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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青在嫁他之前,本是个很有名的女飞贼,轻功甚至比方幼苹更有名。

  现在她当然用不着再去偷,但轻功还是给她很多方便,她随时可以从窗子里溜出去,去偷。

  现在她不再偷别的,只偷男人。

  烛已将残,烛光却还是明亮,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就站在他面前,垂首看着他,眼睛里带着轻蔑不屑的表情望着他。

  她脸色苍白,眸子漆黑,神情冷漠而高贵,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个贞节的寡妇,无论谁也想不到她刚出去做过什么事。

  方幼苹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他明知道回答,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朱青目中的轻蔑之色更浓,冷冷地道:“找人。”

  方幼苹道:“找谁?”

  朱青道:“当然是去找毛威。”

  毛威,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毛威,毛威的财产比城里一半人加起来的还多,毛威玩过的女人比别人看到的还多。

  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个人身上的衣服是从毛威绸缎庄买来的,吃的米也是从毛威米店里买来的。

  你随便走到哪里,脚下踩着的都可能是毛威的地,随便看到哪个女人,都可能是毛威玩过的。

  在这里,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和毛威沾上点关系。

  方幼苹的脸在扭曲,道:“毛威,你……你又去找他干什么?”

  朱青道:“你想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不是?”

  她眸子里忽然露出一种撩人的媚态,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咬着嘴唇道:“他也喝酒,但却不像你,他就算醉了也行。”

  方幼苹突然跳起来,扼住了她的咽喉,嗄声道:“我杀了你!”

  朱青忽然笑了,吃吃笑道:“你杀吧,你只有本事杀我,你若敢去杀他,我才佩服你。”

  方幼苹不敢,就算喝醉时也不敢。

  他的手松开,手发抖,但看到她脸上那种轻蔑的冷笑,他的手又握成拳。

  朱青尖叫:“别打我的脸……”

  她尖叫,却不恐惧。

  她还在笑。

  他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她仰面跌倒,却勾住了他的脖子,拖着他一齐倒下,倒在她身上,让他闻到她身上的芬芳。他还在打她柔软的胸膛和大腿。

  但他打得实在太轻了,打得她吃吃地笑,修长的腿随着笑而扭动,曳地长裙卷起,终于露出了她那双雪白柔滑的腿。

  方幼苹牛一般喘息着。

  朱青的腿分开,浪笑着道:“来吧,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个,我虽然陪过了他,却还是可以再陪你,陪你用不着费力。”

  方幼苹突然崩溃,再也无能为力。

  他连试都已不能试,只有从她身上滚下来,滚到他方才呕吐过的地方。

  他还想呕吐,却已吐不出,他只能痛哭。

  朱青慢慢地站起来,轻拢鬓边的乱发,一刹那间,她已又从浪妇变成了贵妇,冷冷地瞧着他,道:“我知道你一喝醉就不行,我要去睡了,千万莫要来吵我,因为我要睡得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见他!”

  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卧房,冷冷道:“除非你杀了他,否则我天天都要去找他的!”

  他听到房门关起上栓的声音。

  他继续不停地哭,直到他想起了一个可以帮助他,可以救他的人!

  “老伯……”

  一想起这个人,他心情忽然平静了,因为他知道他能替他解决一切。

  只有他,没有别人。

  张老头站在床头,望着他美丽的女儿,眼泪不停地流。

  他是个孤苦的老人,一生都在默默地替别人耕耘,收获也是别人的,只有这惟一的女儿,才是他最大的安慰,也是他的生命。

  但现在他的珍宝已被人摧残得几乎不成人形。

  从昨天晚上回来,她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抱回来的时候全身衣服都已被撕裂,白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带着血,右眼被打肿,浑圆美丽的下颚也被打碎。

  昨天晚上究竟遭遇到什么,他不能想,不忍想,也不敢去想。

  她出去提水的时候,还是那么纯真,那么快乐,对人生还是充满了美丽的幻想,但她回来的时候,人生已变成了一场噩梦。

  在倒下去之前,她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畜生。

  他只恨不得能亲手掐断他们的咽喉。

  他当然做不到。

  江风和江平是“徐家堡”的贵宾,他们的父亲是大堡主徐青松的多年兄弟,他们兄弟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壮士,曾经赤手空拳杀死过白额虎。

  若是凭自己的力量,他永远没法子报复。

  但徐大堡主一向是个很公正的人,这次也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徐大堡主铁青着脸瞪着站在他面前的江家兄弟,他衣袖高高挽起,好像想亲自扼死这两个少年。

  江风和江平头虽然垂得很低,极力在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睛里并没有畏惧之色,弟弟在瞧着自己的鞋尖,鞋尖上染着块血渍。

  这双靴子是他刚从京城托人带回来的,他觉得很可惜。

  “畜生!天咒的畜生,狗娘养的!”

  张老头愤怒得全身都在发抖,拼命忍耐着,他相信徐大堡主一定会给他们个公正的惩罚,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徐青松的声音很严肃,道:“这件事是你们做的?说实话!”

  江风点头,江平也跟着点头。

  徐青松怒道:“想不到你们竟会做出这种事,你父亲对你们的教训,难道你们全都忘了?我身为你们父亲的兄弟,少不得要替他教训教训你们,你们服不服?”

  江风道:“服。”

  徐青松脸色忽然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道:

  “你们的行为虽可恶,总算还勇于认错,没有在我面前说谎,年轻人只要肯认错,就还有救药,而且幸好张姑娘所受的伤不算太严重……”

  张老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徐青松下面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她受的伤还不算太严重……”要怎样才算严重?她一生的幸福都已毁在这两个畜生手上,这创伤一生中永远再也不会平复。这还不算严重?

  徐青松又道:“我只问你们,以后还敢再做这种事不?”

  江风目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知道这件事已将结束。

  江平抢着道:“不敢了。”

  徐青松道:“念在你们初犯,又勇于认错,这次我特别从轻发落,罚你们在这里做七天苦工,每天三两工钱,全都算张姑娘受伤的费用。”

  他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但下次你们若敢再犯,我就绝不容情了。”

  张老头全身的血液都似已被抽空,再也站不住了。

  每天三两银子,七天二十一两。二十一两银子在江家兄弟说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却买到了他女儿一生的幸福。江家兄弟垂着头往外走,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却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目光都是带着胜利的表情。

  张老头一生艰苦,也不知受过多少打击,多少折磨,多少侮辱。

  他已习惯了别人的侮辱,学会了默默忍受。

  可是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抓住了江风的衣襟,捶着他的胸膛,大声嘶喊道:“我也有二十一两银子,带你的姐姐,带你妹妹来,我也要……”

  江风冷冷地瞧着他,没有动,没有还手。

  张老头的拳头打在他胸膛上,就好像蜻蜒在撼摇石柱。

  两个家丁已过来拉住张老头的手,将他整个人悬空架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架上的猴子,终生都在受着别人的侮辱和玩弄。

  徐青松沉着脸,道:“若不是你女儿招蜂引蝶,他们兄弟也不敢做这种事,否则他们为什么没有对别的女孩子这么做,这堡里的女孩子又不止你女儿一个。”

  他挥了挥手,厉声道:“快回去教训你自己的女儿,少在这里发疯!”

  一阵苦水,涌上了张老头的咽喉,他想吐,却又吐不出。

  他拿起绳子,套上了屋顶。

  他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不能为自己的女儿寻求公正的报复,只有眼睁睁瞧她受畜生的摧残。他情愿不惜牺牲一切来保护他的女儿,但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这么样活着,是不如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