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零再婚夫妻上一章:第8章
  • 六零再婚夫妻下一章:第10章

  杜春分:“再热四个饼够吧?你我一个,几个孩子一人半个。”

  衣服洗好,鞋刷干净,菜也浇好,下午啥事没有,吃那么多干什么。

  “差不多。”邵耀宗说着,一手拎半桶水一手端着菜盆去院里洗菜,“咦,嫂子?”

  杜春分露出头来,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清秀,气质却很好。转向邵耀宗,这人谁呀。

  “嫂子,这是我爱人杜春分。春分这是廖政委的爱人,江凤仪嫂子,就住咱家东边。”

  原来她就是东边刚搬来的那家。

  杜春分出来,看到勺子,赶忙放案板上,撩起围裙擦擦手,“嫂子好,叫我小杜或春分都行。”

  江凤仪看清杜春分的长相眼中一亮,好漂亮,“你好,春分。做饭呢?”

  “刚做。嫂子家做了吗?要不中午就在我们家吃。”

  江凤仪知道这是客套话,彼此不熟,哪能刚来就在人家家吃饭。可听着心里舒坦,不禁笑道:“谢谢。我们家也在做。对了,只顾说话,听老廖说你们把孩子接来了,这个是给孩子的。”

  杜春分下意识看过去:“大白兔奶糖?这个不行,不行,太贵重。”

  “就半斤,别嫌少。”江凤仪不由分说地塞杜春分手里。

  杜春分立马不再客气,“谢谢嫂子。”

  江凤仪诧异。她不论去谁家,谁都跟她推来让去好几次。邵耀宗的这个妻子,可,可真是,江凤仪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语言形容。

  怕失态,江凤仪道:“那你们忙。”

  “我送送嫂子。”杜春分道。

  江凤仪微笑道:“不用,就在隔壁又不远。”

  “嫂子慢走。”杜春分转身就朝屋里喊,“平平,安安,甜儿,小美,出来吃糖。东边廖家伯母送的。”

  江凤仪的脚步一顿,摇了摇头,笑着到家,忍不住跟正在搬家具的爱人道:“小邵这个爱人,倒是有趣得紧。”

  “有趣?”廖政委没听明白。

  江凤仪想了想,还是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说不上来。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吃什么?”

  “随便做点吧。”廖政委说完就擦家具。

  江凤仪不擅长做饭,廖政委做饭的手艺糙,孩子上学暂时没来,家里就他俩人,“煮点粥,热几个你买的馒头,先这样吃?”

  部队的房子比农村好,也比农村干净,可有一点跟农村一模一样,那就是在院里说话,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杜春分小声说:“回头做好菜给廖政委送一碗。”

  大白兔奶香浓郁,价格很美丽,一斤两块五。两块五够买二十斤大米。杜春分买的两条大鱼也就半斤奶糖钱。

  邵耀宗用同样小的声音问:“一碗会不会太少?”

  “太多人家肯定不要。”

  这种跟女人来往的事邵耀宗没干过:“那你看着办。”顿了顿,“要不加两个鱼丸?”

  “两个?”杜春分转向他,不嫌丢人啊。

  邵耀宗解释:“泛指,泛指。不想加当我没说。”大步往屋里去,“甜儿,小美,不能吃太多,等会儿吃饭。”

  “不吃啦。”甜儿分的,一人俩,征求了妹妹们的意见,剩下的全放柜子里,“爹,给!”

  邵耀宗看到小孩递来的糖,欣慰地笑了:“爹等着吃你娘做的鱼。你不吃就放兜里,留下午吃。”

  平平和安安立即把剩下的一个糖放兜里。

  小美想吃,可看到她俩的动作,担心她娘削她,乖乖地说:“我下午再吃。”

  “真听话。”邵耀宗让几个孩子让一下他拉桌子。

  杜春分撇撇嘴,把鱼头鱼骨过滤出来,留一半汤,剩下的倒入酸菜盖上锅煮。

  炉火正旺,几分钟就好。加入鱼片,勺背轻轻推一下,鱼肉变了颜色,加少许盐,盛出一碗。

  杜春分也没刻意,肉一半菜一半,用碗盖上送去隔壁。

  江凤仪愣住,看看碗,又看了看杜春分,“这是……?”

  “我用酸菜炖的鱼,嫂子别嫌弃。鱼不啥好鱼,副食厂最便宜的鲤鱼。嫂子,快接过去,烫手。”

  江凤仪赶忙接过去,见她就要走,“等等,等等。”顾不上寒暄,倒出来把碗给她。

  杜春分接过去:“那我先走了。”不待她开口,大步往外走。

  一切发生的太快,要不是案板上确实多出一碗酸菜和鱼,江凤仪险些以为出现幻觉。

  “谁呀?”廖政委拿着抹布进来,吸吸鼻子,“什么这么香?”惊呼一声,“猪肉炖酸菜?谁送的?”说着朝外看。

  江凤仪确定她不是做梦,朝隔壁努一下嘴。

  廖政委压低声音问:“小邵的爱人?”

  “对。你什么眼神,这是鱼肉。”

  廖政委笑道:“鱼肉猪肉我还能看错?”

  江凤仪夹一块,肉碎成两半。

  廖政委看清楚了,“真是鱼肉?”

  “这鱼真嫩。”江凤仪轻轻地夹一块鱼片,洁白如雪,“我尝尝?”

  廖政委二话不说,夹一块放自个口中,“啧,什么鱼?”

  “鲤鱼。”

  廖政委看他妻子。

  “小邵的爱人说的。她又不知道我今天来,还能专门做大黄鱼等着啊。”

  廖政委忽然想起一件事,早几天邵耀宗给他的资料:“我想起来了。小邵的这个妻子是厨师。小邵还说他妻子想去学校食堂上班——”停顿一下,转向他爱人。

  江凤仪吃一块才说:“这事你一定得答应。不,必须答应!这手艺,赶上省城饭店的厨师了。”

  廖政委又挑一快鱼。刚刚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没尝出滋味。这次慢慢品尝,“我明天,不,下午就跟首长聊聊。”

  “可别忘了。”

  廖政委又夹一块,连连摇头,忘不了。

  “粥还煮不煮?”

  廖政委想想,有了这么好的菜,喝白开水也行。

  “热几个馒头。”

  江凤仪伸手把碗端走:“别吃了!馒头热好就让你吃完了。”

  廖政委讪讪地放下筷子,却不愿从厨房出去,眼巴巴盯着炉子。不等馒头热透就说好了。

  两口子工资高,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不舍得下馆子,很久没吃过这么有滋有味的菜。狼吞虎咽吃完,发现一件事,汤是奶白色。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江凤仪找出两个勺子。

  两人试着喝一点,江凤仪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真没想到,我在这里居然能吃到,吃到省城饭店的手艺。要是在省城,这一碗得两块钱。”

  “还是差一点。”

  江凤仪:“当然。她这个鱼里没放油,也没别的调料。回头你们多给点补贴,人家做的绝对不比省城大饭店差。”

  廖政委可不想为这点事跟爱人争吵,“你说得对。难怪你说小邵的这个爱人有趣。”

  江凤仪的嘴巴动了动,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忽然想到杜春分那么干脆的收下奶糖,可能就想到给她送菜。

  真是个爽快又聪明的女子。

  杜春分揉揉耳朵,“邵耀宗,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红了?”

  邵耀宗看过去,通红通红,忍不住摸摸:“病了?”

  “你才病了。肯定是二婶在骂我。幸亏当时谁也没说。否则现在该打到你家去了。”

  邵耀宗点头:“你考虑的对。你说,什么时候写信告诉爹娘?我打算端午前写。”

  “咋寄?我也想给张大姐写封信。”

  邵耀宗:“给邮递员就行了。”

  杜春分装作无意地说:“那你下午教教我,回头我帮你寄。我写信慢,给二壮的一封信写大半天,没把我累死。”

第16章 藏钱

  邵耀宗好笑:“给你徒弟的信,还不是想怎么写怎么写。”

  “给徒弟的才不能胡扯。”杜春分看一眼四个孩子,“能跟她们瞎扯吗?”

  “不能。”

  这么小的孩子对世界懵懵懂懂,宛如一张白纸。父母在她们的世界里增添什么样的色彩,她们便会认为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没说咋寄。”

  邵耀宗递给她一个玉米饼,先吃饭,吃完再说。

  “我喝点汤就饱了。”杜春分没接。

  邵耀宗吃过一个,打算再吃一个,看到地上的锅里有不少汤,就把饼放回去,道:“邮递员经常过来送东西送信送报纸,你看见给他就行了。”

  “那你别忘了买信封和邮票。”

  邵耀宗很想把他再婚的事告诉爹娘。否则总觉得想瞒了父母一件天大的事。所以什么都能忘,这事也不能忘。

  饭毕,他就把邮票和信封、信纸记本本上,“看看还缺啥,一并买齐。这个月是一营长带队执勤。下个月是我们。我不在家,你忙不过来,买什么都不方便。”

  四个孩子只有三周岁,洗衣做饭全她一人干,确实很麻烦。

  “我看看。”杜春分屋里屋外打量一番,“黄瓜。”

  邵耀宗:“黄瓜?”

  “黄瓜得搭黄瓜架。你回头去山上弄几根长树枝,再买一把麻绳。”杜春分说着把“麻绳”写下来。

  邵耀宗上午干太多活,下午不想动,“明早就去掰树枝。”朝东边努努嘴,“江凤仪嫂子是城里人,跟陈月娥嫂——跟她不一样,不会挑水。我以前听政委的意思,打算自己花钱打压水井。下个月我发工资,我们也弄个压水井?”

  杜春分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邵耀宗不禁说:“不打也行。”

  “你可真怂。”杜春分无语又想笑,“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为我着想。”

  邵耀宗尴尬心虚,他是怕杜春分太忙顾不上孩子,四个闺女都成了“小乞丐”。

  “你我现在是夫妻。”

  杜春分闻言心里舒服,道:“不用等你发工资。用我的钱。下月工资给我,算我私房钱。”

  邵耀宗非常非常不想花女人的钱。他一个大老爷们,让妻子补贴算什么男人。

  压水井贵,杜春分给平平和安安买衣服买鞋,又给他买衣服,为了这个家又添置不少小东西,花了不少钱,他一个月工资不一定够。

  邵耀宗:“下下个月也给你。以后不能全给你,得给我爹娘一点。”

  “你之前说工资我看着办,不包括给你爹娘的?”

  邵耀宗脱口而出:“当然。”

  应的倒干脆。

  你要能给他们,我杜春分的名字倒过来写。

  杜春分嘴上说:“行吧。”

  邵耀宗眉眼带笑。

  笑吧,笑吧,现在不笑,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杜春分瞥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发现四个孩子趴在堂屋的炉子上,一人一边,也不知道勾着脑袋看什么。

  堂屋靠西墙有个四四方方的火炉,正是邵耀宗说的,冬天烧的炉子。铁皮烟囱通到外面,以免煤烟中毒。

  “这个炉子可以烧木柴吧?”

  邵耀宗顺着她的视线朝屋里看去,“可以是可以,安东没有卖柴的。”

  “山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树,随便弄一棵死的就够了。”

  邵耀宗顺嘴问:“你劈?”

  “你帮我弄个锯和斧头,其他的不用你管。”

  邵耀宗愣住——她居然拎的动斧头?

  “没想到?邵耀宗,我当了十年学徒。”杜春分伸出手指比划,“厨房的活,没我不会的。”

  邵耀宗:“没你不会的?”

  口气可真大啊。

  “仔细想想也有。”

  邵耀宗直觉不是好话,“锯和斧头没问题。”

  杜春分诧异,他居然不继续?害得她准备好的话没说出来,差点呛着自己。

  “那啥有问题?”

  邵耀宗想想:“别人管你借,或者要跟你一块上山捡柴呢?”

  “要去我就带?她们谁呀。”杜春分不屑地嗤一声。

  邵耀宗想挠头,“春分,你这样不行。”

  杜春分转身去堂屋。

  “生气了?”邵耀宗跟上去。

  甜儿和小美拉住平平和安安:“快走!”

  娘的热闹不能看。

  拽着平平和安安就往西卧室钻。

  邵耀宗不禁说:“吓着孩子。”

  “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这个邵呆子,不光傻,眼神还不好。不怪至今看不清他爹娘的真面目。

  “隔墙有耳!”

  邵耀宗恍然大悟,递给她一个小板凳,请她慢慢说。

  杜春分矜持地坐下:“那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邵耀宗瞧她这番做派又想笑。可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呐。低下头,忍着笑,装洗耳恭听。

  “你领导的爱人,比如隔壁江嫂子肯定不屑烧木柴。再往上,找上我也不好意思占我便宜。毕竟我是他们下属的妻子。

  “其他人要是跟你同级,或者级别比你低,你跟他们是竞争关系,我跟他们的妻子再好也白搭。上不去只能回家。人家让给你?”瞥他一眼,做什么春秋大梦。

  邵耀宗:“你怎么连这也懂?”

  “姜玲说的。”

  邵耀宗不禁朝西看去,“她?”

  “没想到吧?”

  邵耀宗确实没想到,短短两天姜玲连这事都告诉她。

  杜春分:“需要搞好关系的除了你直系下属,就是你的领导们。”

  邵耀宗忍不住打量她。这么看也不缺心眼。

  “难怪你帮西边杀鱼,给东边送菜。”

  “杀鱼是觉得姜玲那么大肚子辛苦,她还给咱家平平和安安缝衣裳。送菜是江凤仪大方。”杜春分说着,不禁朝东边看一眼,“她家是不是特有钱?”

  邵耀宗:“没送几家。姜玲就没有。”

  那换作她也送的起。

  “还好——”

  “娘!”

  杜春分呛了一下,扭头看去,小美头上包着一条粉色毛巾。本来是洗脸用的。邵耀宗买毛巾了,她就拿来当枕巾。

  “看我!”小美的小手捏住枕巾,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地等着夸赞。

  杜春分想说什么,门框边多出三个小脑袋,等着有样学样,“娘没看清,过来让娘好好看看。”

  小美往前迈半步,猛地停下,“我傻呀?”扭身跑屋里,扯开姐姐们,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杜春分:“邵小美!”

  “我睡觉啦。”

  邵耀宗好笑:“别管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到嘴边被她吓回去,忘了。”杜春分说的是实话,“晚上吃鱼丸面?”

  邵耀宗愣住。

  “不想吃?”

  话题跳的太快,邵耀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刚吃过午饭。”

  “咱家没挂面。”杜春分朝西卧室努一下嘴,“不能整天饼和粥。”

  邵耀宗很喜欢,闻言也怕孩子腻的不好好吃饭:“我去买?”

  “买两把。你不在家,我忙得没空,就给她们煮面条。对了,再买点黄豆。”

  邵耀宗:“黄豆面?”

  “黄豆!”

  邵耀宗想了想,“没磨。”

  “让炊事班给我捎个小磨盘。”杜春分写在本子上,加个青石板和一些砖头,递给邵耀宗,“砖头上放青石板,留着放洗脸盆牙膏牙刷那些东西。搁地上洗,地湿了她们几个又得和泥玩儿。”

  邵耀宗看了看,种类虽多,在安东都能买到,也不占地方,“确定没了?”

  杜春分也没置办过家当。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大一点跟师傅,后来跟公婆一家住,再后来跟她二叔二婶。小时候用不着她,结婚后她出钱就行。

  “先这样。一个新家,要置办的东西多着呢。”

  邵耀宗也想不出还缺什么,“我给炊事班送去。”

  ——

  “小邵,小邵,等等!”

  邵耀宗循声看去:“政委?找我?”

  “不是我找你,师长找你。”

  邵耀宗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廖政委:“急吗?”

  “拿的什么?”廖政委看一眼,“铁锹、扫帚”,“找炊事班?赶紧送去,我去师长办公室等你。”

  “哦,好。”邵耀宗跑步去炊事班。

  班长见他大喘气,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这个麻烦你们。师长那儿还等我过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哎——”班长看到邵耀宗一溜烟不见了,不禁转向其他战友:“师长找邵营长?难道要升他的官?”

  副班长:“邵营长不是才升几年?还有空缺?”

  班长想了想,“咱们师那么大,不清楚。左右不可能让邵营长转业。咱们部队人虽多,干部人才稀缺。像邵营长上过战场,给首长当过警卫员,还上过军校的寥寥无几。寥寥无几啊。”

  “难怪邵营长交代的事,班长特上心。”小兵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捣捣他。

  班长朝脑门上一巴掌,“你小子胡咧咧什么。”看到纸上的字,“邵营长买磨盘干什么?他又不会做饭。”

  “邵营长的爱人会啊。”正在洗菜的小兵接道。

  班长:“你咋知道?”

  “廖政委的爱人,江凤仪嫂子刚才逢人就说,她做菜可好了。好像是哪个饭店的大厨。”

  班长若有所思,“大厨吗?”

  ——

  “大厨?”师长看着手中的资料,“邵耀宗,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邵耀宗勾头看了看,是杜春分的资料。

  要说杜春分还有一分真,那就是她的厨艺。

  “是真的。她打小就在滨海市国营饭店学徒。”邵耀宗说着,想起一件事,“她当学徒的时候还不是国营饭店,叫滨兴楼。”

  师长惊讶:“滨兴楼?”

  “师长知道?”廖政委问。

  师长感慨:“滨兴楼在清末就是滨海最好的酒楼。”

  廖政委想起什么就看邵耀宗,你小子怎么连我也瞒。

  邵耀宗只知道滨兴楼年代久远,没想到这么远,“难怪她要——”

  “要什么?”师长问。

  邵耀宗想想,还是不说为好。

  “邵耀宗!”师长瞪眼。

  邵耀宗干咳一声:“她要,要当学校总厨。”说完,不禁看了看师长,“她年轻不懂事——”

  “就这事啊。”师长抬抬手打断他的话,“准了!”

  “准——”邵耀宗惊得不敢信。

  廖政委朝他背上拍一下,把人拍醒:“多大点事。你爱人又不是要当国宴大厨。”

  国宴大厨还好办呢。

  做的不好别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厨做的。

  众口难调。

  杜春分做的他喜欢,孩子不喜欢,回家一说,她有可能失业。

  可师长同意,他也不能不知好歹:“师长找我就为了这事?”

  “这事很重要。”师长的小儿子过些天转过来,下学期就得吃食堂。他爱人不同意,非让孩子去部队食堂。又不是兵,吃部队食堂像什么样子。有了大厨,师长的腰杆子直了。

  邵耀宗:“那我回去就告诉小杜,让她好好准备。”

  “去吧。”师长颔首。

  邵耀宗去副食厂买挂面。

  杜春分到东卧室翻出行李,塞在衣服里面的钱拿出来分三份,用崭新的手绢包好,拿着针线去西卧室。

  甜儿直勾勾盯着她的手,

  “娘缝被子。”

  甜儿大失所望,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接下平平和安安,姐四个朝院里跑。

  杜春分把铺在身下的被头拆开,三沓钱缝被面那边,然后转到床尾方向,反过来铺床上,又铺上毛线毯,跟之前一模一样。

  肉得吃,主食也得吃,孩子中午只吃菜和肉,杜春分才想到晚上用鱼汤煮鱼丸和挂面。

  只放些许盐,没有一丝油,平平和安安愣是吃撑了。

  两天前小孩难受谁也不敢说。现在敢告诉甜儿和小美。

  甜儿嘴巴快,平平和安安刚说:“姐姐,难受。”甜儿就嚷嚷,“娘,爹,妹妹难受。”

  小孩吓得不敢看杜春分。

  邵耀宗抱起平平,不巧碰到她肚子,小孩哼唧一声。

  杜春分拉过安安,温和地笑着说:“小憨货,娘跟你们说,跟着娘天天吃肉,当娘骗你?”

  “娘不骗人!”甜儿大声说。

  杜春分把孩子抱腿上,慢慢给她揉,“今天吃这么多,肚子鼓鼓的,明天吃啥。”

  “明天吃啥?”甜儿好奇地问。

  邵耀宗不禁看杜春分,也想知道明天吃啥。

  “明天吃鱼头炖豆腐。”杜春分对邵耀宗说,“明天起早点,买条四斤重的,够我们吃一天。”

  小美不禁说:“娘,我不要吃酸菜鱼。”

  平平和安安同时看杜春分。

  她俩想吃。

  杜春分笑道:“不能整天吃酸菜鱼。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就会做酸菜鱼。”

  “那还买什么?”邵耀宗问。

  杜春分想了想,“看看有没有豆腐皮,南方管它叫千张。腐竹也行。腐竹贵,钱够吗?”

  邵耀宗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够。”

  “安安,还难受吗?”杜春分说话间手一直没停。

  小孩挣扎着坐起来,摸摸肚子,摇了摇头。

  杜春分把她放地上:“跟甜儿和小美玩一会儿,我和你爹去刷锅封炉子。”

  平平挣扎着要下来。

  邵耀宗端着锅碗,杜春分擦擦桌子就去厨房,“你这个俩闺女真乖。你前妻,还有你爹娘,是人吗?”

  这话其实邵耀宗内心深处也想问。

  “拿你的钱,不帮你养孩子,还虐待平平和安安,你就不该再给他们钱。”

  邵耀宗张张嘴,叹气:“他们……也不容易。”顿了顿,“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爹娘。”

  杜春分明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狗屁!

  话说回来,小河村也有愚孝的人。

  同住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杜春分了解这样的人,也料到他会这样说,所以一点不生气。

  “要不要我给你算一笔账?一个月按三十算,十块能买七八十斤大米,能买十几斤猪肉,能买几百斤青菜。一个月三十块钱,甭说你父母,连你弟弟弟妹和侄子也够了。你孝敬老人我没意见。凭啥孝敬你弟弟弟妹。”

  邵耀宗:“我——我……他们住一块。”

  “住一块也花不完。”杜春分换个问题,“婚后给的少,婚前给的多吧?你我在这里节衣缩食,啥鱼便宜买啥鱼,你爹娘兄弟手里没两千,也有一千存款。”

  邵耀宗不禁看杜春分。

  “不信?滨海的东西可比这儿便宜。”杜春分提醒他,“这边的猪肉七八毛钱一斤。滨海最贵的才六毛。猪脚一毛钱一个。”

  邵耀宗迟疑,道:“我,我知道你心疼平平和安安,可我答应了,不给终归不好。”

  不好个鬼。

  邵耀宗愚孝了几十年,来硬的只会他俩两败俱伤,他爹娘兄弟得利。

  杜春分问:“要不打个赌?回头写信先别寄钱,跟他们问好,然后在信上说,你娶一个离婚女人,对方带俩孩子,我暂时没工作,一个人赚六个人花,希望爹娘能理解。他们不骂你,以后你想给多少给多少。”

  邵耀宗犹豫不决。

  杜春分立马激他:“不敢?”

  “他们应该能理解。”邵耀宗说出来,语气虚的连他自己都发现了。

  杜春分故意装没听出来,“你刷锅,我去给她们洗脸洗脚。”

  邵耀宗轻微点一下头。

  杜春分见他的表情有几分严肃几分凝重,扯了扯嘴角,拎着热水去堂屋。

  四个孩子到床上就蹦跶,咚咚咚的跟地震一样。

  “邵甜儿!”

  杜春分大喝一声,室内安静下来。

  转瞬间,窸窸窣窣,小孩的低语声传出来。

  杜春分不听也知道,一定是甜儿和小美嘀咕,“娘生气啦。我们快装睡着。”

  三四岁大的孩子单纯,不像成年人想想这想想那,入睡困难。

  杜春分和邵耀宗回卧室,四个孩子真睡着了。

  跟之前一样,杜春分睡里面。跟之前不一样的是里面是安安。甜儿和小美在中间。

  邵耀宗试探着问:“要不要把安安抱过来?小美跟你睡。”

  “不用。好不容易消停,醒了又得哄。”杜春分给孩子掖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