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局笑道:“不是爷爷不想帮你们,我这个月的定量用完了。”

  那这就没办法啦。

  小美只能寄希望于她娘。

  杜春分:“周末吧。”说起这个,忽然想到一件事,“甜儿,我听毛蛋的奶奶说,这边学校食堂吃饭也是用饭票。回头你们自己换饭票行吗?”

  甜儿点头:“可以啊。我都这么大了。”

  杜春分兜里正好有钱,给她五块钱,“这边有专门卖票的。学生多,要做的菜也多,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可能还得在厨房炒菜。你们想吃啥自己买。”

  “知道啦。”甜儿无奈地看一眼她娘。

  杜春分怕她们突然到了陌生环境不适应,“有事就去后厨找我。”

  甜儿点一下头,不想再开口说话。

  小美不禁问:“那毛蛋咋办?”

  “他咋了?”杜春分问出口明白,那孩子喜欢跟甜儿玩,甜儿去食堂吃饭,毛蛋肯定也得跟过去,“我回头问问他奶奶。他妈中午不回来,估计也是在食堂吃。”

  哪儿的油和肉都不富裕,食堂的饭菜肯定很清淡。不是特别硬的菜,毛蛋估计都能吃。

  饭毕,杜春分带着孩子出来,王金氏也牵着毛蛋出来。

  杜局走后,两家人就送孩子去学校。

  路上,杜春分把甜儿她们中午得在学校吃的事告诉王金氏。

  以往中午,王金氏和毛蛋随便吃点,比如煮点小米粥,煮点大米粥,再给毛蛋煮个鸡蛋。

  她现在虽然陪读,但中午时间多,王金氏也打算这么做。

  孙瑾怕她太辛苦,再把老太太累病了,就让她先带毛蛋去食堂试试。

  以前不敢让毛蛋接触外人,是以为他胆小怯弱。

  现在知道儿子只是身子骨虚,不是傻,更不是心理脆弱,那些怕外人吓着他的担忧就没了。

  小孩一听到中午跟甜儿去食堂,就冲王金氏伸手。

  王金氏不明所以。

  小孩睁大眼眼睛看着她。

  王金氏:“不是我笨。我再聪明,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啥。”

  “饭票。”

  小孩说出他刚刚听到的新词。

  王金氏笑了:“看来你是一点不笨。甜儿刚说放学跑快点换饭票,你就知道了。”

  杜春分想到王金氏说过,食堂早上也卖饭,“甜儿,食堂有人,你们现在就跟毛蛋把饭票换好,回头中午直接过去吃。”

  甜儿想想,还是她娘想的周到。

  小不点立马拽着王金氏跟上甜儿。

  王金氏见他这样高兴的想笑,虽然比以前会气人,但也比以前有人气。

  杜春分不能管着孩子一辈子,早晚都得放手。所以到食堂,几个孩子找卖票的,她直奔后厨。

  然而到厨房门口被拦下,“厨房重地,外人不能进去。”

  杜春分很是意外,她只听说过军事重地。厨房重地还是头一次。

  随后想想也能理解。

  这个部队的孩子,父母职位最低的恐怕也是副团级别。最高的极有可能是战区首长的孙子。这些人每天忙得孩子长高长胖都不知道,身为后勤人员,确实应该给他们照顾好。

  杜春分:“我是杜春分。”

  “不管你谁都不能进。”那人脱口而出。

  杜春分挑眉,难不成有特务进去过。否则没法解释他怎么想也没想就说出来。

  “你说你是谁?”

  杜春分循声看去,一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有四十来岁。瞧着他的身板很直,极有可能是炊事班退下来的。

  “杜春分!”

  拦住她的人这次听清楚了,“这个名字——”转向那个男人:“老班长,我怎么好像,觉得有点耳熟?”

  那人四十来岁的男人以前确实是炊事班班长,“你不耳熟才怪。这位就是新来的厨师。昨天通知咱们的电话还是你接的。”

  那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惊讶:“你?”上下打量一番她,顶多三十岁,还那么漂亮,“你不是文工团的啊?”

  杜春分想笑:“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谢谢你。”

  “快请进,请进。我叫徐广富。这位是我们老班长汪振东。除了我们还有五个。两个买菜去了,还有三个在前面。算上你,六个人。”

  杜春分:“除了我都是男人?”

  徐广富点头:“这活起早贪黑,女人干——”看到杜春分,“大厨不一样。”

  杜春分懒得跟比她小十来岁的小崽子计较,“那我做什么?”

  “您会做什么?”徐广富下意识问。

  杜春分:“听实话?”

  “假话又怎么说?”

  杜春分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老班长汪振东解释:“这小子天津卫的,嘴特贫。一个人一台戏。别理他。”

  杜春分:“假话是还行。真话是你们买的菜我都会做。”

  汪振东不由得打量她,这是继贫嘴大王之后,又来个吹牛大王吗。

  杜春分看向他:“不信?中午做啥?”

  对方不是阶级敌人,汪振东实话实说:“做鱼。鱼是黑鱼。再来个豆腐,再来俩素菜。素菜是白菜和萝卜。”说着话不由得朝角落里看去。

  杜春分看过去,那边有个烤炉,炉子边堆了一堆白菜和萝卜,得有上千斤。

  她有种预感,汪振东所说的鱼若只有二十斤,那两个素菜得两百斤。荤菜要是跟素菜差不多,他没必要准备这么多萝卜和白菜。

  初来乍到,杜春分觉得得先弄清具体情况再行动,“那俩人是去买鱼和豆腐?”

  徐广富接道:“对的。”

  杜春分往四周看了看,很多东西都用麻袋装着,看不见里面是啥:“主食呢?”

  徐广富没听懂。

  杜春分:“吃米吃面还是吃别的?”

  徐广富明白:“蒸土豆蒸红薯或蒸窝头。”

  杜春分莫名想笑,果然“地主家也没余粮”——跟边防师情况一样。

  她在那边干了七年,除了偶尔买的挂面,学生就没吃过精米白面。

  杜春分有心露一手,问道:“土豆在哪儿?”

  徐广富指着大麻袋。

  杜春分打开一看大大小小都有。

  犹豫片刻,她倒出来。

  徐广富不禁“哎哎哎”地喊,“你干嘛?这地上都是水。”

  汪振东很是意外。

  这个麻袋他移过去的,里面得有近二百斤土豆。当时他拽着都吃力,杜春分居然能拉动。

  难不成颠勺颠多了,臂力跟他这个老兵一样?

  汪振东觉得肯定是这样。

  杜春分:“你把大的挑出来用瓶盖把皮刮掉。小的留着蒸。小的好蒸。”

  “大的怎么办?”

  杜春分道:“做醋溜土豆丝。”

  徐广富找汪振东。

  汪振东老班长道:“小杜同志,这里可不是滨海大饭店。我们没那么多油。”

  杜春分:“我是在滨海饭店当了五年大厨。但之前也在边防师学校食堂干了七年。那个食堂盈亏自负,我从没花冒过。学生也从未说过我做的饭不好吃,或者不值票价。”

  汪振东这里没杜春分的资料,自然不清楚她还有这一段经历。闻言不由得信他,让徐广富刮土豆。

  杜春分弄盆水。

  徐广富刮一个她切一个。

  好几天没握刀,这把刀也不是她用惯的那把,起初有点生疏。

  徐广富见状还偷偷地笑。

  三分钟,他笑不出来。

  他刮的没杜春分切的快。

  汪振东瞧着水里的土豆丝粗细几乎一样,不禁佩服:“你这刀工,童子功吧?”

  杜春分点头:“练了十年,我师傅才让我上灶。”

  汪振东虽然在炊事班干了二十多年,起初只能打杂。后来当了班长事情又多,再加上也没个师傅教,刀工跟杜春分比起来,那就是个弟弟。

  汪振东佩服有本事的人,立即找个小板凳坐下,帮徐广富刮土豆皮。

  半个小时,大土豆被挑去一半,汪振东忙说:“杜师傅,够了。”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杜春分看过去,进来一辆车。

  汪振东解释:“那边有个门槛,每次车进来都这么响。没事。我去帮他们搬鱼和豆腐。”

  徐广富不敢再轻视杜春分:“杜大厨,你说,这鱼和豆腐,要是你做,你会怎么做?”

  杜春分笑道:“你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做。”

第81章 第一餐

  国家不富裕,部队自然也不富裕。

  宁阳虽然物产丰富,可需要供养其他不富裕的地区,留给宁阳战区的物资并不比其他地区多。

  比如猪肉,食堂去买也限购。所以红烧肉、回锅肉这些甭想了。

  鱼倒是不限购,宁阳周边河流多,有养的有野生的,农贸大市场天天都有。可做鱼的调料贵。尤其是煎鱼或炸鱼需要的油。

  这一点就限制了很多吃法。

  徐广富最常吃的就是清水煮。姜便宜的时候放点姜。姜不富裕,就放一点点盐。再多,也就醋了。红烧鱼一个月顶多一次,还是赶上熬猪油的时候,用油锅做。

  “我想吃红烧鱼。”徐广富此话一出,汪振东忍不住瞪他。吓得小兵赶紧说:“不过咱们这儿油不多。”

  杜春分当然知道这点。

  北方天冷,几乎见不着绿色蔬菜。唯能买得起的也就萝卜和白菜。边防师如此,杜春分相信这边也一样:“有酸白菜吗?”

  话题跳得太快,徐广富楞了一下,指着另一边角落里,那里堆了很多东西,不过不是白菜萝卜,而是夏天收的干货。

  宁阳有一个很大的农副产品收购站。老乡弄得野蘑菇野木耳,自家种的豇豆等物,都可以拿去那儿卖。

  豇豆这类东西不缺水的地方都可以种,不需要外送。城里会过日子的人也能在院里或者阳台上种一些,所以买这些东西的人不是很多。

  食堂就趁夏天便宜的时候买一些。不能漫长的冬季只吃萝卜白菜。学生没吃够,他们光做也做够了。

  徐广富:“都在那底下。那一排大缸里面都是酸菜。杜师傅要用?那我等一下拿出来。”

  杜春分微微点头:“行,那今天就做酸菜鱼。这道菜我在边防师的时候三天两头做,那里的学生都爱吃。”

  汪振东虽说是食堂大厨,可挑鱼刺这种活儿他也不行。因为这活儿不光要有耐心,还需要技术。技术需要时间。他最缺的便是时间。再说了,没有师傅领进门,单单是第一刀他就不知道从哪儿下。

  汪振东听杜春分这样说,又见识了她的刀工,即便不知道酸菜鱼怎么做,还是把鱼交给她,然后让徐广富帮她杀鱼。他去准备主食。

  杜春分看一下那些鱼,虽然挺大的,每条都有七八斤。但顶多十条,收拾起来很快。

  “徐广富——”

  徐广富:“杜师傅叫我小徐就行了。”

  “小徐,去弄盆水,我来杀鱼。”杜春分说着把鱼捞出来,“在哪儿杀?”

  徐广富下意识指着门边下水道入口处。

  杜春分过去。

  徐广富回过神想说,我来,您歇会儿吧。就看到杜春分三两下,鱼鳞干干净净。手腕一转,大刀把鱼腹划开。

  “盆!”

  徐广富打了个激灵,慌慌张张把鱼盆送过去。

  杜春分又从装着鲜鱼的盆里弄一条,“你洗,洗好了我收拾。”

  汪振东听到“啪嗒”一声,拎着一袋红薯转过身,看到徐广富面前的盆里已有两条鱼。

  刚刚卸好豆腐,打算歇一会儿的俩人一个比一个呆,不敢相信她杀鱼比宰鸡还快。

  又一条鱼落入盆中,两人惊醒就找汪振东,这个厉害的女人谁呀?

  饶是汪振东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杜春分干活这么利索,以至于他也看呆了。

  其中一人干咳一声。

  汪振东惊醒,想到忘了给两位同事介绍:“这位就是杜春分杜师傅。昨天跟你们说的那个大厨。”

  两人不禁打量杜春分,年轻又漂亮,说她是文工团的他们信。厨师?怎么可能啊。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厉害吗?

  难怪主席同志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伟人诚不欺我等啊!

  “滨海饭店?”另一人问。

  汪振东点头:“对!厉害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脸上尽是佩服。

  杜春分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看到这一幕,道:“我只是做菜厉害。像做面点,比如馒头,可能还没你们做的好吃。”

  汪振东不禁问:“为什么?”

  杜春分:“那种叫白案。说通俗点就是面点师傅。”

  “白案”这个词几人都听说过,瞬间懂了。

  汪振东道:“杜师傅,我们得洗红薯蒸红薯。有事你就吩咐小徐。”

  杜春分:“我知道。要做的菜不多,其实也没多少活儿。对了,那几板豆腐是不是留着做豆腐汤的?”

  小徐跟她说:“白菜豆腐汤。”

  “那个也由我来做吧。”

  汪振东笑道:“那哪行。我们这么多人,让你一个女人做,这要是传出去,领导还不得批评我们。”

  杜春分:“我先做一次,以后知道了你们再做。我觉得你们没我做的好吃。”

  若是一个小时前这样说,几人都不信。

  不论切土豆丝,还是杀鱼,都比他们利索,一看就是熟手练家子,几人不得不信。

  汪振东是这里的头儿,他就说:“行!”

  鱼骨架大,大概半小时就熬出味儿来。这半小时杜春分也没闲着,把鱼肉切成片。

  这里虽说是食堂,杜春分也没敷衍。瞧着时间还早,鱼肉慢慢慢慢的切。

  徐广富本来在旁边切豆腐,看到她切软软的鱼肉跟切厚实的猪肉似的眼睛都直了。

  杜春分让他找个滤网把鱼骨捞出来。

  徐广富当真把她当大厨,毫不犹豫地立马去干,“杜师傅,这骨头上好像还有点肉,不能扔吧?”

  “哪能扔。”

  徐广富松了一口气,真怕她在饭店大手大脚习惯了,“那放哪儿?”

  厨房里有两口大锅一个大烤炉。汪振东就把那烤炉上的水壶拿掉换成大锅,然后在上面放屉子蒸红薯和小土豆。

  两口大锅他用不着,一口煮了鱼汤,另一口还闲着。

  杜春分就让徐广富往空锅里加大半锅水,煮了半小时的鱼骨放里面继续煮。

  徐广富怀疑:“这还有鱼味吗?”

  杜春分:“先煮着,骨头里面应该还没煮烂。要是没味儿,回头就加两瓢煮好的鱼汤。这锅汤开就下豆腐和白菜,然后盛出来放保温桶里,我炒醋溜土豆丝。”

  徐广富眼中一亮:“这可比清水豆腐汤好喝。”

  杜春分笑道:“别说这么多鱼骨头熬的汤,就算只放半条鱼,也比清水有味儿。对了,平均几天吃一次鱼,几天吃一次猪肉?”

  徐广富一边添水一边说:“赶上猪出栏,一周一次。像现在天冷,得十天一次。主要是我们还得留着定量买肥猪肉熬油。杜师傅,您以前呢?”

  杜春分:“跟这儿差不多。没猪肉也没鱼的时候,总不能几个菜全是素吧?”

  徐广富连连摇头:“那不能。咱们这儿是学校食堂。天天让孩子吃素,拿啥长个啊。一个个都跟小鬼子似的,以后拿啥保家卫国。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杜春分想一下:“鸡?”

  汪振东接道:“鸡鸭鹅轮着来。哪个多哪个便宜买哪个。杜师傅,这几样你以前应该经常做吧?”

  杜春分:“小鸡炖蘑菇,香菇炖老鸭,铁锅炖大鹅。你们是这么吃吗?”

  几人很是意外她张口就来。

  徐广富忍不住问:“饭店也这么吃?”

  杜春分笑道:“饭店得多少人才能吃完一只大鹅。我根据宁阳人的口味猜的。”顿了顿,“主要还是你刚才弄酸菜的时候,我看到那角落的麻袋里面全是干货。”

  刚才杜春分一直在切鱼片。

  徐广富还以为她心无旁骛,“那咱们明儿就吃小鸡炖蘑菇?”说完这句就看汪振东。

  汪振东:“别买太多。花冒了后勤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杜春分笑道:“到时候你们就说我杜春分亲自掌勺。本不打算在食堂吃的人肯定都想来尝尝。”

  汪振东不禁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杜春分挑眉:“不信?她们要是不信,你们就说杜局的闺女。”

  几人也不是整天呆在食堂。

  下午一点左右学生吃好饭,他们两点左右几乎能全部收拾好。晚饭简单,疙瘩汤、窝头和一个素菜。四点准备也来得及。这期间通常会出去透透气。

  这些日子没少听带着孩子在大院里玩的家庭妇女们“杜局、杜局”的说。

  合着那个“杜”跟这个“杜”是同一个杜啊。

  徐广富好奇:“杜师傅,您父亲是宁阳的那个杜局?”

  杜春分轻微“嗯”一声,头也不抬地继续切鱼片。

  徐广富不禁问:“真是?那,那您咋,咋是厨师啊?”

  爹那么厉害,至少也该是个公职人员吧。

  这事没法跟他们解释。

  杜春分想一下,道:“我比很多长征途中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孩子幸运多了。”

  国家成立后,很多军人以及情报人员就转去公安局。

  这种情况举国皆知。

  几人虽然在食堂,那也是部队后勤人员之一。更何况以前在炊事班干过。对于革命历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杜春分此话一出几人就明白杜局是老革命。谁都不好再问。怕问到她的伤心事。

  食堂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汪振东为了缓解这种压抑,问道:“杜师傅,有鱼肉、有豆腐汤、有醋溜土豆丝,还缺一个菜,你看是不是炖个萝卜?”

  杜春分:“炒萝卜丝吧。你把需要的萝卜洗洗,等一下我切。”

  汪振东提醒她:“萝卜丝油少了可不好吃。”

  杜春分:“明儿炖小鸡不需要放油。实在不够,连吃三天鱼也就补回来了。”

  汪振东下意识问:“三天酸菜鱼?”

  “哪能啊。”杜春分笑着摇了摇头:“清蒸鱼,鱼丸汤都行。再不济,就买鲅鱼,吃鲅鱼饺子。”

  汪振东很意外,“你还会做鱼丸?”

  杜春分比他还意外,鱼丸有什么问题吗?

  鱼丸没问题,然而汪振东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

  听说那比蛋白白,还比蛋白嫩。

  汪振东一直很好奇:“杜师傅,鱼丸麻烦吗?”

  “不是很麻烦。”

  汪振东:“那,我们明天先不吃鸡?”

  杜春分又不管事的。再说了,这个食堂大,事情肯定多,她抢过管事权每天肯定累得臭死,还把同事全得罪了,图啥啊。

  杜春分笑着说:“你是领导,你说吃啥就吃啥。”

  汪振东连连摆手:“我就是一打杂的。”

  杜春分:“真让我说?”见他点头:“那就后天吧。连着吃两天,咱们不腻,首长家的孩子也该腻了。”

  汪振东正想说什么,隐隐听到下课铃声。看到挂在墙上的钟,不禁说:“这过得可真快。一晃眼还剩一节课。不能再聊。杜师傅,酸菜切好了,你看放哪儿?”

  杜春分:“倒鱼汤里面吧。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再把这些鱼片倒进去。在锅里打个滚就好。翻动的时候注意点。萝卜给我,等一下炒菜。”

  汪振东怕时间来不及,就帮她一块切。他不如杜春分刀工好,切的粗细不均,杜春分炒的时候把他切的先下锅,她的后下锅。

  杜春分在橱柜里发现一点油渣,就抓一把油渣放进去。

  徐广富忍不住说:“今儿的饭够味。杜师傅,我觉得不出三天,不用把杜局搬出来,不论咱们做多少都能卖完。”

第82章 大受欢迎

  杜春分好笑道:“天天来这儿吃,日子不过了?”

  “天天来这儿吃也能吃得起。因为咱们的饭便宜,将将裹住本。”

  杜春分意外,居然比她以前定的价格还便宜。

  宁阳周边村落多,还有几个农场,汪振东买菜远比边防师副食厂的职工方便。种类相对来说比较多,又是什么便宜买什么,成本低自然就低下来。

  放学铃声响起,甜儿和小美习惯往外跑,到门口姐俩停下来,眼角余光注意到教室另一头出来个老太太。

  甜儿想抢她娘做的饭,大声喊:“王奶奶,我们先去食堂帮你们占位置。”

  别看王金氏年龄大,眼不花耳不聋,立即摆摆手表示她知道。

  姐俩身体好,跑起来都不耽误她俩聊天。

  甜儿问:“吃啥?”

  “娘没说,我也不知道。”小美想一下,“娘说有好几个菜。王奶奶还说食堂还有别的厨师,我们就买娘做的吧。”

  甜儿立即道:“好!”

  先前杜春分猜这边的学生的父辈职位高。确实不假。

  职位高,工资高,粮票、油票这些定量的东西却不多。

  这些人的工作量很大,如果营养缺的厉害,工作的时候昏倒,整个军区就乱了。家里不敢太缺,只能买溢价物。孩子跟着父母住,自然吃的不差。

  汪振东几人都是炊事班出来的。

  炊事班做的大锅饭实在不怎么美味。首先炊事班的饭菜需要咸一些,因为军官得训练,汗流的多需要补充盐。

  也有学生家长向汪振东等人反应过他们做的菜咸。只是十几年的习惯很难改。时间充裕的时候还能记得。忙忘了按照部队那边来做,学生也不敢浪费。

  这事要传到他们父辈耳中,非得拿皮带抽他们不可。

  时常可以吃,时常咸的没法吃,久而久之导致这里的学生跟边防师的恰恰相反。边防师的学生是中午尽量在食堂吃多点,晚上回去就不用吃了。这里的学生是随便吃点,晚上回去跟爹妈好好吃。

  部队也想过找大厨,可真正的大厨在饭店那都有一群徒弟奉承着,待遇好,多半住在市区,出来进去方便,谁愿意往这儿来啊。

  军区首长又觉得学校食堂的学生都是军人子弟,有义务发扬我军优良传统,不能搞骄奢淫逸之风。反而认为汪振东几人时不时来一顿部队大锅饭挺好。省得这些小崽子们以后要成为军人,吃不下那份苦。

  学生们“求救无门”,每天吃饭跟要命一样。

  五年级的几个学生看到甜儿和小美忙不迭的样子,忍不住嘀咕:“她俩没吃过饭咋地?”

  “听说她们的妈妈在食堂上班,可能想妈妈了。”消息比较灵通的学生接道。

  有学生忍不住说:“多大了啊。这么娇气。”

  “十岁。”

  闲聊的几个学生倍感意外,比他们小一两岁啊。

  “果然还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险恶用心啊。”故作老成的小学生摇头晃脑。

  几人的声音都不小,帮甜儿和小美整理书包,慢了一点的平平和安安闻言相视一眼,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怎么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啊。

  平平微微摇头,管他们呢。

  书包放好,安安出来就看到小毛蛋拽着王金氏的手往食堂去。

  安安喊:“毛蛋!”

  小孩停下来。

  姐妹俩跑过去。

  平平问:“这么急干啥去?”

  王金氏想生气又很无奈地说:“急着找甜儿。”

  平平:“甜儿又不会跑。”拉住他的另一只手:“我们慢慢走,不着急,别撞着人。”

  小孩停下来。

  王金氏又想揍他:“小混蛋,又看人下菜是吧?”

  安安在王金氏另一侧,勾头看看小孩,说道:“王奶奶,别动不动就吓唬他。毛蛋又不傻,你越喜欢吓唬他,他越喜欢气你。”

  小孩不由得看一下安安,很意外安安居然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王金氏带他快两年了,即便起初不知道小孩心里想什么,每天朝夕相处,这几天又经杜春分一家点破,多少能懂点。

  “真的啊?那我,我以后尽量不吓唬你。”王金氏瞥一眼毛蛋,不禁说:“我以为能吓唬住。合着这混小子这点也随他爹,傻大胆。”

  小孩瞥一眼王金氏。

  王金氏停在小孩身上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我还说错你了?”

  平平提醒道:“您说他傻啊。”

  王金氏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不说了行吧。”发现食堂到了,里面稀稀拉拉几个人,只有甜儿和小美风风火火的端菜。其他人磨磨唧唧,跟不饿一样,“这些学生咋了?”

  这种情况平平和安安从未见过。

  平平问:“王奶奶也不知道?”

  毛蛋生病,一家人没心思做的时候才去食堂买。

  那时候王金氏只顾担心小毛蛋,哪有空关心这些学生。

  平平见她轻微摇一下头,道:“王奶奶,我们去甜儿放菜的那个桌子等你,你去买饭吧。”

  王金氏:“那你们帮我看着毛蛋别让他乱跑,学生越来越多,别不小心碰着他。”

  安安拉住毛蛋的另一只手,“我们知道。”

  姐俩和毛蛋坐下,就把手套全拿掉。

  王金氏到小美身边:“食堂今天做啥吃的?咦,终于舍得做土豆丝了?”

  这些炊事班出来,做饭不拘小节的人,每每做土豆,不是韭菜炒土豆片,就是炖土豆块。王金氏来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原来食堂还会做土豆丝。

  “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职工笑笑接下她的挤兑:“大娘,您吃啥?”

  “除了土豆丝还有啥?”

  小美道:“酸菜鱼和豆腐汤。王奶奶,毛蛋肯定可以喝豆腐汤。我们也买了,豆腐的汤是鱼汤,我娘做的。”

  甜儿和小美刚刚过来的时候,打饭的职工就很意外,学校什么时候多了一对双胞胎。

  听闻此话更意外:“你是杜师傅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