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再婚夫妻》作者:元月月半

  文案:

  婚前杜春分的婆家穷的吃不上。婚后婆家弟弟靠她的工资考上学,妹妹靠她的关系嫁个好人,丈夫被千金大小姐看上,婆家一脚踹开她和两个三岁大的闺女。

  对外说杜春分生不出儿子。

  婚前邵耀宗的岳母一家等他接济。婚后因为他的关系,妻子有了正式工作,结果跟同事好上,闹离婚,两个三岁大的女儿也不要了。

  对外说邵耀宗没本事,身为军官不能让她随军,她受不了分居两地的日子。

  杜春分无父无母,亲戚惦记她工资,还想把她母女三人往火坑里推。邵耀宗的父母重男轻女,不愿帮他带女儿。

  两人一合计,搭伙过日子,成了半路夫妻。

  看文指南:日常打脸,女主牛逼,爽爽爽,男主怕女主,妻管严,不要被文案骗了

  内容标签:种田文 励志人生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春分,邵耀宗┃配角:甜儿,小美,平平,安安┃其它:六十年代,日常,打脸

  一句话简介:重组夫妻和四个女儿

  立意:共同带娃,成就幸福家庭

  作品简评:

  杜春分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工资比前夫高,前夫一家嫌她职业上不了台面,攀上千金小姐就一脚踹开她和两个女儿,还怪她生不出儿子。岂不知杜春分也嫌前夫一家老弱病残,需要她的工资和补贴帮衬。离婚后杜春分嫁给前途远大的军官邵耀宗。邵耀宗的工资是她三倍,对她言听计从,随邵耀宗住部队家属院没有极品亲戚烦她,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文中人物个性鲜明,女主杜春分该爱敢恨,能动手绝不动嘴,从不委曲求全。男主邵耀宗虽然老实木讷,但爱妻爱家爱女。男主偶尔嫌女主厉害,也只敢小声哔哔。文笔流畅,文风幽默欢乐,情节跌宕起伏,惊喜不断,值得一看。

第1章 相亲前

  初春的清晨天空中笼罩着一层薄雾,背靠大山的小河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房屋低矮,土墙黛瓦,宛如一幅水墨画。

  杜春分推着三十块钱淘来的二手自行车走出家门。

  乡间泥路坎坷,破旧的车子颠簸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像随时要散架一样。

  “娘!”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喊住杜春分。

  孩子三周岁的样子,留着苹果头,穿着黑色薄棉裤,红色倒褂,晃晃悠悠跑过来抱住杜春分的腿。

  杜春分温和地说:“娘去请假,一会儿就回来。”

  “不许去!”

  “别走!

  “大丫,二丫,过来跟姥姥吃饭。”包着头巾端着粗瓷大碗的妇人追出来。

  “不吃!”两个小孩抱住杜春分的腿,“娘,不去好不好?”

  小脸上布满了担忧以及恐慌。

  三岁的小孩有这种表情说出去很不可思议。

  杜春分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愈发坚定内心的想法——给闺女一个安定的生活。

  “不听话娘生气了。”

  两个小女孩吓得松手。

  “还愣着干啥?”追出来的妇人朝篱笆小院里吼。

  院里出来一个男人,跟妇人年纪相仿,四十多岁的样子,一手抱一个,“春分,快走!”

  “娘!”

  两个孩子“哇”一声嚎啕大哭,“不要爹,我不要爹,不要相亲,娘……”

  杜春分脚步停顿一下,骑着车直直地往东去。

  那是滨海市方向,只需二十分钟,杜春分就能到滨海市国营饭店,她工作单位。

  杜春分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条小路走到底。越过一排一排茅草房,到村中她就顺着羊肠小道往北拐,再往东去,一直到村东头。

  村头东有座小桥,一丈宽,两丈长。桥上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面容黝黑,有的蜡黄,有的是因为风吹日晒,有的是因为营养不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看到杜春分都换上一个表情,笑着招呼:“春分,吃了没?”

  杜春分稳稳当当停下,道:“吃了。”

  “上班去?”

  “今天咋去这么早?日头还没出来。”

  杜春分所在的国营饭店中午和下午对外营业,她身为国营饭店的大厨,洗菜切菜这类小活轮不到她,十点再去也没人说啥。

  “我找村长有点事。”杜春分看向坐在桥头,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搭在膝头的老人。

  村长其实不老,不过四十九岁。

  农村太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碌一整年,也不过勉强裹住温饱。家里偶尔出点事,不论是生老还是病死,一家人都得节衣缩食。日久天长,好好的人也被艰苦岁月蹉跎的不成人样。

  村长不觉得苦,虽然地里产的东西得上缴,但不是交给黑心肠的地主,而是上交国家,养保家卫国的军人,养造出核弹的科学家。

  不光村长,小河村其他人,包括杜春分在内都认为这是应该的。否则侵略者的大炮将会再一次踏遍华夏万里河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啥事啊?”村长撑着地起来问。

  杜春分支好车子,道:“去你家说。”

  发现村长家的门敞开着,杜春分率先进去。

  “是不是你家小二要转正了?”有人小声问。

  村长的二儿子也在国营饭店,还是杜春分的徒弟。

  国营饭店的领导担心后继无人,要求每位大厨带至少一名徒弟。领导还会定期检查教授情况,以免大厨阳奉阴违。

  杜春分刚升为大厨,乡邻乡亲就托关系攀交情,跟她套近乎。

  那时候日子难捱,国营单位也不好过,不敢招太多人,杜春分只有一个名额。为了不得罪人,她在村里设个比赛,不论年龄,不分性别,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村长的二儿子脱颖而出。

  后来杜春分才知道,村长很有前瞻性,多年前就偷偷让他儿子练刀工。人家大小伙子下河摸鱼的时候,他儿子在家做饭。人家闺女割草放羊,他儿子还是在家做饭……

  村长了解他儿子,按他的水平该转正了。怕村里人觉得他炫耀,很谦虚地说:“国营大饭店哪那么容易转正。”

  脸上无法掩饰的高兴泄露了内心真实想法。

  大伙儿不知道村长老谋深算,虽然羡慕,并不嫉妒,笑呵呵恭维:“你家小二的水平快赶上春分了,他不转正谁转正。”

  村长摆摆手——不要这样说,没你们说的那么好。

  到堂屋,村长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我家老二的事?”

  国营饭店里的东西多,领导不可能劳烦大厨看店,这活儿就轮到小徒弟身上。比如村长的二儿子。每周只能回来一次,至于哪天,全看师傅心情或饭店生意情况。

  村长的二儿子昨晚歇在饭店,所以村长想知道儿子的情况只能问杜春分。

  杜春分找他有别的事,也没拐弯抹角:“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

  村长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激动地哆嗦着嘴角:“谢谢春分,谢谢春分,你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那年要不是你,哪有我们的今天。”

  “你记得就好。”

  村长的表情龟裂,她以前不常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今天咋回事啊。

  杜春分道:“五年前,一九六零年,也是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家家户户没余粮,当时你大儿媳妇挺着大肚子,你担心整天喝水就野菜,早晚一尸两命,就求我收你家老二为徒。既能给家里赚钱,也少一个人吃饭。

  “我怕我们家亲戚埋怨我胳膊肘子往外拐,就以厂领导的名义在村里举行一场厨艺比赛。你家老二为啥胜出,不用我说了吧?”

  “春分,出,出啥事了?”村长惴惴不安。

  杜春分没有回答,继续说:“我不是挟恩图报。我也是没办法。”

  “你,你咋了?”村长打量杜春分,“病了?”看着也不像,“还是你家大丫二丫?需要多少钱?我这就去拿。”

  杜春分:“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村长半起的身体一屁股坐回去,坐的太快,险些摔倒在地,赶忙撑着身后的泥坯墙。

  杜春分见状,安抚他:“也不是啥大事。咱们村的人当兵要政审,得你出政审材料吧?”

  村长晕乎乎点点头。

  “当兵的要娶咱们村的女人,家属的材料也得你出吧?”

  村长愈发糊涂,跟杜春分有啥关系。

  “还得去镇上弄一份证明。这个简单,派出所的同志一刻就能办好。咱们村的人穷,上数三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派出所的同志知道咱们村的情况,都不需要下来走访。谁要结婚?”

  “我!”

  村长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我知道。”见她面无表情,解释道,“不是我打听的。听你婶说的。她大姐的儿子。那后生我见过,高高大大很老实,不错。”

  杜春分心说,就是不干活。

  “不是他。”

  村长下意识问:“不是谁?不——不是他,啥啥意思?”

  一九六零年杜春分收村长的二儿子为徒,学徒工资不高,但每月有几斤粮票。这一点让所有人再次盯上杜春分。

  当徒弟是不可能了。那年杜春分恰逢二十二岁,该结婚了。她二婶就把娘家侄子介绍给杜春分。

  二婶的侄子比她高一点点,一米七三的样子,长相俊美,中专生,在市区工作,配得上杜春分这个只会做菜的农村姑娘。

  杜春分的爷爷奶奶跟二儿子住,杜春分没爹没娘,只能跟着老人住她二叔家。后来爷爷奶奶去世,由于她的工作,二婶一家依然捧着她,可终归不是自己家。

  不想再寄人篱下,杜春分对前夫没啥感觉,还是嫁了。

  跟谁过不是过啊。

  农村人除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没有离婚一说。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杜春分自然没想过离婚。

  即便杜春分瞧不上她前夫,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可没等她受够了,他却向杜春分提出离婚,理由杜春分生不出儿子。

  杜春分每月工资三十六块五,比她前夫多十块,还有各种补贴。杜春分本就烦她前夫上有父母爷爷奶奶,下面有弟弟妹妹要她帮衬。他提出离婚,她二话不说,带着孩子回娘家。

  杜春分打算跟她二婶好好解释解释,结果听到她二婶和二叔嘀咕,区领导家的大小姐看上她前夫。她前夫一家和二叔二婶都认为娶区长家的千金前途远大。

  一个姑娘家,能成为国营饭店大厨之一,工资跟几个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老爷们一样高,固然师傅领进门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杜春分聪明又努力。

  在这艰难岁月,杜春分能赚钱还能守住钱,靠的也是脑子。

  错不在她,啥也不要太便宜他。离婚当日,杜春分让前夫拿三百块钱。

  前夫那个“陈世美”等着娶千金,三百块钱对他们一家无疑是一笔巨款,依然一分不少的给杜春分。

  杜春分看清二叔二婶的真面目,就把大钱存起来,留个零头,隔三差五给她二婶一两块钱,买条鱼,像肉包子馋狗一样吊着她二婶,让她二婶给她领孩子。

  离婚大半年,俩孩子被她二婶伺候的跟娇小姐一样,没受半点委屈。杜春分打算等孩子上学,不需要她二婶带,就把前夫给的三百块钱给她二婶,省得她整天惦记。

  孰料二婶又算计她——让她嫁给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外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春分:“我怕二婶这次介绍的是西门庆。有人给我介绍个现役军人,工资是我两倍。”

  “两倍?”村长惊呼一声,忽然想到杜春分的情况,“不,不是骗你吧?我说句实在话,别不爱听。你工作是好,可,可离过婚,带俩孩子,那人,没,是不是有啥毛病?”

  杜春分:“没有。他离过婚。”

  “这才对。不过他工资这么高,按说不该啊?”

  对方的情况杜春分不想说太多,一来急着去市里相亲,二来村长知道越多越心虚,不好糊弄她二婶。

  “部队生活苦,他前妻受不了。”

  “部队生活是苦。”村里以前来过当兵的,关于部队的事村长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听说很多部队在深山老林里。可是他的条件,找不到城里的,也能找个农村姑娘。春分,这事你得问清楚。听说军婚得军人同意才能离。”

  杜春分:“我打听清楚了,他不找黄花大闺女,找我这样的是因为他也有俩孩子。”

第2章 相亲

  杜春分没打算再婚,因为她的工资能养活俩闺女。

  可亲戚邻居见天给她介绍对象,二婶还惦记她的钱,杜春分快烦死了。为了摆脱她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嫁了。

  她身材纤瘦,看不出生过孩子。模样俊俏,整天呆在屋里,皮肤捂得白,一点不像农村人。

  城里要给她说亲的也有不少。

  说句门槛快被踏平了都不过分。

  可几乎没像样的。要么游手好闲,要么是克妻的鳏夫,要么工资不高,要她养活。要么样样都好,有一堆糟心的亲戚。

  杜春分挑挑拣拣,选中单位会计大姐给她介绍的对象——现役军人邵耀宗。

  邵耀宗工资高,不用她养。她可以随军,离二婶一家远远的。最重要一点他有孩子。邵耀宗敢当后爹,她就是后娘。邵耀宗敢打她闺女,她就揍他闺女。邵耀宗偏心,她就敢让他闺女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村长生活阅历丰富,杜春分考虑到的村长眼皮一动就想到了。

  “这个人合适。你婶那边咋说?那个可是她亲外甥。”

  杜春分打算好了,“我走之前会给她写封信。我走后领导肯定让你家老二掌勺。工资就算没我高,也有三十块钱。”

  转正还加工资。

  村长顿时高兴地笑出牙龈,“我这就给你开证明。”

  “派出所那边我自己去行吗?”杜春分问。

  村长没办过这事,不清楚,“我跟你一块吧。”

  “那十一点在派出所门口碰头。”

  杜春分对闺女说,她去请假。其实昨天就请好了。

  孩子小,不懂结婚离婚这些事。她们能从长辈们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出杜春分要嫁的人不是个好人。所以听说杜春分请假相亲,俩孩子才那么害怕。

  孩子的哭声仿佛萦绕在耳边,杜春分在村长家磨叽不下去,拿到证明直奔会计大姐家。

  会计大姐叫张连芳,民国生人,毕业于滨海女校。丈夫参加过革命,在市公安局上班。

  早年战乱,两口子受过严重的伤,导致他们至今无儿无女。

  杜春分打小跟师傅学徒,她十二岁那年张连芳到国营饭店当会计,张连芳可怜她没爹没娘,时常接济照顾杜春分。经常听张连芳念叨,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杜春分生在旧社会,长在农村,思想一点不迂腐,认为女人有能力,不嫁人一样能活出个样来。

  杜春分来的太早,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不用躲车避人。

  一路畅通,到张连芳家,两口子还在吃饭。

  春寒料峭,从村里到滨海这一段路足以让杜春分的脸冻得泛青。

  张连芳给她盛碗粥,喝了暖暖身子。

  杜春分没少来张连芳家蹭饭,也不跟她客气。

  会计大姐张连芳见她不拿自个当外人,反而流露出犹豫之色,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杜春分,又看看她丈夫李庆德。

  李庆德直言道:“春分又不是外人,直说就是。”

  “啥事?”杜春分放下碗筷。

  张连芳有几分不自然地舔了舔唇角:“我只跟你说,小邵是军官,有俩孩子,相貌堂堂,人品不错。其实还有些事没说,怕你不愿见。”

  张大姐对她好,肯定不是要命的大事。

  杜春分无声地看着张连芳,示意她说下去。

  张连芳吞吞吐吐:“以前我就想把小邵介绍给你。那时候不能随军,你无父无母,小邵的爹娘要是不帮你,没孩子还好,有了孩子你一个人照看,还不得难为死你。

  “后来你说你二婶帮你相看一个,我和老李打听一下,你二婶的娘家侄子要工作有工作,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我和老李没少庆幸,幸亏没嫁给小邵。谁能想到那混账他是陈世美!”

  “都过去了。”杜春分停顿一下,道:“嫁给他也不是没好处,他家指望我的工资和补贴度日,从不敢跟我说半个不字。孩子小时候没让我带过。我跟他离婚,平白得了两个孩子不亏。”

  张连芳和丈夫李庆德相视一眼,看来她真走出来了。

  张连芳:“那我就说为什么还给你介绍小邵。一是因为他不错,二是你大哥欠他一条命。他还单着,把你介绍给别人,我和你大哥心里过意不去。”

  杜春分很好奇。

  “这事啊,说来话长。”张连芳感慨。

  当年李庆德干革命的时候,有一年被特务发现,是邵耀宗把他藏自家地窖里才躲过搜捕。后来滨海解放,张连芳和李庆德调到这边,安顿好就去找邵耀宗,然而邵耀宗参军走了。

  邵耀宗家穷的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他奔赴战场,他爹娘不说担心受怕,还逢人就说,走了好,给家里省一口粮食。

  李庆德在公安局工作,工资待遇都不错,本想帮邵家一把。从片儿警口中得知他爹娘的态度,又想邵耀宗当兵那年才十六,十七岁就上了朝鲜战场,李庆德和张连芳险些没气吐血。

  邵家是邵耀宗的家,李庆德没法插手,又气不过,于是就撺掇邵耀宗考军校,离他那些糟心的家人远远的。

  邵耀宗聪明,从战场上下来被提为部队首长警卫员,李庆德又经常给他寄书。在他的帮衬下,邵耀宗还真考上军校,留在了部队。然而几天没关注,等两口子知道邵耀宗回来探亲,他都定亲了。对方还是他姑婆家侄女。外人无法插手这事。

  张连芳再说起往事,禁不住幸灾乐祸:“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小邵要执行什么任务,六二年走的,一直到去年才有消息。这几年边境又打仗,他姑一家担心小邵以后牺牲了,撇下俩孩子,还把前妻拖年龄大了,所以他一回来就要离婚。”顿了顿,“小邵总算脱离苦海。”

  杜春分不禁问:“我咋听说军人遗孀有特殊照顾?”

  “你知道不等于那些眼皮子浅的也知道。他那个前妻的学问还不如你。又不像你有技术。他前妻工资不高,工作还是街道看在他的面上安排的。”

  杜春分:“他前妻也是个陈世美?”

  “差不多。小邵起初不知道。他不想孩子没娘,就让老李给他出出主意,怎么才能不离。我们觉得这是个机会,怂恿小邵离婚。但有个前提,他结婚前孩子由孩子的娘照顾。那边怕小邵赖上他们,只给他一年时间。”

  杜春分心头暗喜,面上不露声色:“所以他很着急?”

  张连芳一想起这事就来气:“不到仨月就催小邵结婚。我们以为那边嫌孩子烦。前些天一打听才知道那女人早有外心。人家男方就一个要求,孩子还给小邵。”

  杜春分心里踏实了:“这些都是小事。真跟你说的一样,他说啥时候领证就啥时候领证。”

  李庆德接道:“我跟他提过你。小邵来之前已经向领导打了结婚报告。你材料齐全,这次就能领证。”

  张连芳:“我还没说完。因为他岳母那边闹,小邵年初回来过一趟。今年只剩几天探亲假。你们要是现在结婚,可能没法办婚礼。”

  “我和他都是二婚,婚礼就算了。”杜春分可不敢办婚礼,“大姐刚刚说,孩子一直在他岳母家。他爹娘死了?”

  张连芳顿时大骂:“还不如死了!”

  “跟他爹娘关系不好?”

  张连芳:“那两口子就是喂不熟的狗。小邵的工资全给他们,他们都嫌不够。恨不得把小邵生吞活剥了。他哪哪儿都好,就这点不好——愚孝。春分,以后你得注意。”

  有啥好注意的。愚孝的人肯定在某一方面固执认死理。她只要把那根筋拨向她就成了。

  她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煎炒烹炸手到擒来,文火慢煨也不在话下。最不缺的就是技巧和耐心。多大点事啊。

  杜春分挑张连芳和李庆德喜欢听的说:“愚孝说明厚道。否则当年也不敢救李大哥。”

  李庆德不禁说:“对!”

  张连芳暗暗松了一口气,杜春分不在乎就好。不然她可没脸说下去,“倒也是。对了,他爹娘还有一点不好,重男轻女。”

  “那该对邵耀宗好啊?”杜春分问。

  “他家不缺儿子。”

  “那还起名耀宗?”不觉得讽刺吗。

  张连芳:“他爷爷起的。以前老百姓穷,想疼孩子也没法疼,他父母勉强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小邵的工资寄回来,他爹娘不用为温饱发愁,又觉得养老得指望小儿子,就疼他那个弟弟。

  “小邵的孩子是女孩,他弟生的儿子,他爹娘拿着小邵的工资,给他弟的孩子买吃的。听说小邵的俩孩子想吃,他爹娘能让大妮和二妮滚一边去。要不是这样,他前妻闹离婚,小邵也不会找你大哥出主意。有爹有娘,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两个外人。”

  杜春分心中讶异,这样还孝顺爹娘。

  邵耀宗的脑袋被驴踢过吧。

  杜春分面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了。我不想,我亲爹也甭想占我半点便宜。”

  张连芳笑了:“我当年想把小邵介绍给你,就是觉得你厉害。像我年轻那会儿。他跟你了,谁也别想欺负他。”

  李庆德听不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邵嫁给春分。”

  “小邵入赘到杜家,就春分二叔二婶那么会算计的德行,都比跟着他爹娘好。”张连芳想说什么,看到门口的人,慌忙咽回去,“春分,来了。小邵,快进来。”

  “吃饭呢?”

  杜春分勾头看去,一个瘦竹竿飘进来。

  瘦竹竿飘到堂屋门口,杜春分看清楚了,不是竹竿,是人。

  男人得有一米八五,穿着崭新的灰色中山装,黑瘦很瘦,因为太瘦,颧骨看起来突出的厉害。因为太瘦,眼睛显得特别大,炯炯有神。脸型像国字脸,因为太瘦,更像瘦长脸。鼻梁高挺,五官不错,但跟她那个小白脸前夫没法比。

  常言道,一白遮百丑。

  她那个小白脸前夫看着更好看,可能因为白。黑成邵耀宗这样,不见得比邵耀宗好看。再说了,过日子图的是日子,又不是长相。人好看心不在她这儿有屁用。

  邵耀宗也在不动声地打量杜春分。

  腿很长,穿着黑裤子,黑红格子外套,站起来得比他前妻高半头。皮肤白皙,瘦长脸,长相俊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透着聪明劲儿。除了不如他前妻上到初中,样样都比他前妻强。

  难怪李大哥跟他信誓旦旦保证,一见就成。还让他打结婚报告。

  张连芳起身招呼,“小邵,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杜,杜春分。春分,这是邵耀宗。还想知道什么问小邵。我送老李上班去,你俩聊。”端着碗筷去厨房,然后直接走人。

  杜春分在李家跟在自家一样,起身给邵耀宗倒杯水。

  邵耀宗跟着起身:“不用客气,我不渴。”

  杜春分依然放到他面前,落落大方地问:“先说说我的情况?”

  邵耀宗愣住,他不是第一次相亲,却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截了当的女人。

  “那,你先说。”邵耀宗迟疑不定地说道。

  杜春分:“我叫杜春分,小河村人,二十七岁,无父无母,有个叔叔,关系一般般。我的事他们做不了主。有俩闺女,太小不懂事,也不用问她们的意见。

  “我是滨海国营单位大厨,一个月三十六块五,有粮票和生活用品补贴。我和闺女不用你养,给我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说说你吧。”

  邵耀宗张了张口,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

  “不好说?”

  当然不是。

  邵耀宗没跟这种女人打过交道。他所在部队有很多军嫂和女同志。有的温柔,有的爽快,有的内向,有的开朗,有的果敢,有的泼辣。独独没有杜春分这么直接且自信,上来就说“我和闺女不用你养”的。

  邵耀宗莫名觉得杜春分比他还爷们。可是看到杜春分乌溜溜的长辫子,漂亮的长相,怎么都不可能是男人。

  邵耀宗干咳一声,清清嗓子:“我叫邵耀宗,滨海市人,家在城乡处。三十一岁。父母双全,有一弟一妹。我的事我能做主,但也得问问他们的意见。也有两个女儿,跟你女儿差不多大。现在是某部队营长,每月工资一百一十五。”

  杜春分的眸子猛一亮。

  邵耀宗莫名瘆得慌,反应过来不禁懊恼,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

  “也有粮票补贴。我的工资能养活你们。部队刚分给我一套房,三间正房,一间厨房,还有个小院,足够,足够住。差不多收拾好了。”

  杜春分暗喜,怪不得大姐没提房子,原来是刚分的,“你是说,我要是嫁给你,跟你去部队,有自己的家?”

  邵耀宗“嗯”一声,意识到她说什么,不禁问,“你,同意了?”

  杜春分微微摇头,不答反说:“张大姐不知道你工资这么高,她也不知道我急着嫁人。我前夫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大哥跟我说了。”

  杜春分眼珠一转,道:“我前夫是二婶娘家哥的儿子。他家要离婚,我二婶没啥说的。可我二婶又想把我嫁给她大姐的儿子。那人还不如我前夫,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二婶的大姐家离小河村远。二婶以为我不知道她大姐家的情况。也有可能觉得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有人要就不错了。反正不管因为啥,她要知道我嫁给你,肯定去你家大闹。你我四个孩子,让她知道,随便抱住一个,你我都走不了。”

  “那怎么办?”邵耀宗下意识问。

  杜春分的眼神闪了闪:“先领证。你跟家里人说,部队有事招你回去,还给你请个保姆,让你把孩子一块带走。他们信吗?”

  邵耀宗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大字不识几个,这辈子没出过滨海,见识浅薄,自然他说啥是啥。

  杜春分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行的话我去单位开证明。”

  邵耀宗的脑袋懵了。

  早年在战场上,趴在地道里,敌人的飞机大炮轮番轰炸,他也没懵过。

  杜春分皱眉:“不行?”

  “不,不是。”邵耀宗想想怎么说,“你不觉得太,太快了吗?”

  杜春分心说,你有心隐瞒,处三年我也不知道。嫁人这种事,跟早年买兑换券一样,能不能中只有天知道。

  再说了,她又不怕邵耀宗。逼急了半夜弄死他。但这点不能让他知道。

  “是太快。”

  邵耀宗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孤陋寡闻见识少就好。

  杜春分:“你我又不是小青年处对象,搞个三五个月再谈婚论嫁。你我二婚,搭伙过日子,彼此互不拖累,差不多就行了。”停顿一下,缓口气,“我急着摆脱二婶那些吸血的亲戚,你急着给孩子找娘,特殊情况,特事特办。”

  邵耀宗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险些晕过去,好一个特事特办!

  “你就不怕,不怕我表里不一?”

  杜春分心说,敢说这话,你肯定表里如一。

  “你有孩子我怕啥。你打我,我打你闺女。”

  邵耀宗不敢信,这,这什么女人??

  杜春分道:“你对我和娃好,我肯定对你和你闺女好。何况我还听人说,你要离婚,我不同意没用。我想离婚,你不同意也没用。又是在你的地盘上,你压根不用担心我是后娘恶妇。”

  邵耀宗担心的是这些吗。

  不是。

  孩子三周岁,知道谁好谁坏。杜春分敢当后娘,他也敢当后爹。

  邵耀宗是觉得情况不对。可让他说,偏偏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你还有啥可担心的?”杜春分皱眉,“我说瞒着你爹娘,是暂时瞒着。过些日子我二婶死心了,你想咋说咋说。”

  邵耀宗:“这个我知道,我没意见。”

  “那是对孩子有意见?”

  邵耀宗摇头:“也不是。我也有孩子,都是当父母的,我能理解你不舍得把孩子给你前夫。”

  “不是不给,是他不要。”杜春分强调这点,“孩子只有我。你对她们好,你就是她俩的爹,唯一的爹。”

  邵耀宗在乎的也不是这点。

  杜春分:“那就是对我有意见?嫌我学历低?我水平不低。张大姐说,我的学问跟高中生差不多,我师傅、她、李大哥教的。”

  邵耀宗的心头微动,他一直以为杜春分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

  杜春分见他沉默,不敢信:“你还想找个大学生?”

  “不是。学问不学问的我不在乎。

  杜春分奇怪:“那还有啥?”

  邵耀宗暂时没想到,但他被杜春分说的心慌,“你我今天见面,明天领证?没,没这么快的。”

  杜春分无语:“还以为啥事。自打你去年离婚,张大姐就在我耳边念叨,我的耳朵快起茧子了。我不信你没听说过我。”

  自打邵耀宗离婚,每半个月就能收到一封李庆德的信,信的内容杜春分占据三分之一篇幅,其中一半夸杜春分好,一半催他赶紧请假打结婚报告娶杜春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邵耀宗:“婚姻不是儿戏!”

  “那我咋听说,你跟你前妻见两面就结婚了?”杜春分问,“今天你我见过,明天咱再见一面,后天领证。这样行了吧?”

第3章 结婚前

  邵耀宗:行个鬼!

  哪有这样算的。

  杜春分:“行不行说句话。你不行,我找别人。二婶还等着我请假相亲结婚。我得赶在她发现之前把自个嫁出去。没空跟你耗!”

  邵耀宗莫名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错过杜春分,短时间之内上哪儿再找个知根知底,直接爽快的啊。

  他前妻和岳母催的急。他爹娘身体不舒服,也照顾不了那么多孩子。

  “行——行吧。”

  “这才像个爷们。”杜春分提着的心落到实处。

  邵耀宗又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杜春分瞧着他的表情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指望邵耀宗带她娘仨远走高飞,这事可不能黄。

  “还有问题?”杜春分佯装生气。

  邵耀宗脱口道:“没!”

  杜春分总觉得夜长梦多。

  “张大姐说你几天假?”

  邵耀宗:“不算今天,还有五天。”

  “正好。”

  邵耀宗的头皮发麻,她又想干啥。

  “明天置办些东西,后天领证。”杜春分说的干脆,饶是邵耀宗有预感,又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

  她真拿结婚当儿戏啊。

  邵耀宗忍不住问:“所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杜春分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