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一松,青花瓶便落了下来,天幸老黄站得紧, 赶忙救了起来,慌道:“要命啊,小妮子。”

老陈微笑道:“姑娘宽心吧,二爷都安顿下来了,已经 没事了。”小茗抚着心口: “那就好、那就好,二爷是大英 雄、大侠客,绝不能这般不明不白死掉的。”崔轩亮插话 道:“我们就住在烟宝大客找,附近有卖绸缎的……”

老林笑道:“小丫头,没想妳也这么记挂二爷啊。”小 茗道:“林爷也许忘了,我和小秀都没忘,朝蛘船到的时 候,大家都以为是倭寇来抢女人了,二爷第一个号令就是开 战.压根儿没想过要把咱们两个奴婢交出去,在他心中,我 们不是丫45奴婢,是人。”

老陈与老林互望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自知这丫头是 个善良的,此番关切出自真情,绝非作伪,崔轩亮却吃起叔 叔的醋了,叹道:“唉……我也是九死一生哪.你都不问我 发生什么事?小茗笑道:“崔少爷还能有什么新蛘事?岛 上游历,定又结识好些个姑娘啦?快说,你又认得几个新人 啦?,,

崔轩亮忙道:“我……我……”小茗顿足笑道:“花心 坏萝卜,料你不敢说。”

这一问乃是玩笑,谁知崔轩亮生性老实,竟个掐指来 算,自三山会馆落了货,先见宋莲香,再识荣夫人,昨夜更 在烟岛第一辣堂搏命登台,和梦庭并肩打了场白江口大战. 终至怒海狂滔逢女神,珍珠岛屿见仙女,心里计了数.当即 叹道:“加上林曼一共拜见六个美女。有一个踢我,两 个打过我耳光,还一个拿力吓我。”

小茗本还打算说笑,一听少爷登徒至此,赛时俏脸发 白,道:“陈爷、林爷……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崔轩 亮慌道:“等等,先別走,小秀姊姊呢? ”

小茗拉动眼皮,哼道:“不告诉你。’’从老黄手里接过 瓷瓶,柔声道:“陈爷,我得去伺候我家老爷子了,这几曰 若得了空,我想去探望二爷他老人家,替他捶捶腿.您看方 便么? ”

老陈微笑道:“我们便住在烟宝客栈,小丫头肯来,我 们一定好洒好肉的招待。”

小茗笑道:“陈爷好客气呢,我只是个丫媳,一百两银 子就买得到的奴婢,像我们这种人,您干啥还招待啊? ”老 黄笑道:“小妮子没听懂陈爷的意思,他是夸妳重情重义, 在他心中,你就是个千金大小姐,比妳手上的青花瓶还贵重 —万倍的^ ”

小茗眼眶一红,险些哭了出来,老黄惊道:“欸欸欸, 别又打破花瓶啦。”那崔轩亮见女人落泪了,登时慌忙自 责:“都怪我不好,小茗姊姊別哭,我真要跟你解释淸楚 的,那些女人好可怕啊.有的来逼愤呀,有的拿力杀我 啊……小茗哈欠一声:“陈爷、林爷,我先走啦。”抱着 青花瓶,踩着小莲步,那脚下真显得轻快多了。

众人随她的背影望去,却见她走到一住大宅邸,青檐白 墙,门口站了个长衫客,略作盘问之后,便自打开小门,放 她进去了。老林朝门口走近几步,茫然道:“那是什么地方 啊?怎么连块招牌也没有? ”老黄伸手向上一指,道:‘‘你

瞧。',

众人仰头来看,才见那大宅院里有座阁楼,'楼靠窗处 坐了个老者,正是徐尔正,一旁站了个丫头,正自替他斟 洒,岂不便是小秀?转看窗边另一侧,却让屏风挡住了,料 来坐得有人。

崔轩亮大喜道:“徐伯伯来了,咱们去找他吧。”正要 奔去拜见,却让老陈拎了回来:‘‘别闹了,咱们去喝自己的 茶,別招惹人家。”崔轩亮茫然道:‘‘干什么认生啊?他又 不是不认得咱们? ”老陈淸了淸嗓子,着意大声道:“你认 得他,他可认不得……话在口边,一旁老黄附耳道:“人 家总算是船上的客人,话留三分,曰后还能相见。”

老陈乍然醒悟,只能把怒气忍住了,眼看崔轩亮仍是不 ?11.老黄却也不加解释.中竟二爷重伤至今,徐尔正却从未 来探望过,人家做得如此之白,反倒不必点破了,反正烟岛 就这么点大,将来总有见面的一天,届时看看风往哪里吹, 墙头草未必没有它的用处。

老林低声道:“对了,有件事不得不提,二爷说要上门 提亲,这媒人不就是徐……”

老陈还在气头上,骂道:“说你妈的屁媒,二爷伤了, 货又丢了,他奶奶少爷的头也秃了,都闹到这田地,你们还 真指望这门婚事?我看赶紧把货找回来,让二爷将养一个 月,咱们就打道回府吧。”老林叹道:“看你又乱发脾气 了,去赌两手吧,消消火,再不带你去嫖嫖。”

老陈骂道:“你嫖你的,少来管我! ’’正牢骚间,忽听 老黄道:“都噤声,要盘问身分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门口长抱客已然走上,手持笔墨, 笑道:“几位爷台,搅扰片刻,不知贵客欲往何处? ”老林 咦了一声,不知这人是何来历,那老黄却已应声了: “咱们 是岛北来的商人,预备去云波道访友。”

那长抱客笑容可掬,欠身道:“叨扰、叨扰,为着中元 普渡,东港几家庙宇想邀各方共襄盛举,大爷可否留个姓名 下来?届时也好通知您? ”老陈道:‘‘留我的名字吧。”接 过毛笔,自行挥毫,却是”陈标” 二字,那长抱客道:“大 爷是住……”老陈道:“天马客栈。”

长抱客笑道:“叨扰、叨扰,一万个过意不去。”鞠躬 哈腰,慢慢转身走了。

崔轩亮打星:那人的身形,低声道:“这是谁啊?怎么像 是武功髙手啊。”老黄道:“少爷看出来了。” 一旁老林却 笑道:‘‘这人不就是个看门的?哪里有武功了?你从哪看出 来的? ”
崔轩亮脸上一红:“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

唉,不信就算了……”老黄与老陈对望一眼,逬:“少爷別 急,有话慢慢说。”

难得有人相信N己,崔轩亮便也认真了,喃喃地 m: “你看那砚台是满的,那人端着墨走路,手却一点没 脏,陈叔写字时他更只用一根手指顶着,簿本就稳住 了……”

老陈道:“这是與的。我方縐写名字时與似上了桌一 样,那本子稳得很。”老黄叹进:“少爷要认與起来,那双 眼还莨厉害,可惜平日都瞧女人去了。”老林狞笑逬:“咱 们帮他个忙吧,稍微忍个痛,三宝公就有传人啦。”崔轩亮 颤声逬:“说什么啊? ”

老陈逬:“都別打岔,老黄说吧,这院子到底是谁家地 头?居然用了武林髙手当门房? ”

老黄苦笑道:“你都儿十年阅历了,还故意问我?这宅 邸便是咱们中国朝廷的会馆啊。”

众人哦了一长声,方織明白这宅邸何以占地如此之广,

处处透着气派,却又样样透着祌秘,老林低声逬:“这不大 对啊,这宅子既是朝廷的会馆,那白璧暇也是朝廷的人,为 何不来这儿坐啊? ”崔轩亮也逬:“是啊,连匾额也不挂, 又是为什么啊? ”

老黄苦笑逬:“黄狗子胆小如鼠,还是让陈舵说吧,二 爷以下,就他巌大。”老陈叹逬:“我要馏,那是真不怕说 的。可这苜场衙门里的故事,你才是行家,就別推给我吧。
老陈这话倒非客气,这老黄不会木工,不会架炮,掌舵 不及老陈、操帆不比老林,管帐不如老赵、便写文书的能耐 也不能与老李相提并论,但他有个身分,他是浙江人,啓在 宁波、绍兴的衙门干过十年差,是以熟知一切官场应对进退 之逬,崔风宪平时遇上疑难,总也要问问他的意思。

这帮船夫其实卧虎藏龙,他们里头有舵头、帆主、师 爷、炮手、木工、铸造、测绘,个个都能独当一而,天下人 虽然不要他们了,他们也不在乎,他们能养活m己,这些人 的能耐其实足弓一只舰队相提并论,一旦流落到任何一国 去,那一国便足以整缶出惊灭动地的水师,连然……他们不 会遗弃n己的祖国,即使祖国早己经不要他们了……他们也 不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