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如果贸然退回娘家,恐怕今后也难以嫁人,况且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让她去寺中修行,也许正是为了今后的出路。”太子妃定定地注视着太子,眼波微转,将那些不便言表的意思递了过去。

第181节:迷局(2)

太子饶是再愚钝,也仿佛明白了几分。

此时,除了扼腕叹息,再无他言。

东苑隆庆宫的偏殿内。

胡善祥歪倚在黄梨雕灵芝螭纹美人榻上,正独自想着心事。

此时司礼太监黄俨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嬷嬷走了进来。

“老奴给皇太孙妃道喜了!”黄俨满面堆笑,胡善祥不敢怠慢,立即起身相扶:“公公何须如此,善祥实在惶恐。公公只唤我名字即可。一切都从公公安排。”

“呵呵,皇太孙妃真是好性情,既然如此,老奴也就逾越了,今儿先给娘娘指派几个近身侍候的人。等大婚之后,与皇太孙离宫分府,宫内自然还会按例指派管事和下人的!”黄俨一面说,一面指着身后的四人介绍道:“梅影、落雪,是东宫太子妃调教出来的,都是长着七巧玲珑心的明白人。这苏嬷嬷和李嬷嬷,原是王贵妃宫中的管事姑姑,如今也奉命来服侍娘娘,娘娘先用着,如果有什么不妥帖,就来回我,老奴一定再为娘娘另觅良人。”

胡善祥顺着黄俨所指向他身后望去,那四人立即齐身下拜,口里称道:“奴婢拜见皇太孙妃!”

“快快免礼!”胡善祥态度和善,举止得体,立即起身相扶:“我初入宫苑,诸礼荒疏,以后还赖诸位多多提点才是!”

说罢又从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取出几件钗环饰品,分赠众人,又是一番礼来复往,这才退下。

刚刚喘了一口气,只见落雪姗姗入内:“娘娘,太子妃身边的慧珠姑娘来了!”

“慧珠?”胡善祥双眉微皱,落雪抬眼偷偷打量,早就听人说了,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女儿,却突然飞上枝头,成为大明最耀眼的皇太孙朱瞻基的正妃,不仅惹人羡慕,更让人暗暗猜测,她到底有何出众之处?

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傲贵之气,一双与平常女孩子有异的浓眉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再看她的那双眼睛,不娇,不娆,不艳,端庄而又坚韧,超脱而又出尘。鼻子高挺适中,给人坚强的感觉,鼻梁挺拔,鼻头微翘,秀气而鲜明,唇形饱满而丰润,她的五官是完美的,冰削玉雕的一样。

第182节:迷局(3)

原来这位皇太孙长得很美,只是落雪不禁又暗暗替那位若微姑娘叫屈,这位胡妃长得虽然貌美,可是与若微姑娘那种静时如天上雪莲,动如新蕾绽放的灵动之美相差甚远,那么,她又是以什么胜过若微姑娘的呢?

落雪心中充满疑问,只是面上如是不动,静等着胡善祥的吩咐。

胡善祥眼神儿一敛,淡淡地说了一句:“请慧珠姑娘进来!”

“是!”落雪悄然退下。

不多时,慧珠手捧着金镶玉的妆盒,并领着四名小太监,抬着两口箱子走进殿内。

慧珠未曾开口,先是浅笑连连,走到胡善祥跟前,先是深深一福:“参见娘娘,给娘娘贺喜,这是太子妃为娘娘添妆的衣物、首饰,请娘娘查点!”

她字字如珠,声音柔和,端庄秀丽,皮肤白皙,更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惹人爱怜。

胡善祥看得有些痴了,眼中一热,刚要开口,只见慧珠抢着和落雪、梅影打着招呼:“你们姐妹如今分来这里,太子妃叮嘱,要用心服侍皇太孙妃,莫要疏忽怠慢!”

“瞧慧珠姐姐说的,从今以后,便以皇太孙妃马首是瞻,只有小心翼翼,全心相待,怎会有半分懈怠呢?”落雪笑意吟吟抢先说道。

梅影嘴上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连连应声。

胡善祥这才说道:“落雪、梅影,带他们把箱子抬下去,再替我打赏!”

“是!”落雪、梅影领着小太监抬着箱笼退下。

当大殿内只剩下慧珠与胡善祥两个人的时候,胡善祥脸上这才变了颜色,目中含泪,扑到慧珠怀里哭道:“姐姐,为何如今,会是这样的境遇呀!”

慧珠轻轻抚着她的背,不由浮想联联。慧珠原名善图,正是胡荣的长女,而胡荣这锦衣卫百户的封赏,还是自己为爹爹争来的。这么多年在东宫的小心侍候,原以为日后等太子初登大宝之后,太子妃成了皇后,主宰六宫,那时自己才好扬眉,却不想喜从天降,自己的小妹竟然入宫成了尊贵的主子,于是连忙宽慰道:“妹妹好命,怎么不见欢喜反而哭了起来?”

第183节:迷局(4)

胡善祥听她此言,止了泪,怔怔地望着她:“姐姐,我宁愿如姐姐这般,只做个宫女,熬上几年出宫去,也好过从今往后战战兢兢,深宫内苑,上下奉迎,从此勾心斗角,好没意思!”

慧珠掏出帕子,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迹,又拉着她坐下,低声说道:“妹妹可是听说了?”

胡善祥点了点头:“既然皇太孙心中早有佳偶,为什么又要另选秀女,那天在东宫,我偷偷看着,皇太孙分明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们,怎么最后会选上我?”

慧珠叹了口气:“所以说妹妹是好命,从永乐八年,若微姑娘入宫时起,这宫中上下哪个不知,她就是钦定的皇太孙妃,且不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是如何地宠她,就是咱们皇太孙也是恨不得朝朝暮暮与她待在一处。这次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传出要另选淑女的消息来,姐姐也不知道为了何故,只听说最后妹妹是由万岁钦点的!”

胡善祥一脸愁容:“如此,那若微可是会恨死我了,就是皇太孙也定会以为是我雀占凤巢,日后怎能善待于我?”

慧珠盯着胡善祥不由笑了起来:“看吧!这还没嫁呢?就担心起日后的妻妾争宠来了?”

“姐姐!”胡善祥仿佛要恼,嘴里突然嘀咕了一句:“皇太孙,妹妹以前见过!”

“见过?在哪里见过?”此刻轮到慧珠惊讶了。

“妹妹不说!”一丝羞涩浮现在胡善祥的脸上,她又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是呀!如果洞房花烛夜时,两个人四目相对,也不知他认出自己后会如何想?当初的任性妄为,想不到正是应了今日的良缘。

第184节:惊鸿(1)

惊鸿

看她的神色,忽明忽暗,悲喜交融,反而把慧珠弄糊涂了。

刚要追问,胡善祥便把话岔开:“姐姐,这宫里可都知道咱们姐妹的关系?”

慧珠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圣上和司礼监肯定是知道的,妹妹能被册立为皇太孙妃,想是我们祖宗八代都会被查个清清楚楚的,所以之前我就在太子妃面前如实回禀了!”

“啊?那太子妃怎么说?”胡善祥一脸紧张。

慧终笑了:“妹妹放心,太子妃最是明理大度的,姐姐入宫十二年,从小宫女时就跟在太子妃身边,一步一步做了东宫的管事,太子妃十分信任于我。我将实情讲出,太子妃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大喜。你想呀!当初她早早地将若微姑娘接进宫中,不外乎就是想将皇太孙妃的位子上放一个跟自己实心实意的人,如今突然被圣上另指她人,心里正呕得不行,这时候我将我们姐妹的关系全盘托出,她自然安心,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今儿一早就让我把妆礼送过来,这些东西我心中有数,都是她早前为若微姑娘备下的,所以妹妹尽可放心,太子妃那边有姐姐应酬,妹妹自然是媳孝婆慈,放心好了!”

胡善祥似懂非懂,面上飞霞,一副新嫁娘的羞涩模样,自然是乐在其中。

见她如此,慧珠又出言提醒:“如今妹妹只要讨得皇太孙的欢心,其他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上有万岁恩旨、太子妃的信任,下有姐姐帮你打点宫中关系,大局已定,不必过虑!”

胡善祥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那袁媚儿与曹雪柔是何根基,姐姐可知晓?”

慧终听了,不禁掩唇而笑,戏谑道:“我看妹妹终究还是适合在宫中生存的,这脑子灵光得很,一点就透。正是如此,在这十名淑女当中,除了妹妹,就是她们二人最为出众,那袁媚儿不仅人长得好,你莫要小看,她是出自袁驸马家的小姐,根基、家世比我们要强上许多。那曹雪柔是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听说其父督建北京宫城有功,这才将她选了来。”

胡善祥恍然大悟:“我说陛下连看都没看我们几人,怎么会在十人当中偏偏选了她俩,原来都是有来历的,那余下的人呢?”

“余下的?”慧珠想了想,“不过是分往宫内各处,待个一二年,学完规矩,或是指给其他皇子、皇孙,或是被皇上看中,当了主子,也不一定。”

胡善祥点了点头:“我还道是落选之后,便可以回家呢!本来还暗暗羡慕她们,想不到,也是要在这宫苑之中度过余生的!”

第185节:惊鸿(2)

“落选之后,发回母家?那样还不如死了干净,皇家选过的女子,还会嫁得出去?哪有人敢上门提亲?”慧珠打量着偏殿内的摆设,仿佛有些不满,“明儿我找些人来帮妹妹收拾一下,添些屏风、摆架之类的,看着也好有些生气!”

胡善祥又站起身拉住她:“姐姐刚刚说落选的不会发回母家,那位若微姑娘呢?以后还要留在宫中吗?”

慧珠淡然一笑,眼中不免有些悲泣:“听说是要送到佛寺去为已故的仁孝皇后祈福,那样的人品,那样的性情,实在是可惜了!”

“什么?”胡善祥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知为何,隐隐发痛,那个女子虽然从未谋面,可是毕竟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夺了她的位子,而她居然以花季之期,从此要长伴青灯古佛吗?

同情还是怜惜,胡善祥也分辨不清,只觉得这大殿之中突然有些冷得怕人。

“妹妹呀!在这宫里最要不得的便是对人心软。这里就像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日日得宠的?就说前些年的朝鲜妃子,那个权氏,万岁对她的恩宠,宫里哪有人能比得上?权势地位、吃穿用度与皇后没什么两样,可是后来呢!死得不明不白的,宫里哪儿还有人会记得她?”慧珠轻声叹息,“妹妹自小饱读诗书,懂得定是比姐姐多,只是这宫里的道道儿,妹妹还没看透,你不必对若微姑娘心生同情,她若不走,你又怎能在这宫内坐稳皇太孙妃的位子?”

“姐姐此话怎讲?”胡善祥刚待细细追问,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隔着帘子只听落雪说道:“主子,曹、袁两位嫔主子来给您请安了!”

胡善祥看着慧珠,刚要开口,慧珠则站起身对着胡善祥一个福礼:“那慧珠就先告退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尽可派人来东宫传话!”

说罢,使了个眼色,抖了抖帕子,走到门口,落雪立即从外面打起帘子:“慧珠姐姐慢走!”

帘子才放下,不多时又被高高打起,人还未到,那爽朗而娇憨的声音已然响起:“给姐姐道喜,看吧!媚儿早就说过,姐姐是我们当中的贵人!”

第186节:惊鸿(3)

随即两名俏丽佳人姗姗入内,袁媚儿身穿淡桔色的菊纹上裳,下着百褶如意月裙,娇俏如新荷出水,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而跟在她身后体态婀娜、亭亭而立的正是曹雪柔,藕丝琵琶衿上裳和紫绡翠纹裙这样一配,更将她娴静出尘的风姿衬脱得尽善尽美。

两个如同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娇娥,在胡善祥看了,居然有一阵儿的恍惚。

曹雪柔拉着袁媚儿深深一个福礼,一口吴侬软语缓缓响起:“雪柔和媚儿一起给皇太孙妃道喜!”

胡善祥这才反应过来,唇边浮起一丝笑容,起身伸手相扶:“何必多礼!”又冲着落雪和梅影吩咐着,“快给两位嫔主子看座!”

“是!”落雪与梅影立即搬上两张黄花梨玉璧纹圆凳,又奉上香茶,这才退下。

三人纷纷坐下,袁媚儿借着品茗之机,拿眼偷偷打量着胡善祥,不由得眼神微转:“姐姐好福气,能够成为皇太孙妃,应该满心欢喜才是,为何面上仿佛有些愁色?不如说出来,我和曹姐姐替您排解排解!”

她此语一出,曹雪柔也对上了胡善祥的脸,细细端详,方觉得袁媚儿所言不虚,不由心中暗暗发冷,这个袁媚儿虽然年纪轻,可是却又这般的伶俐,看来日后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自己更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才是。

胡善祥面上微窘,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这才说道:“入宫到今日,仿佛梦一场,想着从此之后久居深宫,再也见不到家人,心里不免有些感伤,让妹妹见笑了!”

这样的话,虽然是三分敷衍,倒透着七分真情,一时之间,同样是心怀离愁别绪,和对未来宫中生活各自命运的不安与迷茫,三个人虽然各怀心思,此时也唯有一声叹息,默默品茶了。

东宫静雅轩内,若微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琴谱,而眼睛微闭,仿佛已经睡着了。湘汀自外面走进来,看到这情形,不由一声叹息,随即拿起一床锦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若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睁开明眸,淡淡的笑容浮起:“好姐姐,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细心照顾,全力维护,原来只盼着日后能帮你觅一个好去处,可是如今,我自身尚不可知…”

第187节:惊鸿(4)

“姑娘,湘汀知道姑娘心里的苦!”湘汀声音微颤,眼里噙着泪,把头扭向一边。

若微紧紧抿着嘴唇,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是出宫,还是别的去处,紫烟是我自家里带来的,自然随着我。而姐姐原就是太子妃跟前的人,如今是回到东宫,还是跟了皇太孙妃,姐姐可要早做打算,千万不要因为我,误了前程。本来我还想等太子妃召见的时候,替姐姐说句话,可是…”若微一顿,叹了口气。

想不到一向淡泊中庸的太子妃,居然也是如此势力,当皇上大张旗鼓地为皇太孙朱瞻基选妃以后,太子妃对自己就一下子疏远了。

若微原本不怪她,她的身份和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太子和瞻基,只是这么些天了,差个人来问问都没有,这小小的静雅轩成了被整个皇宫遗弃的地方,瞻基初时来过几次,可是两个人除了相对无言,又能如何,所以她就有意无意地开始回避,而后来,听说太子妃免了皇太孙的日日请安,明摆着不让他们来往。

这偌大的皇宫之内,除了咸宁公主是个知心人,没有疏远和冷淡,依旧常常来看她,或是差人来请她去城曲堂相伴。只是如今,公主的婚事也近了,若微心中更是苦涩,这宫里唯一的性情中人,也出去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呢?

“姑娘,可是听了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的风言风语,心里不妥帖了?”湘汀一脸关切,对上若微的眼,细细打量。

若微笑了,从榻里摸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放在湘汀怀中:“姐姐,你跟着我这么些年,你是知道的,这静雅轩恐怕就是这应天皇宫里最清冷的地方,除了月例和年节时各宫和万岁的封赏,皇太孙的馈赠,我也没什么进项,所以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些是我捡出来,成色好的,贵重些的,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湘汀大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

若微还未开口,只听外面“咣当”一声,杯碗落地的声响,一个丽影掀开珠帘闪身入内,扑通一声跪倒在若微床前,声声哀凄:“姑娘,姑娘万万不能想不开呀!”

第188节:惊鸿(5)

自是身穿香色宫女服饰的紫烟,若微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提风就是雨,我何时说过我要轻生了,快快起来,咱们三人索性摊开来说个明白!”

紫烟抬起头,泪迹未干,似懂非懂,湘汀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她:“起来吧,听姑娘的话!”

紫烟点了点头,两个人挨着若微坐下。

若微未曾开口,先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扫着那门口的串串珠帘,这帘子还是去年,他和自己一起穿的呢!若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凛,淡然说道:“湘汀,宫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我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所以这些,你必须收下!”

若微的表情十分严肃,不容置疑。

湘汀看着手上的妆盒,面色沉静,终是点了点头。

若微又看着紫烟:“紫烟,我知道你是喜欢继宗的,等我们出宫回家以后,我跟爷爷和爹爹说,将你许给继宗,可好?”

“姑娘?”紫烟慌了,顾不得害羞和忌讳,直接喊了出来,“姑娘怎么像是在安排后事?”

“死丫头,什么话也敢来混说!”湘汀伸手拧了一下紫烟。

紫烟忍着疼,没敢作声。

若微笑了:“可不就是在安排后事吗?不过不是死后的事,而是离宫以后的事情。”她环顾室内,目光落在妆台边上的那口紫檀箱子上,脸上浮起一丝凄凉之色,只是转瞬即逝,“湘汀,找两个小太监,把这口箱子抬到太子妃处,就说是物归原主!”

“姑娘!”紫烟大惊失色,“这里面都是皇太孙送给你的,都是你的宝呀!怎么能还回去?”

湘汀面上也微微变色:“姑娘,这样怕是不妥吧!一来,会伤了皇太孙的心,二来,太子妃也许会认为姑娘矫情做作,刻意相逼!”

若微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如今,这些对我而言,正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我只求无愧于心,不管他人作如何想法。”

“姑娘!”紫烟与湘汀还待开口再劝。

若微笑了:“没事,你们不知道,其实我自己送出去,还能留个体面,你们以为这些东西,皇太孙送我了,就真的是我的了?不会的,他们总要收回去的,不如这样,大家干脆些,省了那许多的麻烦!”

第189节:惊鸿(6)

紫烟紧紧咬着嘴唇,眼中含泪,不发一语。

而湘汀则面上凄然一笑:“自从那年姑娘进宫,湘汀被分来服侍姑娘,就是一心一意,姑娘的性情,湘汀最是清楚,只是这样的好性情,好人品,为什么会遇到今日的结果?”

湘汀眼中噙着泪,低下头,不再言语。

若微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若姐姐在太子妃面前还有些周旋余地,就尽量求太子妃留在东宫吧!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再去服侍皇太孙妃,恐怕对你也不好,这宫里的风云,能避还是避开些吧!”

湘汀的头垂得更低了,抑制不住地哽咽着。

“紫烟,收拾一下,只将我从这家里带来的旧衣服打包即可!”若微又吩咐着。

“姑娘,那旧衣服都小了,穿不得了!”紫烟一派天真,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就里。

若微笑了:“那都是娘亲手缝的,就是不能穿了,也要带走,不能留在宫里,来的时候带了些什么,走的时候也一样,我们不拿这宫里的一针一线!”

紫烟仿佛懂了,深深地点着头。

第190节:求偶(1)

求偶

东宫太子妃寝殿。

看着殿中那口箱子,太子妃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盯着湘汀,她冷冷问道:“她怎么说?”

湘汀再次跪下,低垂着头,“回太子妃,若微姑娘只说这些均是皇太孙昔日所赠,如今再放在她那儿,恐怕不妥,所以让奴婢找人抬来,算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太子妃目光一凛,不由暗想,这丫头怕是心中有恨吧!公然地将这口箱子抬来,是在向世人宣告,瞻基与她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吧!张妍轻哼了一声:“去,把她叫来!”

湘汀仿佛没听懂,脸上神情有些茫然。

“怎么?在她身边待得都没规矩了吗?”太子妃张妍气往上涌,语气也重了起来。

“奴婢不敢,只是刚刚奴婢出门的时候,若微姑娘被咸宁公主身边的小顺子叫走了,说是往城曲堂伴公主弹琴去了!”湘汀心中暗暗发冷,在这宫里果然没有永远的好与宠,一向娴静幽雅的太子妃,今日的性情分明像是变了一个人,恐怕日后自己回来,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

“哦,去咸宁那里了?”太子妃面色渐缓,“去吧,等她回来,让她来东宫见我!”

“是!”湘汀小心应答,伏身下拜,做足了规矩,才悄悄退下。

太子妃张妍站起身,走到殿中,伸手打开那口箱子,林林总总,有各种精巧的首饰盒,有字画、笔墨,而更多的就是那些小孩儿家的玩意,什么九连环、胭脂盒、小铜镜和团扇。其中有一个物件,显然引起了张妍的兴致,她伸手拿起一看,这是一对带柄罐的器物,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药香,张妍想起来了,这是专门为她而烧制的药锅,当初她就是用这对药锅为太子熬制滋补汤药的。想到此,太子妃的心又软了下来,想起这七年的时间里,若微的种种好处,是呀,这样一个女孩子,从什么时候,自己便开始渐渐冷淡起她来了呢?

太子妃手执这柄药锅,坐在殿中的罗汉榻上,以手撑头,心思百转。

就在这个时候,没有通传,一个人影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母妃!”

太子妃张妍举目一看,不由啧道:“瞻墉,如今一年大似一年,怎么还这样风风火火的,没个规矩!”

东宫二皇孙越郡王朱瞻墉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给母妃请安,祝母妃凤体安康!”

“这孩子!”太子妃凤目微瞪,“做规矩就是让你这样愣愣地跪下叩头吗?还不快起来!”

“是!”朱瞻墉站起身,笑呵呵地立在一旁,忽地看着太子妃手上拿着药锅,不由一愣,“母妃身上哪里不舒服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见他神色焦急,语气紧张,太子妃心中一暖,随即说道:“你莫要瞎猜,母妃一切都好,你且说说,今儿这个时辰怎么想着过来请安了?”

“嗯!”朱瞻墉转了转眼眸,索性挨着太子妃坐下。

“去,那边自有椅子,偏要过来挤?”太子妃微微皱眉。

朱瞻墉把头靠在太子妃的肩上:“难得父王和兄长都不在,好好跟母妃说会子体己话,母妃反而让儿臣坐得远远的,多生分呀!”

第191节:求偶(2)

太子妃掩面而笑,伸手在他额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呀,跟瞻基没差几岁,却总是这样爱撒娇,你三弟和四妹、六妹,都比你强些!”

朱瞻墉笑呵呵的也不答话,眼睛扫着殿中那口箱子,不由一愣:“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