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见,她竟有些感谢俞厉。

  但俞厉不是因为托寻帮他,又是为什么?

  “那将军是要在与朝廷开战时,以我为质?”

  她是个人质,这是一定的了,不是对朝廷,就是对朝廷。

  可俞厉还是摇了头,“俞某说了,开战是不会以女子为质的。”

  他没有说谎,而以这些日子来,温彦在虞城的所听所见,也晓得俞厉是个十分重信且有情义的人,确实不像会做这样的事。

  那么她这个已经“溺水身亡”的阏氏,能用来对付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俞将军绑我,是要对付定国公詹五爷吧?”

  她问了,仔细看向俞厉,这一次,俞厉没有否定。

  温彦一愣。

  之前虞城之战的时候,五爷不还帮着俞厉夺了城?怎么转眼俞厉要用她来对付五爷?

  她有心想问,可俞厉陡然肃了脸色。

  “阏氏不必问,俞某也不会说。况且此事还不一定,若是事情不到那一步便顺利起来,俞某之后自然放阏氏离开,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不会再限阏氏自由。但若是事发,俞某也不会伤害阏氏,只是要看詹五如何了。”

  温彦一怔。

  俞厉脸色越发冷肃起来,目光看向窗外。

  “阏氏是老定国公的独女,是那詹司柏的妹妹,想来若是事发,他会好生掂量一番。”

  俞厉说完,不欲多留地向外而去。

  然而这时,温彦突然起身跟了上来。

  俞厉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温彦在一顿之后开了口。

  “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我不是这等身份,将军准备如何?”

  话音落地,俞厉讶然挑眉。

  “什么意思?”

  房中气氛紧压,温彦在他的问话里,无奈地跟他笑了起来。

  *

  普坛寺。

  五爷把话都说了。

  “儿子心里有她,再不忍让她为妾。”

  老夫人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有风从古树下吹过,落下几根松针。

  老夫人低头拨动佛珠,轻声叹了一句。

  “这场旧事压得够久了。阿温就要回来了,她愿意去山水之地逍遥度日,皆随她去,那是她该有的;而你也被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一切都该拨乱反正了,淑贤她……该从这国公夫人的位置上下来了。”

第60章 称王

  寺庙里,风吹古树,时间仿佛溯流到七年之前。

  那是宝玄二年。

  先帝驾崩不久,今上幼年登基,诸王心生异念,朝廷大举来犯,朝廷风雨飘摇。

  朝廷老单于当年一统部族,势不可挡,先有同样被托孤的英国公父子征战沙场,铩羽而归,父子命丧沙场。朝廷士气因此大涨,眼看就要挥师东来,想要吞并朝廷。

  老定国公只能亲自出征与朝廷对战。

  这一战半年之久,双方战成平手,朝廷原本势如破竹的势头就此被中断,而朝廷也已经举全国之力对战,老国公爷更是战中受伤,怕被朝廷发觉,一直秘而不宣。

  恰在此时,朝廷提出休战言和。

  老国公回京治病,但在半路上,伤口便开始溃烂,什么样的好药都使了,回到京城,更是太医轮番上阵,但伤势仍久久不愈。

  那日,尚为国公世子的五爷,在宫中陪小皇上练箭。

  小皇上赵炳彼时还不到十岁,又非是常年习武,练了十支箭,就抬不起手臂来了。

  五爷比赵炳年长十岁,当时每日都要同林骁一道练箭上百,见赵炳才练这几下就不成了,不由地暗暗皱眉,又劝着皇帝再练一练。

  但赵炳将弓往篓里一放,瘫坐在了木墩上。

  五爷问,“皇上不练了?”

  赵炳看着他,喘着气反问,“世子不累么?”

  五爷自然不累,一边让小太监拿了水来给皇上,一边温声劝慰。

  “将士们每日训练,比皇上所练要辛苦百倍,皇上是兵将们守家卫国的意志,万不可技艺不精,不然,岂不失了军心?”

  赵炳听着,哭丧着脸站起来,提起弓箭继续练习。

  可他本就年幼,身子瘦弱,越练越射不到靶上,反而叽里咕噜地滚下眼泪。

  五爷见此情形,只好道算了。

  “皇上今日累了,改日再练吧。”

  赵炳脸上立时拨云见日,同他笑了起来。

  “世子真好,比老国公好多了!首辅让朕进学,那是一刻都偷不得懒的,不然简直要打朕手板!”

  正说着,老国公竟然到了。

  赵炳立刻躲去了五爷身后。

  不过老国公也瞧见了他,“皇上,再过一刻钟,臣要抽检皇上背书,皇上莫要忘了。”

  话音落地,小皇上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去了。

  赵炳去了,五爷瞧着皇帝习武读书都不能误,还有心想要同老国公说两句,道是急不得。

  但老国公却叫了他。

  “世子莫要在宫里逗留,快些回国公府吧。”

  五爷在老国公的目光里,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出宫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一片寂静,他急匆匆换了衣裳,去了正院。

  正院更是气氛紧压,他走进去,只能听见国公爷和老夫人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话音听不清楚,但五爷瞧见了站在庭院树下的嗣妹詹淑贤。

  嗣妹淑贤比他小两岁,从前同英国公世子定亲,后来英国公世子战死沙场,她的婚事没了着落,国公爷便道留她两年再说。

  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只是今日她不知怎么,直挺挺地站在树下,脸色青白不定,他走过来,她似没看见一般。

  “淑贤?”他连声唤她,她才抬起了头来。

  五爷有不太好的预感,“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他问了,但她没有回应,目光不知向何处看去,脸色变得无喜无悲,转身就要走。

  “五哥去问父亲吧。”

  詹司柏进到房前,听清了里面的哭声。

  彼时还是国公夫人的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贤儿是咱们唯一的孩子,原本定好了嫁去英国公府,后来那世子没了,她就没了着落。你当时说让贤儿等等,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可现在,你说的好亲事,就是让她去朝廷和亲?!”

  五爷站在门外,脚步定在了那里。

  和亲?

  让淑贤去朝廷和亲?!

  皇室确实没有适龄的公主了,朝廷单于要和亲的也不是朝廷的公主,正是自己的对手定国公的女儿。

  老国公彼时伤势反复,躺在床上完全下不来。

  五爷站在门廊下,听见嗣父的声音,沧桑而决绝。

  “这就是淑贤的命。身为定国公府的子孙,男儿要为国尽忠,至死不渝,女子就免不了要为家族联姻。只不过……淑贤的联姻变成了和亲罢了!”

  他咳嗽了两声,语气越发深沉而坚决。

  “定国公府享着朝廷赋予的至高无上的荣耀,本就要有所牺牲,谁能在这乱世里,万事顺意地活着?

  “乡野百姓不能,皇亲国戚不能,我们亦不能!

  “要恨,就恨生逢乱世吧……”

  在这些话里,老夫人越发哽咽起来。

  “可是我贤儿身子不好,又传了我娘家宴氏的喘症,朝廷那样的地方,她去就是一个死啊!你怎么能狠下心?!”

  老国公也似精疲力尽了,喉嗓之间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亦不舍得……哪个做父亲的,舍得自己千珍万爱养大的女儿,去那蛮荒之地受苦?!但我不成了,拖不了多久了,只有和亲能稳下朝廷,换朝廷一点喘息之机。朝廷的单于不是折磨女人的孬种,相反,他也算与我相惜,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难为贤儿……这都是命!”

  他说完重重咳嗽起来,五爷听着十分不好,连忙通禀进了房中。

  “父亲怎样了?!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老国公朝他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抬头看住了自己的嗣子。

  “我就要不成了,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把国公府扛起来,把朝廷的兵马扛起来,就算我死后一时乱了,也一定稳住大局,等皇上年长,你亦年长,慢慢总能稳固回来……这次淑贤去和亲,朝廷不会再攻打朝廷,我只能帮你至此,以后你是定国公,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他说完这么长长一段话,人几乎累瘫在床上。

  他一向坚毅,受了重伤,伤口溃烂发脓,连大夫都不敢乱来,他自己握了匕首,一刀刀将烂肉切下来。

  血流了满手,他将烂肉扔在地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样的嗣父、这样的定国公,那天,詹司柏看见他眼角有泪,滑落下来。

  詹司柏应着他的话。

  他缓缓点头,疲累极了。

  “和亲之事不能拖,我已上了折子,将此事快快定下……”

  不知是不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当天晚上,老国公爷发起了烧。

  来看的是杨太医,杨太医说还好,“国公爷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眼下没有大碍。”

  过了两日,老夫人也病倒了,她娘家宴氏来了人。

  彼时当家的宴大老爷是老夫人的大弟弟,任着礼部侍郎。他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

  而宴老夫人的二弟和二弟妹,在外地上任的时候感染了时疫,两夫妻和小儿子都在这时疫中没了,只剩下一个女儿。

  二房留下的孤女,唤作宴温。

  在她爹娘弟弟死前,宴温就曾定了亲,她定亲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爷。

  五爷同宴温儿时见过几次,后来宴温随父外出上任,待回来便闭门守孝,五爷要随老国公爷征战沙场,许多年不曾相见了。

  亲事虽然定的早,但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宴氏来人的时候,五爷还不知道,直到他要去正院看望国公夫妇,在庭院里见到一个姑娘。

  那天起了雾,他乍一看就以为是妹妹淑贤,上前叫了淑贤。

  但姑娘看了过来,他才发现不是。

  是宴温。

  宴温与淑贤是嫡亲的姑表姐妹,年纪相仿,两人相貌上都肖似宴老夫人。

  只不过淑贤脸上多些詹氏的英朗,而宴温母族出自江南,颇多烟雨的柔和。

  五爷认错了人,同她行礼抱歉,她亦回礼,两人无话。

  那天晏家的人来看过老夫人,不久就要离开国公府。

  五爷去送,这才看到了妹妹淑贤走过来。

  她只比宴温大半岁,两人幼时也常一起耍玩,只不过后来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

  两人相互行礼说了两句话,宴温就要随着宴大老爷夫妇离开了。

  宴大老爷对五爷甚是和善,俨然把他当作女婿一般;毕竟二房夫妻死后,宴温便到了宴大老爷身边,宴大老爷无女,都说侄女和女儿没区别。

  五爷和淑贤送走了晏家人,五爷转身要走,发现身旁的淑贤还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

  五爷刚要叫妹妹一声,就听她突然感叹了一句。

  “阿温命真好啊,明明是晏家人,却没有晏家的喘症,我不是晏家人,却未能幸免于难。”

  喘症这事,传给谁都说不好。

  五爷有心劝她一句,但她又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她说,“阿温确实命好,过两年就要嫁到国公府来了,以后她就是国公夫人,五哥也一定待她很好吧?”

  这话实在让五爷不知怎么接。

  但他也听出妹妹的言下之意。

  “淑贤,乱世不由己,但我朝兵强马壮,外族总要忌惮三分,届时你在朝廷,也不会受苦。”

  做哥哥的,总要替妹妹撑起身后的天。

  更不要说,老国公爷救他出泥淖,老夫人待他如亲子,对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必得如自己亲妹一般疼爱才行。

  五爷说了,詹淑贤低着头笑了笑。

  “那就多谢五哥了。”

  没两天,詹淑贤封公主、去朝廷和亲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她进宫受封,十日之后出嫁西行。

  只是在出嫁前三日,老国公爷的病情急转直下,原本还能强撑着送女儿一程,眼下却昏迷起来,连瞧自己女儿一眼都做不到了。

  太医轮番来看,可老国公爷稍有些好转,又开始昏迷。

  老夫人也病倒了,每天躺在病榻上,除了流泪就是流泪。

  五爷一个人撑着国公府,还要准备送妹出嫁。

  但更糟糕的事来了。

  就在和亲前一天,妹妹淑贤突然犯了喘症,丫鬟俞姝惶恐来报,说淑贤这次犯喘极其厉害,一不留神就要喘不过气来。

  国公府里来满了太医,老国公爷昏迷,老夫人卧床,最要紧的是即将和亲的詹淑贤,完全不能去和亲了,太医连续施针替她诊治。

  老夫人听了女儿的消息,反而强撑着下了床,急匆匆地去看女儿。

  五爷亲自扶着她过去,老夫人一眼看到女儿脖颈扎了许多针,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那眼泪滚珠一般地啪啪滚落。

  “我的贤儿,这可怎么办?!”

  淑贤平平躺着,眼泪也滴滴答答落下来。

  她喊了娘。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夫人听见这话,心肝都颤了。

  “我儿别胡说,你没事!没事的!”

  可淑贤一边哭,一边勾着嘴角笑。

  “娘别难过,女儿此时死了也好,好歹没死在外面,不然被扔去乱葬岗,被野狗啃食也没办法。”

  她越发笑起来,“女儿能死在娘的怀里,女儿还挺高兴的。”

  她转过头来,看着她母亲,“娘也别哭了,快笑笑,女儿到死都在您怀里,总算没被旁人欺负了去……”

  老夫人在这些话里,越发哭得撕心裂肺。

  五爷看着,急匆匆叫停了淑贤,“妹妹快别说了,母亲受不住!”

  淑贤抽泣着叹气,抬手扶了老夫人的手,开口劝慰。

  “娘,我没事的,还要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和亲呢,怎么能死在这里?宫里会给我派太医一路跟随的,总能把我安稳送过去……”

  但老夫人几乎要哭昏过去了。

  五爷无法,连连叫了太医进来诊治,又是一番凄苦的混乱。

  五爷头痛欲裂,明日淑贤就要出嫁,别说老夫人担心,就连太医们都说,病情如此严重,能不能撑到朝廷都不好说。

  淑贤这喘症久不犯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出了岔子。

  他正想着怎么办,那天下晌,老夫人突然来了。

  五爷惊讶地不行,快步过去扶她,“母亲有什么事情唤我过去就是,怎么亲自来了?”

  老夫人脸色甚是难看,但抬起的目光却透着说不明的意味。

  老夫人遣了人下去,同他单独说话,一开口,就把他惊到了。

  “淑贤这样去和亲,若是死在路上,这亲也是和不成的,不能让淑贤去了!”

  五爷愕然,“可这事,是父亲和宫里定下的,明日就要和亲,今日推掉怎么可能?”

  老夫人也说不可能。

  “定国公的女儿必须要去和亲,但淑贤不能去了,只能换个人了。”

  话音落地,五爷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父亲不会答应的……”

  “但你父亲昏迷不醒,换了人他也不知道。”

  “那宫里……淑贤明日离开之前,还要进宫拜见。一旦事情暴露,国公府上下可是欺君之罪……”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所以,要换个与淑贤相貌相近的,到时候上了浓妆,根本看不出来。”

  五爷一怔,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

  而老夫人也说了出来。

  “我已经与我娘家说好了,就让阿温替淑贤去和亲吧。”

  老夫人突然起身跟他行礼。

  五爷惊到了,急着拦她,“母亲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抬头看向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淑贤也不是你亲妹妹,但你看在国公爷待你尽心教养的份上,看在我对你从不曾厚此薄彼的份上,答应了吧!就当是为了国公爷和我,救我们的女儿一命!我不能看着淑贤去死啊!”

  老夫人不肯起身,五爷只能点了头。

  老夫人紧攥着他的手。

  “小五,这事还得靠你来圆。等到阿温替嫁去和亲之后,这亲事还是要办的,到时候就让淑贤替阿温嫁进来。”

  五爷说不出话来,老夫人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等过几年,此事消减下去,我就做主让你们和离,到时候没人怀疑,母亲再给你正经娶妻,淑贤也能脱身了,这样可好?”

  老夫人的计策可谓瞒天过海,毕竟宴温同淑贤确实相貌仿佛,老国公爷昏迷,这一关顺利通过,而上了浓妆之后,宫里的人也看不出来。

  只要知道内情的人不说破,谁都不会知道。

  但宴温真的答应?一旦出了纰漏,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不过,当晚,宴温就悄悄进了国公府。

  五爷再次见到了她,她神色平静,似乎不是去替嫁和亲,只是走一程旅途罢了。

  五爷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倒是宴温突然叫了他。

  “五爷,若是之后朝廷安稳,可以抵抗朝廷来袭,我是不是能寻个机会脱身呢?”

  她的话很平静,五爷也懂了她的意思。

  宴温已答应了这桩替嫁和亲,晏家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此事已成定局。

  她眼下,只想要他对日后的一个承诺罢了。

  他说好,“到时候,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她低头笑了笑。

  “有五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

  翌日,宴温替了詹淑贤,离府的时候,老国公爷依然昏迷,去到宫中也没被发现。

  朝廷公主和亲,阵仗极大,五爷一路相送,一直送她到了朝廷边境。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

  就此,宴温嫁去了朝廷,成了朝廷的温彦阏氏。

  而顶替宴温嫁进定国公府的,是国公独女詹淑贤,外人不知她的身份,都唤她一声宴夫人。

  偷梁换柱,本以为天衣无缝,但宫中和国公府相交密切,钱太妃在见到宴夫人之后,就对她身份有所怀疑。

  钱太妃还曾问她,“不是听说你没有喘症?怎么如今也犯了这病?”

  詹淑贤的喘症一直没好,时不时会犯,但晏家人多有此病,她便道从前没有发作,后来才发了病,以此搪塞了过去。

  可后来,钱太妃又开始怀疑起来,“夫人嫁给国公也有些年头了,为何迟迟没有身孕?”

  五爷每逢初一十五必去正院,但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詹淑贤不可能有身孕,只能再把喘症的事情拿出来说。

  说当初老国公就是发现独女有喘症,所以不敢继续生养嫡子,就是怕下一任定国公也有这病,万一在战场上犯病,岂不是弃将士于不顾?

  钱太妃如此多疑,原本说好了让五爷同宴夫人和离的事情,一直没有施行。

  而这些年四王造反,五爷常年在外打仗,老夫人上了年纪,国公府里里外外总要有人打点,詹淑贤在国公夫人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好多年。

  后来,她干脆提出为五爷纳妾,有了妾室,有了孩子,和离不和离都不重要了。

  但五爷对妾有芥蒂,纳妾之事迟迟不能成。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俞姝进了定国公府。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一样。

  ……

  普坛寺。

  风吹古树沙沙作响。

  树下的阴凉移了几寸。

  老夫人说韩姨娘很好,“韩姨娘出身虽然不高,但举手投足不似寻常女子,颇有些大家风范。”

  她看向五爷,“你将韩姨娘瞧进眼里,我也不意外,等她眼睛好了,孩子也出世了,我相信她能坐得稳这国公夫人的位置。”

  五爷心下暖了起来。

  阿姝当然可以。

  不过老夫人又说起了侄女宴温。

  “其实,我原本还想着阿温回来,替了淑贤继续做国公夫人,但她自己并不愿意,你也有了韩姨娘。阿温那性子同我二弟很是相像,愿意逍遥度日。既然如此,都是天意,她愿意什么地方,都随她去。本也是我亏欠她的。”

  五爷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宴温眼下到了何处。

  他没敢同老夫人直说宴温被人掠走了去,只说是路上遇了点麻烦,一时回不来。

  五爷默默琢磨着宴温的事情,老夫人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