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闻此声,始终古井不波的枯闻夫人脸上霍地变色,转眼看向声音来去,低叫道:“黑莲花荷妃雨。”

战天风也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点如电而来,身形越来越清楚,正是荷妃雨,依旧是古冠大袖,傲然卓立,天风拂衣,凤目如电,别具一股摄人之意。

枯闻夫人眼中锐光大盛:“玉梅玉全以阴阳势随我围死此人,玉仁四个拦住荷妃雨。”声落剑出,一剑向战天风刺来。

她剑一起,战天风立觉呼吸一窒,身子仿佛突然间给一道大铁箍箍住了,动弹不到,而一星剑点,正破空而来。

战天风知道这是枯闻夫人玄功给自己造成的幻象,急一凝神,低喝道:“七公小心,四面游斗。”声出脚跨,玄天九变身法展开,一步挣出枯闻夫人灵力的笼罩,同时间双手凝字,美女江一锅煮七字如风打出。

壶七公不要他招呼,身形早动,上次在西风折了烈火神鸡,偷天鼠也吃了点小亏,壶七公再不敢放宝贝,身子斜走,双手如啄,遥遥截击。

枯闻夫人对壶七公根本不理不踩,长剑一圈,将战天风七个金字尽数圈灭,捎带着就把壶七公的两股爪力也消于无形,一点剑光,只盯着战天风,如影随形,剑气呼啸,草木倒伏,古塔亦仿佛在轻轻摇动,但战天风的身子却如夜风中的幽灵,枯闻夫人枉自剑气如山,却只将战天风一个身子吹来吹去,再莫想挨得到他半块衣角。

文玉梅张玉全一左一右呈阴阳鱼之势,形成一个百丈左右的圆圈,随着战天风身子的转动而不绝游动,两人绝不冲近来,只是远远盯着,总之就是不让战天风能有一下便冲出去的机会。

曾玉仁四个则迎头截击荷妃雨,四剑合力,实力已在荷妃雨之上,虽围不住荷妃雨,但荷妃雨想冲过来,一时间却也做不到。

战天风紧记着白云裳的话,展开玄天九变,竭尽变化之能,总之就是不让枯闻夫人追近三丈之内,双手金字则象是层出不穷的黄蜂,对着枯闻夫人乱打,但正如白云裳所说,对枯闻夫人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三丈外打出的金字,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剑一圈一扫就扫得干干净净,有如秋风扫落叶,加上壶七公,不过是多加一片落叶而已,因为壶七公也实在是不敢近身啊,这样远远的遥击,说真的搔痒都不够。

正文 第276章

但枯闻夫人想追上战天风却也是做不到,上次刺杀玄信,枯闻夫人已知战天风身份怪异灵动,所以这次才师徒齐出布下这必杀之阵,她虽已非常看得起战天风,但对战天风玄天九变的灵变仍然估计不足,竭尽全力也捞不着战天风,心中一时惊怒交集,却又毫无办法,她虽能以元神驶剑,可不能追近战天风身子三丈之内,也是白搭。

眨眼数十招过去,场面形成僵持之局,战天风在一个五十丈左右的圈子里乱窜,便如泥塘里逃命的泥鳅,枯闻夫人在后苦追,战天风是泥鳅,她自然就是捉泥鳅的渔人了,不过姿态很优美,虽然捉不到,却也并无狼狈之态。

壶七公在两人的外围游走,象是另一条泥鳅,不过他这条泥鳅枯闻夫人不感兴趣。

文玉梅两个又在外围一点,象塘边的观众,只是这两观众很紧张,时刻要提防塘里的泥鳅跳出来溜走,真的泥鳅是不可能跳出泥塘来的,但战天风这条泥鳅可是难说得很。

再外围则是曾玉仁四个对着荷妃雨,曾玉仁四个采用三剑在前一剑落后的防守之法,前三剑主攻,三剑联手,并不怕荷妃雨,荷妃雨若突然绕行而前三剑阻拦不及,落后的一剑便可适时截击,然后另三剑缓过神来,又可以两剑助攻,再以一剑落后以为预防,采用这种方法,确实可以有效的拦截荷妃雨。

不过荷妃雨其实也并未用全力,她在看,她想要看清楚,战天风到底还有多少潜力?就功力论,战天风与枯闻夫人差得远不止一个级数,任何一个与战天风功力差不多的人,在枯闻夫人手底绝走不了一百招,那么战天风呢,他能走多少招?他这种金字凝印的打法颇耗灵力,他又能撑多久?荷妃雨想要看清楚。

荷妃雨还想要弄明白一点,如果她始终不冲过去解围,战天风到底能在枯闻夫人追杀加文玉梅两个拦截的情形下破围而出吗?如果他能破围,会有什么法子?

设身处地,如果荷妃雨是战天风这样的功力并处于战天风这种情势下,她并没有把握能破围而出,但她在战天风身上已经看到了很多的奇迹。

“这次他又能有什么诡计使出来呢。”这个念头一直在荷妃雨脑中莹绕。

眨眼百招过去,战天风看出了不对,心下嘀咕:“这黑心莲花好象不是真心来替本大神锅解围,老这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七公不是瑶儿,对枯木头没有牵制作用,我这么乱哄哄打,金字再多也没用,记名师父说,最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力竭,那时身法一慢,给这枯木头截上,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得另想个办法。”

但面对枯闻夫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脱身之计,战天风左思右想没有办法,一咬牙:“看来不跟她拼一下,脱身不得。”双手松印,不再打金字,却把煮天锅拨了出来,随手煮了一锅连根地母汤喝了。

连根地母汤本要双脚接地,脚心能吸收地气才能借劲,身子若凌空,一口气散了汤力也就散了,但那是对平常人,战天风打通丹道周天后,已可吸收天地之气,有一次无聊时他试过,即便身子凌空,汤力也同样可以起作用。

汤一入肚,战天风一吸气,天地借力,刹时只觉全身力大无穷,更觉信心百倍,左脚斜里一跨,霍地扭身,眼发电光,一声高叫:“反拍茄子,我拍死你个老茄子。”反手一锅猛拍向枯闻夫人。

换了其他人,即便功力比战天风高一倍,枯闻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战天风,她却已不敢有半点小视,眼见战天风金字不放了,又取锅子又喝汤,古怪之至,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诡计出来,因此心下暗暗凝神,不过她也只认定战天风会生什么逃走的计策,再没想到战天风竟会突然间反逃为攻,一时大觉意外,不过虽惊不乱,长剑一扬,正点在战天风锅底上。

枯闻夫人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虽在猝然之间,劲力未能运足,但自信这一剑也足可将战天风锅子荡开更可顺剑反制,只要近身,她确信数剑之间便可取了战天风性命,然而剑锅相交,意外再次发生,战天风锅上的劲力竟是大得异乎寻常,锅子没荡开,自己的长剑反给撞开了,立时中门大开。

与人放对而露出破绽,三十年来,在枯闻夫人身上还是第一次,一愕之下,战天风锅子已劈头盖脸削了下来,口中更是不绝狂喝:“削冬瓜皮,削西瓜皮,削南瓜皮,黄瓜老了,也要削皮。”一顿狂削。着着进攻,再无半式防守,枯闻夫人反给他迫得不得不守。

战天风连削四五锅,枯闻夫人终于缓过手来,长剑一圈,斜斜带过锅沿,剑尖一扬,毒蛇昂首,倏地便指到了战天风胸前,只要战天风一挡,她立可抢到先手,但战天风不但不挡,而且不闪不避,双手举锅,怒目圆睁,一声狂喝:“我砍啊。”照着枯闻夫人脑袋便是一锅砍去。

枯闻夫人若不撒剑,这一剑十九能将战天风胸膛刺个对穿对过,但战天风这一锅来势猛恶之极,而且枯闻夫人留意到他在前面右脚是微抬着的,枯闻夫人见识过他身法的灵变,在一剑刺入战天风身体后,她真的没有把握一定能躲过战天风这一锅,就算只是受点伤,那也是大损她大宗师的身份,因此不愿与战天风硬拼,撤剑斜身,闪开了战天风这一锅。

她让,战天风却是得理不饶人,煮天锅抡圆了,一通狂砍,口中还加上砍排骨砍猪脚的乱叫,口沫横飞,如癫似狂,便如街上的混混和人打架。

枯闻夫人已知他锅上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不愿和他硬拼,剑取守势,伺机进攻,而细察战天风锅法,她再一次生出意外,战天风锅法虽如癫似狂,却是少有破绽,一时半会,她竟是递不进招去。

这会儿枯闻夫人可真有点傻眼了,她哪里知道,战天风的神锅大八式已给白云裳调教过,而白云裳剑法之高,只在枯闻夫人之上。

情势突然癫倒,不但枯闻夫人傻眼,所有人都傻眼了,壶七公,文玉梅六个,还有最外围的荷妃雨,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莫非鬼上身了。”这是壶七公的想法。

“这小贼先前的汤里一定加了什么大增功力的秘药,但绝不能持久。”这是文玉梅几个的想法。

“这人身上果然时时有奇迹出现。”这是荷妃雨的想法。

战天风却什么也没想,只是不绝狂攻,但枯闻夫人一代宗师,绝非等闲,四十多招后,终于给枯闻夫人伺机抢得先手,长剑如雨,再不给战天风任何机会,战天风虽然力大,虽然抱了拼命之心,但面对枯闻夫人这样的宗师级人物,并不是想拼命就一定可以拼命的,百招后,他已完全给枯闻夫人圈在剑光中,不过他的强悍已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壶七公先前差不多歇手了,这会儿看情势不妙,忙又发力上来救援,但他功力太低,根本不敢近枯闻夫人的身,虽然围着枯闻夫人两个滴溜溜乱转,却不起半点作用。

枯闻夫人稳操胜卷,嘿嘿一笑:“小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没有,本座欣赏你,给你机会,快快掏出来,否则就再没机会了。”

她这话说得大方,但也是事实,她确实是想看看战天风还有什么本事,所以并未尽全力进攻,她也不怕战天风跑了,外围虽有个荷妃雨,但外有曾玉仁四个内有文玉梅两个,两层拦截网,荷妃雨想攻进来救战天风,没有那么容易,至于壶七公,从头到尾她就没用正眼看过。

其实战天风的功力比壶七公高不了多少,但有些人提着刀子也不让人害怕,有些人就算是躺进棺材里了你仍要小心他,壶七公只是前者,战天风却刚好是后者。

战天风闻言哈哈一笑:“想看压箱底的绝活啊,行啊,你看好了,可别看花了眼。”一锅挡开枯闻夫人长剑,霍地转身。

“想跑?”枯闻夫人暗里冷笑,三丈之内,无论战天风的身法如何诡奇,也绝对脱身不得,正要祭剑,战天风身子忽地一扭,回过身来。

回过身来的战天风手中多了一把剑,枯闻夫人锐目急凝,但见战天风手中剑斜斜一挑,一剑刺来,而他的眼光迷迷蒙蒙的,好象是喝醉了,又好象在做白日梦。

枯闻夫人眼前现出异象,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眼前那一星剑点,又仿佛山川河岳尽数挂在了战天风剑尖上,以无铸之势,直刺过来。

枯闻夫人脑中刹时间闪过无数招法,却无一招破得战天风这一剑,除了收剑后退。但如果退开,战天风就脱出了她剑圈,这是她绝对不甘心的,电光火石间,她心中生出狠劲,全身劲力凝于剑身,一剑横格,战天风虽然力大,但她自信,以她的功力,绝对能格开这一剑。

但她想不到的是,战天风这一剑的力道,竟比先前的劲力又大了数倍不止,双剑相交,枯闻夫人只觉剑上一股巨力撞来,让她手臂酸麻,手中剑远远荡开,战天风长剑更破锋直入,枯闻夫人大惊之下,再顾不得其它,飞身后跃,一去七八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