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因为你爸啊。她家亲戚不懂事,以后你们结了婚,今儿让你爸帮忙安排个工作,明儿找你爸借点钱,日子还过不过?”

  陈森眉头微蹙,“这事不应该先打听吗?”

  杜春分:“家家都有糟心事。如果因为亲戚不好就不处,那就不用找对象结婚了。现在打听到什么不好的也不用担心。让你爸或者你姑你姨去跟你未来岳父岳母谈。他们是平辈,可以把丑说在前头。

  “你对象的父母通情达理,以后亲戚不论多么想找你爸帮忙,都找不到你跟前,你对象的父母就先把他们拦住了。如果他们认为找你爸帮忙不过是件小事。摊上这么糊涂的岳父岳母,你对象人再好都不能娶。”

  陈森不禁说:“谢谢杜姨。我没想到还能用这种事试探她父母是不是真拎得清。”

  杜春分:“别多想。咱俩这样聊,说不定人家父母也在聊,定亲的时候好好试试你家人有没有官架子,好不好相处。结婚就是这么麻烦。我当初就是忘了用这点试探我那前夫一家。要是试出他们嫌贫爱富,也不至于第二次结婚才遇到邵耀宗。”

  陈森道:“我真懂了。回去就把你说的告诉我爸。看看他谁去。”

  杜春分想到二月十四那天,上面令全军进入一级戒备,不再是北边这几个军区,“你爸有时间吗?”

  陈森仔细想想,“我爸说南边问题不大。虽然还在打,不过是让各部队轮战,顺便试试新的武器。这边的戒备也解除了。他们最近忙是忙着练兵,时刻准备着接替前线的部队。”

  邵耀宗这些天得空回来,吃了饭就睡,杜春分见他这么累也没舍得问:“那你们自己定吧。定了时间就去找老杜的邻居。两家人见面这种事,媒人出面显得正式。到时候把她叫上,也不用担心冷场。”

  上个月中旬在首都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决定取消革委会,恢复政府部门职能。有些人不甘心。

  陈森去他对象家就听他对象的父母说过,这些天宁阳时不时有枪声。

  老杜是公安系统的头,这种时候肯定在省里坐镇。

  思及此,陈森顺着她的话说:“那位姨确实会来事。”眼角余光看到一辆车拐进来,“邵叔叔回来了?”

  话音落下,邵耀宗从车上下来,警卫倒车出去。

  邵耀宗不禁问:“外面这么热,怎么不进屋?”

  杜春分:“屋里更热。甜儿都跑北大门外面凉快去了。没看见她们?”

  邵耀宗转向南边:“我从那边来了。对了,陈司令也回来了。”

  “那我该回家做饭了。”陈森说着,想起他弟弟,“陈鑫也在北边凉快?”

  杜春分点头:“还拿着书。可能顺便跟安安讨论功课。安安说计算机越学越难。回来这几天都没怎么玩儿。”

  陈森本想找陈鑫回来帮忙,听闻此话决定做好饭再去找弟弟。

  邵耀宗等他出了胡同,立即拉着杜春分进屋。

  杜春分眉心猛一跳:“出什么事了?”

  邵耀宗:“张大姐的信,加急。”

  杜春分不禁问:“写给你的?”

  “怕你在爹那儿,又怕爹在你这儿。”邵耀宗拿出信,“她往爹家里打电话,打几次都没打通。爹估计在忙政府部门的事没顾得回家。”

  杜春分:“谁出事了?”

  邵耀宗张了张口,问:“你猜!”

  有心情让她猜,肯定不是张连芳两口子和二壮。

  杜春分:“你爹娘?是知道你的好了,还是死了?”

第134章 欺软怕硬

  邵耀宗好笑:“你说话真难听。”故意停顿一下,“不过我喜欢。”

  杜春分正准备捶他,顿时停的不上不下。

  邵耀宗佯装没发现这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把信递给她。

  杜春分拆开,很是意外地抬起头来,因为信上没提他爹娘,说的是她前夫林伟杰那人渣。

  邵耀宗微微点头,“你没看错。”

  “他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咱们害得他。”

  邵耀宗:“没看完吧?继续。”

  杜春分看完了还是没懂。

  邵耀宗:“是不是觉得革委会被取消,恢复政府职能,林伟杰还能在政府部门上班挺好的?”

  杜春分代入一下自己,作恶多端,没被关起来还能吃商品粮,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革命前一个小科员一夜之间成了二把手,现在革委会被取消,他还想当二把手不成?”

  “不当二把手也比现在好。”

  杜春分笑道:“坐牢也比现在好?”

  邵耀宗轻轻点头。

  杜春分:“你是他?”

  “我不是他也知道他怎么想的。”

  革委会被取消,不可能把人全换了,所以中立者可以照常工作。

  罪大恶极的人被扭送到公安机关,也有个前提,得有人告。

  没人告的话,公安机关除非发现尸体,否则没法接案。

  那个十年是不讲法的十年,导致很多人都忘了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

  没人告林伟杰,他还被关起来,那又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因为全国范围内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上面不希望再乱十年,也乱不起,林伟杰才能保住他的铁饭碗。

  弄不死林伟杰,还不能把他弄下去吗。

  所以取消了革委会,林伟杰又变成了十多年前的小科员。

  林伟杰当了十年二把手,在滨海城西那一块说一不二。

  一朝回到解放前,无异于凌迟。

  十多年前,革命之初,有些人被作践的认为此后半生会越来越惨,不想苟活,选择自杀。十年过去,认为此后半生一天不如一天的是林伟杰这些人。

  这些心不正的人不会自杀,他们选择我不好你也别想好,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所以陈森听到他未来岳父岳母提到,最近宁阳时不时有枪声。所以张连芳给邵耀宗一封加急信,她怕林伟杰有今时今日是老杜的手笔,担心林伟杰报复他和杜春分,甚至二壮和甜儿姐妹几个。

  张连芳以为邵耀宗能看懂,所以只写结果,原因没写。

  邵耀宗确实看懂了,“知道怎么样最打击人?”

  杜春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邵耀宗:“一个人没有成功过,不知道山顶的风景,虽然向往,但只是渴望。如果一个人在山顶呆了几年,突然到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你说那人是希望再次登顶,还是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这么曲折的经历,杜春分没经历过去,“试试能不能再上去?”

  邵耀宗想一下:“背上有一座大山,好比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这辈子都上不去。”

  杜春分忍不住说:“咋可能?”

  邵耀宗没有着急回答:“他一个人呆在半山腰可能会慢慢习惯。经常有人从他身边爬上去,看到他还挤兑嘲笑几句,还不能打那些人,还不敢当面骂,你说他会怎么样?”

  杜春分:“必须回答?”

  邵耀宗点头。

  杜春分想想:“不是找块石头撞死,就是被那些气疯。”

  “林伟杰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但以他的秉性绝对没勇气自杀。”

  杜春分恍然大悟:“难怪他饭碗保住了,张大姐还担心他失去理智不干人事。”

  邵耀宗点头。

  杜春分笑道:“张大姐想多了。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邵耀宗:“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杜春分摇了摇头:“他只敢窝里横。”

  邵耀宗想一下:“他妻子?”

  杜春分:“他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林伟杰给她一巴掌,她能给林伟杰两巴掌。给张大姐回信,别担心,他不敢。说不定以后见着二壮都绕道走。”

  邵耀宗不信:“你确定?”

  “他不是你,士可杀不可辱。”杜春分道。

  邵耀宗见她这么笃定,忍不住说:“你真了解他。”

  杜春分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酸,不由得打量邵耀宗:“你了解平平和安安的生母吗?”

  “我——”邵耀宗赶紧说:“不了解。”

  杜春分不禁啧一声:“难怪人家要跟你离婚。”

  邵耀宗的呼吸停下来:“她要离婚不是因为我不了解她。”

  杜春分点头:“是因为你愚孝。”

  邵耀宗张了张口:“还能不能聊了?”

  “你说呢?”杜春分笑看着他反问。

  邵耀宗说不出来,“回信,赶紧给张大姐回信。”推着她往屋里去。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你比他还怂。”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我不怂能你一吓唬就跟你结婚?”邵耀宗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杜春分转向他:“讲理吗?”

  邵耀宗:“你讲理吗?我说你一句,你说我好几句?”

  杜春分气笑了,“就得甜儿她们几个挤兑你。”

  “你不心疼,我无所谓。”

  杜春分愣了愣,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淡定的仿佛说了一句“你吃了吗”这么平常的话,无语又想笑:“邵耀宗,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那也是春分你教得好啊。”邵耀宗颇为感慨地说完还长叹一声。

  杜春分不想理他,这人脸皮真是随着年龄不断增长。

  想到年龄,杜春分想起一件事:“老杜之前让你申请进修,因为南边的事耽搁了。既然南边不足为惧,军区的一级戒备也解除了,是不是可以申请了?”

  邵耀宗忘了:“我回头问问。”

  “直接问司令?不好吧。”

  邵耀宗:“问我们军军长。他同意了,我把申请递上去,他帮我推荐一下,司令部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杜春分:“那你赶紧试试。今年申请最快也得明年秋才能去吧。”

  邵耀宗点头:“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杜春分没听懂。

  邵耀宗:“我这一走就是一年,还有可能两年。平时可就你一个人在家了。”

  杜春分笑道:“从去年十二月份到今年三四月份,这小半年不是我一人在家?再说了,你没寒暑假?冬天那么冷,夏天那么热,谁给你上课?”

  邵耀宗上过军校,军校有寒暑假。但他要去的这个学校跟军校可不一样。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各部队军官,暑假不可能让学生闲两个月。

  批二十天探亲假就了不得了。

  邵耀宗:“不一定有。我可能会被带去某部队训练或参观。”

  杜春分不禁问:“你说的一年是一年才能回来?”

  邵耀宗点头:“有可能!”

  杜春分的脸色变了。

  邵耀宗见状,不由得地问:“要不我不去了?”

  杜春分不禁瞪眼。

  邵耀宗赶紧说:“逗你呢。”

  杜春分霍然起身,双手叉腰:“我警告你,司令没批就算了,你连申请都不申请,我饶不了你。”

  邵耀宗连忙把她的手拿下来:“我就随口说说。不申请试试的话,你没意见,爹也饶不了我。”

  “知道就好。”杜春分坐下,“对了,你那学校在哪儿?”

  邵耀宗想想:“不出意外应该去首都。”

  “那你星期天能出来吧?”

  邵耀宗微微摇头:“不清楚。估计也不好出来,得打报告。”

  “那回头缺什么你写信告诉我,回头等甜儿她们放假,让她们给你带过去。”

  邵耀宗:“还没影呢。等我打了申请再说。”

  “那你现在就写。我给张大姐回信。”

  邵耀宗不会写这东西,“我怕写不好,打官腔爹最擅长,回头我问问他。”

  “这话你最好不要让老杜听见。”

  邵耀宗也不敢啊。

  话说回来,三伏天虽然热,但坐在车里还好。

  邵耀宗家的偏房虽然没有老杜的堂屋宽敞,但有个风扇。

  老杜其实早就有渠道弄到电风扇。只是之前很容易被打成小资。老杜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年环境宽松才弄几个风扇。

  他家卧室一个,杜春分这边两个。原本打算杜春分卧室一个,堂屋再安一个。

  城郊没有过高建筑遮挡,地面不是泥就是石子,不像城里路面热的能煎鸡蛋,所以郊区的夜晚很凉快。三伏天的深夜都不需要开风扇。

  老杜夏天到这边还没冬天受罪。他又想得个高风亮节之名,所以自打政府职能恢复,他就陆陆续续把手上的工作交出去,换得清闲三不五时地就往这边跑。也不管是不是周末。

  邵耀宗说回头问问他岳父,老杜也没让邵耀宗等太久。

  七月的最后一天,周二下午他又过来了。

  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屋里有点热,杜春分在路口阴凉处做几个闺女开学穿的鞋,看到他险些没反应过来,“你咋这时候来了?”

  老杜笑吟吟道:“下班了。”

  跟杜春分一起做鞋的年轻人把板凳给他。

  老杜抬抬手,“坐一天坐的腰疼。”

  杜春分看着他手上的腕表,“五点了?”

  还没到四点。

  老杜:“我上班不按时间,忙完就可以下班。”回头看自己的警卫和司机,“不信你问他们。”

  两人笑笑啥也不敢说。

  杜春分瞥一眼她爹,对两人道:“回去吧。路上慢点。”

  两人轻微点点头,赶紧开车走人。

  杜春分拿着自个的小板凳示意他回家。

  到家,没了外人,杜春分直接问:“是不是打算退休?”

  老杜仰天长叹:“我也不想啊。可人老了就招人烦,不退不行。”

  杜春分瞪眼:“好好说话!”

  老杜连忙找个小板凳坐下,老老实实说:“明年就六十八,该退了。不过现在宁阳不稳,省里也不稳。上面可能再让我像现在一样半退休的干两年。”

  “要退就退,要不退就不退,啥叫半退?”

  老杜:“新官上任想独掌大权,可惜经验不足能力不够,上面不放心,还得我这个老臣坐镇。”

  “明白了。问你件事,邵耀宗去军校,我还能住这儿吗?”

  老杜点头:“他档案在宁阳战区,上天也是这里的人。”

  “你退休了还能住现在那儿吗?”

  老杜摇了摇头:“估计不行。宁阳有专门给老干部养老的地方。”

  “你不去住也有你的房子?”

  老杜点头:“那是上面给我的待遇,我活着没人敢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

  杜春分也是这几天才想到的:“我突然发现我和邵耀宗结婚这么多年,虽然没为住处发过愁,可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第135章 准备买房

  老杜这辈子也没为房子发过愁。

  前半生居无定所没必要买房。后半生他还没搬家就有人给他安排好了。

  “到了耀宗这个职位,还少得了你的房子住?”

  杜春分:“可是总要有个家。再在这边住十年,这儿也不是家。”

  老杜:“那就买吧。”

  杜春分:“你回头让人帮我看看?”

  老杜不禁问:“在宁阳买?”

  杜春分觉得他这话说的很奇怪,“不在宁阳能去哪儿买?你别说滨海,滨海不行!”

  老杜忍不住说:“都不在滨海,去滨海买什么房。”

  “那你?”杜春分糊涂了。

  老杜:“宁阳的房子更没必要。省里给我的养老房都住不完。再说了,甜儿、小美和安安的专业注定留在首都,等我死了,她们在首都结婚生子,你和邵耀宗还不去首都,留在宁阳守着你那房子?”

  再开学几个闺女才上大二,以至于杜春分还没想过她们结婚生孩子那么遥远的事,所以也没想过去首都买房。

  “首都房子多贵,你知道吗?”杜春分问。

  老杜不知道,“贵就买个小的。你以后又住不着,买个安心要那么大干什么?”

  杜春分认真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那回头让甜儿她们找同学打听打听?打听好我放寒假就过去。”

  以前有中间商。

  这十来年什么都归国营,连靠赚取佣金的中间商也没了。不然找那些人也省得到处打听。

  老杜道:“只能让甜儿她们打听打听。不过可不可能耽误学习。”

  杜春分道:“她们知道。”

  话又说回来,这些年经济停摆,又加上物价不高,首都的普通工人也就三四十块钱,房价应该贵不到哪儿去。

  老杜:“你有多少钱?”

  杜春分想一下,“一万多一点吧。我也没数。”

  老杜一听这意思不禁问:“没存起来?”

  杜春分点头。

  老杜张了张口,他闺女可真行。

  杜春分:“以前在边防师那边没银行。后来到了这儿,邵耀宗和我的工资虽然都涨了一点,甜儿她们几个也大了。一年到头光买雪花膏就得买不少。

  “这几年我有想过存起来。可又赶上甜儿她们上大学。哪天急需用钱再去取多麻烦。离市区远,一来一回还不方便。”

  老杜颇为无语地看着她。

  “说话!”

  老杜:“你那是一万块钱,不是一百,更不是一千。知道一万块钱多少沓吗?”

  杜春分接道:“不就十一沓。”

  老杜顿时被她轻飘飘的话噎着了。

  不愧是他亲闺女——大气!

  老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万不一定够。回头把我的钱取出来。”

  杜春分:“我要你的干嘛?我现在有一万多,等到年底可能有一万五。一万五就算不能在东城西城买,也能在南城或北城买一处像模像样的。”

  老杜忍不住嫌弃:“南边能有什么好房子。我每月有工资,放着也用不着。生病了有国家报销,死了有安葬费。那些钱最后还是你们的。”

  “你现在不没死吗?”

  老杜:“这样好了,钱你拿着,哪天你和耀宗搬去首都,我跟你们住。吃住你包了。”

  杜春分连忙说:“我可没空伺候你!”

  老杜又险些被她噎得翻白眼:“我有邵耀宗,稀罕你伺候?”

  这下换杜春分噎住了。

  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邵耀宗是你女婿,不是你儿子。”

  “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说的。”老杜道。

  杜春分不禁起身:“懒得跟你说。”

  “这么说定了。”

  老杜这些年虽说没少下馆子,可他工作忙,没空吃费事的菜。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带上警卫或司机,敞开吃也吃不了多少。

  再说了,即便饭店能弄到昂贵的食材,可啥啥都限购也不好做啊。

  所以老杜每月至少能剩一半。

  最近这两三年他的工资是宁阳最高的,即便没刻意节俭过,又没有老婆孩子要养,算上早些年也存了好几万。

  老杜道:“等我退休你俩加起来也没我工资高。”

  杜春分又想送他一记白眼:“说得好像现在有你高一样。”

  “知道就好。”老杜很得意,“你不好意思要我的钱,回头写我的名。”

  杜春分不禁说:“你想得美!”

  老杜的呼吸停顿一下,“信不信我不给你?”

  “你打算给谁?”杜春分反问。

  老杜谁也不敢给,“你就气我吧。小邵什么时候回来?”

  杜春分:“你能好好上班,一过来就能见着他。”

  “我——”

  嘭地一声,大门被撞开。

  老杜吓得险些咬到舌头,面色不渝地朝外看去,顿时很无奈:“甜儿,多大了?”

  “爷爷?”甜儿停下来,“我以为家里没人。爷爷什么时候来的?难怪我在外面没看到娘。还以为娘嫌热换地方了。”

  杜春分:“你爷爷早退,别学他。”

  甜儿乐了:“爷爷肯定不忙。”

  杜春分见就她一人:“小美她们呢?”

  甜儿:“还在北边乘凉。娘,咱家水壶呢?”

  杜春分朝墙上看去。

  那里挂着三个军用水壶。一个崭新的是给甜儿她们买的,留她们在火车上倒开水喝。还有一个磕的凸凹不去,是杜春分和邵耀宗结婚那年邵耀宗用的。还有一个半新不旧是几年前买的。

  甜儿看到那个最旧的水壶,忍不住说:“这东西爹打算啥时候卖破烂?”

  “你爹说他得留着,什么时候都不能扔不能卖。”

  甜儿试探着问:“不会留着带进棺材里吧?娘,不觉得瘆得慌吗?”

  杜春分:“你不说你娘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甜儿拿起她那个崭新的水壶,弄半壶凉的又倒些热的,拧上盖往身上一挎就往外跑。

  杜春分揪住水壶带子。

  甜儿猛地停下。

  杜春分给她两块钱:“回来买点菜。”

  “哎!”甜儿眼中一亮,答应的特甜脆。

  老杜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太阳快落山,天气稍稍转凉,甜儿她们回来,嘴里吃着冰棒,手里还拿着。老杜明白了。

  甜儿不等杜春分训她就把还没拆开的冰棒递过去:“奶油的。我们的都是盐水棒冰。”

  邵耀宗问:“只有你娘有?”

  “怎么可能啊。”

  杜春分不许几个孩子吃这么凉的东西,生理期的时候难受。甜儿身体好,这几年就没疼过,压根不知道有些人疼的死去活来,反而觉得她娘小题大做。

  她们也知道杜春分是为她们好,所以不敢偷偷买。惹怒她娘的后果是爹娘一起打她们。

  这次不是偷偷的,是买鱼虾的时候顺便买的。

  平平把菜递过去,“虾不太好,我们就挑一斤。”

  杜春分:“那直接水煮?”

  甜儿不禁说:“鲜嫩归鲜嫩,没啥味儿。”

  杜春分:“你想怎么吃?”

  “我们过些天上学去了,油留着你们也吃不完。娘,您说是吧?”甜儿反问。

  邵耀宗笑道:“红烧吧。这个鱼还做——”

  “松鼠鱼!”

  姐妹四个异口同声。

  毛蛋吓了一跳。

  杜春分不禁瞪几个闺女:“小点声!鱼收拾好,这里用不着你们。”

  甜儿忍不住说:“您应该说,赶紧滚!”

  老杜替他闺女说:“你想得美!”不待几个孩子开口,“走,爷爷跟你们说点事儿。鱼让你爹收拾。”

  五个立马跟出去。

  西边红霞跟火烧一样,但外面不甚热。尤其胡同口和大路交汇处有风,在那边简直比在屋里扇风扇还凉快。

  老杜本想带去那边,见人不少,就带她们往南去。别人问起来,老杜直言凉快凉快好吃饭。

  甜儿拉住他的胳膊:“啥事啊?”

  老杜比较了解首都,先跟她们讲东富西贵,然后跟她们讲哪个地段的房子好。

  小美不懂:“爷爷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些?”

  老杜道:“不是突然。你们以后留在首都,我和你爹娘退休了去找你们,不可能跟你们去单位住。租房可不划算。钱给了别人,十年几十年后房子还是人家的。”

  甜儿明白了,“爷爷,继续。”

  老杜:“差不多就这些。你们先找同学打听,实在打听不到给爷爷写信,或打电话。我让我那些老朋友帮帮忙。”

  甜儿摇头:“不用。我和平平有好多同学是老首都人。四九城没他们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甜儿吓得打个哆嗦。

  小美看过去,忍不住叉腰:“陈鑫,皮又痒了?”

  陈鑫很无辜:“我以为你们看见我了。”

  小美:“你谁呀?我们凭什么得看见你?”

  陈鑫不是从她们后面过来,而是从她们右边的胡同里出来的。

  先前跟甜儿她们在北边乘凉。

  甜儿去买菜,陈鑫就回来了。

  到路口碰到以前高中同学,到人家家里待一会儿,看到人家家里做饭,赶紧跑出来,结果正好看到甜儿她们跟老杜围成一个圈说些什么。

  陈鑫很好奇,这才没忍住先打招呼直接问。

  老杜道:“我看见了。好了,陈鑫也不是故意的。”

  陈鑫又得意了:“邵小美,听见没?”

  甜儿拉开小美。

  陈鑫习惯性躲到老杜身后。

  老杜把他拉出来,“她吓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