这边好。”

  阿刁步子一拐,回去拿了。

  陈逊没笑,只是把麻雀跟小元宝的芯片以及新载体交给她。

  “新升级的,你给她们重新安装一下……日后好用一些。”

  阿刁一看新载体的材质就吃了一惊。

  “这些也是异族的?”

  “那么老远出差总是有点好处的,天灵族非同小可,那边也大方,给了不少稀有金属——毕竟掌控了几十个星球的矿场……”

  陈逊淡淡一句,阿刁整个人都精神了。

  卧槽!

  国后的腿这么粗?

  “难怪大哥你这么快抱她大腿,真是慧眼如炬。”

  陈逊莞尔,抬手点她额头,“别胡说……我不过是区区一介普通技术员。”

  “倒是你,如今登高,风险相随,珍重自己。”

  “好的,大哥什么时候抱稳了大腿记得替我引荐一下……对了他们天灵族有没有什么王子还没成婚的?”

  “你该走了。”

  阿刁一走,陈逊无奈的表情才松缓些许,但绕过走廊,到了后院,瞧着空荡荡的院子,点了下眼镜,淡淡道:“出来。”

  墨予我显露本体,盯着他,“你没有修炼的资质,凭你身上的装备就能察觉到我?”

  陈逊再无半点面对阿刁的温和,抬手点着檐下垂挂的相思豆蔻花植,雪白的指尖碰到了绯红的相思豆,淡淡道:“你以为自己多强大?”

  墨予我:“我可以杀你。”

  陈逊:“那你墨家残存的那些族人……你猜他们会怎么死?对了,你姐姐的孩子才刚满月吧。”

  语气轻飘,但残忍无情。

  墨予我表情一变,“你……”他怎么都知道!

  陈逊:“我看过比赛视频,从簪子制造可以追到当年的购买方,你哥哥墨玄羽当年跟曲遐迩私定终身,惹了大祸,被曲震命人灭族,只逃了少许人出来……你拿簪子出来,是想通过阿刁转交簪子给曲江南,还是想让阿刁帮你?”

  墨予我正欲说话。

  陈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哥最初接近曲遐迩也是因为滇南大难吧,你家最初不姓墨,姓赫连,跟曲遐迩母族同脉,只是为远血的旁系,被其母连累,被曲家灭了一次族,你们的父亲死于此事,多年后,墨玄羽为此接近……”

  墨予我好像被戳中了心肝,不再冷静,冷声道:“我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家没有憎恨过她们……哥哥他是放不下我父亲的死,憎恨曲震,这才探查曲家隐秘,意外跟嫂嫂结识,后来他也是真心想要带着她逃离地狱的,绝无二心,可嫂嫂察觉到了曲家的凶险,知道把曲江南留在那边的危险,最终放弃逃走,只让我们走,也把哥哥跟孩子抛下了。是哥哥,哥哥不愿,他追着她去了……后来追兵赶来,掳走了孩子……”

  想到当年的惨烈,墨予我红了眼,再难以说下去。

  在陈阿刁退出比赛后,他本来也退出去,但想到滇南大难中曲家的事,最终忍下了。

  他还很弱,不能暴露。

  但后来出来后,听到了曲遐迩的事,心态还是有些崩溃。

  哥哥,哥哥他们都是这样惨死的吗?

  还有小侄子。

  面对这样的惨事,陈逊却冷若冰霜,淡淡道:“你渴求的无非是当年真相,但现在曲江南已死,不管能不能复生,都跟曲遐迩捆绑于尸灵道,不要拿她们的事跟阿刁掺杂一起。”

  墨予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滇南大难秘密太深,曲家也不过是表面上的爪牙,我赫连家族的至宝并不在曲家,否那老狗当日就该用出来,也未必会死——我猜他是交给了自己的上头人。而且我一直怀疑曲老狗能完成燕封白这样的研究成果,跟其中不无关系,当年赫连本家保管的古籍里面有很多是初代时期的珍贵秘术文本。”

  陈逊:“赫连家的至宝是什么?只是那些文本?”

  墨予我沉吟片刻,大概做出了决断。

  陈家这俩兄妹已是他见过最聪明可怕的人,瞒不过,还不如交代。

  “我只知道是一把长琴。”

  “这么危险的事,我也不敢期待让陈阿刁帮我,我今日来,只是想转交簪子,这簪子……是江南姐姐出于愧疚葬于我父母碑下的,也是她们母亲唯一留给她们的遗物,这太重要,想还给她们。可我,恐怕很难再跟嫂子接触了,她未必认得我,本身当年我跟嫂子接触就不多。”

  墨玄羽有意规避了当年的秘密,怕曲遐迩有心理负担,所以很少让他们接触。

  而尸灵王道注定要抛弃人性跟过往,除了曲江南这样的至亲执念,曲遐迩当日能不杀陈阿刁,显是曲江南布置过的功劳,至于其他人还真别有什么侥幸心理。

  “簪子,你到了麓山自己交给她,但别的事不要麻烦她,她招惹的危险已经够多了……滇南的事,我替你查,如今曲家的事浮出水面,墨家关联的事很可能翻出来,你的家人很可能被找到……这些我也会帮你摆平,但代价是——我要你日后为她驱使。”

  陈逊站在檐下,以略高的高度,隔着垂挂的嫣红豆蔻,声音略淡。

  “但表面上,你跟她不能有联系,若有人查到,就推到我身上来,可懂?”

  “是。”

  墨予我明白了,陈逊是要让阿刁的人脉简单化,但所有势力埋到底下。

  至于他自己,则作那明面上的人。

  所以,他应该笃定自己要入官场了。

  而陈阿刁默许了——陈逊都能察觉到他,那她自然也早知道他在后院。

  **

  阿刁在天上人间窝了三天,朝廷的赏赐终于下来了。

  儋州大都督升官了入京都,她变成了从一品太子少傅,且赐上品侯爵位,封号怀光,赐府邸……

  不过同步的还有陈逊,在迎接国后之事中有功,且科研成果显著,工于建设创造,特格入工部,晋工部侍郎,正三品。

  在天上人间送走礼部的人后,阿刁差点笑出来。

  “这王族果然啊,提督起码还有实权,虽然品级不如太子少傅,但权力阶级不一样,这是直接掳我军权了呗,而且把我打到太子那边去,明摆着不想让我站国后那边,分裂而已。”

  泡茶的宋泠挑眉,“其实我一直有点好奇,君上怎么会选异族为后,而且是天灵族这么强大的异族,虽说子嗣方面的确资质冠绝,但总归有风险,异族虽跟我人族同源,但……利益总是站他们本族那边的吧。”

  阿刁轻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是唐宋人,站在唐宋立场上看待此事,但你若是咱们那位老迈且不管有多少资源也很难如同子嗣或者其他人一样飞快进步的君王,心态就不太一样了。”

  她笑着吃葡萄,宋泠却是恍然过来,“你的意思是……”

  阿刁撑着脑袋,缓缓道:“凤凰体,无上之姿,任何一个男人但凡尝一口都能延年益寿,至于国家未来……君王活得长久才有他的国家,他若是老死了,或者因为老迈而被强壮而正在变强的儿子夺走皇位,这天下是不是异族的,跟他还有关系吗?不然你以为自古为什么那么多帝王都鬼迷心窍要去求长生。”

  “人啊,从生到老都得被欲望绑架。”

  “至于异族利益……若是孩子资质生得好,也能稳定王权,去母留子就是了,自家养大的孩子,自然站着自家利益,但这种事,天灵族肯定也心知肚明,本就是双方博弈的买卖,各有所取,各凭手段。”

  宋泠也明白过来了。

  人若死了,哪管后世洪水滔天。

  现在那位君王唯一的念头就是通过凤凰体的国后……改善资质,变得年轻且强大,重新掌握这个国家大权,而不是每日都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越来越拥有威胁他的能力。

  说白了,满朝文武都不愿意迎接天灵族国后,唯独老皇帝是真心实意的,甚至提拔陈逊这些有功的人,就是表态给朝廷上下看的。

  国家利益必须为他一人利益服务。

  何况天灵族那么多产业,也许老东西还指望着将来吞噬天灵族呢。

  阿刁瞧着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唐宋国还有的斗。

  “双xiu?那位国后也愿意?”宋泠红着脸问,阿刁眯起眼,其实她隐隐觉得那位国后很不简单,但也不好明说,于是轻轻道:“既然做出了抉择,自然是有图谋的,而且裂秦跟南晋那边也都有其他两个异族王族的人嫁娶联姻,既然不是特例,说明两边都有利益往来,谁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三国之间在博弈,在裂秦跟南晋的威逼下,唐宋需要强有力的外援。

  所以一切的算计表面上都有光伟正的理由,老国王的圣旨里面提及的理由也不无人理解。

  “波澜已起……”

  “明日王宫晚宴,我还得去皇宫谢恩。”

  当然,麓山二十人都得去。

  宋泠给她倒茶,“鸿门宴?”

  “那倒不至于,让我跟太子接触接触倒是真的,太子少妇嘛。”

  宋泠:“……”

  **

  王宫盛宴,百官聚集,权贵勋爵如云。

  也不知道陈然跟朝廷说了啥,估计又换了一个地方兢兢业业为民服务吧。

  反正现在满朝文武提起陈然都一言难尽。

  怕成这样?

  至于嘛?

  但当他们看到绯红官袍且带着大宗师级剑客的阿刁,腰骨还是软了。

  赵日天当大提督一两个月,那不是一般凶残,没用多久就把南部沿海五州的邪祟跟魔灵搞定大半,杀戮残暴。

  陈阿刁考试那会……那也很残暴。

  残暴+残暴=魔王。

  于是这些人一个个谈笑风生中分外绵软……倒是阿刁今日分外客气,笑眯眯的,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其实也不是都没有,只要她不说话不吃东西的时候,只需要站在那,画面感就足够迷惑人心。

  于是后来这些官场老狗也是真心实意醉了的。

  “怀光侯真的是……绝世天人啊。”

  一个老头子迷糊着眼赞叹道,一口酒气喷来,阿刁撑着脸颊含笑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你孙子欠我的三万遗骨还我可好?”

  “?”

  大侯爷在线讨债啊?

  本来还觉得陈阿刁混在一群老男人堆里画面感挺那啥的,没想到这人笑眯眯讨起债来,没到几分钟就把债务都凑齐了。

  50万遗骨血赚。

  后来这些官场老狗都清醒了,脸色发青,恨不得回家吊打孙儿孙女一顿。

  不过手头已经凑齐百万遗骨的阿刁显然心情极好,压根就没理会那些皇子跟王族强者的复杂目光。

  而老皇帝乍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威严老者,有帝王权威,但看起来也是真心实意赞叹他们这些少年天才的,一副国家为你们为荣的样子,反正最后敬酒的时候,阿刁抬头,对上老皇帝含笑的双目,心中微凛,却也笑着回应。

  “臣下谢君上隆恩。”

  “静慈,这孩子一片热枕,也算救了你,加上她哥哥亦是厥功不俗,你可有什么表示?”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其实再次看到,心中还是被一震。

  刨除对方异族身份,此女是真真当得起国后之绝世风华。

  因为还没册封办婚礼,她还在下首位置,但已然比那位独宠多年的贵妃高贵很多了,而今日这位贵妃就没来,估计是避其锋芒了。

  因为她一来,理论上也在下首,这等于跟未来国后平级,怕是自讨天灵族的不喜,所以不来是最聪明的做法。

  偌大的宫廷,尽奢靡的宫宴,灯火辉煌中,正倚靠扶手抿酒的道光静慈放下酒杯,眸色含笑,“君上已赐官爵,本宫也只能送些钱财等庸俗之物了。”

  然后她就看到前方高贵的怀光侯眼睛都在泛着绿光,就差现在就掏出龙爪要钱了,而且还一副激动的模样:“臣下多谢殿下赏赐,只要是殿下您送的,绝对不庸俗,一点都不庸俗。”

  这世上还有庸俗的钱财吗?

  没有,绝对没有!

  道光静慈:“……”

  众人哪里看不出来陈阿刁的本质,是真不作假。

  沈画镜看到宋泠跟陈逊如出一辙的扶额叹气,不由忍着笑,连大宗师剑客都暗暗郁卒。

  麓山那边关于这位魁首的居所装修……不知道要不要走金碧辉煌的会所风。

  不要啊!好土!

  反正他刚刚跟着这人进皇宫,就瞧见这人看着墙壁跟天花板上的珠宝看了好几眼。

  好几次都往珠光宝气的地方走,太监提醒了好几次……大人,往这边走,您走错了,那边是厕所!

  大人!!!

  -**

  晚宴到了一半,同在场的太子在被一个老太监提醒后,起身离席,走出去,“正好”瞧见外面站在平台上倚着栏杆的陈阿刁。

  绯红官袍随风飘动,腰佩侯爵玉瑰,一头青丝金玉冠,怎么看都觉得超凡如世。

  远处京都的灯火绵延,橘光辉煌,美不胜收。

  景是,人亦是。

  太子看着这一幕静了片刻,然后就看到这位美不胜收的大侯爷抬手……抠了下柱子上的金箔。

  边上的大宗师实在忍不住,打了下她的手。

  阿刁:“前辈,我就摸一下,又没抠。”

  大宗师:“你抠了。”

  阿刁:“它自己掉下来的,是它先动的手!!!”

  大宗师:“……”

  两人都察觉到了太子的存在,转头看来,阿刁看到了这位处境尴尬的太子爷略苍白羸弱的样貌薄有风情。

  她恍然才察觉到原来这位太子爷才是诸皇子中长得最好的一个。

  病弱苍柏,但风情万种。

  但也只是一目相触,这位太子爷并未如阿刁预测的那般按照王族的希望过来“勾引”她。

  他只是略一颔首,后轻咳了下,转身在老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

  阿刁挑眉:欲擒故纵?

  大宗师觑她,“怎么看?”

  阿刁:“他走了,我现在可以抠了吗?”

  大宗师无语,后失笑。

  陈阿刁回答她了。

  她对太子没兴趣,还不如对金箔感兴趣。

  实则阿刁此刻的心思是:什么太子什么君王,算个毛线,老娘要的是这皇宫的无数黄金。

  **

  相继收到君王跟未来国后的赏赐后,在最后一天,阿刁等20人被麓山的人带走了。

  撕裂空间,空间飞舟穿梭……

  而他们离开的那一天。

  礼部把这位唐宋魁首的家庭照发了官方杂志,发了五分钟,网站崩溃了,后来加印……

  加印到工厂都崩了。

  **

  陈家老宅深处,祖母躺在椅子上,翻开腿上的杂质,瞧着上面的一家几口,也就看了一眼,阖上,放到了一边,闭上眼,似乎陷入沉睡。

  壁上小圆窗照入暖洋洋的午后阳光,落在她身上。

  苍老的躯体,静谧的姿态。

  岁月仿佛凝固。

  **

  而这封杂志也落入道光静慈的手里,她看着上面的照片。

  “这就是礼部挑的最难看的一张?”她手指抵着额头,丫鬟木然道:“是,那边吵翻天,最后也只跳出这最敷衍的一张。”

  是很敷衍。

  道光静慈笑了笑,“送一份给麓山那边,告诉他,他未来的室友长这样……”

第175章 琅琊院

  琵琶芭蕉, 小雨轻拍,落地湿润而泛草木香,旁侧小水塘里的赤红小鲤游荡着, 浮出水面浅浅吞吐气泡。

  这个小院悬于独壁上端,壁上刻砌了一条迂回的回旋石道,于壁上筑院落,观山望湖。

  它偏僻, 但雅致,典雅古韵, 致远而淡泊。

  此地乃为麓山第一号客院, 内外皆有强人庇护,意为客人身份之尊, 而如此袖珍的小院, 内里熏炉点香, 香气幽怨而清新, 似橘似橙。

  一只纸鹤撕裂了空间, 在雨中翩跹而来,屋顶上淋雨抱剑而立而坐的青衣女剑客抬头看去, 未曾阻止,些许, 这只纸鹤落在了窗柩上, 煽动着翅膀上雨珠。

  木板有了些微动静, 之间内屋的垂帘被掀起, 衣袍宽松的男子手执一卷书册, 赤足走了出来, 到了窗边, 手指探出, 纸鹤飞落他指尖,他走到了檐下阳台上。

  外面白日降清雨,一片湿润,指尖打开纸鹤后,纸鹤变成了书信以及一本杂志,听完书信中夹带的语音后,他将书册放在旁侧,拿起杂志看,一眼便瞧见了上面的封面。

  他也就看了一眼,随意放下了,去边侧茶台平心静气泡了茶。

  风来,吹动了杂志的上等纸质,发出了飒飒声,但可见封面上的人仿佛也灵动起来。

  明明是很敷衍的一拍。

  那是陈家的中厅,略现代化,沙发上穿着长裤跟衬衫的徐昭隐斜靠着沙发,左手手肘压着侧几上的账本,钢笔也放在了一边,手指正撑着脸颊,中指微抚唇瓣,但微仰头,似瞧着正试穿了一身碧绿露背长裙的谢玉卿,后者眉眼骄矜,趾高气扬显摆着自己的美色艳压。

  那是远一些的镜头,拉近到中处,穿着素净青衫白缎系腰的徐曳颇有些冷冽捏着一张试卷瞧着双手交握低头的陈炀,陈炀穿着小西装,好看得近乎小王子,金贵不可言,可徐曳太美了,似霜冻的玫瑰。

  陈炀倒是不怕她,就是小眼神不断往另一边瞧,仿佛在求救。

  近前,靠着茶几的阿刁占据的篇幅最大,因为是锁定她这边的视角拍的。

  这人平常就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此刻就跟软骨头瘫在沙发上,一脚踩着拖鞋抵着茶几,细长腿似勾魂的刀,斜靠着抱枕,身上的衣衫早已松垮了两颗扣子,露出了雪白的一片脖颈跟锁骨,但她压根没留意自己亲弟弟的死活,一直瞧着前面的屏幕,似乎在看电视剧,看得入神,还用黑色遥控器抵着雪白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是夹着一颗鲜红的小西红柿要往嘴里送。

  这种刁钻放肆的无意识欲感最为致命。

  最远处,从二楼楼梯走下来的陈逊正跟楼下的管家说话,身高腿长的,白衬衫掖入细腰中,偏侧脸的时候,能瞧见这人居高临下的禁欲跟雅致。

  容貌自跟其余几人没得比,但一个人的气质太过出类拔萃,便让原石淬炼成了瑰玉。

  而整个画面中一个远一个近,这俩兄妹的强烈气场充沛了整个画面。

  一个是软性的智慧力量,一个是硬性的强势武力。

  这显然是很敷衍的抓拍,几个人压根没做好准备,礼部的人就苟拍了下来,然后选了这最敷衍的一张。

  但这种杂志也就迷惑一下普通老百姓吧?

  泡完茶,男子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喝了一口,过一会,单手又勾起手边杂志瞧了一眼,目光逗留在阿刁身上。

  看了一会,手又放下了,忽然听到了浅淡的水声,他转过头,瞧见了前方的清澈河流。

  哪怕下着小雨,河流底下的水草也一览无余,因为太干净了。

  而河面上,好几艘扁舟漂流而来。

  最前面的那艘,提剑的大宗师剑客撑着伞,前头白襟红袍的女子双手负背,站在前头淋着小雨。

  进了麓山所在的秘境空间之前,众人就已经分到了麓山的学院服,其余人都是白底蓝带,唯独魁首是白襟红袍。

  他们跟陈阿刁不是第一跟第二第三第二十的区别,而是第一跟其他人的区别。

  第一之下,其余人就只能是其他人。

  不过麓山就是麓山,哪怕是澹台珂跟澹台晟两个皇子再不甘,也最终选择入麓山。

  为什么,麓山真的比皇族香。

  起码进入这个秘境后,看到眼前的画面,澹台珂就知道自己暂离朝阙,避开跟三皇子太子等人的争斗,宁可在陈阿刁的压制阴影下修炼,他选对了。

  灵气太强了,这河流中竟然都有大量凝液的灵能。

  麓山,七重山体,这里只是是最底下一重。

  外院之地,远处古塔立于河畔,左侧青山远映,一侧柳岸桃林,一侧竹影夹樱,这一切都在烟雨朦胧似仙似幻。

  不过外院亦有攀附麓山的势力跟人马积攒而成的烟火之地,形成了一个小镇,人来人往,亦是繁华,前面便是古老而扎根大地的百丈天榕木,它的边侧是一座跳桥,一截圆月弯刀般拱跨了百米长的河岸,衔接对岸街道。

  这数千年的老榕树冠盖覆绝,青葱荫凉,树干上挂满了祈福的风铃,此刻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其他,风来,吹动了这些风铃,好像也带动了新一缕风。

  哗啦,风把栏杆上搁置的杂志给吹动了。

  男子眉心一动,正要把杂志压下,但真是好大一阵风,愣是把它给卷走了,卷着哗啦啦在半空飞舞,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宋泠等人转头,看到了这个杂志,也看到了独壁小院阳台上的人。

  不少人倒吸凉气,连宋泠等人都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