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众白衣侍女翩翩而至,领头一人看着极为眼熟,只见她身穿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梅花纹纱袍,清丽出尘,一时间美如仙子,她淡淡一笑,眸眼微转:“怎么,贵客这么快便忘记了?”

瞻基与瞻墉站在一旁,并没有搭言。

咸宁公主轻哼一声,脸色微沉。

若微笑意盈盈:“刚刚还在想,这宅子打理得如此精致美妙,想那主人定是不俗,原来竟是羽娘姐姐的府第!”

此人正是昔日游湖时,在画舫之上遇到的那位脂粉娇客,秦淮河上昔日的名妓,今日独掌醉春楼的老板——羽娘。

羽娘笑了,轻启朱唇说道:“妹妹过誉了,这宅子的主人不是我,我只是收了人家的银子,代为收拾,并备下今日的宴席,为妹妹庆生!”

“为我庆生?”若微不免稍感意外,是呀!自入宫以来,这生日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客居东宫的尴尬身份,宫里那么多位嫡出、庶出的公主,东宫里太子的嫡女、庶女,这一年到头,每个月不要操办几场生日宴席,谁会想到自己呢?

入宫第一年,太子妃还曾经提过一句,可是那时自己为了暂避风头,少惹事端,便推托说在家中也不过生日,自此之后,太子妃便不再提起。

倒是瞻基与咸宁公主,年年都会记得,送一些小礼物,或是从自己宫中的小厨房做些膳食送过来,所以时间久了,对于生日,若微自己都淡忘了。

想到此,不免心生感激,看着咸宁与瞻基,轻轻福了一个礼,唇边带笑,口中说道:“若微谢过公主和皇太孙殿下!”

瞻基笑而不语,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若微虚岁已经十四了,十四,瞻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他知道,若微每大一年,离自己就更近一步,心中的欢喜更是溢于言表。

而咸宁公主则推了若微一把:“我不受你的礼,你也别来谢我,今儿是他们兄弟俩安排的,好与歹,你只管去谢他们!”

瞻墉苦着脸,踱步上前,对着若微深深一揖礼:“好嫂子,你还没入我朱家的门,怎么就这样托大起来,刚刚只谢大哥和姑姑,眼里真真没有我这个小叔叔!”

此语一出,若微立即红了脸,轻啐了他一口。

众人皆笑,羽娘适时开口道:“请各位贵客往湖心亭赴宴吧!”

众人举目望去,湖心亭中宴席早已备下,于是都移步入内,各自落座。

瞻基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若微,今日的她身上穿得依然是那身最爱的装扮,绣着白色牡丹的绿色抹胸,腰系绿烟水纹百花裙,裙子的优雅和妩媚,绘出生动的美丽,将她的优雅柔媚、玲珑精致展现得淋漓尽致,头上的青丝,斜斜地绾起一缕,像是一轮弯月,而余下的那些如瀑的黑亮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更显风流飘逸。

这样的若微,怎么看都仿佛看不够,于是便被瞻墉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瞻基笑了,这才轻轻击掌。

掌声刚过。

便响起一阵古琴雅乐。

乐声中,一块像竹筏一样的长方形的板子缓缓从对岸飘至湖心,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刚刚令坐在湖心亭上的她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板子上好似覆了一层画布,上面是繁花似锦和渔火点点,春江花月夜的主题,一下子便让人身临其境,屏气凝神,静心观看。

她身穿蓝色的舞裳,手持着白色羽扇,蹁跹起舞,时而闻花,时而照影,时而赏月,时而乘风,意态缠绵,春夜思情。一个简洁而纯净的抒情独舞,在优美音律的伴衬下,将春的生机,江的流逝,花的香艳,月的幽思,夜的神秘展现到了极致。

一曲终了,两个人结伴而来。

一静一动,一冷一热。

一人袭白衫,另一人着青袍,两位均是翩翩佳公子,白衣的是许彬,青袍的是宋瑛。

“许大人和宋大人,快请入席!”瞻基起身相请,若微与咸宁公主略显意外。

宋瑛双手揖礼:“公主殿下,上次相撞,实在抱歉,在下再次赔礼!”

想起那日的尴尬,咸宁公主脸色微红,只轻说了一句:“不妨事!”便扭过脸去,只看着那一池湖水,不再开口。

瞻基则将他们邀到桌前,一一落座之后才说道:“刚刚这节目,虽是羽娘排的,但是画布是宋瑛亲绘,而雅乐却是许大人所奏,寓意有二,一为若微庆生,二为公主赔礼,如今他们二位都在东宫行走,我们也互为知己,所以今天特意聚在一处,也算尽释前嫌吧!”

原来如此,若微拿眼偷偷瞄了一眼许彬,他是文科榜眼,官任太常少卿,兼翰林待诏,又提督四夷管,听说通晓不少外夷的语言,如此学识渊博之人,那天怎么会在自己于栖霞山上遇险时出手相救呢?他身负绝世武功的隐士身份与今日的文臣作风相差甚远,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若微有些困惑了。

见若微一直紧紧盯着许彬,许彬虽然面不改色,瞻基也未说什么,可是偏偏羽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微妹妹在看什么?许公子在这秦淮河畔可是出了名的玉面郎君,虽然好看,不过却又是面如寒冰,无人可得亲近呢!”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微微有些不悦。

咸宁公主先是一哼,开口冷冷说道:“朝中重臣,新科榜眼,不为国家社稷殚精竭虑,原来精力都放在秦淮河上了!”

许彬也不气恼,只是手执梅花酒壶,为身侧的瞻基、瞻墉斟酒相邀。

瞻墉此时也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羽娘:“你莫要胡说,若微原本就是入宫待年,过几年我大哥出宫分府,她便是我的嫂嫂!”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宋瑛立即双手揖礼,郑重地看了看若微,又看了看瞻基,“皇太孙殿下与若微姑娘,当真是人中龙凤,堪称佳配!”

瞻基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意,看着若微,眼中含情,千言万语,全凭意会。

若微脸色微红,不发一语,眼眸微转,不经意间扫向许彬,只见他淡然举杯,与瞻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若微的心微微轻颤了一下。

“这样坐着饮宴,好生无趣!”瞻墉突然发起牢骚,拿眼瞄着羽娘,“你们醉春楼平日有什么好玩的节目,讲给我们听,咱们也拿来乐乐!”

羽娘手执锦帕,掩面而笑:“郡王说得容易,我们醉春楼解闷的乐子,怎么能用在这里?你不怕你的皇姑和嫂嫂一会儿教训你?”

众人哗然,瞻墉撇了撇嘴,瞪着瞻基:“每一次来秦淮河,都带着她们两个,真是碍事的很,下次咱们定要自己来!”

瞻基也笑了:“休要胡说!”

乐声又起,湖面上又换了舞蹈,浸身在这样的氛围中,恬静惬意,极为舒心,若微看着静静的水面,突然有了主意,她拉着咸宁公主的手说道:“不如我们来投壶吧!”

“投壶,好极了!”公主拍手称道。

瞻墉皱着眉头:“何为投壶?”

瞻基刚待开口解释,若微已经抢先开口了:“‘分朋闲坐赌樱桃,收却投壶玉腕劳。’殿下,这首诗都没读过吗?”

瞻墉摇了摇头:“没有,或者读过,我忘记了,我读过的诗词太多,怎能一一记住?”

宋瑛微微一笑,给瞻墉夹了一箸桂花鸭片,缓缓说道:“投壶,就是以盛酒的壶口作标,在一定的距离间投矢,以投入多少计筹决胜负,负者罚酒。始行于唐时宴会,以助酒兴。刚才若微姑娘所说的正是王建的《宫词》,说的便是宫女们分成两组,以樱桃为注,玩投壶这种游戏玩得手腕酸疼。”

“有意思!”瞻墉连连应声。

羽娘立即下去准备。

羽娘心思巧妙,居然根据当下的环境,将这个游戏改了,把那用作湖上舞台的筏子划至湖心中央,距离湖心亭数米之遥。

然后摆上些造型各异的坛坛罐罐,并以笔为矢,让人来投。

“我来先投!”刚刚布置妥当,瞻墉便迫不及待。咸宁公主瞪了他一眼:“自然是若微先投,点子是若微想出来的,今儿又是为了替她庆生,你抢什么?”

瞻墉憨然一笑,又缩了回去。

若微站起身,倚在亭子的栏杆之上,从侍女手中挑了一只笔,瞄准了位置,手腕一抖,那笔便飘了出去,缥缥缈缈,晃晃悠悠,离目标一尺左右,终于还是坠入水中。

众人皆笑,若微回转过身,娇俏地露出笑颜:“这笔一出手,便知道无望了!”

瞻基轻声相慰:“以笔相投,笔头较轻,下次你反过来,以笔杆向前,定可击中!”

“瞻基!”咸宁公主倒了一杯酒,一面端给若微,一面啧道,“愿赌服输,哪有你这样公开帮衬的,心也太偏了!”

“就是,大哥也要罚酒一杯!”瞻墉也在一旁起哄。

凭栏相望,瞻基与若微四目相对,笑而不语,各自饮下杯中酒。

接下来便是瞻墉,瞻墉选了一只用来做写意泼墨山水画的大狼毫,“砰”的一声,笔入罐中,众人皆击掌相贺。

虽没人让他罚酒,瞻墉却自己吵着喝了一杯。

接下来就是瞻基、宋瑛、许彬和咸宁公主,最后是羽娘。

瞻基与宋瑛击中,而咸宁和羽娘自然是不中。几轮下来,咸宁和若微输的最多,若微此时已经有些醉意。而咸宁更是一脸的不服气,她说道:“男人的臂力自然要强过我们,这样的比法,自然是我们要吃亏些!”

若微倚着亭栏,一直低头不语,此时忽然说道:“那我们便给他们增加难度好了!”

“增加难度?”咸宁公主不解,众人的目光均投向了若微。

若微冲羽娘招了招手,凑在她耳边,寥寥数语,话未讲完,羽娘频频点头,并笑着拉起若微下去准备,游戏再开始时,已经换了玩法。

竹筏已然游向一边,而一叶小船载着一名蒙纱的少女渐渐驶入湖中。

绿衣掩衬着白色的抹胸,如碧荷莲衣一般含苞于水中。

手持陶罐,她先是坐在船边以手试水,湖水清净明澈,被她的玉手溅起纷乱的水花;轻盈的旋转像雪花飘舞,垂下的双手似柳丝那样娇柔,舞裙斜着飘起,仿佛白云升起。舞袖迎风带出万种风情。

双手持陶罐,时而置于胸前,时而捧于头顶,时而翻向背后,舞姿翩翩,亭上的众人看得有些痴了,忘记了投笔,忘记了赌注,只有许彬一人,不为所动,仍旧静静地独自品酌着杯中之物。

羽娘如银铃般的声音瞬间响起,惊醒了众人:“皇太孙殿下、各位大人,你们要投的壶在若微姑娘手中,这次,看看谁还能投中?”

此语一出,咸宁立即拍手称快:“妙哉,妙哉,这个若微丫头,亏她想得出来!”

瞻墉立即垮了脸:“这也太难了吧?”说着便将盛着笔的盘子递到瞻基面前,“还是大哥先来吧!”

瞻基从中选了一只用做工笔花鸟的细杆“小白云”,站在亭畔,静静地注视着小舟上那个舞动的精灵,唇边抑制不住地浮起一丝笑容,是的,他知道她跳的舞蹈,他也知道她的心意。“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这一支舞原本应该是边唱边跳的,那词便是汉唐时期著名的《踏歌》词。她虽然没有唱,但是那舞动的广袖,婆娑的舞姿,流转的美目,就仿佛莺燕娇啼,处处渗透、蔓延出的情思,柔媚万千,息息相通。

瞻基怎能不懂,他脸上笑意更浓,伸出手,稍稍用力,“叭”的一声,掷地有声,偏就在此时,她双手捧壶在胸前,松膝、拧腰、倾胯,以婀娜之态定格,含笑而望,身形优美。

只此一投一中,众人都如虚无一般,他和她的眼中,只有彼此。

第160节:情愫(1)

情愫

池中花间饮夜宴,原本就会酒不醉人人自醉。

咸宁公主看着瞻基与若微的心心相映,与情义和睦,心中不免有些凄然。不经意间,已然有了七分醉意。

而夜风轻袭,不禁打了个寒战。

宋瑛见了,立即开口说道:“天晚了,更深露重,恐公主和若微姑娘受寒,今日宴席大家也算尽兴,不如就散了吧!”

本是一句体贴入微的好言,可是此时在咸宁公主听来,分外地刺耳,她笑了,凤目微挑:“散了?你道是跟我们在一起,没有在妓舫自在开心吗?早早地就要散了吗?”

此语一出,不仅是宋瑛,就是若微、瞻基也微微一愣。若微轻轻拉了一下咸宁公主的袖子:“公主,再晚了,宫里四处落锁,咱们便是想回去也难了,明日圣上和王贵妃面前,该如何应对?宋大人是好意相劝,公主莫要会错了意,误会了宋大人!”

宋瑛看了一眼若微,眼神中带着感激,微笑着颔首示意。

“如此,便回去吧!”咸宁公主面染流霞,人比桃花艳,醉意醺然的眼神与往日的高贵、华美不同。今晚,她流转的眼波中将她的美丽,她的鲜活,她的悲伤和生机表露得那样淋漓尽致,手执酒杯的宋瑛看得有些痴了,公主无疑是美丽的,可是在她那双美目之中为何要闪过悲伤呢?

宋瑛不懂,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刻便从心底怜惜起她来,说来不会有人相信,是的,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此时在他的眼中,只是觉得形同落花,惹人堪怜。

咸宁公主猛地站起身,转身走向通往岸边的长廊,然而仿佛是走得太急了,一阵头晕失重,显些摔倒,坐在下首的宋瑛立即起身相扶,而倔强的她眼神一凛,冷冷说道:“宋大人不怕又被本宫撞倒,压在身下?”

此话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可是此时说出来,没有人发笑。

宋瑛讪讪地缩回了扶住她的那只手。

若微立即上前扶住了咸宁:“公主怕是醉了!”

第161节:情愫(2)

咸宁笑了:“是醉了!”

突然,她甩开若微的手,伏在栏杆之上,不顾及形象地吐了起来,若微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这可怎么好?这样回宫,莫不是把大家都惊动了!”

整个晚上一直极为安静的许彬唤过羽娘,低语道:“去煮些酸枣葛花汤来,让公主服下!”

羽娘微微皱眉:“常用的醒酒汤不行吗?厨房里是现成的材料!”

许彬又道:“葛花一钱、鸡具子一钱,豆蔻半钱,砂仁半钱,生姜四片,与酸枣数粒,相煮,去吧,从我之嘱!”

羽娘点了点头,立即下去安排。

许彬冲着瞻基一揖手:“皇太孙殿下,不如请公主殿下移驾室内,暂做休息,醒酒之后再回去?”

瞻基点了点头:“有劳许大人了,原本就是借你的园子,扰了一晚上,如今更要有劳了!”

许彬微微颔首,头前引路。

这是靠近月牙池最近的房间,一道月亮门将池水挡在外面,门内便是小小的一处苗圃,只一排正房,并无厢房,然而下实上虚,雕栏镂空的围墙与正房联在一起,隔出一个闹中取静的佳所。

正中的匾额上是三个草草地提字“妙音斋”。

许彬止步在外:“既然公主要在此处休息,我等便不进去了!”又对身后侧立的两名侍女说道:“绿腰,你们在此处小心服侍,有事便去诒燕堂找我们!”

“是!”被唤作“绿腰”的侍女与另外一人点头称是。

瞻基等人也随着许彬离去,若微这才扶着咸宁公主步入室内。

正中为厅,侍女领着若微直接进了东侧的房间。

这间显然是卧房。

碧纱窗下的香炉中升腾着沉香的袅袅轻烟。碧纱白烟相衬,不仅形美,且暗香可闻,十分的幽静闲雅。

若微与丫头们一起将咸宁扶至轻纱幔帐低垂的镂空雕花大床上,然后透过跳动的烛火,环视四周。这分明是一个兰心惠质的女子的闺房。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绚丽。梳妆台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四幅刺绣丝帛,梅兰竹菊,四君子,更显出尘绝伦。

第162节:情愫(3)

另外一侧是紫檀木棂架格,里面都是一些精巧的小摆设,还有几本书,若微一眼望去,不由笑了,原来竟是同道中人。

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来到西间,这西小间是书房和琴室,一眼望去,这屋子极为简单,一排紫檀木书架,摆得满满的书。房间四角是立式的花架子,上面摆着合果芋、绿萝、竹柏等绿色盆栽,正中是琴桌和琴椅,上面是一张古琴,墙上还挂着琵琶,不远处的条案上,还放着几只笛子。

若微看着那张古琴,不由心思微转,用手轻轻一拨,低音浑厚,高音具金石之声,松透圆润,没有杂音。

看那琴上的花纹便知是一把好琴,而以手试音,九德兼优,更是罕见的珍品。

正在暗自纳闷之时,侍女绿腰手奉香茶:“姑娘,请用茶!”

若微接过茶盏,看着那名侍女,不由一时好奇问道:“刚刚听许大人唤你‘绿腰’,你的名字可是取自汉时宫廷舞名?”

绿腰点头称是,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外一名侍女:“姑娘可知她的名字?”

那名女子长得也十分出众,身材更是婀娜,若微摇了摇头:“难不成也是舞名?”

绿腰笑了:“她的名字便在姑娘今晚所跳的那支舞中。”

“啊?”若微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可是唤作‘踏歌’?”

“正是呢!”绿腰一面应着,一面紧走几步到厅里,挑开帘子,原来是羽娘走了进来。踏歌也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汤盅,闪身进入东里间,若微便也跟了进去。

“我来!”从踏歌手里接药汤盅,眼神交错之间,踏歌微微一笑,有些发窘,立即闪身站在一旁。

“公主,喝点醒酒汤吧!”若微扶起咸宁,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汤水送到她口中,哪知咸宁只说了句:“何须那样麻烦!”随即接过来,端着汤盅一饮而尽,喝得着实有些急了,汤水还洒了一些溅到衣襟上面,她也不顾,又歪在一边睡下。

守在身边的踏歌与绿腰见状都忍不住抿着嘴偷乐,羽娘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又冲若微使了个眼色,若微会意,随她走出房间,置身院中。

第163节:情愫(4)

静夜朗月当空,繁星点点。

“羽娘,你的名字可是源于霓裳羽衣?”若微仿佛有些明白了,那些侍女若说是羽娘自秦淮河上的醉春楼里带来的,似乎说的通。可是她们,以及羽娘自己,对许彬的恭敬与尊重,不是主仆胜似主仆,难到包括羽娘,都是属于许彬的吗?

这房子里显然只是许彬临时下榻之所,没有家人,没有老仆。只有清一色,才色俱佳的女子。

于是她随即又陷入到一种混沌的情绪当中,许彬不过是刚刚入朝为官,可是从这所宅院,到府内的装饰、器具,侍女,甚至是他的举止做派,绝非一般的官宦子弟可比,不仅富,而且贵。

仰头遥望星空,羽娘笑了:“是啊,若微妹妹真是聪慧!”

“那么,绿腰、踏歌还有那些舞娘,都是你从醉春楼带来的?”若微还是太过好奇,索性问了出来。

羽娘摇了摇头:“不是,她们原本都在这里的!”

若微糊涂了:“许公子怎么会收留这么多绝色美姝在府里?他的夫人都不管吗?”

“夫人?”羽娘转而看着若微,突然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妹妹还小,问这么多做什么?”

若微脸一红,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