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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就出去,你没事吧?我已经好了我没事了。”他说的杂乱无章。

绘梨衣仍旧缩在浴缸的角落里,黑暗里她的瞳孔亮得慑人。但那不是进攻前的凶相,而是恐惧,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样,蜷缩在浴缸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路明非又有点紧张起来,他本以为绘梨衣还有心情看特摄片,应该处在比较稳定的状态下,可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绘梨衣把自己更深的泡进水里,浴缸的水溢了出来,带着微微的血红色。

水面上浮着那件被鲜血浸透的、蓝紫色罩黑纱的公主裙。

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所以返回旅馆里立刻把自己泡在了浴缸里,放水清洗身体。她是杀戮者,但她所受的惊吓跟那些人临死前感受到的恐惧是同等程度的。当时她处在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中,但她还是把路明非带回了情人旅馆。“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手去,但是浴缸实在太大了,他伸手也够不到绘梨衣。

他还不敢把手伸得太长,一则怕触碰到绘梨衣的身体,二则绘梨衣的神情犹如炸毛的小猫,猫温顺的时候可爱,但受惊时是会连主人都咬的。

绘梨衣警觉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湿透的枕头。

路明非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话让她安心,可他刚做了那样诡异的梦,他看绘梨衣一时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时像是燃烧的傀儡,他的手也有点抖。“别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会保护你,别怕。”他干巴巴地说。

他拿起浴缸边的小黄鸭,放进水里轻轻的推向绘梨衣。两个人的目光都跟着小黄鸭走,最终在浴缸中间相遇,绘梨衣呆呆的看着他,好像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渐渐地认清了现实中的人。

就像在海下700米的那次,黑暗中只有一点光源,随着凝视她眼睛里的杀机渐渐消弭,最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慢慢慢慢地靠近浴缸边,慢慢慢慢地搂住路明非的脖子,她跟诺诺一样高挑纤长,但蜷缩起来是很小很小的一团。路明非只能拥抱她,无论这是赤裸的少女还是危险的怪兽。他们隔着浴缸的边缘拥抱,在黑暗中像是僵硬的雕塑。窗外雨幕中,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那座矗立在大地中央的高塔,通体亮着粉红色的灯,那光让人渐渐的恢复温暖。这一刻仿佛神从高天里俯视,怜悯这两个惊恐的孩子,点燃一束光照亮他们的眼睛。

路明非轻轻的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

电视上这一集《迪迦·奥特曼》进行到了结尾,奥特曼用一个蠢萌蠢萌的姿势把蓝紫色的怪兽扔向天空里,然后竖起小臂,以招牌姿势发出他的必杀技“斯派修姆光线”怪兽挣扎几下炸裂了。“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绘梨衣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凑在路明非的耳边说,仿佛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路明非心里猛地一寒,全世界有多少人看过《迪迦·奥特曼》?也许有十亿吧?其中只有绘梨衣在用那些被奥特曼杀死的怪兽的视角在看这部蠢萌的剧,所以她看这部剧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笑。

她清楚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迪迦·奥特曼》对她而言其实是部恐怖片,这部片子一再的告诉她世界的真理,怪兽必然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仿佛命运。

AS50重型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男孩和女孩久久的拥抱,夜雨中的东京城被忽然亮起的天空树电波塔照成粉红色。

耳机里不知多少人在欢呼,专家组封闭工作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曙光,酒德麻衣可以想象他们互相拥抱甚至一起亲吻漂亮的三间唯小姐,这个拥抱意味着他们确实是恋爱达人,有能力促成一段美满的爱情,他们也会因此获得高额的报酬。可他们并不知道昨晚发生在惠比寿花园中的爆炸案和这对年轻人有关,只是通过屏幕看见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酒德麻衣掀开防雨布,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现在是T。ky。L。veSt。ry的第六天凌晨四点,他们可能相爱了,也可能是同病相怜…”“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记录音日志这个毛病?别人的私事你也记?”苏恩曦打着一柄黑伞登上天台。“东京天空树亮灯是你安排的?”酒德麻衣问。“还不是武宫贤司想出来的那套老招数?神启嘛,在双方心动的时候给他们些神启,让他们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逢。”苏恩曦撇撇嘴,“那帮专家组也就提出了这么一条有价值的意见,钱倒是花了不少。”“你应该在高天原坐镇,来这里干什么?”“红豆大福饼,趁热吃咯。”苏恩曦把手中的便当盒递给酒德麻衣。“对我这么好?”“关心你嘛!”苏恩曦耸耸肩,“去屋檐下躲着吃吧,不用守着你那支狙击步枪,人家正在拥抱,情意绵绵,不会忽然化身怪物毁灭东京的。”

两个人躲在短短的屋檐下吃红豆大福饼,雨滴落在他们考究的靴子前。“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那么喜欢记录音日志?”苏恩曦问。“薯片你有没有怀疑过一件事…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过?”酒德麻衣望着外面千丝万线的雨。“我得指出你这种唯心主义的怀疑在尼采和斯宾塞的著作中已经有过非常详尽的批驳,如果你需要参考书的话我可以借你几本看。”“我又没有给你讲过忍着的生活?”酒德麻衣忽然转向另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没有,不过在我想来忍者的生活不都是你这种样子的对吧?开兰博基尼跑车,穿christianl。ub。utin的高跟鞋,二号prada礼服,坐着公务机全世界泡帅哥。”“真实的忍者是一群疯子。”酒德麻衣咬着红豆大福饼缓缓的说,“忍术这门技巧被发明出来的时候,是日本历史上最混乱的年代。那时在伊贺和甲贺这两个小地方,几百个人就是一个小国,小国之间相互战争,因为不相互战争粮食就不够吃,赢家吃输家的粮食才能活下去。因为人数少,所以单兵实力被特别的看重,于是大家都不惜一切的开发人体的潜能。忍术的入门练习是用手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做这个练习的时候,老师在我下面放了一块钉板就走了,我吊了整整一天,累得失去意识了都不敢松手。”“我去,这是练习么?这是肉刑吧?你们日本人能要点脸么?”“可这就是忍术的真谛,与恐惧为伴,恐惧把你的潜能激发出来。古代忍者相信自己生活在神秘的世界里,召唤式神,与妖鬼战斗,但这些都是恐惧带来的幻觉。”“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其实传说中那些伟大的忍者并没有活过,活过的只是战乱年代的一些可怜人。所谓伟大的忍术传统,本来就是一场骗局。”酒德麻衣说,“相信这个的忍着就是一群疯子。”“那么你也是疯子咯?”“是啊,我也是个忍者,与恐惧为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活在一场骗局里但自己不知道,我担心自己的记忆出偏差,就用录音笔把我做过的事情记下来。有一天我疯掉了或者死掉了,能证明我活过的东西就只是这些录音笔而已。”“长腿你忽然变得很忧郁,忧郁的很感人,你是立志要当做家么?”苏恩曦笑。“别笑,每个人可能都生活在骗局中,你也不例外。我们在这里看着路明非,知道他生活在一场虚假的爱情里,可谁知道我们的生活之外没有人正悄悄地看着我们呢?”酒德麻衣幽幽的说。“只要不是个咸湿大叔我就没意见!”苏恩曦满脸不在乎。

酒德麻衣笑笑:“以前有个剧作家追我,跟我约会了三四次。有一次我问他说你刚开始写一个故事的时候,知道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么?他说我知道,悲剧还是喜剧在开篇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即使结尾还未确定,我已经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情感。我说那如果你要写一幕让人流泪的悲剧,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写悲剧发生前的欢乐呢?他说喜剧中欢乐是为了让人笑,而悲剧中的欢乐是为了让人在结尾是的悲伤加倍,你曾有多欢乐,旧的用双倍的悲伤来买单,所以一个好的剧作家必须学会写欢乐,即使他们根本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欢乐这种东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路明非制造了一场爱情,但因为剧作家是老板,是标准的混蛋,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故事写成悲剧?”

酒德麻衣点点头:“老板不像是个能写出喜剧结局的人,这不取决于他想不想。那个剧作家说当他开始写一模真正的好局时,即使他自己都无法改变结局…你可以挣扎,但无济于事。”

苏恩曦沉默片刻:“如果是我,会在悲剧结局到来之前开开心心的过。”“多年之后路明非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个深爱他的女孩,名叫绘梨衣,但那只是骗局。那几天的欢乐是剧作家为了映衬结尾的悲剧而写出来的桥段。如果你是他,你会喜欢那种开心么?”“别傻了长腿,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法操控爱情,你能做的只是加速那件事的发生。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路明非真的爱上了上杉家主,那是他原本就有这个可能性,你只是加速了事情的发生。”苏恩曦说,“你还记得那位从迪拜追你追到纽约的年轻伯爵么?你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即使伯爵风骚亮丽的向你走来的时候,天上降下天使来对你咏唱说啊酒德麻衣,张开双臂接受你宿命的爱人吧…想象一下如果真有天使告诉你你宿命中的爱人是那位伯爵,你会怎么样?”

酒德麻衣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会一脚踹在天使脸上,叫他别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伯爵不是你的菜。只有当你对伯爵动了心,再出现神启,你才会顺势倒在伯爵的怀抱里。同理你也没法强迫路明非爱上上杉家主,你只能试着给本来没有机会的爱情一个机会。如果上杉家主确实只剩很短的生命了,那她至少能在生命结束前体会一下爱情。我们做了好事。”苏恩曦打了个响指,“就算结局是个悲剧,也该是了无遗憾的悲剧!”

酒德麻衣歪着头审视苏恩曦:“薯片,你的情商比我想的要高。”“废话!我在哈佛上学的时候情商是全商学院的第一名!”苏恩曦神采飞扬。“你情商这么高怎么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苏恩曦一口老血淤在心里,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我是红豆大福饼,会哭着说为什么会被酒德麻衣这张刻薄的嘴吃下去呢?”“就算是个悲剧,也该是了无遗憾的悲剧。”酒德麻衣忽然说,“薯片你说的真好。”“绘梨衣已经失控,但情况还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昨晚在惠比寿花园西北的长街上她杀死了76个人,没有伤着,她下达的是必死命令,所以不会留下伤者。但她并未肆意的屠杀后面赶来的人,只是带着路明非迅速的脱离了现场。”源稚生缓缓的说,“所以她还残留着神智。”

源稚生和橘政宗各打一把伞,站在醒神寺露台上。

夜叉、乌鸦和樱都等在楼里,被排除在这场对话之外。绘梨衣的血统是蛇岐八家的最高秘密,只有源稚生和橘政宗知道,这个秘密的级别甚至超过了源稚女的存在。“街边的摄像头无意中拍到了一个人,昨晚这个人也在惠比寿花园附近活动,还有人看见他穿着侍者的衣服走进chateauj。elr。b。ch。n。”源稚生把一叠模糊的黑白照片递给橘政宗,照片上面孔惨白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嘴唇朱红牙齿铁黑。看起来他已经觉察到摄像头在拍他,特意抬头摆了个打招呼的姿势。“王将。”橘政宗幽幽的说,“是他。”“在没有见到这张照片之前我对你说的话还不是绝对相信,但王将终于现身了,局面就要明朗起来了吧?”“在我们对猛鬼众的战争中,依附猛鬼众的帮会都遭到了致命打击,绝大部分拥有鬼之血统的干部也被我们监禁起来了。他们的实力有所减弱是必然的,但未必没有隐藏起来的精锐。王将这时候出马,想必是要带着最后的精锐翻盘。”橘政宗说,“他出现在惠比寿花园附近必然是为了绘梨衣。”“他为什么对绘梨衣这么有兴趣?”“大概不想能够杀神的致命武力被我们掌握吧?侵入信息系统的应该也是他。”橘政宗顿了顿,“红井那边的挖掘进度如何了?”“昨天已经突破了坚硬的石英岩层,宫本家主已经挖出了340米长的隧道,按照水文地图,他们已经接近赤鬼川了。再有几天的时间就会到达神的孵化场。”“安全措施呢?王将有没有可能进攻红井?”“通往红井的公路只有一条,已经被龙马家主指挥的自卫队封锁了,周围的森林里遍布红外线报警器和风魔家的忍者部队,我们还在红警附近安置了对地导弹,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把红井整个毁掉。”源稚生说“保密工作很完备,但以王将的渗透能力,想必能够觉察红井那边有异常的操作。”“但他短时间内还无法断定我们在那里挖掘神的孵化场,对么?”“是的,家族的地质勘探工作已经进行了近百年,表面上看红井那边只是一次规模更大的地质勘探。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王将会想办法刺探红井的消息。他藏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

橘政宗点了点头:“红井那边的工作就交给龙马家主和宫本家主吧,当务之急是找到绘梨衣,她已经出现了失控的前兆,那么躁动的龙血会渐渐的吞噬她的神智,这种情况下必须注射从死侍胎儿中提取的血清才能帮她恢复稳定,卡塞尔学院的人不可能有那种血清。绘梨衣必须尽快回到医疗监护中心。”“她逃离现场的时候留下了痕迹,虽然大雨把大部分痕迹都抹掉了,但我们仍能大致判断出她逃向了新宿区和港区的交界处。他们的藏身地应该就在那附近,执行局已经初步锁定了几个可能的区域,两个小时前,搜索工作已经开始了。”源稚生把另一张照片交到橘政宗手中,“这也是惠比寿花园附近的摄像头在无意中拍下的,前几天的搜索一直没有结果的原因是她做了美容和美发,换一个发型女孩子看起来就会有很大的区别。”

橘政宗轻轻地摸了摸照片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她穿着高跟鞋子,像是惦着脚尖走路的芭蕾舞演员:“真漂亮,没想到她打扮起来是这样的。我是个失职的父亲对吧?”“这张照片已经下发给执行局的所有成员,”源稚生说,“我们会监视所有的酒店,尤其是没有安装监视器的小型旅馆,包围圈会逐步缩小,24个小时内就会有结果。”“搜索过程中如果再发现王将,不要轻易发起攻击,”橘政宗低声说,“一般的攻击对他是无效的,对付他只有你和我出面。”“你年纪大了,还是留在家里吧。”“我确实没有你那样优秀的血统,但这个世界上最该杀死那个恶鬼的人,难道不是我么?”橘政宗缓缓的说,“是我把恶鬼从监狱中释放出来,也该由我亲手把他关回地狱里去。”

路明非使足了劲儿才把绘梨衣从浴室里挪到床上。

大概是在拥抱中获得了安全感,这个女孩在浴缸里沉沉的睡去,路明非只得抹黑抓过一件浴巾把她裹起来,再把她抱到床上去。留她在浴缸里总不是个事儿,水温会渐渐的降低。

给姑娘擦拭身体这种事情就有点男女授受不亲了,他只能先摸黑给绘梨衣盖上几条浴巾,等她身上的水被吸干之后再盖上羽绒被。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敢把遮光的窗帘拉开一线,就着外面透进来的路灯光打量这个沉睡中的女孩。她睡着的时候显得很安静又很乖巧,像个真正的公主,应该睡在那种用白色绸缎和蕾丝被单装饰起来的皇室卧房中,恬静美好,等待着被唤醒。

可她确实是个怪物,不能容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昨晚她的愤怒造成了多少人的死?几十人还是上百人?那些人中有多少是无辜的?这种程度的事件对学员来说已经是极其严重的死侍行凶事件,毫无疑问会派遣A级专员执行抹杀。

无论在人类社会还是混血种社会,这女孩都犯了罪,不被容忍。

路明非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偷偷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绘梨衣的脚腕。原本她的皮肤跟其他女孩一样细腻温软,但此刻摸上去却是冰凉坚硬的,那些锋利的鳞片并没有全部褪去,脚腕和脊背处的细鳞顽固的留了下来,路明非抱她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剧烈扩张的静脉像黑色的蜘蛛网那样沿着她的后背和大腿分布,或粗或细的血管像小蛇那样在皮肤下面跳动。

她的龙化现象并未真正解除,龙血依然躁动不安,正一步一步的侵蚀她的身体和神智。一旦失控就无法逆转,她随时都会变回昨夜的怪物。

路明非把手缩了回来,拉拉被子把她裹好,拿起墙角的伞,在黎明降临之前冒雨出门。

“脱衣服!”恺撒冷冷地说。

“没叫你连裤子也脱!”片刻之后他又说。

“哦…你说的那么严肃,我还以为非得脱光不可。”路明非期期艾艾的说,重新提上裤子,赤裸着上身站在灯下。

“转过身去。”楚子航说。

路明非转过身去,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伤疤纵横交错,连一只巴掌那么大的完好皮肤都找不出来。恺撒和楚子航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皮外伤,不像是刀砍出来的,倒像是在分割肉猪的流水线上滚了一道。

“看好了没有啊?我有点冷。”路明非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恺撒和楚子航都在他的背上摸来摸去,好像古董藏家鉴赏什么白玉美人似的。

“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凯撒低声说,“这种程度的外伤,就算治疗和护理都是顶级的,也需要至少三周才能愈合到这种程度,可现在距离他受伤只过去了八个小时。而且受了这种伤,他本该当场失血而死。”

“那是因为伤口在受伤的瞬间就开始自愈,血管自行止血,所以身体里的血液被锁住了。细胞通过高分裂来填补伤口,甚至断裂的肌腱都能融合。”楚子航说,“他的自愈能力超过了源稚生。”

“难道这就是校长把他评定为S级的原因?”凯撒沉吟。

“可他并不总有这种自愈能力,他上次受的枪伤远不如这次所受的伤重,可过了三四天他才恢复了神智。”楚子航说。

“这我也想到了,要是他总有这种自愈能力的话,岂不是完美的肉盾?我们要是再跟人枪战,就派他在我们面前吸收伤害,他走在前面,我们躲在他后面,一边前行一边压制射击。”

“所谓没有童年都是编出来骗我的吧?老大你这么熟悉MT的用法,平时是玩魔兽呢还是战锤呢?”路明非打断了这两个神经病的技术探讨,“但不管你是玩魔兽还是战锤现在都闭嘴好么?我来找你们是有更重要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即使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回去找你。”恺撒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每个频道都在播报这件事,整晚反复的播。”

屏幕上出现了路明非看着很眼熟的那条长街,摩托车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段现场新闻是昨天夜里拍摄的,警车、救护车和新闻采访车都已经赶到,整条长街被封锁。医护人员从长街里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它们躺在黑色的尸体袋里。救护车带来的氧气包和血瓶根本排不上用场,这是一场没有伤者的杀戮,每个被波及的人都被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现场记者在警戒带前采访chateauj。elr。b。ch。n的总经理。

“真是悲剧,我看着他们在餐馆门前经过,相互追逐,车速很快,去往西北方向。幸运的是店里的客人并未被惊扰。”总经理满脸感慨,“我希望政府能加强警力,不能任由黑道这样嚣张下去了。”

本家显然是电话叮嘱了他,所以他在接受采访中绝口不提路明非和绘梨衣当晚在他的店里用餐。他伪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初步分析现场的结果,是追车中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和一辆丰田轿车相撞后失控,高速中兰博基尼跑车完全解体,碎片造成了严重的杀伤。”负责惠比寿花园地区安全工作的警监沉痛地说,“这个不幸的事件发升在我管辖的区域,我将引咎辞职!”

这位显然也早已效忠本家,正是他下令封锁惠比寿花园的道路。在他的陈述中也没有提到路明非和绘梨衣。

“只是交通事故这么简单么?死难者共计76个人,每个人都受了致命伤,但在寻常的交通事故中伤者人数会远多于死者。”记者严肃的追问,“警方定性为交通事故是不是太草率了呢?”

“现场也发现了伤者,但不是在这条街上,是之前追车中翻车的人。”警监说,“他的供述是我们将这起事件定性为交通事故的重要证据。”

镜头切换到对伤者的采访,奄奄一息的人躺在担架上,那张脸路明非略微有些印象,是第一个被他挤到墙上压断了腿的骑手。这人受伤之后掉队,没有被绘梨衣的死亡命令波及,算是因祸得福。

“我们…是在赛车,是在赛车…”伤者说完这几句话几乎用尽了全力。

担架不远处站着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男人,伤者在作证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之所以硬撑着作伪证是因为本家已经完全控制了现场,他如果不按本家的意思作证,那么就算医生能够保住他的命,本家也不会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护士不得不终止了采访,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护送他上救护车,继续延误下去这唯一的证人也得死了。

“但这场所谓的赛车确实存在很多疑点,不分析疑点就全然相信人证,这算是日本的法治精神么?”记者继续追问。

“我已经引咎辞职,我的继任者会对媒体作出更详细的解释,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原谅!”警监摘下帽子,深鞠躬之后离开了镜头。

“在这起死亡人数多达76个人的恶性事故中,警视厅对媒体的解释却是这样的,没有足够的证据公布也没有详细的深度调查,就匆匆的做出了结论。在这里朝日新闻要向东京都知事小钱形平次先生提出质疑,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媒体的警视厅,真的能够保证东京都的安全么?”记者的语气中显然带着愤怒,“下面让我们听一听另外一些目击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