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我等站在墨岩山口,等待着午后时风暴渐弱。

  墨岩山主人、那神秘的盲女雷翳果然守信。

  一朵娇嫩的小花此刻正静静躺在我怀内的火匣子中,这便是虹日城生的希望。

  那场决斗已经过了许久,那澎湃的感觉却仍然未曾消失,而三位老人的颓然之态也无丝毫的起色。

  眼见风沙稍弱,程大叔勉力抬头望天,道:“走吧,我们这三把老骨头,这次可全靠你们了。”

  我和云翎都是一惊,道:“大叔,您的功力还没有恢复么?”

  程大叔笑道:“昨夜告诉你们的其实并不完全准确。我们三人此刻并不是失去了三成功力,而是功力全失。接下来,我们就要靠你们保护了。”

  我一时大惊,没想到竟然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看着三位颓唐的老人。我心下一酸,赶紧转过身去,强笑道:“走吧!三位叔叔请放心,我和云翎即使拼了命去,也必然护得你们周全。”

  第三日下午 真相的一角

  【ONE】

  遥遥看到那黑黝黝的城墙,我只觉浑身一松,几乎要无力地倒下。多亏云翎一把将我扶住。

  虹日城,我终于回来了!带着怀梦花,带回了希望。

  肆虐的黄沙在我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伤口,好在那救命的希望——虚无缥缈的怀梦花,犹自好好揣在我的怀中。

  今日的风沙比之昨日,犹要剧烈许多,若非我体内那强大的真气至此未泄,怕是我和云翎几人都不可能回到这小城。

  城墙上,只看到一袭青衫遗世独立,正是沈源遥遥望来。

  看着这仅仅一天不见,却已然恍如隔世的友人,诸人一时无言。

  半晌,我勉强一笑,重重点头道:“幸不辱命!”

  沈源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淡淡道:“我们,找到唐斯月了。”

  【TWO】

  确切地说,是找到了唐斯月的尸体。

  这个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线索,我们所寄予最大希望的一线光明,已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悄悄躺在小城的角落里。

  正如没人知道云翎的那个秘密据点一样,我到此刻才知道,城中同样不为人知的所在,绝对不止一处。

  我们太熟悉这座小城,熟悉到只会在那些平日惯常出入的所在搜索,所以,反而是两个外人——段九霄和李怀戚,找到了这个隐秘的地方。

  直到此刻,我方才对云翎提议要这两个外人加入,口服心服。

  此刻,唐斯月便静静地安睡在一座隐秘小屋的角落里,面目依稀和那日看到的画像相似,犹存稚气,却安详得可怕,安详得……不像一个死人。

  面目如生,不见任何血迹,怎么看都是中毒而死。

  用毒之人终死于毒!

  一阵无力感瞬间侵袭了我的全身。

  下毒之人死了?

  那我所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这个小城注定将要毁灭?

  我提不起精神来听他们讲述具体的细节,也无力回答对于取得怀梦花过程的询问,甚至不愿意再去考虑将要面对的一切。

  而唐仲生,只是愣愣看着妹妹的尸体,默然无语。

  云翎看着他,几次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转过身来。大声道:“未必是唐小姐下的毒!可能是凶手为了解药,才杀死了唐小姐也说不定。”

  不错!也许,这一切不过是那狡猾、凶残的凶手所为。

  那么说,我们还有希望?

  这小屋子位于磨坊之下,屋内丝被玉枕、笔墨妆台,虽然看得出布置仓促得很,却也是齐全至极。

  一行人默默在小屋内搜索,不放过一点可能的线索。

  找出凶手,谁杀了她?

  那将是我们最后的线索!

  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不用找了,九妹是自杀的。”

  我们愕然抬头,说话的却是唐仲生。

  不知道他如何能够如此确定!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这刚刚痛失至亲的年轻人身上。

  唐仲生轻轻举手,抚在唐斯月的眼睛上,替这死不瞑目的少女阖上双目,动作慢得让人直觉心焦。

  就见唐大公子慢慢站直身体,颤声道:“没人可以毒死我们唐家的人,斯月是自己服毒而死的。”

  即使悲伤,这唐门新秀的眼中仍然没有卸下那满目的骄傲。

  【THREE】

  唯一的一条线索,断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死局!一时间,那曾经无比珍贵的怀梦花似乎已成了个笑话。

  云城主带走了怀梦花,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而云翎,仍旧不死心地留在屋内,一张张地翻看着桌上的一沓纸笺。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屋内其他人看向我们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沈源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从你们出城,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再被害。”

  我最担心的梦魇竟然没有发生,我心下一喜,但紧接着的,便是怵然一惊。

  没有人被害,没有发生我想象中满城亡魂的惨状,这固然是绝对的意外之喜。但这是否也意味着,凶手可能就在我们出城的五个人之中?

  我心底一沉,再想起他人的目光,恍惚间竟觉得充满了杀意!沈源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云翎的声音骤然响起:“高刑,过来看。”

  我循声看去,却见云翎手中举着的,却是一张纸——张白纸而已。

  看我不明白的样子,云翎道:“这种纸笺我用过,一叠应该有二十张,我方才数了一下纸数,发现这叠只剩下了十九张,也就是说,有一张被用过了。”

  唐仲生站在唐斯月的尸体旁,背依然挺得很直,似乎怕一弯腰,便会有眼泪落下。

  此刻他看着那张白纸,苦笑道:“那又如何?用过的那一张在哪?如果那上面真有凶手的线索,怕是他早已把它销毁了。”

  云翎瞄了一眼手中的白纸道:“希望我们的运气好些吧。”

  “你想想,如果事出紧急,或者唐小姐根本就是厌世,准备自杀,她会如何写字?她是否会慢悠悠地铺纸研墨?不会。我相信她会随手抓起笔,就在这叠纸上写下遗言,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