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尚书道,“可这样的事,大殿下若我把握也不会乱说。”

章颜道,“我问一问凤仪就晓得了。”

章尚书道,“勿必要私下问。”

章颜自然明白这其间利害,他一向是个聪明人,问也问得巧妙,一字未说,就是请秦凤仪吃饭,还说要谢谢秦凤仪。秦凤仪这骨头轻的,一下子就把事说出去了,秦凤仪道,“我就知道大人您不是那等俗人。祭酒有什么好当的,还是南夷巡抚好啊。我听朋友说了,南夷风景可美了,哎,我都很想去南夷做官。可惜陛下不让,我现在官职太小,也做不了南夷巡抚。不然,哪里轮得到大人你啊。我想好了,大人您先去,待我们庶吉士散馆后,我争取考个好名次,这样才好跟陛下求个南夷州的官儿当。等以后,大人你做巡抚,我在你手下做个知县就成。你好生提携一下我,待我知县升知府,以后你这巡抚的位子就能推荐给我了。”

章颜真的深深的震惊的,他觉着,他完全没有明白过秦凤仪。虽则他二人交好,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秦凤仪的性子,这还是那个能娶到京城第一侯府景川侯府大姑娘的秦凤仪么?这还是那个死皮赖脸都要拜方阁老为师的秦凤仪么?

如果不是了解秦凤仪的过去,章颜真的认为,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位圣人,还是活的圣人!

秦凤仪话到兴处,还深情的握住了章颜章大人那双细致白皙的手,动情道,“大人您先去把南夷巡抚的位子占住了,以后就是咱们的了。”

章颜看向秦凤仪紧握住自己的双手,然后,还有秦凤仪漂亮真诚的脸孔,当真就想一口老血喷出来,然后怒吼一声:天下第一冷的南夷巡抚,还要个屁的先占住啊!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使不成!

秦凤仪当然觉着是好差使,不然,他也不能极力举荐章颜章大人啊!

章大人给气的,只恨当初柳大郎怎么没多派几个杀手宰了秦凤仪!

第181章 奇锋异数

说来, 章颜章大人没一巴掌抽死秦凤仪, 倒不是章大人好涵养,也不是因章大人因着秦凤仪是御前小红人, 不愿与他翻脸。章大人之所以克制, 是因为秦凤仪说了一句话,“陛下真的很喜欢大人你哪, 我只这样一说, 没想到, 陛下就真的点大人做了南夷巡抚。陛下还说,南夷苦,担心大人吃不得辛苦哪。”

就是因这句话:我只这样一说,没想到,陛下就真的点大人做了南夷巡抚。

是的,秦凤仪也没想到。

当然,秦凤仪这小子十分可恨,原本他国子监祭酒十拿九稳,虽则章颜也没觉着国子监祭酒有什么意思,但这是朝廷小九卿,而且, 一个是小九卿, 一个是蛮荒地界儿的巡抚, 孰好孰差, 简直不问即知啊。

这两者, 皆称得上朝廷中上品官阶了。

秦凤仪虽得陛下青眼, 但,章颜不相信秦凤仪有左右朝中大员人选的本事。

章颜就问说了,“这也没什么辛不辛苦的,我等皆是为陛下效力。”

“对啊!”秦凤仪重重的一拍几案,认真道,“我就知大人你不是那等庸俗之人。大人你不知道,南夷州不好管啊,我听我岳父说过,现下南夷州虽说是朝廷的地盘儿,但那些土人不是很驯服。我媳妇说,大人你以后是要入内阁的。可是我算了算,现下内阁都是老头儿,最年轻的骆掌院、程尚书也四十好几了,大人你现在才三十出头,就是往内阁奔,也得十几年呢。哎,那国子监祭酒有什么意思啊,都是跟书呆子们打交道。大人这样的才干,以后十几年都在京城熬资历,太可惜了。南夷州虽然人们都说苦啊什么的,我有朋友去过。可惜我现在在翰林脱不得身,待我能外放,我一准儿过去。我还跟陛下说了,哪儿不好管就把我外放到哪儿去,我就爱去那不好管的地界儿。”

章颜道,“是,你本事大。”

“不是本事大,我不爱在京城,京城人心眼儿太多。”秦凤仪道,“再说了,京城不是做事业的地界儿。京城是当官儿的地界儿。”他还与章颜道,“我看陛下是很想把南夷州收入掌中的,只是,南夷州土人不太好打交道。我真是晚生十年,不然,这大功定是我的。”

章颜道,“那要不我带你一道去。”

“真的?”秦凤仪简直两眼放光,他不容章颜拒绝,“那可说好了啊,我把我媳妇、我爹我娘一道带去。我跟土人们都熟,我还会说他们的话哪。”秦凤仪突然叽哩呱啦大吼一声,说了一连串的土话,他那神情,庄严极了。

章颜问,“说什么呢?”

秦凤仪道,“在跟凤凰大神祈愿,说你会带我去南夷州,不然你就会受到凤凰大神的惩罚。”

章颜:…我就随口一说好吧。

秦凤仪是真的想去南夷州,而且,章颜几次试探,发现这小子完全是将南夷州当成个好的不得了的地界儿。怕正因如此,这小子才会在陛下跟前举荐他。章颜倒有些气不得恼不得了,而且,听秦凤仪这话,陛下的确是重视南夷州之事。只要陛下重视南夷州,依现在南夷州的情况,他不愁无功可立。只要功劳在陛下眼里,那么,这天下最冷的巡抚之位,倒是做事业的好地方了。章颜状元出身,心如电转,笑道,“只要陛下同意,我恨不能有凤仪你这样的好帮手呢。”

“等我庶吉士散馆后,我就去找你。”

章颜自然称好,还与秦凤仪打听了一些南夷州的事,秦凤仪是与南夷土族族长都有交情的人,秦凤仪道,“四月便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听陛下说,南夷土族要来京城为太后娘娘贺寿,陛下让我接待他们。大人,你要是不急着去南夷州,我介绍你们认识。”

章颜笑,“那就有劳凤仪你了。”

“大人这话外道,您以前可是救过我贞操的人啊。”

章颜险没喷了茶,打趣秦凤仪,“我听说凤仪你去岁,家里葡萄架子可是倒了一回啊。”

秦凤仪笑,“我现在都知道葡萄架子的典啦,你少笑话我,其实是我把我媳妇教导了一回,她现在可怕我可听话了,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

章颜听秦凤仪吹牛,已是忍俊不禁。

秦凤仪当真是很关心章颜这事,他一惯是个热心肠,还让章颜多进宫,多听一听陛下对南夷州的意思。这样,待章颜过去,差使也好当。

此时此刻,章颜是真的相信,秦凤仪完全是好意了。

虽则秦凤仪有些臭美邀功的意思,但,秦凤仪近在御前,景安帝的心意,他定比旁人要清楚些。此次陛下的安排,秦凤仪大约只是个幌子,怕是秦凤仪说的那样,景安帝是要派个人去收服了这些土人。

这一顿饭,倒是把章颜吃得高兴了。

待秦凤仪饭后告辞,章颜与父亲去书房说话,章颜谈及此事,章尚书拈须沉吟,道,“陛下素有壮志,若是想完全收复土人,倒也合陛下心意。”

章颜道,“倘是如此,倒是咱们错怪凤仪了,他当真是好意。”

章尚书道,“陛下心有四海,正是你等年轻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章颜称是。

秦凤仪回家后还跟媳妇说了在章家吃饭的事,李镜一向细致,细细问他都说了些什么,秦凤仪大致与媳妇说了。秦凤仪还道,“你上回还说我多嘴,我哪里多嘴了,章大人极有心胸,还谢我哪。”

李镜道,“上遭说你多嘴是你不该随意的在御前举荐人,章大人没恼,是他已经跟你打听明白,陛下是要对南夷州有所动作的。只要陛下重视南夷州之事,一旦他收服那些土人,便是大功一件,以后还愁没有前程么。”

秦凤仪道,“我可都是出自公心,才举荐章大人的。”

“我自知你的好意,今章家也晓得了,只是,以后御前还需慎重。”

“我慎重着哪,陛下待我好,我看陛下有难事,自然要帮陛下出主意的。陛下用不用的,能帮忙我都会帮忙。”

李镜简直不知要如何同秦凤仪说,这是一国之尊,不是你老家二大爷啊!

李镜都想请父亲帮着同丈夫说一说这官场上的忌讳门道什么的,景川侯听闺女说了章家事,道,“章老鬼就知道情占便宜,得了凤仪这么大的实惠,也没见他跟凤仪道个谢。”

李镜道,“父亲,莫不是陛下真要对南夷州下手了。”

景川侯道,“章颜当年便是状元,正经翰林,陛下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将章颜这正当年的栋梁打发到南夷州。此时既将他破格提至巡使位,自然是要用他的。南夷州一向是土人的地盘儿,若能将南夷土人彻底收服,必是大功一件。”

李镜思量片刻,道,“章颜毕竟是文官出身,陛下既用他,看来还是要想以文教之功来收服土人的。”

景川侯喜欢的便是长女的悟性,景川侯就听李镜道,“不知现在南夷将军是哪位?”

景川侯在兵部,道,“是一位刘将军。”

李镜道,“这位刘将军倘是有才干之人,可是要起来了。”

“端看他自己造化吧。”他家诸子都不是武将的材料,倒是这个长女,武道一途极有天资。景川侯一向重视长女,李镜生母早逝,有事也愿意与父兄商量,李镜就说起丈夫的性子来。李镜道,“相公太实在了,他完全是好心,觉着跟章大人亲近,故而在御前举荐章大人。先不说他这样举荐亲近之人,陛下会不会多心。就如章家这样的家族,章尚书是大皇子的经学先生,他家一向与大皇子亲近。章大人此次回朝,我看先时要谋的怕是国子监祭酒之位。相公这样随意举荐,明白人还知他的情,以后章大人倘能在南夷州建功,自然是好的。可倘有个什么意外,相公岂不让人忌恨。何况,人家还不一定知他的情。”

景川侯道,“你呢,因资质好,事情便想得多,想得细致,便因细致,很容易钻了牛角尖。阿镜啊,你要知道,这世上,你不可能面面俱到。凤仪时常做些蠢事,有时候,我也觉着他蠢到不行。只是,他有一样,比世人都聪明。”

李镜有些不解,景川侯道,“他这样的得陛下青眼,陛下待他好,他自然要忠心以报。你心细,凤仪呢,心纯。你要知道,陛下不是糊涂天子,凤仪倘是你这样的谨慎细致的性子,怕是并不能久得帝心。正因他事事为陛下考虑,陛下方对他另眼相待。”

“章颜不过与凤仪泛泛之交,凤仪出于公心举荐于他,他知情也好,怀恨也罢,在朝为官,便不能怕人恨,尤其,凤仪是陛下身边近臣,眼红他的人多了。章颜知凤仪的情,是他明白。如果他不知情,觉着凤仪坏他前程,那又如何?他虽有个尚书父亲,凤仪一样有我们这些人。他虽官阶略高些,可他在陛下心里,不一定有凤仪得圣心。”景川侯道,“凤仪要做官,那么,举朝只有一个人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陛下。”

李镜细思量父亲此话,道,“只是,相公现下因时常侍奉君前,便有人说他是佞幸了。”

“那是因他官职低,他现在七品小官儿,多少大员都不及他在御前的宠爱,焉能没人忌恨于他。待有朝一日,他官居显位,人们就该说是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了。”景川侯根本不担心女婿,相对于别人的正统路子,秦凤仪明显是奇锋异数。要是让秦凤仪学那些中规中矩的大臣,那也就不是秦凤仪了,他也就没有今日了。

秦凤仪完全不晓得他媳妇担心他担心到去请教岳父去了,秦凤仪在宫里还跟景安帝叨叨呢,“陛下还说南夷州苦,章大人一点儿不嫌苦,他还请我吃酒来着。”

景安帝啧啧,“你这存不住事儿的,是不是把我跟前的话与章颜说了?”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秦凤仪道,“我说了待土人来了介绍章大人给他们认识,还让章大人多进宫,陛下您多指点着他些。他以前在扬州,我们扬州多么的繁庶之地,南夷州跟土人打交道,可得让章大人多些个准备。这样,待他去了南夷州才能当好差啊。而且,陛下您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我觉着,您稍微指点一下,章大人也很聪明,必能明白到南夷州如何当差。而且,您这样的器重他,他心里得多感激啊!”

秦凤仪还很会维系君臣关系哩。

景安帝原不喜多嘴之人,但,秦凤仪这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景安帝偏又生不起他的气来。

景安帝一高兴,又给了秦凤仪一件差使,景安帝的话,“此次太后寿宴,朕交给大皇子张罗,朕看,上回阅兵之事,你就出了不少力气。不若这回也跟着跑跑腿。”

秦凤仪不爱跟大皇子一道当差,他道,“我能不能跟六皇子一道啊。”

“六郎年纪尚小,还未当差呢。”景安帝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道,“看你这样,你还不愿意啊?”

“不是不愿意,我过年时把大皇子给得罪了。”秦凤仪寻了个理由。

景安帝笑,“怎么没听你说过?”

秦凤仪道,“我不是怕陛下偏心大皇子么,要是知道我得罪您儿子,您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啊。那我得伤心死。”

景安帝问他,“你怎么得罪的大皇子?”

秦凤仪就把大皇子赐他对联荷包的事给说了,秦凤仪道,“我又不知道这些个规矩,原来,殿下赐我对联,我应该备份回礼的。我不晓得这些,就自己写了份对联和一对荷包,回了大皇子。”

“这算什么得罪?大皇子的心胸,不会将这些许小事放心上的。”

秦凤仪只得应了这差使。

秦凤仪得了差使,便暂时不必去翰林念书了,回家跟父母一说,秦老爷秦太太都挺高兴,只是,大皇子毕竟皇子之尊,夫妻俩都叮嘱儿子,对大皇子必要礼貌恭敬。

秦凤仪自是应了,待夫妻俩回房说话,李镜道,“这差使虽好,奈何咱们与大皇子有些隔阂,你这差使怕是不好当。”

秦凤仪自信满满,“无妨,我先在陛下跟前说了,先时得罪过大皇子。”与妻子细说了他在御前给大皇子下套之事,秦凤仪道,“大皇子要是公正待我还罢了,倘他要在陛下跟前告刁状,陛下肯定得说他是故意告我状的。这样,陛下就不会太放在心上。”

李镜一乐,“这回总算长了些心眼。”

“这我能不长心眼儿啊,上回我就白跑腿白出力,一点儿好都没得着,好处都给他占去了。陛下也是,就不会给我个好点的差使,我真宁可跟三皇子一道当差。”

秦凤仪难免又抱怨了一回。

却不知,倘是别个人听到他这抱怨,还不知如何眼红呢。庶吉士都未散馆,秦凤仪这都是第三遭得差使了吧。

第182章 皇子身边有小人

秦凤仪不乐意与大皇子一道当差, 真不是没有理由的,景安帝让他过去跟着跑个腿儿, 倒不是景安帝不想给秦凤仪安排具体的差使, 只是, 秦凤仪原在翰林,而且, 他是探花出身, 具体差使要按职位来,他就真的只是个跑腿的了。景安帝却是觉着,秦凤仪性子机伶又实诚, 要是给他安排个不起眼的位子, 显不出他来,景安帝也觉着委屈自家小探花,故而, 就让他跟着跑跑腿。由于秦凤仪是个能时常陛见的,他这跑跑腿儿的差使,别人也不能小瞧他。

秦凤仪完全没明白皇帝陛下的苦心啊,他就觉着大皇子这人没劲, 还抢臣下的功劳, 没心胸没气度的,但皇帝陛下一片好心,他也不能拒绝。于是, 秦凤仪也只得去大皇子那里报到了。

结果, 大皇子真就拿他当个跑腿的了。

你说把秦凤仪气的, 秦凤仪回家跟媳妇说,“上回我跟着岳父跑腿,那是因岳父是我长辈,他是什么呀!”心下一千个不服!

其实,秦凤仪这话本身有问题,大皇子是什么呀,大皇子是君。你秦凤仪是什么呀,你秦凤仪是臣!要搁别个人,这样不招大皇子待见,当真是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不知如何诚惶诚恐哪。秦凤仪不是,大皇子拿他当跑腿,遇事也不问他的意见,他觉着,大皇子这就是与他不对付!没眼光!瞎子!明明就是嘛,他在皇帝陛下跟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有朝中大事,他想说又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皇帝陛下都会让他说一说的。说对说错的,还会指点他。看大皇子这样儿,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怎么说呢,秦凤仪这完全就是犯了一种病啊。

这病的来由,还要自秦凤仪的出身说起。他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秦凤仪这性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自秦凤仪出了名儿,秦老爷秦太太也跟着儿子出了些小名儿,只要是对秦凤仪熟悉的,去过秦凤仪家的,都晓得秦凤仪在家是如何的受宠。

他为何性子娇纵,就是自小到大,爹娘百依百顺。

说来,秦凤仪这破脾气,还不如公侯府第出身的李钊、骊远等人呢,更不必提官宦之家出身的章颜了。

怎么说呢,虽则秦凤仪不过是盐商出身,但他心中那一等的骄傲,以自我为中心,你们必须要听我的意见的性子,完全不比大皇子这嫡长子出身的龙子差!

可人家大皇子是嫡长子啊,人家生来万人之上,自然多的是人巴结奉承,大皇子这样长大的人,有些自以为是,你们都要臣服于我,你们都要奉承我,都要哄着我啥的,太正常不过了。

可你秦凤仪不过是个臭盐商,哪怕现在你科举了,进步了,你也就是个七品小官儿啊,你咋脾气这么大啊!你还要皇长子礼贤下士不成?

不得不说,秦凤仪就是希望大皇子礼贤下士。

秦凤仪不见得是士,可他就是这幅臭脾气,他觉着自己都得皇帝陛下的欣赏,你大皇子不欣赏我就是没水准没眼光。

这样的想法多么的大逆不道啊,可秦凤仪完全就是这样想的。

李镜自然是与丈夫一条心,听丈夫说与大皇子一道当差的辛苦,李镜也是有气,丈夫虽则品阶低,却是陛下亲自派去的人。这要是略讲究的人,先不说秦凤仪探花出身的身份,就说他是你家里长辈派去的,你好意思拿他当个下人使唤的?

李镜道,“他毕竟是皇子,你暂且支应他一二。”给秦凤仪出主意,“你也不要忒实诚,你太好说话,别人只当你好欺!”

秦凤仪哼道,“我要是叫他给治了,我就不姓秦!”

秦凤仪想法子对付大皇子去了。

李镜却是觉着大皇子此举十分诡异,不说秦凤仪以后如何,反正看大皇子那样儿,也不像什么有长远见识的人。但依李镜对大皇子的了解,大皇子是很爱与清流来往的,他在清流中名声也好。丈夫一甲探花出身,绝对是清流中的清流啊。何况,丈夫还是方阁老的关门弟子,方阁老可是自首辅位上致仕的。再者,还有自己娘家。

李镜十分明白,丈夫之所以在朝炙手可热,与他出身也有关系。而且,丈夫的家族出身虽只是盐商门第,但,丈夫的联姻,相公的师门,皆是京城显耀家族啊。

不然,当初丈夫为着大公主之事去宗室那边儿走动,倘不是有侯府与方阁老这两座大山,宗室哪里会理他。

可以说,丈夫完全是脚跨清流与豪门,而且,他不是师门与岳家可有可无之人,他是能在方阁老和岳家跟前说得上话的。

按理,大皇子应当笼络丈夫才是,如何会这样不客气的使唤他?

李镜委实想不通,都觉着大皇子不知是不是抽风还是怎地?

李镜这样的聪明人都想不通大皇子所为,那是因为,她与大皇子的思路完全没在同一个点上啊。她毕竟是闺阁女子,且未在朝中,没有与大皇多方面接触。李镜不知道的是,大皇子完全没有抽风,人家大皇子是颇有自己打算的。

秦凤仪在大皇了这里一向不大驯服的,桀骜的,不懂规矩的,大皇子便想着,先驯服了秦凤仪,再给他些体面差使不迟。当然,其间原理不必多说,大家都懂,如同驯狗熬鹰一类,再文雅一些,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那样的。

故而,大皇子不是不重视秦凤仪,他是要驯化了秦凤仪,让秦凤仪为他所用!然后,再重视秦凤仪!

李镜是完全不晓得大皇子是此等心计,若是她晓得,她得说大皇子倒是好盘算了。只是,大皇子是不是每天都照镜子,李镜就不晓得了。

大皇子要筹办裴太后的千秋寿宴,还要驯化不服管教、目中无人的秦探花,一时间,颇是忙碌。

秦探花并不晓得大皇子是打算驯化他的,但他心里明白,大皇子待他不好。于是,秦探花做了一件让大皇子怒发冲冠的事。要知道,秦探花一向光明正大,他有什么事,向来不避人。故而,秦探花所为之事,简直是令权贵侧目、重臣讶然。

因为,景安帝亲自点的秦探花跟着大皇子一并筹办裴太后寿宴之事,这是何等的体面。但,就是这样的体面,秦探花还在大皇子身边跑腿呢。然后,他,他就光明正大的去找大皇子的死对头三皇子去了!

而且,不是偷偷摸摸私下找三皇子,秦凤仪直接就寻到了工部衙门。

秦凤仪非但是找三皇子,他还找了六皇子。

且不说大皇子如何私下恨的咬牙切齿,自心底嫌了秦凤仪,当然,大皇子面儿上是半点都不会显露出来的。在外人跟前,尤其是在他爹跟前,他都是一幅好兄长的模样。可私下,大皇子在妻子与母亲跟前,完全是将秦凤仪骂了个猪狗不如的。大皇子的一句话,“养不熟的狗杂种!”可见是恨到极致,不然也不能飙脏话。

平皇后与小郡主听闻秦凤仪去找三皇子、六皇子,心下皆是不痛快,三皇子一向与大皇子不对付的,至于六皇子,六皇子年岁尚小,可裴贵妃是后宫中仅次于平皇后的妃位了,而且,六皇子一向得陛下喜欢。

小郡主捧着肚子先说,“可见不是当初在扬州时上赶着找小叔巴结的时候了,这还真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了。”

平皇后的政治经验较小郡主还是要强许多的,平皇后道,“打去岁春闱起,如今也一年了,秦探花先时只是陪陛下解解闷儿,如今都能服侍笔墨了。不要说他以前如何,秦家做盐商的事,谁都清楚。”与儿子道,“英雄还不问出身呢,他现在得陛下的喜欢,又是陛下亲自派到你身边去的,我记得,当初大公主的事,他就与三皇子联系过,六皇子也早与他走动过。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只与你一人亲近。大郎,你得稳得住。”

大皇子道,“儿自是稳得住,只是他如此这般,当真是令人恼的很!”

“太后寿宴之事,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他不知好歹,给他个闲差供着他就是。毕竟是你父皇亲自派给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平皇后道,“再者,我听说景川侯一向喜欢这小子,他又与方家交好。他虽是个没眼力的,咱们也不必与他计较。且,我听闻他为人十分不稳重,这样的人,你父皇初见觉着稀罕,多宣召几次罢了。不稳重的人,是在你父皇身边呆不久的。”

大皇子也只是生气,要让他拿出法子来对付秦凤仪,他一时也没什么法子。大皇子只恨当初柳大郎怎么没多派几个刺客,宰了秦凤仪!

秦凤仪原跟着大皇子当差的人,他突然去找三皇子六皇子,大皇子暂时却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但,在其他人看来,哪怕章颜这样刚回京城,对秦凤仪在京城的了解不深,也觉着,秦凤仪真是个神人啊。

便是章颜,他也不大喜欢大皇子。但,大皇子毕竟是嫡长子,章颜自己也不会与大皇子坏了关系。而秦凤仪这种,还在大皇子手下当差呢,这简直就是直接与大皇子半撕破脸啊。

你待我不好,我找你死对头去。

秦凤仪对着大皇子都有这等手段,章颜真是长了见识。

就是章尚书私下与儿子说起来,也觉着秦凤仪有些个唐突了。章颜道,“凤仪在陛下跟前都是倍得宠爱之人,如何与大皇子这般?他可不是心眼儿不活络的人哪?”

章尚书一时也想不明白,秦凤仪与大皇子究竟是有什么过节。就是去岁年下大皇子赐对联荷包之事,那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秦凤仪这等扬州土鳖,不懂宫里规矩也是有的。大皇子并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不过,章尚书毕竟是在朝多年。他想了想,然后道,“秦探花怕是太招人眼了。”

章颜皱眉,“父亲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