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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不凤苦笑:“就算他自己到不了手,也不愿让我到

  陈静静也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通,他杀了李霞后,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多事,把

积雪溶成水,再把李霞冻在冰里qo

  陆小凤:“也许他本想要挟李霞,要她在水还没有结成冰之前,把罗刹牌交出

来。”

  陈静静:“可是李霞并不笨,当然知道息d就算交出了罗刹牌,也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

  陆小凤:“所以现在罗刹牌一定还藏在原来的地方。”

  陈静静叹:“只可惜李霞已经死了,这秘密又没有别人知道oU

  陆小凤站起来,面对着炉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有个朋友,曾经告诉

过我,这地方只有两个人可靠,一个是老山羊,另外一个就是你。”

  陈静静显得很惊讶:“你这朋友是谁?他认得我?”

  陆小凤道:“她也是你的朋友,而且还是跟你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陈静静吃惊的张大眼睛:“你说的是丁香姨?你怎么认得她的?”

  陆小凤苦笑:“我只希望你知道她是我的朋友,别的事你最好不要问得太多。”

  陈静静凝视着他,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希望你知道,她

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所以你绝不会欺骗我?”

  陈静静:“绝不会。”

  陆小凤:“假如你知道罗刹牌藏在哪里,就一定会告诉我。”

  陈静静:“可是我真的不知:“

  陆小凤又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李霞本不该死的,更不该死得这么惨,我总认为只

有疯子才能想得出这种法子来杀人,这地方却只有半个疯子。”

  陈静静:“谁?…

  陆小凤:“李神童。”

  陈静静更吃惊:“你认为他对自己嫡亲的姐姐也能下得了毒手?”

  陆小凤还没有回答,外面忽然有个人闯了进来,拍着手笑:“她总算答应嫁给我

了,我总算有了个老婆,你们快来喝我的喜酒。”

  这个人当然就是李神童。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大红袍,头上还是戴着那顶大绿帽,脸上居然还抹了层姻脂,

看起来比以前更疯,却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

  陈静静忍不住问:“是谁答应嫁给你了?”

  李神童道:“当然是我的新娘子。”

  陈静静:“你的新娘子在哪里?”

  李神童:“当然在洞房里。”

  “今天我洞房,大家喜洋洋,新娘真漂亮,我真爱新娘

  他疯疯颁疯的拍手高歌着,又冲了出去。

  陈静静忍不住问陆小凤:“你想不想去看看他的新娘?”

  陆小凤:“想。”

  李神童自己当然也有间卧房,房里居然真的燃起了一对红烛,床上居然真的有个身

上穿着红裙,脸上还蒙着红巾的新娘子。

  她斜倚在床头,李神童就站在她身旁,不停的唱,唱得真难听。

  陈静静皱眉:“我们不是来听你唱歌的,你能不能闭上嘴。”

  李神童嘻嘻的直笑:“可是我的新娘子是真漂亮,你想不想看看她?”

  陈静静:“想。”

  李神童立刻就伸手去掀那块红巾,忽又缩回手,喃喃:“我总得先问问她,是不是

肯见你们。”

  他果然俯下身,附在新娘子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句话。

  新娘子好像根本没有开口,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李神童却又跳起来,笑:“她

答应了,还要你们敬她一杯酒。”

  于是他又伸出手,这一次总算真的把新娘子脸上的红巾掀了起来。

  陆小凤和陈静静的心却又沉了下去,全身上下立刻冰冷僵硬,甚至比刚才看到冰中

的那两个死人时更呕心,更吃惊

  新娘子的脸上也徐着一层厚厚的姻脂,可是一双眼睛却已凸了出来。

  这新娘子竟赫然是个死人。“小唐。”陈静静忍不住失声惊呼:“唐可卿。”

  李神童居然还是笑得很开心,正捧着四杯酒,笑嘻嘻的走过来,给了陈静静一杯:

“你一杯,我一杯,他一杯,新娘子也有一杯oD

  陆小凤和陈静静只好接过他的酒,两个人心里很难受;

  这个人看来好像真的疯了。

  李神童已走到床头坐下,把一杯酒交给他的新娘子,笑:“我们—起喝一杯甜甜蜜

蜜的酒,喝完了我就把他们赶出

  新娘子当然没有伸手来接他的酒,他就瞪起眼:“你为什么不肯喝,难道你又改变

了主意,不肯嫁给我了。”陈静静实在已不忍看下去,她生伯自己会哭出众更怕自己会

吐出来,忍不住大声:“你难道看不出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

  李神童忽然跳起来,嘶声:“谁说她已经死了,谁说的?”

  陈静静:“是我说的。”

  李神童狠狠的盯着她,厉声:“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陈静静:“因为她的确已经死了,你若真的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好好安息。”

  李神童忽然冲过来:“她没有死,她是我的新娘子,她不能死。”

  他用力揪住陈静静的衣襟,拼命的摇晃,陈静静脸已吓得发青,忍不住重重给了他

一个耳刮子。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过,哭声,叫声,立刻全都停止,屋子里忽然变得坟墓般静寂,

李神童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双直勾勾的眼睛里,忽然有两滴眼泪流下,慢慢的流过他涂

满姻脂的脸…

  眼泪混合了姻脂,红得就像鲜血。

  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瞪着陈静静,眼神既悲哀,又疯

  陈静静情不自禁的向后退,退了两步,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隙。

  李神童缓缓:“不错,她是死了,我还记得是谁杀了她的?

  陈静静:“是……是谁?”

  李神童:“是你,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你用一只袜子勒死她的。

  他忽然回头掀开了唐可卿的衣领,露出她颈子上一条紫爪:“你看看,这就是你做

的好事,你赖也赖不了的。”

  陈静静又急又气,全身不停的发抖:“你疯了,真的疯下,幸好谁也不会相信你这

疯子的话qo

  李神童已不再理她,忽然扑倒在唐可卿身上,放声大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

直跟着我姐姐,因为我—直那在偷偷爱着你,一直都在等着你嫁给我,我虽然没有钱,

可是蓝胡子已答应给我三万两银子了,为了这三万两银子,伐连姐姐都不要了,可是

你……你为什么要死?”

  陆小凤悄悄的走子出去,只要在这里多停留片到,他很可能也会发疯。

  一个人的确不能太爱千个人,若是爱得太深,通常他是悲剧。

  一人生中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悲剧?

  外面又黑又冷,陆小凤走出来,深深吸厂口气,忽然弯下腰不停的呕吐。

  夜已很深了。

  陆小凤已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大半个时辰,一盏盏明亮的灯光,一盏盏的灭了,一点

点闪烁的寒星,一点点的消沉。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等他拾起头时,才发现自己

又走到了冷红儿草药店的门口。

  门里居然还有灯光漏出,他又在门外发了半天怔,暗暗的问自己:“我是不是早就

想来找她了?否则我为什么会恰巧停在她门口?”

  这问题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个人内心深处,往往会有些秘密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也许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敢去把它发掘出来而

  “不管怎么样,我已来歹。”

  他已在敲门。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f]就开了,屋里点着灯,却看不见人。

  人呢?

  陆小凤心里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兆,立刻走进去,前面厅堂里没有人,后面的卧室

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人。

  厨房后面的一道小门也是虚掩着的,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直响。

  冷红儿是不慰酮环着,又从这个小门溜了出去,等着看那只黑熊去了?

  神秘的寒夜,神秘的冰河,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黑熊。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到处都充满了这种不可预测的神秘和恐惧。

  陆小凤踏着大步,迎风而行,今夜他还会遇见什么事?他虽然无法预测,可是做抽

的要找到冷红儿,他绝不会让冷红儿消失在这神秘的黑暗中。

  冷红儿在哪里?黑熊在哪里?

  他完全不知道,远方还有几颗寒星,他就向 星光走过

  星光闪烁,他忽然听见了’声惨叫,呼声来自星光下,尖锐而惨厉,竟是女人的声

音。

  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星光照着冰河,闪亮如银的冰树上,赫然有一滩鲜红

的血迹。血迹淋漓☆—点‘点,一条条从冰河上拖过去,沿着血迹再走二三十步,就看

见冷红儿动也不动的踞曲在那里。

  她身子已完全冰冷僵硬,脸k…片血肉模糊,还带着五条爪痕,这致命的伤口,竟

是—只力大无穷的手爪打出来的。

  她毕竟又看见了那只黑熊,对她说来,这一次黑熊象征的已不再是欲望,而是死

亡。

  奇怪的是,那饥饿的野兽为什么留下了她的尸身血肉,连碰都没有碰?

  她身上并没有齿痕,显然并不是被黑熊拖过来的,而是自己爬过来的她为什么还要

挣扎着,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来爬这段路?

  她身子虽然蜷曲,一双手却笔直的伸出前面,手指已刺入坚冰里,仿佛在挖掘一一

这冰河下难道也有什么秘密?

  她想挖掘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的几颗寒星,忽然也消失了,大地冰河,都已被黑黯笼罩。

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可是陆小凤拾起头来时,眼睛里却在发着光,就仿佛

光明已在望。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八章 蝗螂捕蝉>>

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八章 蝗螂捕蝉

  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正是最接近光明的时候。

  人生也一样。

  只要你能把这段艰苦黑暗的时光挨过去,你的生命立刻就会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第一线阳光冲破黑暗照下来的时候,正照在陆小凤身阳光温柔如情人的眼波,楚楚

和陈静静的眼波,也同样温柔的停留在他身上,只不过她们眼睛里还多了点忧虑和迷

惑,她们想不通陆小凤为什么一大早就把他们找到这里来。

  阳光下的冰河,看来辉煌壮观,冷红儿的尸体己被搬走,连血迹都看不见了,但是

她们都已看见,而且很难忘记。

  陈静静一直靠在陆小凤身旁,脸色还是苍白的,直到这时才吐出口气,哺哺:“我

早就听说过这里有熊,却想不到它们竟这么凶!”

  陆小凤:“你得出她是死在熊爪下的?”

  陈静静:“只有最凶狠的野兽,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野兽中又只有熊才能像人一

样站起来,用前掌扑人!”

  陆小凤:“有理。”

  陈静静默然:“若不是你恰巧赶到这里,现在她只怕已尸骨无存了,我们四个人里

面,只有我跟她最谈得来,我D她声音硬咽,眼圈又红了,忽然靠在陆小凤肩头,轻轻

[啜泣。

  陆小凤情不自禁楼着了她的腰,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将是有了某种特别亲密的关

系,就像是灰尘到阳光下,再也瞒不过别人的眼睛。

  楚楚瞪着他们,忽然冷笑:“我到这里来,并不是来看你们做戏的,再见!”

  她说走就走,直等她走出很远,陆小凤才淡淡:“你想看什么?想不想看看那罗刹

牌?”

  这句话就像是条着活结的绳子,一下子就套住了楚楚的脚“罗刹牌?你已找到了罗

刹牌?在哪里?”

  陆小凤逼:“就在这里!”

  这里就是他发现冷红儿的地方,也就是冷红儿用双手在坚冰上挖掘的地方。

  冰结十丈,坚如钢铁,莫说她的手挖不下去,就连铁锹和铲也休想动得了分毫。

  楚楚:“你是说就在这冰河下面?”

  陆小凤:“而且就在这方圆一丈之内。”

  楚楚:“你的眼睛能透视?能看到冰河里面去?”

  这里离河岸很近,冰的颜色却好像比别处还要深暗些,凡人的肉眼,当然无法透

视,但却可以看见一段枯树露在河面上,想必是开始封江的时候倒下来的,枯枝也不知

被谁削平了,树杆却还有一小半露在河面外,就像是一段一条长长的板凳,坐在这段树

杆上,恰巧正面对着积雪的远山和岸上一座庙宇。

  陆小凤:“我虽然看不到里面去,但我却可以感觉到』”

  楚楚冷笑:“这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就算罗刹牌真的在下面,你也挖不出来!”

  陆小凤笑了笑:“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两句很有用的话!”

  楚楚冷冷:“只可惜无论多有用的话,也说不动这冰河解冻JD陆小凤不理她,接

着:“第一句话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第二句话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

器’,你当然也应该懂得这两句话的意思。”

  楚楚:“我偏不懂!”

  陆小凤:“这意思就是说,只要有坚强的决心和有效的利器,天下绝没有做不到的

事!”楚楚:“只可惜你的决心我看不见,你的利器我也没有看见!”

  陆小凤又笑了笑:“你总会看得见的。”

  楚楚就站在旁边看着。

  谁也想不到陆小凤的利器竟只不过是十—来根竹竿和—个小瓶子。

  楚楚笑了“这就是你的利器?”

  陆小凤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小心翼翼的拔开

瓶塞,把瓶子里装着的东西倒了—滴下去,淡黄色的液体滴在冰河上,立刻发出“睹”

的一声响,一股青烟冒出来,坚如钢铁的坚冰,竟然滴穿了一个洞洞。

  青烟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已将一根竹竿插了下去,只见他一只手拿着瓶子,一只手

拿着竹竿,顷刻间已将这十来根竹竿全都插入这一丈方圆的冰河里,围成了一个圆圈。

  竹竿里还有根两三尺长的引线,他燃起一根香,身形展动,又在顷刻间将这十来根

引线一起点着,忽然喝:“退!

  快往后退!”

  三个人倒退出五丈,就听见“轰”的一声大震,千万点碎冰飞激而起,夹带着枯树

的碎片,花雨般滚落河面,只听“综锋”之声不绝入耳,如琴弦轮拔,如珠落玉盘,就

在这时,又有一样黑黝黝的东西被震得往冰河下飞了起来,随着碎木冰块一起落下

“当”的一声,落在河面上,竟是个纯钢打成的圆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