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家都太不自私,太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更不愿意落队成为大家的麻烦。谁又能确定其他人都喜欢这一树梅花,这一株绿草?谁又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兴趣而让所有人放慢速度呢?

  只要不能确定每个人都愿意留下,就没有人能够毫无愧意地大喊一声:“停一停,欣赏一下吧!”因为我们都害怕别人会在心里郁闷:“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无论你想推动或想改变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

  于是,在所有人善意的集合下,我们一路前行,错过了寒风中怒放的寒梅,错过了死而不倒的枯树,错过了随着寒风飘摇却始终站立的茅草,错过了沿着巨石环绕欢笑的小溪。一路,前行。

  在什么时候停下?

  在我们自以为找到了大家都想要停下的地方,或者说,大家都无话可说的地方。

  比如:饭店。

  于是,我们急匆匆爬上了山顶,找到山坳中一家贵得离谱的饭店,围坐着,看着墙壁上斑驳的花纹,枯等着饭菜。

  人都是要吃饭的。

  但是,每个人的背包里似乎都带了足够多的水和干粮。

  然后,我们下山。

  一路上,总觉得应该总结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找个地方面壁思考去。

  也许,你知道答案。

  最后,感谢被我凌乱的文字折磨过眼睛的编辑们,是你们让这个不成熟的故事一步步走向了成熟;感谢不吝自己的时间,读完这篇小说的读者们,你们是作者永远的动力;感谢有耐心看完这段胡言乱语的看官们。谢谢你们陪着一个低烧禁足的病人胡扯了这么久……

  相信我,下一个故事会更加精彩。

  【07、剧透月寒的小札】

  〖剧透无罪 剧透有理〗

  翻开《武侠版》2009年3月的上半月版,在《深谷疑云》的末尾,三月初七大人很吊人胃口地留下了两个悬念:

  其一,白衣侯和秋声振之间究竟有什么赌约。

  其二,“三月初七”这个笔名到底暗含了什么深意。

  不知经过了月余的猜测及讨论之后,您是否已经寻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正解?

  月寒在这里要说的是,板着脸的故作深沉,其实背后并非一定有啥高深莫测的含义,这句话用在此处似乎正好合适。

  啰唆完毕,下面进入剧透时间:

  答案一,请进入一段被雪藏的隐蔽剧情。

  塞外木屋,遗世独立。

  与柳蝉儿的全神戒备不同,小屋的主人白衣侯朱煌此刻正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神秘来人全身隐藏在一袭雪白的斗篷内,完全看不见他的一寸肌肤。他的人只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可是一股剑气仍然溢满这小小木屋,直让窗外的风沙都似饱含忌惮,不敢再喧嚣。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剑意——天地之间,唯此一剑,唯剑楼主秋声振!

  “师兄,可否和我一赌?”

  白衣侯微微摇头:“陈元度合围将成,七君子已入绝境,你真的对他们有如此的信心?”

  秋声振平板的语声丝毫不见波澜:“即使陈元度困不死他们,还有我的剑,他们一定会死。但这不是重点,即使他们败了,也只是力不能及,却非你所预期的分崩离析。即使他们死了,但仍能证明,在江湖的利益博弈之外,仍有热血,仍有理想。”

  白衣侯依然微微摇头:“你仍然相信这一切,即使那几人里面就有你亲手放下的钉子?”秋声振道:“就是因为那钉子,我才相信,肮脏的威胁和利益并不能真正地掌控人心,只有纯净的理想才能。”

  白衣侯还是摇头:“你错了,彻底错了。你其实没有看到,掺杂着肮脏的人生才是常态,而对完美的狂热追求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完全的纯净是不存在的。任平生是个奇才,但他一直太顺利,所以并不明白真正的人生。当你要求完全的‘善’时,只会把所有人都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包括他自己。他会被自己逼死!”

  秋声振道:“或许你会说我也一样不明白人生,但我终究还是相信,世上仍有残留的纯净。如何?可敢和我一赌?我说七君子终究不会散,义气总会长存!”

  答案二,“三月初七”与任何节日、节气、大众普及型纪念日……统统无关。准确地说,这一天是三月初七这家伙一个人的节日。因为就在此天,他生命中的另一半呱呱坠地,他的人生就此完满,鼓掌,撒花。

  《绿林七宗罪系列》至此已渐入佳境,而下一个故事会将时间拉回到《春雨封城》故事发生的N年之前:那时白莲教将入颓势,白衣侯远未倒台,龙马牧场声势正隆……

  各方势力被命运的巨手再一次变幻组合为新的平衡,而永恒不变的,是人类心中萌动的欲望与罪恶,以及考验读者智商的沉沉谜局。

  《绿林七宗罪》第三弹《无声惊雷》,《武侠版》2009年6月上半月版上线!

  一、猫与鼠

  大明的兵部尚书石天修永远是那么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无论是面对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还是一名普通的边关小卒,这似乎与生俱来的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乍一看,他无论如何都不像这个世上最强大武力的掌握者,反而更像一位和气生财的店铺掌柜。

  但看久了你便会发现,同样的笑容,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其实仍有着些微的差别。比如现在,他的笑容便显得格外的灿烂:“你的机会到了……”

  “不去。”

  可惜,如此灿烂的笑脸也没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仅仅用两个字便斩钉截铁地打消了他一切的企图。

  大明的军伍之中人人皆知,石天修的笑容可不是那么好接的。而放眼整个禁军,敢如此打断兵部尚书,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位顶头上司留的,除了禁军第一高手、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霍惊雷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此刻,霍惊雷手上正握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径自入神地在纸上画着什么。面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顶头上司,他竟是头也不抬,一口便把笑脸背后的所有潜台词全部顶了回去。

  石天修的笑意不变。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尴尬,只跷起左手的大拇指:“人言‘惊雷无声’,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猜出我的来意。不过你不妨再猜猜看,我既然早知你会拒绝,为何却还敢来请你出山呢?”

  虽然名义上石天修乃是帝国军人的最高统帅,但是面对这禁军第一高手,他却从来不敢托大,竟是自称“在下”。

  霍惊雷五官英挺,只是面色略白,鼻梁高直,眼睛竟然不是普通的黑,而是依稀带着些蓝,看上去倒与那些西洋来客有几分相似。只看他无根无基,却能屡成大事,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在论资排辈风行的禁军中脱颖而出,显然不是光靠一身武功便能成的,若论心机深沉,他自信不下于面前的这个老狐狸。此刻听到石天修自信满满的话语,霍惊雷心下猜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请大人明示。”

  石天修抚一抚长髯,不紧不慢地道:“此番俺答臣服,圣上宽宏大量,遣使与俺答会盟于边关。盟约若成,实乃万民之福。”

  霍惊雷冷笑一声道:“我不懂什么万民道理,只知俺答欠我大明无数血债,虽如今圣上宽宏,不让贼酋血债血偿,但让霍某去保护他,霍某这个粗人自觉还没有如此心胸。”

  石天修失笑道:“你若还算粗人,那天下岂还有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此番来请你,是去边关会盟不假,但却不是为了保护俺答,而是请你去对付一个人。”说到此处,石天修刻意左右看看,待关子卖了个够,方微微低头。只轻声说了一个字:“莲!”

  霍惊雷怵然一惊,原本散漫的眼神霎时转为凌厉,虽仍未说话,石天修却是心下一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这京城的第一高手。

  霍惊雷少年得志,武功智计均是一时之选,虽然年纪轻轻,却可以说是无往不利。除了那次——

  隆庆二年三月,湖广布政使徐同联手七大宗门之一的金刀盟,禁绝白莲教,大肆捕杀白莲教徒,意图将白莲势力逐出两湖。当即,白莲教颁下三十三天生杀令,言三日内取徐同人头。

  朝野顿时震动,其时已崭露头角的霍惊雷奉命保护徐同。而白莲教方面派出的杀手,便是白莲教主七世弥勒许云鸿的亲传弟子——莲。

  那是一场两个江湖顶尖年轻人之间的豪赌。而赌注便是湖广布政使徐同的人头与白莲教的威势。那一刻,杀手和禁军、这一对命运的天敌各出奇谋、旗鼓相当。这场精彩绝伦的猫鼠之斗,已成为江湖游侠少年们口耳相传的传说。

  直到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恰也是徐同的寿宴之时,终究是刺客之王棋高一着,以一只左臂的代价运起龙雀宝刀斩下了徐同的头颅,扬长而去。自此一战,第一刺客之威名扬江湖,也让白出道后无往不利的霍惊雷首尝败绩!

  “俺答归顺朝廷,却大大地得罪了白莲教,令三十三天生杀令重现江湖。好在此刻许云鸿困居龙虎山,只能颁令却不能亲自出手,否则……俺答也是一代枭雄,纵观白莲上下,有能力对他造成威胁的,非‘莲’莫属!”

  看着眼前笑容益盛的石天修,想起那日寿宴上将自己的自信击溃、让自己此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惊天一力,霍惊雷的嘴角沁出一丝冷笑。

  石天修正要继续说话,霍惊雷忽将左手那块黑乎乎的物事一扔,把手上纸径自放在石天修的面前,突兀道:“如何?”石天修倒也习惯了霍惊雷的作派,顺手拿起那张白纸,稍一看,不禁一笑。

  ——那纸上却是一幅石天修的肖像,却并非是时下流行的写意风格。看那画面线条刚硬,纤毫毕现,甚至连下巴的阴影,嘴角的皱纹,都被一笔笔地刻印在纸张上,惟妙惟肖。石天修乍一看上去,甚至怀疑手中拿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