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指弹剑,剑作龙吟,龙吟声中,四面忽然又出现了六个装柬和他一样的黄冠j差人六
个人,六柄剑,也都是百炼精钢铸成的青锋长剑。”
剑柄的黄穗在风中飘飞,突然同时出手,赫然正足边派北宗,全真派的不传之秘,
北斗七星阵。那脸如枯木的道人,显然就是发动剑阵的枢纽。
他的剑法精妙流动,虽然还不能和叶孤城、西门吹雪那种绝世无双的剑客相比,可
是剑走轻火,意在剑先,已是江湖中的—流高手。何况这北斗七星阵结构精密,配合无
间,七柄剑竟仿佛有七十柄剑的威力。陆小凤竟似已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剑光如网。
他就像是6条已落入网里的大鱼,在网中飞腾跳跃,却还是逃不出网去。剑网已越收越
紧。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剑是好剑,剑法也是好剑法,只可惜你们这些人错
了。”
没有人问他“错在哪里?”就算有人间,也已来不及。就在这一瞬间,陆小凤已突
然出手,只见他的身子溜溜一转,手掌已托住了那青衣道人的右肘,轻轻一带。
接着,就是一片金铁交击之声,七柄长剑互相撞击,火星四溅。陆小凤却已游鱼般
滑出,已不再是条被困在网中的鱼。
也就在这一瞬间,突听一声冷笑,一道寒光长虹般飞来。这一剑的速度和威力,更
远在黄冠道人之上。陆小凤身子刚脱出剑阵,剑光已到了他咽喉要害前的方寸之间。
森寒的剑气,已刺入了他的肌肤毛孔。陆小凤反而笑了,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
对方还没有听见他的笑声,剑锋已被他夹伎。他的出手竟远比声音更快!剑气已消失。
陆小凤用两根手指夹佐剑锋,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一个锦衣华服,白面微须的中年
人。这人也正在吃惊的看着他。
没有人相信世上竟真有这么快的出手,这个人显然也不信。他自信剑法之高,已不
在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些人之下,自信刚才那出手一击,绝不会落空,现在他才知道自
己想错就在这时,梧桐树后的屋德下,忽然传出一个人的大笑声,“我早就说过,时孤
城的天外飞仙,陆小凤的灵犀一指,都是绝世无双的武功,你们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另一个人在叹息:“我们总算开了眼界,佩服佩服。”
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忽然也叹了口气,道:“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持须大笑
的是木道人,微笑叹息着的,想必就是白云观主顾青枫。有些人脸上好像永远都带着微
笑,顾青枫就是这种人。他本来就是个仪容修洁,风采朗棚的人,微笑使得他看来更温
文而亲切。
他微笑着走过来,挥袖拂去了梧桐上的朱砂,道:“陆公于现在想必已看出,这只
不过是……”
陆小凤替他说了下去,“只不过是个玩笑。”
顾青枫显得很惊奇,“你知道?”
陆小凤点点头,道:“因为很多人都跟我开过这种玩笑。”
顾青枫目中露出种歉意,“这玩笑当然并不太好!”
“不太好,也不太坏!”陆小凤道:“至少每次有人跟我开这种玩笑时,我都会觉
得自己运气不错ao“为什么?”
陆小凤淡淡道:“我的运气若不好,这玩笑就不是玩笑了产“
他轻轻放下手里夹着的剑锋,好像生怕剑锋会割破他的手指一样。
“一个人的咽喉若是被刺穿了个大洞,至少他自己绝不会傅认为那是玩笑。”
那锦衣华服的中年人也笑了,笑容中也带着歉意,“我本来j7不想开这种玩笑,
可是他们都向我保证,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一剑刺穿陆小凤的咽喉,所以我就……”
陆小凤又打断了他的话,替他说了下去,“你就忍不住想试试?”
陆小凤也笑了笑,道:“我就算想生气,也不敢在大内的护限高手面前生气的!”
这人显得很惊讶,“你认得我?”
陆小凤微笑道:“除了‘富贵神剑’殷羡殷三爷外,还有谁能使得了那一着玉女穿
梭?”
木道人又大笑,“我是不是也早就说过,这个人非但手上有两下子,眼力也‘向不
错。”
江湖中人都知道,皇宫大内中,有四大高手,可是真正见过这四个人的并不多。
“你眼力果然不错。”殷羡大笑着,拍着陆小凤的肩:☆‘我已有十余年未曾走过
江湖,想不到你居然还是认出了我。”
陆小凤笑道:“能使出玉女穿梭这一招的人并不少,可是能将这一招使得如此出神
入化的,天厂却只有一个!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错。
在侧朗购,大内高手们—定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个人至少很和气,笑得也
很令人愉快。所以陆小凤也希望能比他觉得愉快些。
殷羡眼睛里果然已发出了光,忽然紧紧握住陆小凤的手,道:“你说的是真话?”
陆小凤道:“我从不说谎。”
殷羡道:“那么你一定还要告诉我,我这招玉女穿梭,比起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怎么
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真话并不是都能令人愉快的,“你‘定要我说。”
殷羡道:“我知道你也接过他6招天外飞仙,所以世上只有你‘个人够资格评论我
们的高下”
陆小凤沉吟着,道:“我接他那一招时,背后是墙,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我接你
这招时,背后却还有七柄剑。”
殷羡眼睛里的光采又黯淡了下去,道:“所以我比不上他!”
陆小凤道:“你的确比不上他!”
殷羡也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已见识你的灵犀—指,可是他的天外飞
仙……”
顾青枫忽然笑了笑,道:“他的天外飞仙,你也很快就会看到的!”
殷羡道:“我——定能看得到?”
顾青枫道:“一定。”
殷羡眼睛里又闪着光,道:“明天就是月圆之日。”
顾青枫道:“紫金之颠就是紫禁之颠J”他微笑着,又道:
“所以就算别人看不到,你也一定能看得到。”
殷羡握紧了手里的剑,哺哺道:“紫禁之巅,他们居然敢选这么样”—个地方……
他们好大的胆子Jo顾青枫道:“若没有惊人的功夫,又怎么会有惊人的胆子!”
殷羡沉默着忽然道:“你本不该将这件事告诉我的。”
顾青枫道:“为什么?”
殷茨道:“莫忘记我是大内的侍卫,我怎么能让他们擅闯禁地?”
顾青枫道:“你可以破例一次!”
殷羡道:“为什么要破例?”
顾青枫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想见识见识他那绝世无双的天外长仙!”
殷羡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你知随的事太多了!”
陆小凤也?又了口气,道:“的确太多了!”
顾青枫道:“你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陆小凤道:“这本是个秘密。”
顾青枫微笑道:“现在已不是秘密,在京城里,根本就没有秘密!”
陆小凤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顾青枫道:“你是李燕北的朋友,若不是你,他只怕早巳死在杜恫轩手里。”
木道人忽然道:“我们本是去找你的,想不到你做了他们的见证!”
陆小凤道:“老实和尚呢?”
木道人道:“他是被我拖去的,我知道你本就在找他。”
顾青枫道:“只可惜我们还是去晚了,没有尝到十三姨亲手为你做的火燎羊头JU
陆小凤道:“出家人也吃羊头?”
顾青枫笑了笑,道:“不吃羊头的出家人,又怎么肯花一百九十五万两,买下李燕
北的赌注。”
陆小凤盯着他,道:“你是不是已有把握知道不会输?”
顾青枫淡淡道“若是有输无赢的赌注,你肯不肯买?”
陆小凤道:“不肯。”
顾青枫道:“出家人怎么能说谎?”
陆小凤道:“只可惜有人要你说实话,好像也不太容易!”
顾青枫笑道:“出家人打惯了机锋,本就是虚虚实实,不虚不实,真真假假,不真
不假的J”
殷羡忽又拍了拍陆小凤的肩,笑道:“其实你也该学学他,偶而也该打机锋,甚至
不妨说两句谎话。”
陆小凤叹道:“只可惜我—说谎话就会抽筋,还会放屁。”
殷羡吃惊的看着他,道:“真的?”
陆小凤道:“假的!”
掸房里居然还坐着一屋子人,一个个全都毕恭毕敬的坐在那里,就像是‘群坐在学
堂里等着放学的规矩的孩子。他们当然不是孩子,也并不规矩。
陆小凤见过他们,每一个都见过这些人本来每天早上都要跟着李燕北后面走半个时
辰的,自从“金马”冯昆被抛入冰河里之后,就从来也没有人敢缺席过一次。可是从今
天起,他们已不必再走了☆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一今天别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事。原来这
就是他们的事。
陆小凤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道:“坐着虽然比走路舒服,可是肚子很快就会华
得凸出来的,肚子太大,也未必是福气。”每个人都垂下头,—个人的头垂得更低。
“杆儿赵”赵正我。看见他,陆小凤立刻又想起了那匹白马,马背上驮着的死人,
和那个少年气盛的严人英。
“人是怎么死的?马是哪里来的?陆小凤想问,却不能问,现在的时候不对,地方也
不对。
若是换了别人,只有装看不见。但陆小凤不是别人。
顾青枫正在饮酒,陆小凤忽然冲过去,一把揪住了杆儿赵衣襟,厉声着,“就是
你,我今天总算找到了你,你还想往哪里逃?”大家的脸色全变了,谁也不知道这是怎
么回事,脸色变得最厉害的,当然还是杆儿赵。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青枫想过来劝,木道人也想过来劝,陆小凤却铁青着脸,冷冷道:“我今天要跟
这个人算一笔旧账,非算不可的旧债,等我算完了,再来陪各位喝酒,若有谁想拦住
我……”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没有人愿为杆儿赵得罪陆小凤的。他居然就
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把杆儿赵拉出了门,拉出了白云观,拉进—个树林里。
太阳已升起,升得很高,今天又是好天气。树林里却仍然是阴森森的,阳光从林叶
间漏下来,正照在杆儿赵脸上。
他的脸已吓得发白,嗫嚅着道:“究竟是什么事?我跟陆大侠又有什么旧账?”
“没有事,“陆小凤忽然放开手,微笑道:“也没有旧账。
什么都没有。”
杆儿赵怔住,但脸上总算已有了血色:“难道这也只不过是玩笑?”
陆小凤道:“这玩笑并不好,简直比刚才他们跟我开的玩笑更糟ao杆儿赵松了口
气,陪笑道:“玩笑虽不好,总比不是玩笑好!陆小凤忽然又沉下脸,冷冷道:“有时
也会变得不是玩笑的。”
杆儿赵擦擦头上的冷汗,道:“我若已替陆大侠把消息打听出来,它还会不会
变?”
陆小凤笑了,“不会,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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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
第五章 死里逃生
九月十四,上午。阳光正照在紫禁城的西北角上。虽然有阳光照耀,这地方也是阴
暗而陈腐的,没有到过这里的人,绝不会想到庄严宏伟的紫禁城里,也会有这么样一个
阴暗卑贱的角落。陆小凤就想不到。
宏伟壮丽的城墙下,竟是一片用木板和士砖搭成的小屋,贫穷而简陋。街道也是狭
窄腿跋的,两旁有一间间已被油烟熏黑了的小饭铺,嗜杂如鸡窝的小茶馆,布满了鸡蛋
和油酱的小杂货店。
风中充满了烟臭,酒臭,咸鱼和霉豆腐的恶臭,还有各式各样连说都说不出的怪
臭,再混合着女人头上的刨花油香,炸排骨和炳狗肉的异香,就混合成一种无法形容,
不可想象的味道。
陆小凤就连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真有这么样的味道,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地方就在紫禁
城里。
可是他的确已进了紫禁城,是杆儿赵找了个太监朋友,带他们进来的。
杆儿赵实在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各式各样的朋友他都有。
“紫禁城里的西北角,有个奇怪的地方,我可以保证连陆大侠你都绝对不会到那种
地方去的,平常人就算想去,也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那是太监的亲戚本家们住的地方,皇城里的太监们,要出来一次很不容易,
平常有了空,都到那地方去消磨日子,所以那里各式各样邪门外道的东西都有。”
“你想到那里去看看?”
“我认得个叫安福的太监,可以带我们去aH“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因为我已打听这,那匹白马,就是从那附近出来的。”
“那么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去找安福。”
“只不过还有件事,我不能不说!”
“你说。”
“太监都是怪物,不但脾气古怪,而且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臭气。”
“为什么会有臭气?”
“因为他们身上虽然少了件东西,却多了很多麻烦,洗澡尤其不方便,所以他们经
常几个月不洗澡。”
“你是不是叫我忍着点?”
“就因为他们都是怪物,所以最伯别人看不起他们,那个小安子若是对陆大侠有什
么无礼之处,陆大侠千万要包涵。”
陆小凤笑了,“你放心,只要能找到西门吹雪的下落,那个小太监就算要骑到我头
上,我也不会生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在笑,他觉得这件事不但好笑,而且
有趣。
可是现在他已笑不出了。他忽然发觉这件事非但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无趣极了。
这个叫小安子的太监虽然没有骑在他头上,却一直拉着他的手,对他表示亲热,甚
至还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胡子。
陆小凤只觉得全身上下。连寒毛带胡子都在冒汗,打寒襟。
没有被太监摸过的人,绝对想不到这种滋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这世上又有几个
人被太监摸过?”陆小凤只觉得满嘴发苦,又酸又苦,几乎已忍不住吐了出来。他居然
还没有吐出来,倒真是本事不小。
上次他挖了十天蚯蚓后,已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臭的人。现在他才知道,那时若有
个太监去跟他比一比,他还可以算是个香宝宝。现在小安子好像就拿他当做了香宝宝,
不但拉着他的手,看样子好像还想闻一闻,不但摸了他的胡子,看样子也像还恨不得能
摸摸他的别的地方。
看着陆小凤脸上的表情,杆儿赵实在忍不佳想笑。他居然还没有笑出来,倒也真是
本事不小。
茶馆里的怪味道好像比外面更浓,伙计也是个阴阳怪气的人,者是看着陆小凤嘻嘻
的直笑,还不时向小安子挤眼睛。陆小凤也忍受不了这个人。
他到这茶馆里来,只因为小安子坚持一定要请他喝杯茶。不管怎么样,喝杯茶总比
跟一个太监在路上拉拉扯扯好些。何况,茶叶倒是真正上好的三熏香片。而小安子总算
已放开了他的手。
“这茶叶是我特地从宫里面捎出来的,外面绝对喝不到。”
陆小凤承认,“我倒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只要你高兴,以后随时都可以来喝。”小安子笑得眯起了眼睛,“也许这也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