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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手手指修长有力,因常年握剑,指腹有浅浅的茧,冬日被冻伤的伤口已经痊愈,只是还留着淡淡的粉色的痕迹。

  宋惊澜见她不说话,低声问:“不喜欢吗?”

  林非鹿严肃地拍拍他胳膊:“对自己的手艺自信点!”

  他笑起来,眼睫也微微垂下:“喜欢就好,我没什么可送给公主的,只有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谁说的?”林非鹿反驳道:“这根木头,它确实不值钱,但它现在雕成了我的样子,那它就是无价之宝!我要把它当做传家宝,子子孙孙地传下去!”

  宋惊澜失笑摇头:“木头是会朽的。”

  林非鹿想了想:“那殿下以后有钱了,给我雕个玉质的吧,那样就可以放很久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笑着点了下头:“好。”

第49章 【49】

  林非鹿的生辰一过, 气温回升了不少。春日的气息已经很淡了,各宫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做准备。

  林帝最近政事繁忙,很少再去后宫, 心思都扑在前朝上,还是彭满趁着他批完奏折的空档回禀道:“陛下, 太后娘娘这段时间传了不少太医去颐清宫,恐怕是身体不大好。”

  林帝挺孝顺的, 听闻此事立刻放下政务, 摆驾颐清宫。

  过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的傻儿子也在。

  林帝现在对林瞻远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谈不上多喜爱,但至少不再厌恶。有时候看到他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也会觉得难得。

  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喜欢这个傻孙孙,林瞻远在院子里跟长耳转圈圈玩,太后就躺在院中的藤椅上笑吟吟看着,神情十分惬意。

  林帝一进来就看见林瞻远跑得满头都是汗,太后朝他招手道:“远儿,来奶奶这, 喝点酥茶。”

  林瞻远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跑过去,抱着小碗吨吨吨喝完了,又开心地往回跑。一转身看到进来的林帝,神情就有些紧张起来, 记着妹妹教她的话乖乖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他朝林帝行礼,林帝也要朝太后行礼。

  太后从藤椅上坐起来,把怯生生躲回来的孙孙抱在怀里, “皇帝怎么过来了?”

  宫人很快搬了椅子过来,林帝坐在一旁笑道:“来陪陪母后。”

  太后拿着手绢给林瞻远擦额头的汗:“有远儿陪着哀家就行了。”

  林帝看着祖孙俩亲近的模样,略有些惊讶:“儿臣倒是不知道老六跟母后这么亲近。”

  太后悠悠看了他一眼:“比你跟哀家亲多了。”

  林帝有些讪讪,转而又说起今日来的原因,语气郑重:“儿臣听他们说,母后最近召见了不少太医,可是身体不适?太医怎么说?”

  太后擦汗的手顿了顿,没立即回答。

  等给林瞻远擦干净汗,笑着摸摸他脑袋,柔声道:“乖孙孙去找长耳玩吧。”

  林瞻远抿着唇小小看了林帝一眼,才埋头跑走了。

  太后眯眼看着他跟小狗在院子里追逐的身影,眼神很温和,说话的语气却淡淡的:“哀家身体很好,宣太医是为了询问一些陈年旧事。”

  林帝接话道:“哦?”

  太后将目光收回来,看着他道:“哀家这次回宫,看到远儿,倒是想起了当年先皇在时的一些事。先皇当年子嗣少,许多妃嫔孕中早产,流掉了不少胎儿。当时都说是先皇福薄,没有子女缘,但其实这后宫是非种种,哀家都看在眼里。皇帝能平安长大,哀家当年也是煞费苦心。”

  林帝当然记得上一届他父皇的后宫斗得有多厉害,这也是为什么他如今格外偏爱温婉良善富有才情的女子。

  听太后突然说起旧事,林帝还以为她是人老了多思,便安慰道:“儿臣福泽深厚,子女也多,如今个个都十分优秀,母后不必为此担心。”

  太后便看向院中的林瞻远:“若萧岚当年能平安生下孩子,远儿如今也该是个聪明优秀的皇子。哀家记得,皇帝那时候很是宠爱萧岚吧?”

  林帝有点讪讪地笑了一下。

  太后问道:“那时她有孕在身,皇帝可有好生照看?既然后来能将小五生的这样健康聪慧,没道理头一胎却早产受损。”

  太后铺垫了这么久,林帝哪还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神情顿时有些凝重,迟疑道:“母后是怀疑,当年有人加害岚贵人才导致她早产,以至于老六痴傻?”

  太后淡声道:“哀家只是怀疑,传召的太医,也是当年给萧岚问诊的。”

  林帝急道:“那母后可问出什么来了?”

  太后道:“未曾。不过太医说萧岚当年怀孕时不见异样,孕体也很健康,本不该出现早产之像。”她看向林帝,语气严肃:“这件事,还得查。谋害皇嗣,是大罪。”

  林帝本来就因为自己冷落萧岚和小五这么多年有些愧疚,此刻得知当年事可能另有隐情,萧岚如若是被人加害才导致早产生了个痴傻孩子,那他这些年的行为岂不是被人戏耍?!

  他就说,他的小五生得那样聪明机灵,哥哥怎么可能愚笨!

  真是岂有此理!

  好像突然为自己的愧疚找到了宣泄口,林帝心中顿时轻松了,轻松过后便是震怒,沉声道:“母后放心,此事既然有蹊跷,儿臣肯定要追查到底!”

  太后点点头,听着林瞻远开心轻快的笑声,嘴角也挂上了笑:“远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当父皇的,别让他再受委屈了。”

  林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回到养心殿后,林帝略一思忖,便将太后宣召过的太医又都找来问了一遍话,还让他们取出当年记载的病例案宗细细查看。并吩咐彭满,去内务府将当年服侍萧岚的宫人资料全部调出来,看看如今在何处当值,有无异样。

  皇帝一查,动静就大了。

  内务府和太医院都在忙这件事,消息当然瞒不住。

  后宫中人很快就知道,陛下似乎在追查当年岚贵人早产一事的真相。

  早产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除了萧岚,后宫还有几位妃嫔也早产过。不过不像萧岚命好,还把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另外几位妃嫔生得可都是死胎。

  可转念想想,萧岚这真叫命好吗?

  她这一胎若是死了,当初可能还不会失宠,陛下反而会怜惜她,说不定因此晋位份,今后还有的是机会怀上龙脉。

  可就是因为她生了下来,生了个傻子,才导致一朝失宠,凄风苦雨地过了这么多年啊。

  这件事若真是有人背后加害,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不过大家也都是私底下议论几句,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很难再查出什么了。

  跟此事无关的当然就当看了个热闹,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听闻此事,就没那么坐得住了。

  惠妃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一向镇定沉稳的人此刻也不免惊慌:“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来调查这件事了?”

  贴身婢女道:“听闻是太后最先查的。自太后回宫后,六皇子深得太后喜爱,恐怕就是因为这样……”

  惠妃紧紧捏着茶杯,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也没有出面,下药操作那些都是经的梅嫔的手,但是……

  那导致胎儿痴傻的药是她找来的啊!

  这药是民间害人的方子,宫中没有,她也是让母家多番打听之下才找到的,偷偷带进宫来后,她才暗中转交给了当时跟萧岚姐妹相称的梅嫔。

  若陛下真调查到梅嫔头上,以梅嫔的性格,必然会把自己也咬出来。

  如果陛下从药方上面着手,民间使用此方的人毕竟少,也不是不可能查到她母家头上。

  不管是哪种结果,她都脱不了干系。

  惠妃顿时一阵心烦意乱,捏着茶杯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到底是稳坐妃位多年的人,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婢女道:“你马上传话给宫外,让他们把当年参与寻药的相关人等全部控制起来,必须立刻把给药的那乡下郎中找到……”

  她使了一个眼神,婢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要出门。

  惠妃又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晦暗起来,叫住婢女后在她耳边耳语几句,才沉声道:“去吧,这件事要做的利索,万不能拖泥带水留下痕迹。”

  ……

  林非鹿听说林帝在查当年的事,倒是有些意外。

  她虽然怀疑这事儿百分之九十是梅嫔干的,但没有证据,也不好去林帝面前胡说。

  便只是捧着林瞻远胖乎乎的小脸重重亲了一口,夸他:“都是哥哥的功劳呀。”

  林瞻远惊呆了。

  反应过来,尖叫着跑进萧岚的屋子:“妹妹亲我!!!”

  萧岚又好笑又责备,温声训斥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概念的林非鹿:“鹿儿今年已经六岁了,不可再像这样没规矩。”

  啧,这古板守旧的封建时代。

  林非鹿心中腹诽,面上倒是乖乖点头。

  林帝是个雷厉风行的皇帝,他说要做什么事,那是一定要做的。以前就有过耿直的谏臣说他刚愎自用,他也确实是高傲自负那一类型的皇帝,觉得全天下属他最牛掰。

  这样的性格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比如放在现在,那就是大大的好。

  有了林帝穷追不舍的调查,惠妃真是日日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一道圣旨过来,就要将她抓去大理寺刑审。

  好在在等来圣旨前,她等到了母家传来的消息。

  之前给他们那副药方的郎中已经被找到了,他们派人做成了失足落水的假象,郎中已死,当年找药买药的人中有两名都是母家亲信,绝对可信,另外两个不能完全放心的,也已经处理了。

  寻药这条线所算是被全盘斩断,惠妃不再担心,但母家却还传来另一条消息。

  他们在寻找郎中斩断线索的途中,还察觉了另一波也在调查此事的人马。一开始本来以为是陛下的人,但他们暗自跟踪调查一番才发现,居然是刘家的人!

  惠妃心中一凝。

  是梅嫔的母家!

  他们为什么会去追查这条线索?!

  惠妃只是稍微一迟疑,就想通了这件事的关键。

  梅嫔一定也知道了陛下在调查当年的事,她是当年直接下药人,比起惠妃,她被查到的风险更大。一旦查到她头上,以她的性格,势必会把惠妃也供出来,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而要让陛下相信惠妃也参与其中,就需要证据。

  最好的证据就是那包药的来源。

  她早知梅嫔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一直在防范她狗急跳墙咬自己下水,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深厚,果然已经开始备后手了。

  只是梅嫔如今实力大不如从前,棋差一招,还是被自己抢了先。郎中已死,寻药线索已断,现如今唯一的威胁,就只剩下一个梅嫔了……

  惠妃望着窗外青天白日,眼神渐渐深了下来。

  ……

  曾经春风得意的银霜殿此刻只剩下萧条的冷清。

  一到夏日,阳光愈烈,梅嫔发现自己的脸更难受了。那些紫色的疤痕不见消退便也算了,她在房间里待得太久,偶尔想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皮肤却在一接触到阳光时就疼痛难耐。

  召了太医来看,说是阳光不耐受。

  也就是说,她这一辈子,都得活在阴暗里了。

  每每思及此事,她都恨不得把明玥宫那一大一小千刀万剐。她做了两个巫蛊娃娃,每日都躲在房间里扎针,扎一千针,一万针,也不足泄她心头之恨。

  特别是在得知陛下开始调查萧岚当年早产的事时,她心中的怨恨便全都化作了惶恐。

  这件事一旦查到她头上,以陛下如今对她的态度,她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梅嫔跟在林帝身边多年,太清楚他有多无情了。

  但父亲目前仍在江南,家中也因为她失宠势力不如从前,她的动作自然比不上惠妃,久久都没有收到回信。

  如今银霜殿只剩下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都是刘家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境地下还对她忠心耿耿。梅嫔到底是个聪明人,开始察觉到了危机。

  当时在驿站刺杀林非鹿的人就是她身边这个太监,唤作刘三,身上带了些功夫,这些年也帮她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梅嫔便吩咐惜香:“叫刘三来本宫房间里守着。”

  惜香领命而去,出去寻了一圈都不见刘三的影子,想起早上他去内务府领份利了,便也没多想。但一直等到傍晚,仍不见刘三的影子,惜香才有些慌了。

  匆匆回禀梅嫔之后,她的脸色果然灰白下来,看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涌出浓烈的不安。

  “本宫不能待在这里!”她猛地站起身来,神情已然有些癫狂,“刘三肯定出事了!惠妃要杀人灭口,本宫要去求陛下救命!”

  她说着便往外跑,但林帝封了她禁足,银霜殿不远处就有侍卫守着,不准她出入。

  她大喊大叫的,侍卫见多了冷宫中疯了的妃嫔,对她口中喊的那些话也置之不理。

  惜香和另一名宫女好说歹说才把梅嫔拉回房中,惜香安慰她:“娘娘,不会有事的!这是皇宫,外面又有侍卫驻守,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动手。娘娘平日的吃食奴婢们都小心检查着,娘娘不必担心。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寻刘三!”

  梅嫔还是不安,让她们拿了把剪刀过来放在枕头底下,缩在被窝里惊恐地睁着眼睛,直到夜深都不敢入睡。

  她闹得这么厉害,惜香和宫女也不敢睡,一直趴在床边守着。

  只是随着夜色浓烈,困意渐渐袭来,两人便撑着脑袋开始打瞌睡。

  屋内摇晃的烛光不知何时突然灭了,空气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幽香,两个打瞌睡的婢女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梅嫔的神经本来就高度紧张,几近疯狂地警惕着夜里的动静,她对香味敏感,刚一闻到这香就觉得不对劲,猛地用被子捂住了嘴鼻,惊恐尖叫起来。

  还等在外面的黑衣人被这尖叫声吓了一大跳。

  他还没进去,怎么里面就叫上了?

  这万一引来巡逻的侍卫,今晚不就下不了手?娘娘可有交代,今晚必须了结梅嫔!

  黑衣人不再迟疑,用刀片一撬推开房门,只逼床上的梅嫔而去。他身上带了功夫,动作也奇快,等梅妃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鼻已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与此同时,他拿出了怀中的一条白绫,摆明了是要勒死她。

  梅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但她的力气比不过黑衣人,眼见着那白绫就要缠上脖子,梅嫔突然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剪刀,狠狠地擦进了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也没料到她居然有此一招,吃痛之下不由得松手,梅妃手脚并用爬下床去,经过趴在床边的惜香身边时,用剪刀在她肩头狠狠戳了一下。

  惜香被迷香迷晕,此时被这么一扎顿时醒了过来。

  人还迷糊着,就听见梅嫔大喊救命的惨叫声,她一下抬起头,顾不上肩上的疼痛,看到黑衣人还要往门口追去,到底是从小跟在梅嫔身边的忠仆,想也不想便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的腿。

  大喊道:“娘娘快跑!”

  梅妃趁机夺门而出。

  她的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黑衣人是惠妃派来的,要杀她灭口。这是在皇宫,惠妃胆子再大也要小心行事,所以才让黑衣人偷偷用迷香迷晕她们,再潜进屋来勒死她,做成上吊自尽的假象。她不能确定巡逻的侍卫中有无惠妃的人,不敢贸然求救。

  如今这整个皇宫之中,唯一愿意保她性命的,只有明玥宫。

  只有她们在意当年的真相。

  梅妃想也不想,冲出殿门后,直奔明玥宫而去。

  夜色中的皇宫像潜伏的猛兽,好像到处都是吃人的陷阱。而此时唯一能救她,唯一愿意救她的,居然是她的仇人。

  梅嫔只觉得可笑又可悲,可脚步却不停,她一辈子也没跑这么快过。也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老天给她最后的怜悯,她这一路跑来刚好错过了巡逻的侍卫,待跑到明玥宫殿前时,用力砸向了老旧的殿门。

  砰砰砰的砸门声在这深夜惊动了守门的小太监。

  他一溜烟爬起来开门,待看到门外衣衫凌乱连鞋都没穿的梅嫔,差点吓晕过去。

  话还没说出口,梅嫔已经一把推开他冲进了殿内,一边跑一边哭着大喊:“五公主救命!惠妃要杀我!求五公主救救我!”

  林非鹿在睡梦中被吵醒。

  门外闹闹嚷嚷的,守夜的宫人都起来了,惊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像个疯子一样痛哭流涕的梅嫔。

  萧岚比林非鹿动作快,已经在青烟的服侍下起身了,走出门看到梅妃披头散发站在门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半晌才惊讶道:“梅嫔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梅妃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一下扑上去抓住了萧岚的手:“妹妹救救我!惠妃要杀我,她派了人来杀我!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萧岚心中惊疑不定,刚将她拉进屋去,林非鹿就打着哈欠过来了。

  看见梅嫔那样,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狗咬狗,好玩呀。

  她转头慢悠悠吩咐青烟:“去请父皇过来。”

第50章 【50】

  林帝今夜没有翻妃嫔的牌子, 独自宿在自己的养心殿。睡得正香突然被彭满叫醒,本来满心怒意,但听彭满回禀了几句, 瞌睡一下就没了。

  宫人迅速服侍他起身穿衣,提着宫灯出去时, 青烟等在外面。

  彭满只是简要说了几句,此时见着青烟, 林帝便问:“你仔细将刚才的事情说来听听。”

  青烟便将梅嫔踏进明玥宫后的所言所行一一回禀。林帝最近本来就在大力追查当年的线索, 此时听梅嫔这些话, 哪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登时又惊又气。

  一边朝明玥宫去,一边吩咐彭满:“去把惠妃叫过来!”想了想又说,“再派人去一趟银霜殿,死的活的都一并带来!”

  彭满带着人领命而去,林帝则匆匆赶到明玥宫。

  进去的时候,梅嫔已经镇定下来了,身上披着萧岚的外衣, 正捧着一杯热水在喝。

  她脸上的疤痕本就唬人,这深更半夜的,还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简直比女鬼还可怕。林帝只看了一眼, 真是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赶紧将目光移到了旁边温婉素雅的萧岚身上。

  看看,这才是朕的爱妃。

  真正的温婉良善满身才情, 明知道梅嫔是当年下毒加害自己的凶手,却还体贴地为她拿了外套倒了热水。

  这一对比,林帝心中对萧岚的喜爱越发深了。

  梅嫔一见她过来,登时就跪下了,先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在地上哭道:“陛下,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妾身不愿陛下被奸人蒙蔽,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陛下手中,死个清楚明白!”

  林帝没说话,冷冷看跪在地上的身影一眼,拉着萧岚坐到了软塌上。林非鹿也跑过来,睡眼惺忪地爬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问:“父皇,梅嫔娘娘说有人要杀她,是真的吗?”

  林帝摸摸她小脑袋,沉着脸看过去:“你且跪着,好好想想当年真相的全部细节,等惠妃来了,再一起说。”

  梅嫔哭着应是。

  她也知道陛下现在不喜这张脸,一直伏在地上没有抬头。

  没多会儿,惠妃就过来了。

  今夜她本就难以安眠,突听有人叫门,说陛下传她问话。

  惠妃心中一个咯噔,就知大事不妙了。临到关头,反而比平时沉得住气,耳语吩咐贴身婢女之后,就匆匆出门了。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明玥宫,进来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梅嫔,再一看林帝那气势,再沉着心里也惊慌起来。

  从门口走到堂中那几步路,愣是走出她一身的冷汗,在林帝逼人的视线下缓缓下跪,尽量保持嗓音平静:“臣妾拜见陛下,这个时辰,不知陛下唤臣妾前来是有何事?”

  林帝冷声道:“看到梅嫔在这里,你竟不觉得惊讶吗?”

  惠妃勉强一笑:“是有些惊讶,正等陛下吩咐。”

  林帝便道:“梅嫔,你且将今夜发生之事再说一遍。”

  梅嫔缓缓抬起身子,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惠妃,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毒,看得惠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梅嫔便将今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她派人去寻刘三寻不到,在枕头下藏了剪刀,屋子里莫名的香味,和破门而入的黑衣人。

  梅嫔每说一句,惠妃的脸便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转过身来,看着惠妃一字一句道:“惠妃姐姐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惠妃尖声道:“你血口喷人!我平日与你无冤无仇,与你姐妹相待,怎会行此恶行!你不知得罪了何人,引来杀人之祸,竟嫁祸到我头上!”

  说罢,朝林帝磕头道:“求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

  林帝的脸色也很难看。

  虽然他不喜梅嫔,但在他的皇宫,竟然发生了行刺妃嫔一事,幕后主使如此胆大妄为,岂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盯着梅嫔,沉声问:“你且说说,惠妃为何要杀你灭口?”

  这话一问,惠妃只觉身子一软,就要瘫下去,但硬生生掐着袖下的手指忍了下来。

  梅嫔闭了闭眼,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配着她脸上的疤痕,越发恐怖,她看了林帝身边的萧岚一眼,缓缓道:“这件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在这个深夜,六皇子林瞻远痴傻的真相,终于缓缓浮出水面。

  哪有什么生母命中不详惹了神怒,不过是因为争宠导致的一场谋害。老六本该是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萧岚也本该顺利晋为嫔位。

  这一切都因为底下那两个毒妇而葬送了。

  林帝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再也忍不住,狠狠将案几上的茶杯砸了下去。

  茶杯砸的粉碎,溅起的碎片划在了梅嫔的手背上。她丝毫不在意地拂去鲜血,嘴角反而挂着一抹笑。

  事已至此,惠妃不会放过她的。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她垫背!

  惠妃早已冷汗涔涔,只不停地重复:“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药!陛下!求陛下做主,还臣妾清白啊陛下!”

  梅嫔幽幽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就算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呢?她身处绝路,现在是在用命换当年的真相,有没有证据不重要,林帝会不会信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前去银霜殿检查的侍卫也回来了。

  彭满进来回禀道:“陛下,银霜殿空无一人,刺客不知所踪,只有两具尸体,是银霜殿的宫女。怕惊扰贵人和公主,老奴已让他们抬去杂役房了。”

  林帝沉声问:“死因是什么?”

  彭满回到:“剪刀戳穿胸口致死。”

  这就跟梅嫔刚才所说的一切连上了。看来是那刺客见梅嫔逃脱,才用那把剪刀把两名宫女灭了口。

  事到如今,且能有假,林帝岂止是震怒,他现在就想把底下那个喊冤的毒妇活生生掐死。

  惠妃满脸泪痕,跟当初的梅嫔一样抵死不认,甚至指天发誓:“不是我!陛下,臣妾没有做过此事!若有假话不得好死!”

  她是料定了梅嫔拿不出当年下药的证据,而今刺客都跑了,也无法证明是她派的人。不管林帝信也好,不信也好,没有证据,就不可能真的拿她怎么样。

  梅嫔等她狡辩完,又开口道:“陛下,那刺客被妾身在手臂上刺了一刀。只要现在去各宫搜查肩上有伤的人,一审便知!”

  惠妃紧紧咬着牙跪在地上不说话。

  林帝便沉声吩咐彭满先去将惠妃宫中所有人提审出来,检查有无伤口。若没有,再挨个提审其他宫中的宫人和侍卫,就是把这皇宫翻个遍,也要把行刺之人找出来!

  闹了这么一场,夜已经很深,梅嫔笑容诡异,惠妃哭着喊冤,林帝听得头疼不已,再一看旁边沉默不语眼眶通红的萧岚,顿时愧疚又心疼。

  若不是这两人加害,她这些年岂会过得如此艰辛?

  林帝不由得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等事情水落石出,岚儿希望朕如何处置她们?”

  萧岚在他怀里缓缓抬眸,眼尾泛着红,楚楚可怜,却努力朝他露出一个笑:“但凭陛下吩咐。”

  林帝拍了拍她纤弱的后背,长长叹了一声气。

  追查各宫宫人是个大工程,一晚上时间肯定不够。林帝命人将梅嫔和惠妃各自带下去,看押在永巷,等查出线索再提审。

  等人一走,他也懒得再回养心殿,直接宿在了萧岚这里,刚好趁此机会安抚她一番。

  翌日一早,昨夜发生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便开始在后宫中疯传。毕竟彭满带人查刺客的动静不小,惠妃的瑶华宫最先被查,但遍查里外,也没找到手臂受伤的刺客。

  惠妃行事警惕,自然不会用自己宫中的人。

  太后听闻当年真相有了线索,派人来问了一趟,宫人回去之后回禀此事,太后得知其中竟然有惠妃参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看来哀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林念知自从上次被惠妃打了一巴掌关了禁闭之后,直到现在也没跟惠妃讲过话。

  她脾气一向大,心中虽然埋怨,却也知道这种谋害公主的事说出去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一边想保护母妃,一边对小五感到愧疚,整个人也不如以前活跃。

  昨天半夜宫人来传惠妃,林念知因为吃了安神药睡得太熟,直到今日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永巷是关押宫中罪嫔的地方,惠妃被关押到那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因为小五的事已经很愧疚了,现在又得知六弟痴傻也跟母妃当年下药有关,心中简直又气又恨又难过,一急之下竟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宫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源头所在的明玥宫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早上林帝走了没多久,就有宫人送了不少赏赐之物过来。

  林帝以往只是赏林非鹿和萧岚,这一次却连同林瞻远一起赏了,赐了他文房四宝,赐了他弓箭骑装,其他皇子赏过的东西,一上午时间,全给他补齐了。

  林非鹿蹲在花田旁边浇花,看着林瞻远围着赏赐兴奋地跑圈圈,边跑还边说:“是我的!都是给我的!”

  他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多礼物。

  虽然是个傻傻的小孩子,却也知道父皇是这里最厉害的人,所有人都要听父皇的话。现在最厉害的人送了他这么多东西,他当然开心。

  萧岚笑着坐在一旁,眉眼依旧温婉,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后扬眉吐气的得意之感。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立起来,也抹不掉心中的那份柔软。倒是青烟和云悠很高兴,说话做事都喜气洋洋的。

  云悠一边挽线一边问萧岚:“娘娘,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梅嫔和惠妃?谋害皇子可是死罪呢。”

  萧岚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这些事陛下自有主张,不用你多嘴。”

  云悠吐了下舌头,她是跟着萧岚一起进宫的,从小陪着萧岚一起长大,性子比起青烟烂漫很多。过了会儿又跑到林非鹿身边来,帮着她一起浇花:“公主,你觉得陛下会下旨处死梅嫔吗?”

  林非鹿把藏在花丛中的一株杂草拔起来,扔在一旁,脆生生的嗓音有些漫不经心:“梅嫔的父亲不是还在江南治理水患吗?顶多打入冷宫吧。”

  公主一向聪慧,她这么说,那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云悠有些不解气,又问:“那惠妃娘娘呢?”

  林非鹿用帕子擦擦手:“顶多降个位份禁个足吧。”

  云悠失声道:“啊?就这样啊?那也太便宜她们了吧?”

  萧岚在一旁斥责她:“云悠,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