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又让人从铺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同样将上面的口脂挖掉,露出底部。

她用手中所持香扇,在两个盒子上轻点了点,才说道:“你拿的这个盒子里,并没有朱颜阁的标志。”

“原本朱颜阁的每卖出去的一个口脂,都会有标志。而这个标志就在盒子的底部。”

这是当初沈绛特地制作的防伪标志,毕竟一旦朱颜阁的东西火了,市面上肯定会出现跟风的产品。

嫣红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她正要垂死挣扎时,就见沈绛又说:“而且朱颜阁每卖出一盒口脂,都会登记客人的信息。因为我们朱颜阁的口脂,并非什么人都卖的。”

她说话间,眼睛在嫣红身上略一撇。

明明她的眼神淡然,并非是鄙视,反倒是格外平和。

可这轻瞥的一眼,却让嫣红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在这京城摸爬滚打了快三十年,哪怕当年身为妓子,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自个是来找麻烦的,可对方态度既不激烈也不恼火,只是平平静静的解决。

或许她这样的人,压根不配出现在人家的眼里。

沈绛这一句话,便将朱颜阁和青楼妓子之间的关系撇清。

至于之后,她再次看向嘴唇红肿的女子,柔声道:“我知市面上已有些朱颜阁的假货,只是还请大家擦亮了眼睛。因为朱颜阁的口脂乃是秘制配方所制,并非轻易就能制成。”

此刻,朱颜阁的侍女缓缓走了出来,竟在沈绛身侧排成一排。

她指了指身侧侍女,说道:“我们正宗朱颜阁的口脂,不仅上唇色泽美丽,而且安全又无害。”

说完,她朝着那毁容的女子看了一眼,略叹了口气,轻声道:“若是为了贪图便宜买了假货,只怕就会落得这位姑娘的下场。”

这些侍女本就生的清秀,此刻唇上涂着口脂,颜色虽有差别,但妆容精致。

显得每个都清纯动人。

竟活生生把那所谓的青楼头牌姑娘给比了下去。

以色侍人的妓子,还不如一个胭脂铺子的丫鬟好看。

“好,姑娘说的好,假货不能买。”也不知人群中是谁,竟是高声应和。

“就是,用了假货,可不就得烂嘴,还好意思来人家店里来闹。”

嫣红这下回过神,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来闹事的,不是来帮朱颜阁打假的。

第32章

周围给沈绛的话, 高声喝彩之余,还不忘鄙视嫣红和她所带来的女子。

毕竟老鸨本就被人看低,况且她还明显是来闹事的,如今被沈绛四两拨千斤的解决掉, 围观者莫不都一脸嫌弃的望着她们。

甚至两人站着的地方, 周围还空了很大的地方。

旁人似乎生怕沾上她们, 好似躲着瘟疫似得。

嫣红一跺脚,拉着身后的姑娘就要走。谁知她刚迈一步, 就见沈绛看向她, 淡淡道:“不是口口声声说这口脂害了你家姑娘, 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我不追究了还不行?”嫣红嘴硬道。

说着, 她还想走, 可是沈绛已轻轻抬起手,卓定已经上前,挡在她们身前。

嫣红怒道:“你们想干嘛?”

沈绛嘴角微翘, 淡淡道:“我说过朱颜阁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卖, 当然朱颜阁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你闹了这么久, 企图败坏朱颜阁的名声,我若轻易放你走, 岂不是让旁人觉得我心虚。”

“就是, 这种泼妇不能轻易饶了她。”

“把她送去见官,让青天大老爷审她。”

沈绛几句话又将围观人群的情绪挑了起来, 她不无无奈的望着嫣红:“你瞧,今日即便我想放过你,大家也见不得这世道恶人横行。”

嫣红:“……”

她嫣红在秦楼楚馆里横行二十年, 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把她们送官吧。”沈绛挥挥手, 语气淡然。

嫣红眼看着朱颜阁的侍卫过来, 对方刚碰到她的肩膀,竟一下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臭男人占便宜了。你们这些臭男人,连老鸨都不放过。”

朱颜阁的侍卫都是跟着沈绛从衢州一块来的,全都是半大的少年。

平日里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这么一大盆脏水泼下来,各个还真被唬住,不敢上前。

嫣红正得意,谁知很快,人群之后传来声音:“让让,让让,别挡着官差办案。”

待人群渐渐散开缺口,就见一个身穿石青官袍的男子走在前头,身姿修长挺拔,眉眼如沉静的水墨画,透着被笔墨细细勾勒出来的清冷俊美。

众人不由看恍了眼。

竟不知今个是什么日子,不仅见着了朱颜阁这位传闻中貌美如神女的掌柜,就连来办差的官爷也生得一副神仙面孔。

沈绛确实派人去请了县衙的人,自打朱颜阁开业之后,姚羡没少跟县衙打交道。

因为朱颜阁日进斗金,所以给的茶水费都比旁人丰厚。

之前也偶有地痞流氓过来想要闹事,可是朱颜阁不仅有自己的侍卫,县衙的那些衙役一听说是朱颜阁来请,都是争着抢着要过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今个来的会是三公子。

谢珣走到身前,就瞧见方才喊叫的女子,回头对身后的衙役道:“把人带走,仔细审审,看看究竟是谁指使她来闹事的。”

“大人。”嫣红慌忙喊冤,她说:“奴家也是因为关心自家姑娘,才会一时气急的。”

谢珣的视线扫过嫣红,她心头一颤,背后竟生出冷汗。

他神色平淡,开口道:“既然你关心她,就更应该去公堂回话,看看你手里的假货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以免日后还有旁人上当受骗。”

嫣红觉得这一回,真的是撞了邪。

怎么遇上的一个两个,都这么难缠呢。

这些衙役可不像朱颜阁的侍卫那样,不敢动这个老鸨,他们日常在街面上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什么泼妇、流氓、地痞没见过。

其中一个捕快,伸手就将老鸨拽走了。

旁边的姑娘嘤嘤的还在哭,沈绛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般多的眼泪。

两人被带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自然而然散了。

沈绛视线落在谢珣身上,有那么一丝惊讶:“大人怎么来了?”

因着此时在外面,所以她唤他大人,而非三公子。

“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情,有了些头绪,我本来想晚上再告诉你。谁知在县衙办差时,正巧听说朱颜阁这边出事了,就顺道过来看看。”

谢珣声音温和的解释一番。

他本是京兆府的推官,不过京城之中也有管着城南城北的县衙,毕竟街面上的一点小事,不至于事事都要闹到京兆府去,所以就留给县官管了。

沈绛立即问:“可是作坊放火一事,有了新的进展?”

谢珣轻笑:“你贿赂清明的东西,到底还是没浪费了。”

因为沈绛身边的这些侍卫,口脂作坊的人都太过脸熟,所以她没将跟踪对方的事情,交给了卓定他们。

而是拜托了谢珣的侍卫清明。

清明武功比卓定还高,追踪人的本事,自然也不低。

况且只是调查口脂作坊里的人,这些只是平民百姓,查起来不难。

为了请动清明,沈绛特地给他买了他最爱的挂炉烤鸭。

清明吃了她的嘴软,就把这件事接了下来。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刘青山是那个内鬼,她之所以当晚让刘青山背下这个罪名,也是为了让真正的内鬼掉以轻心。

果然,没两天就真的露出马脚了。

沈绛将谢珣引到了楼上,阿鸢亲自奉茶。

阿鸢本就对谢珣心有好感,恨不得拿他当自家的未来姑爷看,刚才又瞧见他让衙役将闹事的老鸨带走,干脆拿出朱颜阁最好的茶叶顾渚紫笋来招待他。

谢珣端起白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轻笑道:“顾渚紫笋,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

沈绛见他一口便喝出,有些惊讶:“没想到三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只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杂书而已。”谢珣望着她,语气轻松。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话少,偏偏跟她在一块,什么都愿意说。连小时候偷看了几本杂书,都愿意告诉她。

沈绛立即让阿鸢把店里剩下的顾渚紫笋,全都包了过来,她望着谢珣说:“三公子若喜欢喝,待会我叫阿鸢带回去。”

“不必。”谢珣抬眸,带着几分好笑。

可她一双明眸直直落在他身上,透着诚恳殷切,仿佛若他再多说一个字,她眼底就要升起委屈。

沈绛带着一丝委屈说道:“我一直都不知三公子喜欢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一样。你竟还不要。”

一直以来,她总想为谢珣做点什么。

就像他一直替她做了什么。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缓她心中的愧疚,如今好不容易她有了他喜欢的,恨不得全都捧到他面前,讨得他的欢喜才好。

谢珣见状,心底明知她的委屈存着几分演的成分,却还是不由软了态度。

他说:“这样的好茶,你既然是放在店中,肯定是为了招待贵客所用,所以倒不如把茶叶还是留在店中,招待重要的客人。”

谁知沈绛想也不想的说道:“可是我在心里,谁也没有三公子更重要。”

脱口而出的话,叫两人都愣了下。

还是沈绛先反应过来,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三公子是我入京前就认识的人,之后你又帮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想要报答三公子,如今这茶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沈绛说完,心头升起那么一丝坚定。

三公子待她好,她亦同样回报三公子,所以他们之间就是单纯的朋友情谊吧。

她犹如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让这几日忐忑不安的情绪,渐渐又缓了下去。

谢珣无法,只得先应下,之后才开口说:“清明说他这几日跟踪了口脂作坊的几个人,最后圈定了一个嫌疑最大的人。”

“谁?”

谢珣说:“一名叫宋冬的手艺人,他与刘青山的关系不错。”

沈绛略想了下,立即回忆起来说:“就是那日第一个告发刘青山,说他妹妹以参须入药的人,对吧。”

谢珣也有过目不忘的记忆,那日询问时,他就站在一旁。

自然也记得这个人。

沈绛摇头,倒是笑了一声:“贼喊捉贼,确实是聪明。可惜这样的小聪明却没用对地方。”

谢珣见她并未生气,只是轻嘲了一句,心下竟有种放松的感觉。

末了,他才察觉到不对。

为何这般在意她生气还是难过,好似不忍看她忍受背叛,生怕她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生失望,似乎她的一丁点小情绪就能牵动着自己。

谢珣坐在桌子旁,眼睛明明是看着她。

心绪却已千变万化。

他自幼便被养在佛寺庙宇之中,耳中听惯了,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这样的佛经真言。

他生在帝王之家,明明是皇天贵胄,却自幼受尽折磨。

明明他的心,早已如枯石,如明台。

可偏偏她如雨露般,并不滂沱,也不浩渺,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突然,谢珣猛地握紧手掌,黑眸幽深。

沈绛似乎也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奇怪问道:“三公子,怎么了?”

“无事,清明已将嫌疑人查探清楚,他说这个宋东极嗜赌,私底下输了不少钱。之前赌坊的人曾扬言要斩他一只手,可是前日他突然将所有赌债都还清了。”

手艺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若是被斩断一只手,只怕下半辈子就毁了。

沈绛点头道:“看来他确实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今我有旁的事情,交给清明去做。只怕他无法再帮你了。”

沈绛赶紧说道:“无妨,是我一直麻烦你们了。接下来我会让卓定专门盯着他一个人的,我想要是对方不死心的话,肯定还会跟他再接触的。”

其实她大概猜到,三番两次派人来搞事的,究竟是谁。

盯着朱颜阁的,只怕就是百香居而已。

只是不知沈芙绫究竟知不知道,朱颜阁背后的人是她呢。

毕竟要想对付一个人,肯定会要先调查清楚。

很快,谢珣便起身准备离开,沈绛正要送他离开,却听他道:“朱颜阁生意繁忙,三姑娘留步。”

沈绛还未说话,就见他阔步走出了房门。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楼梯处,顺势离开。

只是沈绛看着他的背影,往日那个清冷出尘的背影,如今竟带了一丝落荒而逃。

第33章

京城中关于朱颜阁真假口脂的传闻, 在沈绛的刻意宣扬之下,人人都知市面上那些仿制朱颜阁的口脂,用了竟会烂嘴。

这些世家贵女平素最要体面的人, 哪怕买不起‘四美’。

好歹还有‘二十四节气’, 可供他们选择。

所以一时还真抑制住了假货的势头, 就连那些同行胭脂铺推出的仿制口脂,都没多少人愿意买。

毕竟价格虽便宜, 但是大家都宁愿省吃俭用的买一盒朱颜阁口脂。

也不愿浪费银钱买这些仿制的。

乘着这股东风,朱颜阁的口脂正式行销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开始涉足江南商界。

第一批货物从水路, 发往江南时, 正好赶上花朝节。

限量款的花朝女神口脂,不到一日就被京城的贵夫人和富家小姐抢购一空, 就连平时在京城最难买的颜色,都在几日内全部售卖完。

于是京城加急制作货物, 准备将朱颜阁的口脂彻底卖到大江南北。

至于宋冬, 沈绛一直派人盯着他。

一开始,他还每日都到作坊里正常劳作, 就连赌场都去的少了。沈绛以为他当真要改邪归正, 谁知没过几天,也就是朱颜阁的货物要卖往江南的消息传出去,他就有了动作。

那日, 宋冬从作坊内离开, 可是走的方向却不是他自己家。

于是跟踪他的侍卫,一直小心跟随, 丝毫不敢马虎。

直到他走进了一个酒楼, 侍卫眼看着他进了二楼的一处包厢。

在外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 就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里出来。

侍卫从门缝里瞥见宋冬确实还坐着吃东西,想了下,还是决定先跟踪这个中年男人。于是一路上,一直跟踪对方到了一处宅子。

对方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侍卫这才回去。

沈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特地让人打探了那个宅子的主人,这人叫欧阳泉,乃是远近闻名的香料商人。

据说此人身上有一半的南越国血统,南越位处于大晋的西南地区。

据说那里常年温热,百花盛开,国土面积虽小,可是土地上遍布着各种珍贵宝石矿藏以及无数的珍稀花卉。

每年南越国向大晋进贡的贡品之中,各种宝石和香料,也占据不少。

因此南越国的香料,在大晋的贵族圈极为受欢迎。

所以欧阳泉虽只是个香料商人,但是与大晋权贵却多有往来。

沈绛听到侍卫的回禀,想了会儿,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轮流盯着这个地方,欧阳泉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我都需要知道。”

百香居跟欧阳泉有关系,她倒没什么意外。

只是欧阳泉这个名字,她却格外熟悉。

在梦里她记得有一个大案,就是从一个南越国香料商人那里牵扯出来的,当时满朝震惊,似乎还牵连了很多人。

如今这个欧阳泉突然出现,沈绛觉得或许真的就跟他有关。

卓定立即安排人手,让他们轮流去监视欧阳泉。

回来时,他难得笑道:“这帮人别提多开心了。”

“开心?”沈绛有些不解。

卓定说道:“平时他们不是待在作坊里,就是待在朱颜阁,每天总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没能替三小姐分忧。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任务,各个都想去。”

沈绛没想到侍卫们,竟是这般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朱颜阁往来的都是女子,做的也是女人生意,他们也没什么帮得上手,每天只能干看着。

之前口脂作坊失火之后,众人内疚不已,晚上恨不得不睡觉守夜。

而得知派人跟宋冬联系的人,就是欧阳泉之后,宋冬这个人自然也没了监控的价值。

沈绛怕他再在口脂作坊里作坏,就让人找了个借口把他赶走。

他这个人有些爱躲懒,做事也不是很仔细。

所以在一批口脂出了点小问题之后,作坊立即将他辞退。

当时阿鸢还气呼呼的问,难道就这么放过这种白眼狼。

谁知过了两天,就听说他喝醉酒之后,失足跌进了护城河里,居然死了。

沈绛听到这个消息,心底微冷。

对方只是个口脂作坊的小手艺人,真正能牵扯上的就是失火这件事,只怕是欧阳泉看他被辞退之后,生怕宋冬说漏了嘴,干脆将他灭口。

毕竟故意放火,不是一项小罪名。

况且对方还是京城颇为有名的香料商人。

她不知道沈芙绫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可是她的百香阁跟这个人牵扯颇深,这些事情只怕她应该有所了解。

沈绛又想起百香阁曾经的对手,那些接二连三败落的铺子。

这些人手上,只怕沾了不止一条人命吧。

沈绛并没有一颗普照大地的圣母心肠,她心中是非分明,害过她的人,她绝不姑息。待她好的人,她绝不辜负。

这个宋冬虽然是在离开作坊之后被杀,可是沈绛却没有将他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人是欧阳泉杀的,为的是掩盖他们的罪责。

她只是个作壁上观罢了。

不过她一定会让欧阳泉付出代价,才不辜负那些曾经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

正想着时,沈绛坐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院门口。

待她推开自家的院门,一探出头,就瞧见隔壁的院门确实被推开了。

但来人是清明。

沈绛望着他,一脸茫然,许久才问道:“三公子,还没回来吗?”

清明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来拿个东西,就被撞上。只是这好像也不是无意中撞上,反倒像是沈姑娘刻意等着。

他解释说:“我家公子这几日忙着案子,暂时留在衙门中,不得空回来。”

说来很多外地来京的官员,其实都喜欢住在府衙内,宽敞不说,还不用花费银两。

沈绛失望点点头,却问道:“清明你着急回去吗?”

“沈姑娘可是有何吩咐?”清明问道。

沈绛说:“阿鸢做了几道点心,待会你也一并给三公子带过去吧。”

“不用这般麻烦。”

沈绛摇头:“并不麻烦,三公子在府衙中公务繁忙,你好生照顾他,一定要叮嘱他多多休息,差事总是做不完的。”

清明还要说,沈绛已经转身回去,让阿鸢将点心装上。

只留得清明一个人站在原地。

沈绛站在院子里,等着阿鸢装好点心,可是心中却不无迷茫。

三公子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住了,他们自然也有好几日没见面。之前沈绛忙着朱颜阁事情的时候,也是忙得跟陀螺似得,两人也有几日没见。

可那种感觉,却与现在不一样。

她不知为何,就莫名觉得三公子是在疏远她。

因为那日她让阿鸢包好茶叶,当时谢珣并未带走。于是待她回来后,便打算亲自送给他。

那日也跟今天一般,她在院子里等着。

一等到外面巷子响起了脚步声,便打开自己院门,走了出去。

她看见谢珣与清明一道回来,她迎上去时,就见他淡淡瞥了自己一眼。

并未开口。

等沈绛要把茶叶递给他时,他却没有伸手接住,反而是身后的清明上前接过。

那日,他看她的眼神,冰冷如霜。

是那种平淡到没有温度。

沈绛从未在他这般模样,哪怕旁人觉得三公子清冷淡漠,可是他待她却透着不同,那样清冷的眉眼看着她时,总是含着清浅笑意,如三月春风。

虽也有些清冷,却已带上了暖意。

他会细心在她眼睛上蒙着一层发带,只因怕她会撞见那些血腥。他也会在以为她因为作坊的事情伤心绝望时,轻声安慰她,在得知被她骗了之后,却依旧没露出恼意。

那样温柔的三公子,却一夕之间,好似变得格外遥远。

竟连见一面,都格外困难。

“小姐。”阿鸢拎着食盒出声,打断了沈绛的出神。

沈绛从思虑中回神,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出门交给了清明。

也不知为何,突然加了一句:“若是三公子没问起,你就不要说这些点心是我给的。”

清明拿着盒子,登时觉得自己握着的是烫手山芋。

*

京兆府衙。

清明拎着盒子,一路进了谢珣的值房,这几日他都住在这里。

谢珣正伏案在写东西,听到推门的声音,一阵冷风顺着掀开的门帘,涌进房中。他抬头望过来,清明忍不住握紧手里的食盒。

其实清明是回去给谢珣拿换洗的衣裳,本来以为世子爷只是在这里住两日。

谁知竟有种一住不走的意思。

待他将食盒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摆着桌上。

清明正准备把刚拿回来的衣裳放进内室,可刚转个身,就听身后的世子爷淡淡道:“这点心,是怎么回事?”

不好。

清明心头划过一丝无奈,可是主子问话,哪敢不回答。

他抱着衣裳包裹,转身后,一脸谄媚笑道:“是三姑娘叫属下带过来的,说是怕世子爷您太过忙于公务,忘了用膳食。”

他微垂着头,没敢望世子爷。

可是房中却莫名安静下来,那样肃穆,竟是连他的心脏不自觉加速的声音,似乎都渐渐更加明显。

终于,清明壮着胆子,悄悄抬起头望着世子爷。

就见谢珣幽深的黑眸,此刻正落在那盘点心上,若有所思。

清明心底咯噔一下,之前他还觉得世子爷待这个沈姑娘有所不同。本来世子爷主动疏远沈绛,他是应该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