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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得了这个消息,简直开心得不行,用过午膳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明玥宫,通过之前与梅妃那边商量好的法子,将这件事转告了梅妃。

  林非鹿从房间出来没看到自己的监视对象,转头问青烟:“雨音呢?”

  青烟回道:“她不小心丢了半幅耳环,出去找去了。”

  林非鹿看着廊檐落雨,打了个哈欠:“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青烟笑道:“奴婢昨天听他们说,钦天监的人推算就是这两天了。是该出出太阳了,被子都有点霉味了呢。”

  她看了眼廊下被雨水打湿的大白花,又笑着说:“这花被公主剪的只剩下花盏了,说来奇怪,奴婢总觉得这花的枝叶捣碎后有股胡瓜的味道。”

  胡瓜就是黄瓜,为了避讳皇帝的皇字,所以叫做胡瓜。

  林非鹿笑了下没答话。

  心想,本来就是黄瓜,能不像黄瓜味儿吗?

  她每天早早就把黄瓜藏在萧岚房间了,剪了大猪草拿进去后,其实捣的是黄瓜。萧岚脸上的红印有些炎症,补补水消消炎就好了,黄瓜护肤补水一流,当然好使了。

  只是都是青绿色的,捣碎之后看不出来,她没跟青烟说实话,只偷偷告诉了萧岚,青烟还一直以为她真的在用大猪草敷脸呢。

  萧岚底子本来就好,其实皮肤状态更多的是取决于心情。

  眼见着梅妃马上就要遭殃了,她心情能不好吗?

  每天敷着黄瓜面膜,又有儿女在侧,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皮肤不变好才怪了。

  半个时辰之后,雨音就回来了。林非鹿抱着长耳在廊下跟林瞻远完,抬头看她撑着伞小跑进来,笑着问:“雨音,你耳坠找到了吗?”

  雨音羞赧一笑:“找到了,多谢公主关心。”

  林非鹿觉得这宫中的演技派,其实还是挺多的。

  雨音这头安全回到明玥宫,梅妃那头也收到了她传递的消息。

  屋外小雨连绵,梅妃侧坐在踏上,疑惑地看着惜香:“真有此事?本宫怎么从未听过?那小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惜香想了想道:“雨音可信,此事应该做不了假。奴婢之前听闻五公主跟太医院一位叫做孟扶疾的新晋太医走得很近,听闻那孟扶疾父辈都是乡野郎中,见多识广,兴许是那孟扶疾告诉她的,也未可知。”

  梅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忖半晌,吩咐道:“命人去内务府取几盆这花来。”

  惜香领命而去,大白花很快就被搬到梅妃宫中。

  这白花样子的确奇妙,花盏是由无数朵小白花组成的,团团簇簇挤在枝头,煞是好看。梅妃观赏了一会儿,吩咐身边的宫女:“你取一截枝叶,捣碎了敷脸试试药性。”

  宫女领命,按照吩咐将捣碎的青绿色碎液敷在了脸上。敷完之后用水洗去,便回来复命:“娘娘,奴婢脸上并无任何不适。”

  梅妃凑近了打量她半天,喃喃道:“也没见变嫩。”

  惜香在一旁笑道:“哪有这么快呢,雨音不是说,萧岚也早晚一次足足用了七日才见成效吗?娘娘若是不放心,明日再唤她来看看。”

  虽然雨音可信,明玥宫那头也绝无可能知道宫里有她的眼线,但以梅妃多年宫斗的警惕心,还是没有立即使用。

  等到第二日下午,才又唤婢女来看。

  这大猪草的毒性非要跟阳光结合才能发作,但最近春雨不断,半点阳光的影子都见不着,宫女脸上自然没有任何不适。

  从温泉行宫回来后,林帝就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虽然时不时派人赏东西来,但他人却一次也没踏进过她的宫殿。后日便是梅妃的生辰,按照往年的习惯,林帝是会过来陪她用午膳的。

  梅妃因为失宠最近人有些憔悴,肌肤也不如以前白皙,见试药的宫女无碍,自然不再迟疑,当晚便让惜香捣碎了大白花,厚厚的敷了整整一脸。

  雨音可是说了,林非鹿舍不得用,每次只取小小一截。

  那她多用一些,起效应该会快一些,等后日陛下来时,务必让他被自己的美貌惊艳!

  如此一日,等到她生辰这天,梅妃早早就起来打扮了。

  洗漱前还是照常用大白花敷了一次脸,惜香一边给她梳妆一边笑道:“今日是娘娘的生辰,连天气都放晴了呢,一会儿等陛下过来吃过午膳,娘娘还可陪陛下去御花园逛逛。”

  梅妃脸上忍不住溢出笑意。

  林帝虽然还没忘记脚臭那一幕,但时隔已久,毕竟还是他十分宠爱的梅妃,自然不可能一直晾着。这么久过去,爱妃的脚臭肯定已经治好了,今日是她的生辰,说什么都该过去看看她了。

  于是早朝一结束,林帝就过来了梅妃的银霜殿。

  梅妃早已做好准备,一身青色纱衣盈盈娇弱,妆容清纯动人,一见着林帝,眼里并无半分被他冷落许久的埋怨,只有对他无尽的思念与娇羞。

  林帝心情大好,陪她用过午膳,赏了不少东西,吃完饭,梅妃便提议道:“陛下,今日天光大好,臣妾陪你去赏赏花吧?”

  林帝哪有不愿的?当即拉过爱妃柔软的小手,带着她出门。

  今日天光的确很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没有一丝遮挡地洒下来,落在皮肤上,有股暖暖的感觉。

  两人一路赏花说笑,梅妃还戏起了蝶,那身段之妖娆,笑声之动听,林帝已经完全忘记她的脚臭了。

  戏着戏着,林帝突然发现,咦,爱妃白皙的脸上怎么突然冒了好多红疙瘩?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梅妃戏完蝶停下来,他走近一看,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梅妃早上见着还白皙娇嫩的脸上突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密集恐惧症见了都要落荒而逃。林帝只看了一眼,当场就要反胃了。

  这简直比当初的脚臭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梅妃看着林帝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迟疑着问:“陛下,怎么了?”

  直到旁边惜香惊慌失措地喊出来:“娘娘!你的脸!”

  梅妃滞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手指颤抖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一点痛感都没有,却能摸到脸上密密麻麻的疙瘩,惨叫了一声,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林帝立即吩咐宫人将她带回银霜殿,又让人传太医,自己却脚步匆匆回了养心殿,半眼都不想再看见那张会让他做噩梦的脸了。

  太医很快去了银霜殿,问诊之后,又询问她最近的吃食和外用,梅妃回来照了镜子后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大哭不止,还是惜香突然想起来什么,领着太医去看那株大白花。

  太医并不识这花,取了一截后放进药箱,说要回去研究。这症状前所未闻,太医只能暂时给梅妃开一些药方便告退了。

  接下来两日,梅妃都卧床不起,吃药敷药,可脸上的红疙瘩却丝毫不见消退。

  太医院的大夫们集体研究那株大白花,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最后只得出此花有毒的结论。

  回禀林帝后,林帝都惊呆了,不可思议道:“她是疯了吗为什么要用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敷脸?”

  太医:“…………”

  梅妃得知这花居然有毒后,整个人又崩溃了一次。宫中藏不住秘密,梅妃用了毒花敷脸导致毁容的事很快就传开,大家听闻后都跟林帝一个反应,她是疯了吗?!

  梅妃的确快疯了。她足足在房内关了十日,太医每天进出,她脸上的红疙瘩终于渐渐消退,却留下了可怖的紫色疤痕。

  抹几层粉都盖不住的丑陋和恐怖。

  十日之后,梅妃命人把雨音带到了银霜殿。

  雨音早先听说这件事后,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可宫中不比其他地方,她想跑也跑不了。

  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明玥宫的人都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她的态度也跟之前没有区别。

  雨音便一直心存侥幸,想着五公主心善,自己求一求她,总归是能活命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求,就被梅妃的人绑到了银霜殿。

  ……

  青烟把院子里的大白花都还到了内务府,交由他们一并处理。回来的时候,林非鹿在廊下喂兔子,她走过去低声道:“公主,雨音被带到那边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雨音的事,是梅妃毁容之后林非鹿告诉她们的。

  青烟和云悠一方面感到后怕,一方面对小公主的敬意又上了几个层次。

  林非鹿喂完兔子,拍拍手,吩咐她:“你去请父皇,我现在过去。”

  青烟欲言又止,最后只担忧道:“公主千万小心。”

  林非鹿点点头,从明玥宫离开后,一路直奔银霜殿。

  到的时候,殿门紧闭,她重重拍了拍门,等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门一开,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一侧身从缝隙间钻了进去,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喊:“梅妃娘娘!把我的宫女还给我!”

  院中的地板上有血被清理过后的痕迹,雨音不见踪影。

  听到喊声,宫人们急急走了出来,林非鹿就站在院中,气愤地看着他们:“雨音呢?把雨音还给我!”

  其中一人道:“五公主所说之人并不在我们宫中,许是找错了吧?”

  林非鹿大声道:“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被你们的人带走了!快把她交出来!”

  她在外面大吵大闹,里头梅妃再也坐不住,用一张白纱覆面,在惜香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哪怕用面纱遮着,她的额头和鼻梁也难掩紫色疤痕。事到如今,她哪能不明白是着了这个小贱人的道,眼见着她还敢跑来自己宫里撒泼,真是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

  但她尚存的理智告知自己不能这么做,只咬着牙冷声道:“五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当本宫的银霜殿是什么地方,随你胡闹?”

  林非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梅妃娘娘,你为什么要抓走雨音?她是父皇赏给我的宫女,你把她还给我吧。”

  梅妃狠声道:“本宫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也不在本宫这里!”

  林非鹿眼泪汪汪的,哽咽着说:“我都看见了,是他们把她带走的。”

  她伸手指着旁边两名太监。

  那两太监浑身一抖,心虚地低下头去。

  梅妃冷声道:“你看错了。本宫需要静养,五公主还请回去吧。”

  林非鹿一副要哭的样子,梅妃越看越气愤,真是想把这么小就这么会装的小贱人的脸皮撕下来。她转过身深吸两口气,恶声道:“惜香,送客!”

  惜香刚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院中的林非鹿突然朝前跑过来,跑到梅妃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依不饶道:“还给我!把雨音还给我!你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宫女!你这个坏女人!”

  梅妃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理智全无,想也不想,一脚蹬了过去。

  其实也不算蹬,她就是甩了下腿,想把她甩开。

  没想到小女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蜷着身子哭了起来。

  梅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院口一声怒斥:“放肆!”

  梅妃抬头一看,看见疾步逼近的林帝,双腿一软,登时跪了下来。周围宫人全部瑟瑟发抖地跪下,林帝直冲倒在地上的林非鹿而去,将她抱起来时才发现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副又怕又难受的模样。

  林帝真是又气又心疼,转头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梅妃,待看见她脸上可怖的疤痕,又一个哆嗦收回视线。

  小五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颤声说:“父皇,你让梅妃娘娘把雨音还给我好不好?”

  青烟去请林帝的时候已经把事情说明,梅妃的人带走了明玥宫的宫女,这宫女跟五公主关系好,五公主上门去讨要了。

  此时听她这么说,当即便问:“人在哪?还不交出来!”

  梅妃身子一抖,抵死不认:“臣妾不认识公主所说之人,也没见过她!”

  小孩子的话当然比大人更具真实性。

  林帝抱着小团子站起身,冷声吩咐跟来的侍卫:“给朕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梅妃听闻此话,身子一软,当即瘫了下去。

  林帝冷冷扫了她一眼,抱着小五大步走出了银霜殿。

  他直接将人带到了养心殿,又传了太医来给林非鹿看诊,好在小五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林帝等她喝了药睡着之后,便走到了外间听彭满小心翼翼回道:“陛下,在银霜殿旁边不远处的井里找到了那位宫女的尸体,是死后投井,背腿被打烂,应是杖刑而死。”

  林帝虽然早有预料,但听此回报,还是恶寒了一下。

  梅妃在他心中一向温婉良善,柔弱娇羞,对待下人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可没想到居然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那宫女不知如何得罪了她,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一会儿小五醒来听闻此事必然大哭,林帝心头好不烦躁,又问:“梅妃如何解释?”

  彭满道:“梅妃娘娘大喊冤枉,说此事与她无关,让陛下明察。”

  林帝气得把砚台砸了下去:“还需朕如何明察?!院子里那摊清理过血迹的痕迹当朕是瞎子看不见吗?!”

  可她抵死不认,只有小五一人看见,真要降罪,又缺少证据。何况梅妃的父亲如今正在江南帮他治理水患,若真按照杀刑来降罪,恐怕寒了老臣的心。

  林帝到底还是一个以国事为重的皇帝,过了气头,便也平复下来,淡声吩咐道:“传旨下去,梅妃德不配位,即日起褫去妃位,降为嫔位,禁足三月,好好反省!”

  彭满领旨而去。

  旨意一下,整个后宫都震惊了。

  梅妃得宠多年不衰,前不久虽然有失圣宠,但生辰这日陛下还赏了许多东西,陪着一起吃饭逛御花园,虽然半途出事毁了容,但这么惨,按理说应该慰问吧?怎么没有慰问,反而被降了位份呢?

  就因为变丑了,就把人位份降了???

  陛下未免也太无情了吧QAQ

  直到翌日,渐渐才有消息出来,说梅妃是因为打死了五公主宫中的一位宫女,又伤了前去讨要的五公主,才因此获罪。

  原来陛下还是怜惜她的,这事儿要搁在别人身上,估计就不是降一个位份能善了的了。

  后宫众人心思各异,却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梅妃根本不是什么温婉良善之辈,这后宫中人,谁都不比谁干净。

第43章 【43】

  梅妃变梅嫔, 有人喜有人忧。

  不过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五公主惹不得。

  梅嫔到现在还是抵死不认宫女的死跟她有关,就更不可能承认这宫女是她派去明玥宫的眼线。宫里便只猜测, 大概是这宫女因为什么得罪了梅嫔才落得如此下场。

  其实宫里死一两个下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都是暗中操作, 没有闹到明面上来。那宫女到底是命好,还有五公主为她讨公道。不过陛下能狠得下心, 估计也跟梅嫔毁容有关。

  现在那张布满紫色疤痕的脸他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这可跟脚臭不一样。太医说了, 那些疤痕恐怕会长期留在梅嫔的脸上,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虽然林帝曾经很爱梅嫔的身娇体软,但他本质上还是个颜狗,后宫又不缺美人,何必委屈自己。

  位份一降,之前梅嫔身边亲近的那些妃嫔就纷纷明哲保身地远离了她。最热门的银霜殿就这么冷落下来,林帝还是留了情面,没有让她搬出去。

  梅嫔几乎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泪都流干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

  美貌是后宫女人最大的利器,现在这把利器没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 都无法挽回陛下的心。

  好啊,好一个萧岚。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自己让她差点毁容,她便以牙还牙让自己毁容。

  以前还当她愚笨,是自己太轻敌了。

  梅嫔思及此,悔恨交加,满心怨恨,又捶床痛哭起来。这段时间以来,银霜殿内的宫人能走的全走了,让她尝尽了萧岚当初尝过的人情冷暖,只有惜香还留在她身边。

  没多会儿,惜香便进来唤她:“娘娘,惠妃娘娘过来了。”

  出事以后,这还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

  此时天色已暗,惠妃穿着斗篷一副小心打扮脚步匆匆的模样,似乎也不想被人知道她来了这里。

  梅嫔披头散发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惠妃一进屋看到她那个模样心口一震,虽早知她毁了容,却还是被这副“尊容”吓得不轻。

  梅嫔嗓音沙哑喊了声“姐姐”。

  惠妃压住心中惊吓,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妹妹病着,该好好养着才是,怎么又哭成这样?”

  梅嫔哑声道:“我现在这模样,还能怎么养呢,恐怕姐姐见了都觉得怕吧。”

  惠妃安慰道:“虽然如此,但你母族还在,你父亲刘大人如今在江南治理水患,既得民心又得圣心,你好生将养,总比任由自己堕落得强。”

  梅嫔苦笑道:“若不是父亲,陛下恐怕就不会只降我的位份了。”

  惠妃叹了声气:“我平日里总跟你说,行事不可冒进,要万分小心,你怎么就……哎。”

  说着梅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边哭边咬牙道:“姐姐不记得当年陛下是如何宠幸萧岚那个贱人的吗?陛下爱她貌美,喜她才情,连她沉闷无趣的性子都能忍受!我自行宫回来,陛下便再未翻过牌子,对五公主的宠爱却日益越深,我若不早做准备,萧岚复宠指日可待,我们当年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她和萧岚当年入宫时,惠妃已经是妃位了。若没有惠妃暗中相助,她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萧岚下药,害她早产失宠。

  两人这些年绑在一条船上,惠妃有长公主,梅嫔有美貌,两人各持所需互帮互助,才能在这百花斗艳的后宫屹立不倒。

  如今梅嫔一倒,惠妃便如断臂,就是再要避嫌,也不得不来这银霜殿走一趟。

  若梅嫔狗急跳墙,又闹出什么事来,死了倒干净,若是没死,还把以前两人种种抖出来,连她都会被拖下水。

  惠妃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慰她:“妹妹别忘了,陛下厌恶她的根源是什么。是萧岚自身吗?”她轻声道:“不,是那个傻子啊。只要有那个傻子在一日,陛下心中的芥蒂就永远不会消失,萧岚就算复宠,也绝无可能到达当年那个地步。那个傻子会长大,他越大,痴傻就会越明显,以陛下的性子,是如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梅嫔黯淡无神的眼中渐渐溢出犹如蛇吐信子般的恶毒,一把抓住了惠妃的手:“姐姐!我知我今后都复宠无望了,我这张脸……可萧岚不能过得比我好!我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还有那个五公主,年纪如此小心思便如此之深,万万留她不得!”

  惠妃早知此女狠毒,此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却仍是一凉。

  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她若是疯起来,岂不是也要拉着自己下地狱?

  惠妃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柔声宽慰道:“你放心便是,有我在,不会让她好过。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切记,此时此地更要慎重,千万不可冒失行事了。”

  梅嫔似乎在惠妃的保证中重新找到了支撑的信念,重重点了点头:“我一定谨记姐姐的话!”

  惠妃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梅妃点点头,又洒泪说了几句姐妹知心话,便目送惠妃离去。

  等惜香将惠妃送到殿外再折身回来时,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娘娘脸上已无泪意,眼神冷冰冰地盯着门口。

  惜香吓了一跳,迟疑着走过来小声问:“娘娘,你在看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梅嫔哑声说:“惠妃这是要断臂自保了。”惜香一惊,便看她冰冷又怨毒的视线缓缓移了过来,一字一句说:“惜香,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

  惠妃在婢女的陪伴下脚步匆匆回了瑶华宫,踏进殿门,惠妃才松了口气,婢女也低声道:“这一路没遇上人,娘娘不必担心。”

  去看梅嫔这一趟,可是冒着风险的,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必然不喜。

  惠妃点点头,刚走进院子,便看见女儿站在门口看着她。

  夜色已经很深,惠妃奇怪道:“都这个时辰,你不就寝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林念知翻年之后个子又往上蹿了一些,出落得越发像个大姑娘,但形态举止时而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总跟她闹脾气。此刻便一副咬牙不高兴的模样,等她走近才闷闷开口:“母妃去哪里了?”

  惠妃走进房中取下斗篷,“出去透了透气。”

  林念知跟进来:“骗人!分明就是去找梅嫔了!”

  惠妃神情一凝,回头斥她:“胡说什么?!还不回房去!”

  林念两三步走过来,不依不饶:“母妃为何要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来往?!她不是个好人,还撺掇母妃跟她干一些令人不齿的坏事!现在她落得这般田地都是自作自受,母妃早该与她划清界限!”

  惠妃难掩怒色:“你这是在胡说什么?!”

  林念知袖下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咬牙道:“我都听见了!上次去行宫的路上,五妹在驿站遇刺,就是梅嫔和母妃你谋划的!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无颜面对五妹!”

  惠妃大惊大怒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给我闭嘴!”

  林念知长这么大,金枝玉叶万千宠爱,哪里挨过打,此时捂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母妃,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嘴唇都咬出了血,哭着跑了出去。

  惠妃气得胸口起伏不止,沉声吩咐:“把她给我看好了!没我的吩咐,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宫人大气不敢出,小声应是。

  ……

  解决完梅嫔之后,萧岚的病也渐渐痊愈,而且因为心情大好的原因,整个人比病之前气色还要好,连总是沉压压的气质都消减不少,多出一些明丽的生气来。

  但对于林非鹿来说,梅嫔只是降了位份毁了容,她人还在宫中,母族势力又不弱,这次被她这么摆了一道,结下的可算是死仇,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彻底解决便不能放下戒备。

  不过她如今在宫中倒台,想要兴风作浪恐怕很难,林非鹿不必再每日关在明玥宫里当镇宫之宝,又恢复了上课。

  接连去太学上了几天课,都没看见林念知。

  从行宫回来之后这位皇长姐就开始跟自己闹别扭,打招呼视而不见,见着自己就溜,林非鹿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本来打算好好哄一哄,结果几天都没见到人。

  打听了一下,说是生病请了假。林非鹿想了想,回去让萧岚帮着做了一个香包,又去太医院找孟扶疾配了一副药,有安神助眠之用,打碎装入香包之后,送去了瑶华宫。

  虽然往日她来瑶华宫总被惠妃刁难,但殿门总还是能进的。结果这次不知为何,宫人一脸为难地把她拦在了殿外,说是太医交代长公主需要静养,不见人。

  林非鹿只得把东西交给宫人让她转交。

  她人一走,宫人立刻将香包呈到了惠妃面前。惠妃看都没看一眼,冷声交代:“扔了。”

  林非鹿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上了瑶华宫的黑名单,蹦蹦跳跳回到明玥宫时,萧岚正跟林瞻远坐在院子里编兔子。

  萧岚手巧,不仅针线活好,手工也厉害。春日草叶茂盛,云悠采了不少回来,萧岚便能用这些花花草草枝叶编小动物。

  自那日天晴之后,春雨没再落下过,阳光日趋温暖,此时像一层柔软的轻纱落下来,将院子里几个人笼罩。

  林瞻远怀里抱着小兔子,脚边趴着长耳,乖乖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地看着萧岚编兔子。

  地上已经放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青绿色草兔子,还可爱地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这当然是林非鹿教的,见她一回来,林瞻远便开心道:“妹妹!绿兔子!”

  林非鹿进去洗了个手,然后抬着小马扎也坐到萧岚身边,下巴搁在她柔软的腿上:“母妃,你给我编个小老虎吧!”

  萧岚失笑:“娘不会这个。”见女儿期待的眼神,还是拿起一捆青草,“那娘试试吧。”

  林瞻远在旁边兴奋拍手:“小脑斧!小脑斧!”

  林非鹿戳他脸颊:“哥哥,你高兴什么?今天的九九乘法表背了吗?”

  林瞻远顿时苦下脸来。

  林非鹿说:“快背!背不完,这些绿兔子就全是我的了!”

  林瞻远一听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小背影坐的笔直,委委屈屈开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林帝迈着迟疑又缓慢的步子走到明玥宫门口时,林瞻远才背到五六三十。

  彭满正要通报,他略一挥手止住,站在门口凝神朝内看去。

  金色又柔软的阳光暖暖地落满了院子,将那个笑意盈盈的美貌女子轻轻笼罩。她手里拿着青草,神情有些疑惑,眉眼却温柔,白皙手指穿梭期间,挽了一个结后又抽出来,小老虎已经初见雏形。

  小五就坐在她身边,小脑袋趴在她腿上,而另一边,俊俏漂亮的小男孩眼睛有些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看看旁边的妹妹,又看看怀里的兔子,继续打起精神背:“五七三十五,五八四十,五九……”

  他一卡壳,就偷偷去看妹妹的反映。

  林非鹿冲他比了下小拳头:“哥哥是最聪明的!你可以!奥利给!”

  林瞻远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下眼睛,吸吸鼻子,努力想了半天,才继续背:“五九……五九四十五!”

  萧岚忍不住笑起来,手里的小老虎也终于成型,手指捻着老虎蹭了蹭林非鹿的鼻尖:“你要的小老虎。”

  这样温暖的一幕,让林帝之前来时的脚步,突然没那么沉重了。

第44章 【44】

  萧岚这一对儿女, 完美继承了她的美貌。

  女儿粉雕玉琢,儿子俊俏可爱,一左一右依偎身旁, 不可谓不养眼。林帝对于这个六皇子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三岁,显露痴傻时的模样。

  五年过去, 小孩儿已经长高了许多,他想象中歪着脑袋流口水憨憨傻笑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笼在光晕之中的小男孩眼神十分纯真, 笑起来的时候和他妹妹一样, 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他或许并不像正常孩子那么机灵聪慧, 但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

  而且还会背九九表!

  林帝就那么默默站在门口,听他磕磕绊绊地背完了九九表,然后邀功似的对小五说:“我完了!”

  林非鹿伸出一只手摸他脑袋:“哥哥真棒,那这些小兔子就都是你的啦。”

  林瞻远开心地直拍手,起身跑过去捡草兔子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门口站了个陌生人。他一向是怕陌生人的,立刻原地掉了个头,紧张兮兮地跑回萧岚身后, 躲在她背后时,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小脑袋往门口打量。

  跟小五当初见着自己被吓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不愧是兄妹。

  萧岚这才发现门口有人,她抬眼看去,神情滞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行礼:“妾身拜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 有失远迎。”

  林非鹿已经喊着“父皇”开心地跑过去了。

  林帝笑起来,等她跑近时一俯身把她抱起来,然后朝院中走去,走到萧岚身边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跟自己从太子那里要来的香囊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帝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虚扶:“起来吧。”

  萧岚又行了礼才起来,林瞻远还扯着她衣角躲在她身后。萧岚抿了下唇,柔声说:“远儿,给你父皇行礼。”

  林瞻远偷偷看了这个陌生男人一眼,又看向他怀里的妹妹。

  林非鹿无声朝他做了个口型:爹爹。

  林瞻远一下明白了,这是妹妹经常跟自己玩的游戏!

  只要她不出声说出这两个字时,自己就要按照她教的动作行礼,还要说……

  林帝就见着之前还害怕的小男孩慢慢从萧岚身后走了出来,乖乖朝他行了礼,稚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林帝略惊讶地一挑眉。

  不仅会背九九表,还会行礼,看上去不疯不傻,还挺乖巧。

  当你对一件事抱了最坏的结果,最后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时,就非常容易满足。

  他语气还算温和:“起来吧。”

  不过皇帝当久了,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林瞻远对每个人身上的气息十分敏感,起来后又有些害怕地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