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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的地盘,可是他自己若要和人决斗,我也没法子阻拦。”他盯着陆小凤,一字宇接

着道:“甚至连你也没法子阻拦,“陆小凤虽不愿承认,也不能否认。

  李燕北道:“最重要的是,就连他们自己,也同样无法阻拦!”世上本就有很多事

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世界上,就有很多事是他非做不可的,无论他是不是真

的愿意去做都一样。

  陆小凤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累了,我想去洗个热水澡JD浴池是用青石砌

成的,水很热。陆小凤把自己整个人泡在热水里,尽量放松了四肢,他实在觉得很疲

倦,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疲惫和厌倦。

  每当他做成了一件大事,破了一件巨案后,他都会有这种感觉,但却从没有像这次

这么深。

  绣花大盗、金九龄、鲁少华、公孙大娘、江重威、欧阳情、薛冰……他连想都不愿

再想起这些人。尤其是薛冰。

  只要一想起薛冰,他心里就像是被针在刺着绣花针,恶毒丽尖锐的绣花针。为了逃

避这种痛苦,他甚至连公孙大娘都不愿再见。所以一到了金陵,他就偷偷的溜了。

  只可惜这世上却偏偏还有些他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的事,西门吹雪、叶孤城、柱

恫轩、老实和尚……

  他好不愿再想下去,忽然道:“西门吹雪一定也已到了京城。”

  “你有把握确定?”李燕北正伏在浴池的边沿上,一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正在用

力替他擦背。这地方是他的地盘。

  他在这里,就正如君王在自己的城堡里同样安全。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一向有种奇怪的想法。”

  “什么想法?”

  “他总认为杀人和被杀都是件非常神圣的事。”

  “哦?”

  陆小凤道:“所以他无论和谁决斗,一定都会在几天之前就赶到那里去,先斋戒三

口,再焚香休浴。”

  李燕北忽然笑了笑,道:“你认为他这么样做很奇怪?”

  “你认为不奇怪?”

  “咽。”

  “为什么?”

  李燕北道:“因为我若是他,我也会这么样做的。”他举手示意,叫那大汉擦得再

用力些,十多年来醇酒美人的亨乐生活,至今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丑陋的痕迹。他的腹

部依旧平坦,肌肉依旧充满了弹性,这每天一次的热水澡和强力按摩,对他的帮助实在

很大。

  “斋戒和休浴都可以使人的精神健旺。事先到决头的地方去,熟悉当地的情况,决

战时就可以占尽地利,所以我一直认为西门吹雪绝不是个容易被击败的人,若没有七分

以上的把握,他根本不会出手。”

  陆小凤道:“所以你也认为他一定已到了京城。”

  李燕北道:“q图。☆陆小凤道:“只不过直到今天,你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李燕北道:“还没有。”

  陆小凤皱眉道:“两个像他们那么样引人注意的人到了京城,竟连你都没有听到一

点风声,这倒真是件怪事?”

  李燕北也皱了皱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陆小凤道:“孙秀真。”

  李燕北道:“是个女人?”

  陆小凤道:“是个很美的女人!李燕北道:“在决战之前,他会带着个女人在身

边?”

  陆小凤道:“别的女人他绝不会带,可是这个女人却不同。”

  李燕北的浓眉皱得更紧,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幸好叶孤城已负伤,

否则……”他翻了个身,声音突然停顿。热气弥漫的浴室门外,忽然出现了条幽灵般的

人影。

  李燕北厉声喝问:“什么人?”

  这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阴侧侧一笑,道:“今天你不该到这里来洗澡的。”

  “因为杜恫轩既然能收买孙冲,就同样也能收买替你擦背的人!精赤着上身的大汉

脸色已变了,想冲出去,李燕北却已拧伎了他的臂。他本来也是个强壮而有力的人,可

是在李燕北手下,他却全无挣扎反抗的余地。他想挣扎时,已听见自己肘骨拧断的声

音。

  “巾上有毒,若要解药,到前门外的春华楼去等。”这人影的行动也快如鬼魂,袍

袖一拂,人已不见。

  李燕北大喝道:“朋友是什么人?为何不容李某报答相救之恩。”

  只听这人声音远远传来,道:“到了春华楼,你就知道我是谁了,那时,你再报答

我也不迟,“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已远在十余丈外。

  李燕北一把夺下那大汉手上擦背的布巾,大汉正失声惨呼,李燕北已将毛巾塞入他

嘴里。他呼声骤然停顿,身子突然一阵抽搐,全身立刻跟着收缩,突然间就倒在地上,

动也不能动了。这块白浴巾上竟赫然真的有毒。

  刚才这大汉用力替他擦背时,巾上的毒性,已渗入他的毛孔,渗入他的肌肤里。李

燕北全身的肌肉,突然变得无法控制,不停前跳动起来。

  陆小凤也不禁动容,“厉害的杖桐轩,好恶毒的手段。”

  “刚才那个人又是谁?”李燕北用力握紧双拳,控制着自己,“他怎么会知道杜桐

轩的阴谋?为什么要赶来救我?”要知道这答案只有一个法子,“到春华楼去。”

  春华楼也在李燕北的地盘里。他们是坐车去的,李燕北虽然喜欢走路,可是为了伯

毒性发作,他已不敢再多用一分力气。

  看见他的人,对他还是和平时同样尊敬,远远的就弯下腰来躬身问安。谁也看不出

这虎豹般的壮汉,生命已危在旦夕。李燕北对这些人当然已没有平时那么客气无论谁身

体里若是埋伏着一包随时都可能会引燃的火药,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春华楼的地方很大,生意很好,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已位无虚席。可是李燕北无论

到了什么地方,都自然会有人站起来请坐的。他们选了张居中的桌子,面对着楼梯,只

要有人k楼,他们一眼就可以看见。没有人上楼,只有人下楼。

  看见李燕北的满脸杀气,知趣的人都已准备溜了。已有人在悄悄的结帐,也有人在

窃窃私议突然间,所有‘的声音竞一起停顿,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一个人身上。’个刚

走上楼来的人。

  这人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年纪虽不甚大,两翼却已斑白,一张

清瘤瘦削的脸上,仿佛带着三分病容,却又带着七分威严,令人绝不敢对他有丝毫轻

视。

  他穿着的是件宝蓝色的长袍,质料颜色都极高雅,—双非常秀气,保养得也非常好

的手上,戴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扳指,腰畔的丝绦上,也挂着块毫无暇疵的白玉壁,看

来就像是朝迁中的清贵,翰苑中的学士。

  事实上,有很多人都称他为学士,他自己也很喜欢这名字。但他当然并不是真的学

士。

  他是微笑着走上楼来的,可是每个人看见他都似已笑不出厂。尤其是李燕北,脸色

更已发青。

  没有人想得到杜悯轩居然会出现在李燕北的地盘里,就正如没有人想得到豺狼会走

入虎穴一样。这十年来,杖恫轩的足迹确实也从未离开过城南一步。

  杖学士一向都是个极谨慎,极小心的人,今天怎么会忽然变了性?更令人想不到的

是,他居然笔直走到李燕北面前,微笑抱拳,道:“李将军别来无羞?”

  他喜欢别人叫他杜学士,李燕北却最恨别人叫他李将军。陆小凤笑了。他觉得无论

学士也好,将军也好,这两个名字听来都有点滑稽。

  杜桐轩也在看着他,微笑道广阁下莫非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笑道:“你不是学士,他不是将军,我也不是大侠,我们大家最好都不必客

气。”

  杜桐轩居然面不改色,态度还是彬彬有礼.看他的样子,就连陆小凤都看不出他就

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城南老杜。

  李燕北目光刀锋般盯着他,突然道:“我若是你,我绝不会到这里来。”

  杜恫轩道:“我不是你,所以我来了。”

  之李燕北道:“你不该来的。”

  社恫轩道:“我已来了。”

  李燕北冷笑道:“你要来,可以来,要走,只怕就很不容易!”

  杜桐轩居然又笑了,“李将军要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思,用的难道就是这种法子?”

李燕北怔佐了。

  杜桐轩已伸出那双戴着汉玉扳指的手,拉开椅子坐下来,微笑道:“我本来以为你

至少应该请我喝杯酒的。”

  李燕北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救我的人真是你?”杜恫轩‘点点头。

  李燕北盯着他,道:“今天一日间,两次要杀我的也是你?”

  杜恫轩淡淡道:“有时我是个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李燕北道:“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杜恫轩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忽然提高声音道:“解药。”

  这两个宇刚说出口,他身后就忽然多了个人。一个枯瘦矮小的黑衣人,惨白的脸上

完全没有丝毫表情,却配上了一双深深凹下去的漆黑眼睛,若不是双眼睛,他看起来完

全像个死人。

  酒楼上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来的。

  死人般的脸,鬼腿般的身法——李燕北立刻发现他就是刚在浴室外候忽来去的人。

他已伸出双魔爪般的手,将一只惨碧色的木瓶摆在桌上。

  杜桐轩道:“这就是解药,你最好快乘毒性还未发作之前,赶快吃下去。”

  李燕北握紧双拳,要他在这么多双眼睛前,接受城南老杜给他的解药,实在是件很

难堪的事。

  可是他偏偏不能拒绝。

  杜恫轩也知道他不能拒绝,悠然道:“我本是专程为你送解药来的,可是现

在……”

  李燕北道:“现在你又改变了主意?”

  杜恫轩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忽然又想起件事要问问你。”

  李燕北道:“什么事?”

  杜恫轩道:“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将我们的赌注再增加一仕亿p”

  李燕北又怔了怔,“你还想把赌注再增加?”

  杜桐轩道:“你不敢?”

  李燕北道:“你还想增加多少?”

  杜恫轩道:“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李燕北的手又在桌下握紧,“我的四大恒钱庄里,还存着有八十多万两银子。”

  杜桐轩道:“那么我明天一早就也存一百二十万两进去。”他眼睛里发着光,

“我不想占你便宜,我们的赌注还是以三博李燕北的眼睛里发出了光,盯着他一宇字

道:“我若输了,就立刻离开京城,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杜桐轩道:“我若输了,就立刻出关,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人关一步。”

  李燕北道:“一言为定?”

  杜桐轩道:“击掌为信。”两个人侵慢的伸出手,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酒楼上忽

然又变得完全没有声音。这一场赌实在赌得太大,他们无异已将自己全部身家性命都押

了上大家看着他们的手,自己的手心里仿佛也在为他们捏着把冷汗。只听“拍”的—

声,掌声一响。这一响掌声,也不知是为谁敲响了丧钟?李燕北的表情很沉重,过了很

久,才慢慢的放下手。

  杜恫轩却笑得更得意,“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明知叶城主已负伤,还要跟你

赌!”

  李燕北并不否认,他实在很奇怪。每个人都在奇怪。社桐轩一向小心谨慎,没有把

握的事,他本来绝不会做的。他为什么会如此有把握?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风从窗外

吹过,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然后就看见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

提着满篮黄菊,从楼尸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的走了上来。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

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

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

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李燕北不认得这个人,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但却已猜出这个人是谁!“一剑

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叶孤城竟赫然来了。他没有死!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种

令人目眩眼花的光采,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人。

  李燕北看着他,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心也已沉了下去。叶孤城并没有看他,一双

寒星般的眼睛,正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微笑。

  叶孤城道:“你也来了。”

  陆小凤道:“我也来了lD叶孤城道:“很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J”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叶孤城的目光已忽然从他脸广移开,忽然问道:“哪一

位是唐天容?”他嘴里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盯在左面角落里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张本来很英俊的脸,现在似已突然扔曲僵硬。

  他一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连陆小凤上来时都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年纪还很

轻,衣着很华丽,眼睛里却带着种食尸鹰般残酷的表情。

  这双眼睛也正在盯着叶孤城,一字宇道:“我就是唐天容J”

  在他和叶孤城之间坐着的七八桌人,忽然间全都散开了,退到了两旁角落里。

  叶孤城道:“你知道我是谁?”唐天容点点头。

  叶孤城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唐天容嘴角的肌肉似在跳动,道:“是谁替你解的毒?”

  这句话问出去,大家对6知道老实和尚这次还是没有说假话。叶孤城的确受了伤,

的确中了唐家的毒砂。可是j宝种久已令天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毒药暗器,在叶孤城

身上竞似完全没有什么效力。是谁替他解的毒?大家都想听时孤城回答这句话,叶孤城

却偏偏没有回答,淡淡道:“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唐天容道:“本来无毒?”

  叶孤城道:“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唐天容脸色变了,“本门的飞砂,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点尘埃?”

  叶孤城点点头。唐天容也不再说话,却慢慢的站了起来。解开了长衫,露出了里面

一身劲装。

  他的服装并不奇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紧贴在他左有胯骨的两只豹皮革囊,和

插在腰带上的一双鱼皮手套。”

  酒楼上又变得静寂无声,每个人都想走,却又舍不得走。大家都知道就在这里,就

在这时,立刻就要有一场谅心动魄的恶战开始。

  唐天容脱下长衫,戴k手套。鱼皮手套闪动着—种奇怪的碧光,他的脸色仿佛也是

惨碧色的。

  叶孤城静静的站着,看着,身后已有个白衣童子,棒来厂一两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

剑。剑已在手。”

  唐天容盯着他手里的这柄剑,忽然道:“还有谁认为本门的宽砂只不过是一点尘埃

的?”当然没有I唐天容道:“若是投有别人,各位最好请下楼,免得受了误伤!舍不

得走的人,也只好走了。唐家的毒砂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甚至比瘟疫更可怕,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