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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顿打躲过去。

  万事不可冒进,绿茶女王能屈能伸,以保全自身为第一目的,先战术性撤退,再布防反击!

  林非鹿当即憋气,这第二次柳条还没落下来,周围的人就看见小公主满头大汗地晕倒了。

  萧岚尖叫一声,竟挣脱宫女的桎梏冲了过来。徐才人惊疑不定,跟那两个僧人面面相觑。她其实也怕把人打出问题,所以才选择了柳条,只想让林非鹿受点皮肉之苦,怎么这还没开始,人就晕了?

  一开始本怀疑是这小丫头装的,但走近一看,林非鹿眉眼紧闭脸色苍白,满脸的汗做不得假,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那两僧人是这次随行进宫在静嫔那驱邪的高僧的弟子,得了徐才人的好处才有此一说。现在见人晕过去,顿时有些慌张。

  徐才人梗着脖子说了句:“看来邪祟已除,等五公主醒来应该就无大碍了。”

  话落,灰溜溜带着人撤了。

  萧岚抱着林非鹿也无暇他顾,跟云悠和青烟一道把人抱进屋内。林非鹿怕吓着她们,毕竟萧岚这身子骨可经不得吓,一进屋就“虚弱”地睁开了眼,喊了声“母妃”。

  萧岚哭成了泪人,一边用热水给她拭擦一边让云悠去请太医。

  这件事闹大了挺好,一个才人位份的嫔妃竟敢对皇家公主动手,宫里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是常态,但欺压到这个份上未免过了。

  林非鹿也没拦,躺在床上闭着眼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算是知道了,这后宫就是没事找事的地方,你不惹事,事也会来惹你。

  当好人的下场就是像萧岚一样,谁都可以来踩两脚。

  古代幼童总是容易早夭,她现在才五岁,就算内里强大,但身体机能总归只是个小女孩,要真遇上外力打击,能不能扛过去还真不好说。

  如果连平安长大都成了奢求,那她也白活一次了。

  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养老副本,没想到居然是个战斗本。

  战斗本好啊,不然她这么高的dps打不了怪,岂不浪费。她倒要看看,这后宫副本的大小boss,经得起她几下暴力输出。

  太医听说五公主晕倒了,倒是来得很快。在路上听云悠哭着把经过说了一遍,也觉得徐才人行事荒唐。

  原主这身体本就虚,前些日子落了水也还未痊愈,太医过来一把脉,得出她惊吓过度身子虚弱的结论,开了药方,又叮嘱萧岚平日在饮食上注意进补。

  萧岚倒是想补,可想到库存里那点儿食物,又落了一通泪。

  等屋里的人都退下去,她坐在床边握着林非鹿的手哽咽不止:“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鹿儿。”

  林瞻仰也在哭,边哭边说:“打坏人!打坏人!”

  林非鹿觉得头有点疼。

  萧岚突然让她想起她上大学时的一个室友。

  人长得不错,脾气也好,可就是软弱自卑,遇事怕事,被欺负了只知道哭,连男朋友被抢了都不知道反抗,躲在寝室哭了好几天,像是自己的错一样。

  林非鹿其实挺烦这样的人的。

  烦归烦,还是出手帮了她一把,轻轻松松把她前男友从小三手上抢了过来,然后分手甩人,让渣男也体会了一次被抛弃的痛苦。

  其实这世界上终归还是萧岚这样的人占多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为不争不抢就可以风平浪静。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生怕惹事。

  不过这也正常,如果人人都是林非鹿,那这世界估计早毁灭了。

  林非鹿平静地从萧岚口中套话:“母妃,为什么父皇不喜欢我们?”

  萧岚没有多想:“因为我不得宠,害的陛下也不喜欢你们。”

  林非鹿又问:“母妃长得这般好看,比静嫔娘娘还好看,为什么父皇不喜欢你?”

  萧岚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回忆的恍惚,她也没察觉女儿是在套话,只以为她今晚受了惊吓很是委屈,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道:“这些事本不该告诉你,但……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年娘进宫前,本心有所属,入宫后面对你父皇无法伪装,又总是多病,陛下嫌我冷清无趣,便渐渐不来明玥宫。后来……”

  后来生下了林瞻远,本凭此晋了位份,从淑女升成了贵人,可随着孩子长大,异常渐显,皇帝无法忍受自己真龙天子竟有痴傻儿子,厌恶之余,也怪罪到萧岚身上。

  在那之前萧岚虽不受宠,但皇帝喜欢她貌美,偶尔还是会来一次明玥宫的,日子也不像现在这般难过。

  但那之后,萧岚就彻底失了宠,皇帝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子,眼不见为净,干脆遗忘了这对母子的存在。

  那时候萧岚已经怀上了五公主,生产时太医通报皇帝,皇帝连来看一眼都不愿。儿子痴傻,女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白折煞了皇家威严。

  萧岚失宠,又因为痴傻儿成了后宫笑话,连母家萧氏都放弃了她。

  他们送她进宫本就为求前程,现在前程皆断,只来信警告她,事已至此,万万不可再惹事,牵连母族。

  所以她才活得这么小心谨慎,哪怕母家早就抛弃了她,她也终究要顾全父母。

  萧岚今晚受的惊吓也不小,一开始是在回答林非鹿,后来渐渐就变成了自说自话的回忆。她这些年在宫里过得这样苦,哪能不委屈,只是无可奈何,都忍着罢了。

  林非鹿平静听完这段旧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吹个口哨。

  这个副本的难度比她想象中要高,看来在杀boss之前,还得先攻略几个npc,拿下增益保命buff加成。

  众所周知,皇宫中最大的npc是皇帝。

  就目前情况来看,攻略皇帝有点难。

  那就退而求其次,先攻略皇帝的儿子吧。

  林瞻远排行老六,在他之前,她是不是还有几个哥哥来着?

  也不知道这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得好不好看。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攻略小npc之前,她要先把小怪杀了。

  小怪:徐才人。

第4章 【04】

  徐才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也是吃透了萧岚的性格,压根就不担心她会反击。她虽也不受宠,但作为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阮贵妃的狗腿子,一向狗仗人势,作威作福。

  打晕了五公主,她还是担惊受怕了小半夜,最后红袖点醒她:“陛下恐怕连这位公主的存在都不知道,娘娘还担心她去告状吗?怕是陛下一见到她就会想到那个傻子,生气都来不及呢。”

  徐才人一想,是这么个理!

  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可是为了帮她驱邪,何况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便宜了那小丫头片子。

  想通了这点,她就放宽心入寝了。不过第二天醒来,她还是派红袖去偏殿打探打探情况,结果红袖刚一出门,就被站在院子里的林非鹿吓了一跳。

  主殿偏殿正对着大门,靠近主殿门口的位置有一颗石榴树,入秋之后落了叶,石榴枝芽光秃秃的,林非鹿穿了一身红,晨起的雾气还没散,她孤零零站在那里,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瞬不瞬盯着那颗石榴树。

  早上本来就冷清,她出现得悄无声息,红袖被吓得够呛,反应过来后又气又怕,提高声音不悦道:“五公主,你站在那做什么?”

  小女孩像没听见她的话,压根就没发现她似的,只仰着头,定定盯着那颗树。

  红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忍不住问道:“五公主,你看什么呢?”

  林非鹿这才慢慢将视线收回来。

  她看着红袖,极其缓慢地咧了下嘴角,轻轻吐出几个字:“那上面有人。”

  那笑阴森森的,配上她的话,红袖一瞬间汗毛倒立,惊恐地扫了一眼石榴树,忙不迭跑回主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非鹿拨了下鬓角被雾气打湿的碎发,若无其事转身回去了。

  偏殿里云悠正跟萧岚说:“小公主说要赏日出呢,一大早就去院子里等着了。”瞧见她回来,笑道:“公主,日出好看吗?”

  林非鹿抿唇笑了下:“好看。”

  青烟端着针线篓走过来,笑着说:“公主穿红色真好看,像年画里的小仙童似的。娘娘手艺也好,做的衣服比织锦所的还好看。”

  云悠叹气道:“可惜今年就得了这两匹缎子,给公主和六皇子各做一套就没了,娘娘都好些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萧岚挽着线,脸上挂着慈爱又柔和的笑:“我不碍事,反正也不出门。倒是鹿儿,总喜欢往外跑,今年给她做件斗篷吧,暖和。”

  三个人晒着秋阳做针线活,林非鹿就四下转悠,熟悉地形。明玥宫并不算大,而且地处偏僻,外围宫墙都有些剥落了,显得破破旧旧的,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对比一下昨日去过的静嫔富丽堂皇花草茂盛的昭阳宫,差别实在是大。

  不急,以后都是自己的。

  林非鹿如是想。

  主殿那位应该是被吓到了,一上午都没开过门。林非鹿逛完明玥宫,吃过午饭喝了药,出门拓展新地图。

  皇子公主在宫内行动不受限制,比起嫔妃还自由些,萧岚一向不拘着她,但每次都会让青烟跟着,上次是因为她着急追风筝,不然也不会落水。

  林非鹿正巧不熟悉路,牵着青烟的手边走边套话,很快就把这后宫的地形分布搞清楚了。她本身记性就好,听过看过一遍的东西不会再忘,一路走过来,脑子里已经有了空间图。

  青烟不知道自己被套了话,还高兴公主今日活泼多话,穿过湖心亭后指着不远处道:“公主想吃柿子吗?前面就是金柿园了,想吃奴婢给你摘。”

  林非鹿点点头,两人便走过去,刚进拱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宫女太监围在一颗高大的柿子树下急得团团转,急呼着:“四皇子,你快下来吧,摔着可如何是好?快下来吧,要吃哪棵树上的你吩咐一句,奴才们给你摘!求你下来吧!”

  林非鹿仰头看去,挂满柿子的树上果然站了个男孩,树枝挡着看不清样貌,只见一身锦绣华服,像只猴儿似的在树上上蹿下跳。

  青烟脸色变了变,低声说:“公主,咱们回去吧,改日再来摘柿子。”

  好不容易遇见个npc,林非鹿能放过?

  她状似天真地问:“我哥哥是六皇子,那四皇子也是我哥哥吗?”

  青烟拉着她退到一边才道:“四皇子是娴妃娘娘的儿子,与咱们娘娘身份不一样。四皇子性格顽劣,让他瞧见公主,恐是要欺负你的。”

  宫里这几个皇子,就属四皇子林景渊最爱惹事,为此没少被皇帝责罚。偏他又是所有皇子中和皇帝长得最像的一个,皇帝自然偏爱,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惯得性子越发跋扈。

  若是跟他起了冲突,吃亏的肯定是小公主。

  青烟着急,林非鹿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就是个熊孩子。

  对付熊孩子,有的是办法,只要摸清他的脾性,针对不同性格的npc采用不同的策略,对症下药,方便快捷。

  她没着急走,站在一边暗自观察林景渊。但凡是绿茶,都有一个自带技能,那就是看人很准。她们很容易识别你是哪种类型的性格,最吃什么人设,然后投其所好。

  小孩子比成年人更单纯,更容易识别。

  林非鹿观察了半天,觉得林景渊这小孩任性归任性,但心眼不算坏。你拿皇帝娴妃来压他,他压根就不理你,爬树爬得起劲。

  但底下奴才跪着开始哭,他倒是不耐道:“若是父皇母妃责罚,我帮你求情就是了,你怕什么?喏,这个最红的柿子赏给你了。”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爬得高看得远,摘完柿子略一回头,瞧见拱门这边站着人,却半藏在树后不出来,当即大声道:“那边是何人?还不给本皇子过来!”

  青烟心里一咯噔,心道完了。

  只能拉着林非鹿走过去,半眼都不敢往上瞧,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见过四皇子。”

  林景渊还站在树上,低头打量。那宫女身边站着个小女孩,穿一身红色的袄裙,头发挽着乖巧的簪,衬得肌肤雪白。

  她安静地立在树下,偷偷朝上看,水灵灵的眼睛与他相对时,怯生生一笑,又几分羞涩几分乖巧地垂下头去。

  林景渊从树上跳下来,故作威严地打量她:“你是谁?”

  她声音软糯糯的:“我叫小鹿。”

  身边太监提醒道:“四皇子,这是五公主。”

  皇帝不惦记,宫里也甚少提及这位公主,林景渊又是个不把正事放在心上的人,平日只跟长公主和三公主来往,从来都没听过还有位五公主。

  他一挑眉:“那你是我的皇妹?你藏在那做什么?”

  林非鹿偷偷抬眼,目光扫过他手上的红柿子,抿着唇吞了下口水,迟疑又小声地说:“我想吃柿子。”

  说完,又半抬眸子看着他,怯怯问:“可以吗?”

  她睫毛生得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叫人心生怜惜。

  林景渊当即就不行了,非常豪迈地一挥手:“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他对身边的太监道:“把我刚才摘的柿子都给她!”

  太监赶紧把竹篓递上。

  林非鹿眼睛一亮,漂亮的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伸手去接,却因为竹篓太重,身子一个趔趄。

  林景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不悦道:“叫你宫女拿。”

  青烟自过来就一直跪着,生怕惹怒了四皇子,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是这个走向,立刻接过竹篓退到一边。

  林非鹿小手背在一起,歪着脑袋朝林景渊甜甜一笑,秋阳透过红柿洒下来,像落满她小酒窝似的,又暖又甜:“谢谢小哥哥。”

  林景渊被她笑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是见惯长姐的刁蛮和三姐的蛮横的,加之他娘娴妃跟长公主的娘惠妃不对付,他其实也很不喜自己那位长姐,更别提长姐的小跟班三姐了。

  但这个从未见过的五公主却完全不一样,柔柔弱弱的,笑起来漂亮又可爱,想吃柿子却又害怕的模样,简直激得他小小男子汉的保护欲暴涨。

  林非鹿想到什么,将刚才在御花园摘的一朵海棠从怀里拿出来,认真地递过去:“母妃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哥哥送了我柿子,我把这朵重瓣海棠送给你。重瓣海棠寓意幸运,很罕见的。”

  说到最后,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海棠花,然后毅然决然放到了林景渊手中。

  那花在她怀里放了一段时间,花瓣染上她的体温,搁在他掌心时,柔软又温暖。

  林景渊耳根子都羞红了。

  啊什么绝世小可爱!这么罕见的幸运花居然就这么送给我了。明明自己也很舍不得的样子,却一点也没犹豫!

  林非鹿送完花朝他挥挥手,甜甜道:“哥哥再见。”

  她跟着青烟朝外走去,走到拱门处的时候又偷偷回过头来,远远朝着林景渊一笑。

  隔着半寸秋阳,满院红柿,那笑三分羞涩七分乖巧,简直要把他的心都笑化了。

  走得远了,出了一身冷汗的青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手中的柿子,又看看身边若无其事的小公主,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重瓣海棠真的寓意着幸运吗?奴婢怎么没听说过?”

  林非鹿没回答,只笑了下。

  没听过就对了。

  她随口诌的呗。

第5章 【05】

  竹篓里的柿子沉甸甸的,又大又红。往年她们是拿不到这么多柿子的,只是偶尔摘一两个解解馋,宫里规矩多,特别是萧岚这种处境更要万事小心,万万不能因为吃食留下话柄。

  但今日这柿子是四皇子赏的,足有几十个,不仅可以敞开肚皮吃,柿子皮可以晒干了凉拌,吃不完的可以腌了做柿饼,小公主和六皇子接下来的零嘴也有了。

  青烟也没觉得自家公主今天哪里不对,反而觉得小公主这么可爱果然是个正常人就会很喜欢呢!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排橘林,林非鹿打量了两眼,不知想到什么,停步跟青烟说:“我想去摘几个橘子。”

  青烟道:“这里种的秋橘是做观赏用,果子吃不得,很酸的。”

  林非鹿没听她的:“我想要两个。”

  青烟也就没再劝,跟她一起过去摘了几个青油油的小橘子,一看就酸得慌。林非鹿把橘子包好放进自己袖口,然后才一路回了明玥宫。

  萧岚跟云悠还在院子里做针线活,看见青烟提的那一篓柿子,脸色变了变,正要责备她,青烟已经一脸欣喜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岚听完有些惊诧,看了一眼蹲在院子里跟林瞻远一起掏蚂蚁窝的林非鹿,倒也没多想,觉得大概是四皇子今日心情好才赏了她们,吩咐青烟去剥柿子给两个小孩吃。

  林非鹿抱着甜糯糯的柿子坐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地啃,看着对面正殿紧闭的大门。

  刚才听云悠跟萧岚聊天,对面到现在都没开过门,林非鹿很满意对方的反映。她不过是说了句树上有人就吓成这个样子,那她这次布置的计划方向算是对了。

  下午时分正殿的大门才缓缓开了一条缝,斜阳洒了满院,也洒满那颗光秃秃的石榴树。徐才人被红袖扶着,先是有些闪躲地扫了一眼石榴树,然后目不斜视地朝外走去,步伐匆匆。

  林非鹿就坐在门槛上盯着她看,徐才人朝她的方向张望了两眼,感觉这小丫头像是在看自己,又像在看别的什么,邪门得很。

  临近傍晚她才回来,彼时林非鹿已经吃完晚饭,跟林瞻远在院子里玩踩影子游戏。

  徐才人一进来,嘻嘻哈哈的两个小孩就都停住了。在林瞻远眼里那是坏人,母妃说过,要离坏人远一点,拉着妹妹就往回跑。

  林非鹿却不动,就那么直愣愣站在原地,脸上神情还是呆呆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徐才人心生恼怒,快走两步就想过去教训她,走近了才发现,林非鹿看的好像不是她,而是她背后。

  她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再回头时,看到林非鹿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大眼睛仍是盯着她背后的位置,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惧。

  徐才人突然觉得后背很凉,爬上了一层冷汗,让人毛骨悚然。

  红袖也发现了,壮着胆子大声道:“五公主,你在看什么?”

  林非鹿这次没回答她,像是怕极了,拽着林瞻远的手转身跑回偏殿,头都没回一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徐才人脚都软了,明明身后什么都没有,可她却再不敢回头看一眼,被红袖搀扶着走回正殿,刚一进屋就瘫在床上了。

  红袖咬着牙克制发抖的声音:“娘娘,那丫头邪门得很,不用理她。”

  徐才人脸色苍白,哪怕进了屋,还是觉得后背很冷,像有人往她颈脖子上吹气似的,鸡皮疙瘩一波接一波,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趁着静嫔宫里的高僧还没走,明天一定要去请高僧看看!

  天黑之后,白天还秋阳灿烂的天气突然变了天,滚滚惊雷之后,大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屋檐树叶上,吵得人心烦不已。

  徐才人本就担惊受怕,这电闪雷鸣的,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在床上辗转反侧多久,她突然听到雨声中传来咚咚咚的叩门声。一下一下的,不急不缓,断断续续响在雨夜。

  她起先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没多会儿红袖掌了灯进来,跟她说:“娘娘,外头好像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又下着大雨,难不成是贵妃娘娘那边有什么急事?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徐才人不敢耽搁,当即吩咐红袖去开门。另一个宫女绿珠则服侍她起床穿衣,刚穿到一半,突听外面一声惨叫,竟是红袖的声音。

  徐才人手指一僵,跟绿珠说:“你快去看看!”

  绿珠得令跑了出去,没多会儿又是一声惨叫。

  守夜的小太监也醒了过来,徐才人脸色惨白,强忍着恐惧,跟小太监说:“随本宫去看看。”

  两人一路疾行到正殿门口。

  红袖晕在地上,绿珠半跪在她身边,也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徐才人目光在她们身上,没注意外面,直到旁边的小太监颤声提醒:“娘娘……你看那外边儿……”

  徐才人抬头看去。

  一道闪电凌空劈下,照亮正殿门口那颗光秃秃的石榴树。

  树枝上,挂着一根上吊的麻绳,被风雨吹得晃晃悠悠,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徐才人只觉心脏骤停,尖叫出声:“关门!关门!”

  正殿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偏殿的门无声打开。林非鹿搬着一张凳子,顶着大雨若无其事走到石榴树下,踩着凳子将麻绳取了下来,然后又若无其事走了回去。

  雨还下着。

  青烟和云悠跟萧岚情同姐妹,这些年相依为命,萧岚没把她们当丫鬟,也就没让她们像其他宫女那样守夜。林非鹿自己睡一个房间,雨声掩盖了她进出的动静,回房后换了身衣服,没事人一样上床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对面就热闹了起来。

  一会儿是高僧,一会儿是太医,主子发烧说胡话也就算了,身边的下人也全都吓病在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平日徐才人狗腿子得很殷勤,阮贵妃听闻此事,还拨了两个人过来帮忙。

  主殿的病了,作为偏殿的嫔妃自然不能不闻不问。萧岚也带着青烟来探望,林非鹿跟着一起,半倚在床上喝药的徐才人一看见她,后背又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冷。

  她吓得不轻,整个人一夜之间就憔悴了不少,喝完药又睡下了。

  殿里人来人往的,端水端药的都有,谁也没注意林非鹿在徐才人床前的地面上撒了一碗糖水。因徐才人发冷,屋内燃着炭火,温度很高,糖水撒了没多会儿就干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中午时分,阮贵妃遣人来问徐才人的状况。

  阮贵妃身边的宫女推开房门方一走近,就吓得失声尖叫。

  外面的人都跑了过来。

  宫女花容失色:“虫子!好多虫子!”

  大家这才看见,徐才人的床前爬满了蚂蚁虫子,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围观的人又紧张又害怕,议论纷纷。

  “徐才人果真是撞了邪吧?”

  “高僧不是已经念过经了吗?”

  “有些东西怨气太重,谁知道那位犯过什么孽,我们干完事还是快些走吧,她们自己宫里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去。”

  阮贵妃的宫女吓得不轻,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回到云曦宫,将此事回禀给阮贵妃了。

  宫中一皇后两贵妃,阮贵妃作为左相的女儿,母家势力庞大,自入宫起就盛宠不断。她派人去关心徐才人并不是对她有多上心,而是宫中都知道徐才人是她那边儿的,出了事不闻不问,恐其他妃嫔对她寒心,不再投靠。

  如今听宫女这么回报,震惊之余不掩厌恶:“本宫仁至义尽,今后别再让她进本宫的云曦宫了,晦气。”

  徐才人失宠多年,又未生育,在宫中这些年全靠阮贵妃才立住脚。她为人嚣张又心狠手辣,当初为了获取阮贵妃的信任,手上也沾过人命,如今失了庇护,将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今还在病中的徐才人却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发着烧,还做着噩梦,半梦半醒之间渴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到自己床边趴着个人。

  徐才人吓得失声尖叫,却因为嗓子太干,只发出嘶哑的低喊。

  床边是林非鹿。

  屋内没点灯,只檐上的宫灯透进来几缕光线。她半跪着,见她醒了,慢慢俯身趴下去,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才人娘娘,她说她在等你。”

  徐才人惊恐地瞪大了眼,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

  林非鹿笑了下,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旁边的火折子,转身关切地问:“才人娘娘,你害怕吗?害怕的话我帮你把灯点上。”

  徐才人哑声尖叫:“红袖!红袖!”

  红袖昨晚吓晕过去,病得比徐才人还严重,但听见徐才人喊她,还是强撑着走了过来,徐才人有气无力地说:“赶她出去!让她走!”

  红袖打起精神:“五公主,请吧。”

  林非鹿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徐才人想起她方才的话,大汗不止,恐惧道:“红袖,把灯点上,点亮一些!”

  红袖依言点燃灯烛,光线充满屋子,徐才人的恐惧才终于消散了一点。红袖打来热水替她擦了擦汗,又去给她煎药,徐才人半倚在床上休息,视线随意掠过灯盏时,突然顿住。

  干净空白的灯罩上,正缓缓有字显露。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了下眼,又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凭空出现的褐色字迹已经越来越清晰。

  那上面歪歪曲曲地写了四个字:我在等你。

  徐才人这次连尖叫都没发出来,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等红袖煎完药回来,正殿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而此时偏殿内,林非鹿已经走回自己房间,从袖笼里拿出一根毛笔。

  靠窗的案桌上搁着昨日她摘的那几个酸橘子,被挤干了汁水,放在小碗里。

  林瞻远不知道什么跑到她屋里来,抓起橘子咬了两口,五官都被酸变形了,直吐舌头:“酸!呸呸呸!”

  林非鹿摸摸他脑袋:“这不是用来吃的。”

  林瞻远像个好奇宝宝:“不吃,做什么?”

  林非鹿拿了张白纸,用毛笔沾了沾碗里浅黄色的橘子汁儿,在纸上画了个笑脸。白纸很快被浸湿,但什么也看不见,林瞻远眼巴巴看着,林非鹿把白纸拿到床头的烛火边,对他招招手:“来,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林瞻远开心地跑过去,看着自己妹妹将白纸靠近烛火,慢慢炙烤之下,空白的纸上显露出一个笑脸来。

  他乐得直拍手:“画儿!有画儿!”

  萧岚端着热水走进来,笑着叮嘱:“鹿儿,别带哥哥玩火。”

  林非鹿乖巧应了一声,把白纸撕成碎片,连同橘子一起扔了。

  那日之后,徐才人就一病不起了,主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渐渐好转,唯有她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失了阮贵妃的庇护,之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竟是过的比萧岚还不如了。

  宫内人都说是她作孽太多遭了报应,连阮贵妃都有些心有余悸,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偷偷抄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佛经。

  没了徐才人作妖,偏殿的日子终于好转了一些。起码份利能自己去领到全额的了,林非鹿总算过上了天天都能吃上肉的日子。只是生了这件事,宫内对明玥宫也有些避讳,本就冷清偏远的宫殿,愈发没人过来了。

  云悠还对此有些担忧,大家都说这明玥宫不干净,她也难免害怕。萧岚倒是不以为然,捻着佛珠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且安心吧。”

  她本就喜好清静,无欲无求,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现下这样的状况,正顺她的意。

  不过只是顺她的意而已,对于林非鹿而言,这就是杀了个小怪,热身而已。

  她算着时间,觉得自己刷了三分之一好感度的npc应该快登门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她正在院子里跟林瞻远踢毽子玩儿,宁静午后,斑驳的宫墙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还跟着一连串焦急的呼声:“四皇子!殿下!你别跑了,等等奴才啊!那地方去不得啊!”

  只听一个傲娇的声音不悦道:“这宫里还有本皇子去不得的地方?”

  声音已近门前,太监终于追上了主子,拽着他苦苦哀求:“殿下不可!这明玥宫闹过邪祟,晦气,不能进去啊!”

  林景渊那是能听话的人?你越说不能去,他越要去,当即一掌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里头林非鹿还在跟林瞻远踢毽子。

  秋阳淡薄,透过云层洒下来时,只余薄薄一层金光。头顶挽了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袄裙,就笼在这团光里,巧笑嫣然地踢着毽子,小身影一蹦一跳,灵动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