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的手臂向后扭,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的手已被扭到背后,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一双冰冷的眸子却已变为兴奋炽烈,像是有一股火在身子里燃烧。

  律香川笑道:“也许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你喜欢挨揍,我喜欢揍人。”

  他忽然用力推开她,淡淡道:“但今天我已够了,你还想挨揍,也只好等到下一次。”

  高老大的身子撞在墙上,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这畜生,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律香川悠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太了解你是哪种人,但你绝不会杀我的,因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挥了挥手,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高老大没有走,反而坐了下来。

  女人就像是核桃,每个女人外面都有层硬壳,你若能一下将她的硬壳击碎,她就绝不会走了,赶也赶不走的。

  律香川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高老大忽然也笑了,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走。”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要的我都有。”

  律香川冷冷看着她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高老大道:“就算老伯已死了,你也爬不到你想爬到的地方,因为前面还有人挡着你的路。”

  律香川道:“还有谁?”

  高老大道:“孙蝶、孟星魂……”她媚笑着接着道:“当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谁……也许是屠大鹏,也许是罗金鹏,但绝不会是万鹏王!”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收缩,冷冷道:“说下去。”

  高老大道:“你当然绝不会为了万鹏王出卖老伯,因为这样做对你根本没有好处,好处是万鹏王的,你当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所以,你勾结的人不是屠大鹏,就是罗金鹏。”

  律香川道:“为什么?”

  高老大道:“因为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在老伯死后替你除去万鹏王,你若没有杀死万鹏王的把握,就不会要老伯的命。”她笑了笑,又道:“屠大鹏的可能当然比罗金鹏大得多,因万鹏王死后只有他的好处最大,也只有他才能杀得了万鹏王。”

  律香川道:“说下去。”

  高老大道:“但等到万鹏王一死,他就不会再是你的朋友了,那时他就会变成你的对头,你当然不会让他在前面挡住你的路,所以……”

  律香川道:“所以怎么样?”

  高老大道:“所以你一定要找个人杀他。”

  律香川冷冷道:“我为什么不能自己下手,我若没有杀他的把握,怎么会让他代替万鹏王?”

  高老大笑道:“现在你当然有把握,但等到那时就不同了,因为他并不是呆子,到那时一定会对你加倍提防。”

  律香川忽又笑了。

  他被人说中心事时,总是会笑。

  他知道只有用笑来掩饰心里的不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高老大悠然道:“你若要找人杀他,绝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为无论谁爬到他那种地位后,都一定很快就会想到酒和女人,他若想找最好的女人,就不能不来找我。”

  律香川的眼睛渐渐发亮,微笑道:“你的确是这方面的权威。”

  高老大道:“除了屠大鹏,你最想杀的人当然就是孟星魂。”她凝视着律香川,缓缓道,“但你却不一定有把握能杀他!”

  律香川沉吟着,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握?”.

  高老大道:“他是我从小养大的,我当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无论任何人想杀他都不容易。”

  律香川道:“我知道他很快!”

  高老大道:“不但快,而且准,也许还不够狠,但却已够狡猾。”

  律香川道:“狡猾?”

  高老大道:“狡猾的意思就是他已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躲起来,躲在什么地方,因为他已学会忍耐,不等到有把握时绝不出手。”她笑了笑又道:“他躲起来时,天下也许只有一个人能找到他!”

  律香川道:“那个人就是你?”

  高老大道:“不错,就是我。”

  律香川目光闪动,道:“你肯杀他?”

  高老大淡淡笑道:“我总不能在他身上盖房子吧!”

  律香川凝视着她,过了很久,才微笑道:“看来你的确很了解我。”

  高老大笑得甜而妩媚,道:“这也许只因为我们本是同一类的人。”

  律香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缓缓道:“所以我刚才说的不错,只有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这本是句很庸俗的话,不但庸俗,而且已接近肉麻。

  但这句话从律香川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忽然变得有种特别不同的意思,特别不同的分量。

  无论谁听到他说出这话,都不能不慎重考虑。

  高老大显然正在考虑。

  她目中带着深思的表情,凝视着他,仿佛想看出他心里真正的意思来。

  律香川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看得出。

  高老大忽又笑了,道:“也许我们的确本是天生一对,但你却绝不会娶我,我也绝不可能嫁给你!”

  律香川道:“的确不可能。”

  高老大道:“所以你说这句话根本没有用。”

  律香川道:“有用!”

  高老大道:“有什么用?”

  律香川道:“那就要看了。”

  高老大道:“看什么?”

  律香川道:“看你能为我做什么!肯为我做什么!”

  高老大微笑道:“一个人要别人为他做事的时候,最好先问问自己能为对方做什么。”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能为你做的事很多。”

  高老大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你肯不肯做?”

  律香川淡淡道:“有时肯,有时也许不肯。”

  高老大道:“什么时候肯?”

  律香川道:“在你替我做了一件很有用的事之后。”

  高老大叹道:“你难道从没做过吃亏的事?”

  律香川道:“从来没有!”

  高老大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好吧,你要我做什么?你说。”

  律香川道:“目前我只想要你做一件事。”

  高老大眼波流动,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找出老伯的下落?”

  律香川道:“不错,只要你能找到他,剩下的事都由我来做。”

  高老大微笑着,道:“我很愿意替你去做这件事,我自己也很想找到他,看看他。”

  她笑得很特别。

  律香川仿佛觉得有点意外,道:“你想看看老伯?”

  高老大道:“是的!”

  她轻抚着已散乱了的头发,缓缓道:“我想看看一个像他这样,一直都高高在上、掌握着别人生死命运的人,忽然被人逼得要逃亡流离;连自己都无法信赖自己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律香川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想他也会跟别人一样,变得很悲哀,很恐惧,无论对什么事都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样有决断、有信心。”

  高老大道:“是不是无论谁到了这种地步时,都会变成这样子?”

  律香川道:“是!”

  他日中仿佛也流露出某种恐惧,仿佛生怕自己也有一天会遭遇到同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