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二十七道寒星暴射丽出,暴雨般打向陆小凤。
这一着才是出大意料,防不胜防的杀手!
只听“噗、噗、噗”—连串急响,二十七件暗器全都打在陆小凤盖着的棉上。
仅仅只不过打在棉被上。
这样的距离,反而被弹了回去,散落满地。
黑衣人看着握自己剑的人,倒挂在屋脊的人都在叹息:”久闻陆小凤的灵犀—指妙
绝天下,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惊人的内家功力:“’
陆小凤笑了笑:“其实我自己也想不到,一个人在拼命的时候,力气总是特别大
的。”黑衣人忽然:“这不是力气,这是真气真力qo
陆小凤:“真气真力也是力气,若没有力气,哪里来的真气真力。”他伸出另一只
手,轻抚剑锋,又叹了一声:“好剑I”
黑衣人:“你……”
陆小凤又笑了笑:“我不是西门吹雪,所以剑还是你的,命也还是你的。”
贾乐山也笑了。
“这是威逼。”他微笑着:“利诱不成,威逼又不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陆小凤:“你为什么不回去?”
这句话贾乐山好像听不见,又:“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阁下无疑是英雄,美
人何在?”
美人就在门外。
风吹过,一阵幽香入户。
指甲留得很长的老家人,用一根银挖耳挑亮了铜灯,门外就有个淡妆素服的中年妇
人,扶着个紫衣少女走了进来。
这妇人修长白哲,体态风流,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灯光下看来,皮肤犹如
少女般娇嫩,无论谁都看得出,她年轻时必定是美人,现在虽然已到中年,却仍然有种
可以令男人心跳的魅力。
对男人来说,这种经验丰富的女人,有时甚至比少女更诱惑。
可是站在这紫衣少女的身旁,她所有魅力和光彩都完全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了。
没有人能形容这少女的美丽,就正如没有人能形容第—阵风春风吹过湖水时那种令
人心灵颤动的涟漪。
她垂着头走进来,静静的站在那里,悄悄的指起眼,凝视着陆小凤。
她甚至连指尖都没有动,只不过用眼睛静静的凝视着陆小风。
陆小凤心里已经起了阵奇异的变化,甚至连身体都起了种奇异的变化。
她眼睛里就仿佛有种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着男人的欲望
看见这少女,陆小凤才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算做天生尤物。
贾乐山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欣赏着陆小凤脸上的表情,悠然:“她叫楚楚,你
看她是不是真的楚楚动人。”
陆小凤不能不承认。
贾乐山轻轻吐出口气:“好,你随时要回去,她都可以跟你走,带着这口箱子一起
走。”
陆小凤也轻轻吐出口气:“那么你最好叫她在这里等我。”
贾乐山也:“什么时候回去?”陆小凤:“一找到罗刹牌,我立刻就回去。”
贾乐山的脸色变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答应,你究竟要什么?”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本来我是什么都不要的,可是现在,我倒想起了一件东
西。”
贾乐山:“你想要的是什么?”陆小凤:“我想要司空摘星的鼻子。”
贾乐山怔了怔:“黄金美人你都不要,为什么偏偏想要他的鼻子。
陆小凤:“因为我想看看他,没有鼻子之后,还能不能装神扮鬼,到处唬人。”
贾乐山盯着他,忽然大笑。
他的笑声已变了,变得豪迈爽朗,仰面大笑:“好,好小子,想不到我这次还是没
有唬住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已无疑承认他就是司空摘星。陆小凤淡淡:“我嗅出了你的贼
味。”司空摘星:“我有贼味。”
陆小凤:“无论大贼小贼,身上都有贼味,你是偷王之王,贼中之贼,味道自然更
重,何况……”
司空摘星抢着问:“何况怎么样?”
陆小凤:“我就算已醉得不省人事,除了你这种做小偷做惯了的人之外,别人还休
想能溜到我屋里来,偷我的衣服。”
他衣服本来是放在床头的,现在却已踪影不见。”
司空摘星笑:“我只不过替你找个理由,让你一直赖在被窝里而已,谁要你那几件
衣服?”
陆小凤:“你当然也不想要我的脑袋?”
司空摘星:“你的脑袋太大,带在身上嫌重,摆在家里又占地方。”
陆小凤:“你想要什么?”
司空摘星:“想看看你。”
陆小凤:“你还没有看够?”
司空摘星:“你若以为我要看你,你就搞错了,我只要看你一眼,就倒足了胃
口。”
陆小凤:“是谁想看我?”
司空摘星:“贾乐山。”
陆小凤:“真的贾乐山?”
司空摘星点点头:“他想看看你这个长着四条眉毛的怪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究竟有多厉害。”
陆小凤:“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司空摘星:“他已经来了。”
陆小凤:“就在这屋子里?”
司空摘星:“就在这屋子里,只看你能不能认得出他来。”
屋子里一共有九个人。
除了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外,一个是身佩古剑的黑衣人,一个是犹自倒挂在屋梁上的
暗器高手,一个是指甲留得很长的老家人,一个是紫衣少女,一个是中年美妇,还有两
个抬箱子进来的大汉,
这七个人中,谁才是真的贾乐山。
陆小凤上上下下打量了黑衣人几眼:“你身佩古剑,武功不弱,又不敢以真面目见
人,莫非你就是贾乐山?”
黑衣人不开口
陆小凤却又忽然摇了摇头:“不可能。”
黑衣人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可能?”
陆小凤:“因为你的剑法虽然锋锐凌厉,却少了股霸
黑衣人:“怎见得贾乐山就一定有这种霸气?”
陆小凤:“若是没有一股霸气,他昔年又怎么能称霸四海,号令群豪oo
黑衣人又不开[J。
陆小凤甭三中打量的,是那猿猴般倒接着的暗器高手,只打量了…眼,就立刻摇
头:“你也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贾乐山这样的人,绝不会猿猴般倒挂在屋顶上。”
这人也不开口了。
然后就轮到那指甲留得很长的老家人。
陆小凤:“以你的身分,指甲本不该留得这么长的,你挑灯用的银挖耳,不但制作
极精,而且本是老江湖们用来试毒的,你眼神充足,脚步沉稳,内家功夫必定不弱aH
老人家神色不变:“莫非你认为老朽就是贾乐山?”
陆小凤笑了笑:“你也不可。”
老家人:“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你不配。”
老家人变色:“不配?”
陆小凤:“贾乐山昔年称霸海上,如今也是一方大豪,他的饮食中是否有毒,自然
有他的侍从们去探测,他自己身上,又何必带这种鸡零狗碎。”
老家人闭上了嘴。
那两个拾箱子的大汉更不可能,他们粗手粗脚,雄壮而无威仪,无论谁一眼就可以
看得出。
现在陆小凤正凝视着那紫衣少女。
司空摘星:“你看她会不会是贾乐山?”
陆小凤笑:“她也有可能。”
司空摘星几乎叫了出来:“她有可能?”
陆小凤:“以她的美丽和腿力,的确可以令男人拜倒裙下,心甘‘情愿的受她摆
布,近百年来称雄海上的大盗,本就有一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只可惜……”
司空摘星:“只可惜怎么样?”
陆小凤:“可惜她年纪太小了,最多只不过是贾乐山的女儿。
司空摘星看着他,眼睛里居然露出种对他很佩服的样子:“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了。”
剩下的是那中年美妇。
“难道她会是贾乐山?”
“当然也不可能。”
陆小凤:“贾乐山三十年前就已是海上之雄,现在最少已该五六十岁。”
这中年妇人看来最多也不过四十左右。
陆小凤:“据说贾乐山不但是天生神力,而且勇冠万夫,昔年在海上霸权争夺战
中,总是一马当先,勇不可当。”
这中年妇人却极斯文,极弱。
司空摘星微笑:“你说得虽有理,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陆小凤:“峨?”
司空摘星:“你忘了贾乐山是个大男人,这位姑奶奶却是个女的。”
陆小凤:“这一点并不重要。”
司空摘星:“哦?”
陆小凤:“现在江湖中精通易容术的人日渐其多,男扮女,女扮男,都已算不了什
么。”
司空摘星:“不管怎样,你当然也认为她绝不可能是贾乐山。”
陆小凤:“确是不可能。”
司空摘星:“但我却知道,贾乐山的确就在这屋子里,他们七个人既然都不可能是
贾乐山,贾乐山是谁呢?”
陆小凤笑了笑:“其实你本不该问这句话的。”
司空摘星:“为什么不该问?”
陆小凤:“因为你也知道,世事如棋,变化极多,有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已发
生了,有很多能做的事,现在也那已到做,连沧海都已变成了桑田,何况别的事?”
司空摘星:“所以……”
陆小凤:“所以这伎姑奶奶本来虽不可能是贾乐山,但池却偏偏就是的:“
司空摘星:“你难道说他是男扮女装?”
陆小凤:“嗯。”
司空摘星笑:“贾乐山称霸七海,威慑群盗,当然是个长相很凶的伟丈夫,若是长
得像这么秀气,海上群豪怎么会服他?”
陆小凤:“也许你已忘了他昔年的外号,我却没有忘。”
司空摘星:“你说来听听。”
陆小凤:“他昔年号称‘铁面龙王’,就因为他和先朝名将狄青一样,冲锋陷阵
时,脸上总是戴着相貌狞恶的青铜面具。”
司空摘星居然也闭上了嘴。那中年妇人却叹了口气:“好,好眼力。”
陆小凤:“虽然也不太好,马马虎虎总还过得去。”
中年妇人:“不错,我就是贾乐山,就是昔年的铁面龙王,今日的江南善士。”
说到“贾乐山”☆个宇时,他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已变得冷如秋霜,说到“铁
面龙王”四个字时,他眼睛里露出刀锋般的锋整,说完了这句话时,他就已变了—个
人。
他的衣着容貌虽然完全没有改变,神情气概却已完全改变,就橡是一柄出了鞘的利
剑,连陆小凤都可感觉到他的杀
杀人如草芥的武林大豪,就像是利剑一样,本身就带着种杀气。
他凝视着陆小凤,接着又:“但我却也想不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小凤微笑:“因为她。”
他眼睛看着的是楚楚,动人的楚楚,每看到她时,他眼睛里就会充满赞赏和热情。
贾乐山眼睛里却充满了狐疑和愤怒:“因为她?是她暗示你的?”
看见贾乐山的表情,陆小凤笑得更愉快,悠然:“你—定要这么想也无妨,因为她
若不在里,我一定想不到你是贾乐山。”
贾乐山扶着楚楚的手突然握紧,楚楚美丽的脸上立刻现出痛若之色。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凶恶狡猾的老狐
狸,温柔美丽的小白兔,贪婪的兀鹰,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他不忍再看她受苦,立刻解释:“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无论走到哪里,男人们都会
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的”贾乐山:“哼。”
陆小凤:“可是这里的男人们,却看都没看过她,甚至连偷偷的看一眼都不敢,女
人们天生喜欢被男人看的,他们不敢看她,当然不是怕她生气,而是为了怕你,所
以……”
贾乐山:“所以怎么样?”
陆小凤:“所以我就问自己,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好惹的人,为什么要怕你?莫非你
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贾乐山?”
贾乐山盯着他,忽然大笑:“好,说得好,想得也好。”
陆小凤:“你本不是来听我说话,你是来看我的,你要看看我是怎么样—个人。
贾乐山:“不错!
陆小凤:“现在你已看过了。”
贾乐山:“是的。”
陆小凤:“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贾乐山:“你是个聪明人。”
陆小凤笑:“好,说得好。”
贾乐山:“你不但聪明,而且意志坚强,无论什么事都很难打动你,我想你若真的
要去做一件事时,必定百折不问,全力以赴。”
陆小凤:“好,想得也好。”
贾乐山:“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却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他目光刀锋般的盯着陆小凤:“只可惜你不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只有死。”
陆小凤:“只有死?”
贾乐山冷冷:“非死不可!”
夜更深,风更冷。
黑衣人还是标枪般站在那里,白发苍苍的老家人又从身上拿出把小挫子,正在挫自
己的指甲。
屋梁上倒接着的人,不知何时已落下,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贾乐山道:你的确没有看错人,他们三个人的确都是不好惹的,刚才接住老三的一
着杀手剑,老二的一手满天花雨,再加上老大,情况就不同了。
陆小凤看了看那白发苍苍的老家人:“老大就是你?”
白发苍苍的老家人冷笑了一声,屈起手指,中指上三寸长的指甲,竟仿佛就得柔软
如绵,卷成—团,突又弹出,只听“磁”的一声,急风响过,七八尺外的窗纸,竟被他
指甲弹出的急风刺穿一个小洞。
这根指甲若是真的刺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陆小凤也不禁喝—声采:“好!好‘着弹指神通,果然不愧华山绝技。”
老家人冷冷:“你的眼力果然不差。”
陆小凤叹息着:“崆峒杀手剑,辛十娘门下的满天花雨,再加上华山的弹指神通,
看来我今天好像已真的非死不可。”
司空摘星忽然笑了笑:“别人说你眼力不差,我却要说你眼力不佳。”
陆小凤:“哦?”
司空摘星:“你只看见了他们三个人的武功来历,却忘了这里还有两个更可怕的
人。”
陆小凤:“我没有忘。”
司空摘星:“你没有算上我?”
陆小凤:“没有。”
司空摘星:“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在我眼中看来,你非但一点也不可怕,而且很可爱。”
司空摘星笑了。陆小凤:“你想不到我居然会说你可爱。”
司空摘星:“我也想不到你居然看得出这位楚楚姑娘的可怕。”
陆小凤笑:“我也看得出她的可爱。”
可爱的人,岂非通常都是可怕的?
这句话你也许不懂,可是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厂。
司空摘星:“有句话你一定还没有听说过。
陆小凤:“什么话?”司空摘星:“楚楚动人,夺命追魂。”
陆小凤转过头,看着楚楚,摇着头叹:“我实在不信你有夺命追魂的本事。”
楚楚嫣然—笑:“我自己也不信”。
她的笑如春花初放,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但她的手,却比赤练蛇还毒。
就夜她笑得最甜时,她已出手,金光—闪,闪电般刺向陆小凤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