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之所以愿意出来,是因为她在自己用膳的碗旁,居然发现了一个汉字。

三。

她知道,是清明混了进来。

北戎人在雍州有眼线,甚至连许昌全这样手握重兵的将军,都被他们拉下水。

大晋又怎么可能,没在北戎营帐里,安排自己的人。

靠着自己人的帮助,清明还是混了进来。

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果然,晚上的时候,沈绛的营帐外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夜枭鸣叫。

沈绛竖起耳朵。

这叫声再次传了进来。

她的帐子一直被人看管,这也是清明与她约定的暗号,她的营帐一直被人严加看管,想必清明一定是混不进来。

好在,他已经进入了大营。

沈绛同样以枭鸣回应,草原上枭声寻常,一般不会引人注意。

也没人会想到,沈作明的女儿居然胆敢冒着这么大的奉献,进入北戎的前哨营。

沈绛的等待也终于得来了机会。

阿思兰一向喜欢饮酒作乐,虽然这几日他未开饮宴会,可是他对沈绛的耐心已渐渐消失。这天他再次从沈绛营帐里离开,便派侍女来吩咐。

晚上他会在大帐中饮酒作乐,沈绛必须要出席作陪。

沈绛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便是,林度飞所率领的部众,是否度过了乌布沼泽地。

只要林度飞能成功,那么她就会斩下阿思兰的头颅。

让他成为,自己人生第一场杖的祭旗。

入夜。

整个前哨营并未陷入安静,反而是那个宽阔弘大的主帐,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来莺歌燕舞之声,男人纵情享乐的声音。

交织在一起,成为这夜幕中最刺激的声响。

有些士兵憋不住的趴在外面张望,却被自己的领头,一脚踢了回去。

北戎人从来信服的,便是弱肉强食。

只要他们这些底层士兵,足够勇猛,有朝一日,他们也会进入那顶大帐,成为座上宾。

或许是大帐那边需要侍女伺候,一直看管沈绛的侍女,居然都消失不见。

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清明总算溜了进来。

他穿着北戎人的衣裳,脸颊乌黑到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属下见过三姑娘。”清明见沈绛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险些落泪。

沈绛却顾不得叙旧,问道:“你跟林将军可有联系。”

清明低声说:“我三日前与林将军联系过,他已经率部开始穿越乌布沼泽。”

“好,你待会立即离开营帐,前去寻找林将军。告诉他,寅时一过,便立即率部攻打前哨营。”

沈绛目光坚定的望着他:“我会在前哨营,等你们。”

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第151章

草原之上, 月明星朗。

北戎前哨营驻扎的地方,远远望去,四处点燃的火把、篝火, 将整片天空印染成赤红色, 若是有人能从高处望过来,这遍地篝火灼热灿烂, 比天上漫天星河还要璀璨耀眼。

而正要这么一行人,正悄然靠近北戎前哨营。

在前哨营东边的乌布沼泽地, 那是草原人的禁忌之地,没人敢轻易前往。

那里常年阴森、寂静、漆黑。

草原人信奉天神, 在他们的传说中,乌布沼泽地,是天神留在人间, 惩恶罪人,若是擅自有人靠近,必被吞没。

每个草原孩子, 都听着这样的传说长大。

北戎再勇猛的士兵都不敢轻易进入乌布沼泽地。

林度飞却不怕,他不信奉天神, 也不在乎神罚, 他只关心乌布沼泽地的,是否能让他的兵通过。

沼泽地内, 隐有火光, 只见一列长长的队伍, 正悄然前进。

林度飞骑在马背上, 他身后的队伍, 在行进时候悄然无声。这次他完全舍弃了粮草, 这是一场奔袭战, 打的便是北戎前哨营的措手不及。

他舍弃了战车这种笨重的装备,所挑选的都是能快速行进的士兵。

光是轻骑兵,他便带上了足足五千人。

一旦三姑娘得手,一切按照他们之前推演的那般进行,那么他们必定能取得胜利。

这次战斗计划,是沈作明死后,西北大营第一次离开仰天关,第一次主动出击。

原本西北大营里,对于让林度飞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担任统帅,极其反对。

郭文广更是暴跳如雷。

但是沈绛铁了心,哪怕左丰年几次找她,她都坚持到底。

左丰年又答应过她,给她一次机会。

最后左丰年只能信守承诺,让沈绛与林度飞全权指挥此次战事。

而沈绛此刻已到了北戎的前哨营,林度飞便成了这次战事的唯一指挥官。成败都在他的指挥之间,林度飞勒紧缰绳,舔了舔嘴角。

他并不紧张。

相反,他极兴奋,血液都在往一处奔涌的沸腾。

他自幼长在军营,听着的都是关于父辈们的传奇故事,他渴望沙场,渴望战斗,渴望用刀保护自己的家园。

但他只是个校尉,哪怕有点儿军功,也只能听令行事。

这是第一次,他作为主将,带领他的兵打仗。

他想要赢的念头,太过强烈。

可越是强烈,就越警醒他自己,更该小心谨慎。

“左破虏,”林度飞喊了一声,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人上前,这是他身边的副将。

原本左丰年想派一个年长可靠的将军跟随。

却被沈绛再次拒绝,林度飞年少,掌兵不易,若是再塞一位年长将军,将士们到底听谁的。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主帅不明。

最后左丰年没办法,居然把自己的儿子塞了进来。

左破虏比林度飞年长两岁,但是胜在性格内敛稳重,林度飞虽带兵打仗的次数不多,可是从他几次担任前锋,便能瞧出他的作战风格。

他是个天才,擅长诡道,经常能出其不意。

特别是之前他亲手从赤融伯颜的手中,抢回了沈作明的尸身。

比起密不透风的防守,林度飞更喜欢进攻。

进攻、进攻,不断进攻。

让最尖锐的矛戳穿敌人的战甲,让进攻成为敌人无法阻挡的防守。

这也是沈绛不顾反对,也要坚持选择她的原因。

她不可否认,曾经她梦中关于林度飞的线索,一直让她对此人另眼相看。但是在她看到关于西北大营的将军资料,她也发现林度飞打法,最能配合她这次的行动。

她要打的是一个长途奔袭战,将所有粮草、辎重都舍弃,把军队速度提升到最大可能。

打北戎前哨营一个彻底的措手不及。

在他们反应过来,彻底撕扯、碾碎,打垮对方。

“末将在,”左破虏骑马上前,虽然他乃是左丰年的儿子,身份尊贵,可是他脸上丝毫没有对林度飞的不敬。

林度飞说道:“你立即带着一队轻装斥候先行,一定要接到清明。”

“是。”左破虏毫不犹豫领命。

他知道清明就是跟在三姑娘身边的人,对于这次奔袭战的计划,他作为副将,其实并不太清楚。

来之前,林度飞早已经部署完毕,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战斗计划。

他将所有整个战斗计划,分成若干小块。

这样以避免消息走漏。

谁都不知道当初许昌全被北戎人拉下水,这军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北戎内贼。

毕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想着家国天下,有些人只要金银财宝。

左破虏离开,林度飞继续带领大军行进。

*

北戎前哨营大帐内,阿思兰坐在上首,独自饮酒。

有一个侍女,衣着暴露,轻跪在他的腿边,柔顺的给他捶着腿,偶尔俯身,饱满而挺立的胸脯,轻蹭到他的大腿。

只是阿思兰居然只是冷淡看了他一眼。

大帐内舞动的歌姬,依旧还在扭动,纤细的腰身,如同春日里的柳条。

阿思兰从未见过杨柳,他只知道中原人,喜欢用此形容女子的腰身。

赤融伯颜极喜欢中原文化,他说过,中原的江南地区,是北戎人从未去过的梦乡,那里拥有大片的良田,丰富的矿藏,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他们所过的生活,是连北戎贵族,都不曾见识的。

阿思兰之所以一直跟着赤融伯颜,这个出生卑微的王子,就是因为他想要跟着赤融伯颜的脚步,前往那个叫江南的地方看看。

歌姬的腰间缀着银色流苏,手臂上、脚踝上带着银铃,随着音律,扭动腰肢,手势翻动,待她旋转起来时,整个人快的险些晃出残影。

只是平日,看着还觉得精彩的舞蹈,此刻在阿思兰眼里,有些索然无味。

就在服侍他的侍女,再次俯身上来,他突然一脚踹开,勃然大怒道:“那个汉女呢?”

帐外的侍女急急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将军,那位小姐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来陪将军饮酒。”

便是这样的话,也是侍女自己编的。

方才她去请沈绛时,只得到对方一句冷冷的滚。

侍女虽听不懂汉话,却大概能猜到意思。

阿思兰没想到,沈绛竟如此不识抬举,更是让他在自己部下面前吃瘪。

他本以为自己能轻易征服那个汉女。

可不管他是威逼利诱也好,恐吓怒斥也好,她却软硬不吃。

阿思兰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今日他之所以办这场宴会,就是要让所有部下都看看,他拥有一个何等绝色的女子。

谁知他派人去请汉女,她却依旧不为所动,坚持不来。

他心中本就有气,这个侍女的蓄意勾引,不仅没有讨得好处,反而让他大发雷霆。

立即有部下说:“将军,您对汉女实在太宽容,照我说,就应该在床上征服她。”

“将军,您是草原上的雄狮,您应该让汉女感受我们草原雄狮的气概。”

部下的言语,彻底激怒了阿思兰。

他们说的对,他已经在汉女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他早就应该撕碎她的衣裳,而不是让她变得像现在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阿思兰猛喝了几口酒,便开始起身往外走。

他的部下立即发出一阵得意的怪笑。

很快,阿思兰来到沈绛的营帐,因为她是女子,所以阿思兰当初给她安排住处时,特别远离了军营。

那些草原长大的狼崽子们,胆大包天。

若是有人瞧见眼前少女的美貌,说不定会冲动到,不顾一切的占有她。

帐门被掀开的同时,一股酒气伴随着夜风,吹了进来。

一直没睡的沈绛坐在大帐内的梳妆台旁,这是阿思兰特地找来讨好她的。

她扭头冷漠望着对方。

阿思兰这时再也不隐藏着自己的欲望,他眼珠布满血丝,不知是喝酒还是因为再也无法克制的欲望。

“今夜,你会变成我的女人。”

阿思兰扑了过来。

沈绛站起来迅速躲开,并且尖声大喊:“你干嘛,你快松开我。”

阿思兰以为她是因为惧怕,才会叫喊的这么厉害。

于是他越发狞笑了起来,双手张开,作势要再次扑过来,“你便是再喊叫,都没人会来救你的。”

沈绛却没搭理他,反而是捡起梳妆台面上的东西,就往他扔过去。

可是这些东西,即便砸在阿思兰的身上,也不过是犹如雨滴落在身上一样,不痛不痒。

最后,沈绛将脂粉盒子打开,冲他扬了过去。

漫天飞舞的脂粉,朝他铺面而去,躲都躲不开。

阿思兰的眼睛立即被脂粉迷住,他大喊一声,惹得帐篷的亲兵,立即紧张掀门进来:“将军,怎么了?”

“滚,都给老子滚远点。”

第152章

亲兵们离开时, 帐篷里汉女凄楚的尖叫声还在继续,这些亲兵有些是那日跟着阿思兰围猎商队的人。

有些人见过沈绛,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倾城美貌的女子。

圣洁高贵的犹如天山雪巅的雪莲花。

只是再圣洁的雪莲, 今夜也必无法逃脱阿思兰将军的折磨。

而在大帐内, 阿思兰看着面前一直在凄厉尖叫的汉女,他有些怔住,他抢过很多女人,也见过很多从头到尾都在痛苦、尖叫的女子。

可是他从未见过,一个表情如此镇定而又冷静的女子。

她的尖叫好像并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她就是想要尖叫。

阿思兰喝了许多的酒,虽然赤融伯颜提醒过他,行军打仗时, 不宜饮酒。

可是草原上的男子, 谁又会不饮酒呢。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可是此刻, 在经历了多次被沈绛拒绝的羞辱之后,他恼羞成怒, 直接扑了上来。

这次沈绛居然没在闪躲,直到阿思兰扑过来, 一把将她抱住。

她抬头望着他, 突然嘴角上扬, 露出笑容。

阿思兰第一次看见她笑,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这样绝美的容颜,笑起来便如草原上春日里漫山遍野展开的格桑花, 美的叫人不忍眨眼。

可下一秒, 巨变突生。

沈绛双唇微张开, 一根又小又细的钢针, 飞射而出。

阿思兰因为抱着沈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那枚钢针,几乎是在呼吸间,便直接钉在了阿思兰的脖子上。

他立即松开沈绛,挥手打掉脖子上的钢针。

可是沈绛已经吐掉了口中暗藏着的吹箭,这枚吹箭太过袖珍,只能装得下一枚钢针,所以此刻已经没了用处。

“这是什么?”阿思兰这才发现,他一直看不起的柔弱汉女,居然暗算了自己。

阿思兰只觉得不对,大吼一声:“来人。”

可是他的吼声刚起来,沈绛的尖叫声也跟着响起。

女子的声音又尖又利,还透着凄楚,居然将他浑厚粗犷的怒吼声遮盖住,况且阿思兰的亲兵刚才被他亲自赶走。

亲兵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听见大帐里,依旧还回荡着少女凄惨的尖叫。

沈绛飞身到梳妆台边,在她拔出短刀的同时,一脚踢翻了帐内的油灯。

灯灭帐黑。

猎杀,开始了。

阿思兰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落入了陷阱,于是他转身就往大帐外跑,他并非傻子,方才那枚射中自己的钢针,上面必然是淬着剧毒。

他虽然深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必然能杀死眼前这个汉女。

可他更害怕毒发来的速度。

沈绛见他要跑,倒是一笑,看来这人也全然并非是个莽夫。

可见赤融伯颜将前哨营交给他,确实是因此此人有能力。

只是骄兵必败,今日遇到她,他注定无法活着走出这个帐篷。

沈绛的身形太过鬼魅,她知道自己与男子打斗,若是一味以蛮力相抗,必然会落得失败的下场。

所以她自幼开始习武,便苦练轻功,身形、步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几乎是在瞬间,追赶上了阿思兰,短刀出手,立即在他后背划出一道血口。

阿思兰这才发现他再次低估这个汉人女子。

他以为自己只要跑出这个帐篷,就一定能召集亲兵,将她碎尸万段,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很可能连这个帐篷都跑不出去。

他必须要杀死面前的人,才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被逼到绝境的感觉,似乎激发了阿思兰骨子里的不服输。

草原男儿在马背上长大,在沙场上磨练,他未曾死在与大晋的战争中,又怎么会轻易死在一个汉人女子的手里。

阿思兰的弯刀就在地上,他已经过去找到自己的弯刀。

于是阿思兰立即窜到一开始他扔掉弯刀的地方。

沈绛岂能不知他的意图,在他刚动时,她跟着窜了过去,她的短刀再次划破他的手臂,这次沈绛用尽全力,刀尖沿着手臂,划出血口。

阿思兰哀嚎一声。

只是这一声如同巨兽受伤时,发出的绝命哀嚎,居然再次被沈绛凄声尖叫遮盖。

这时阿思兰才终于明白,为何从他进入帐篷内,她便一直在尖叫。

她要麻痹的,并非是他自己。

而是帐篷外面,他的那些亲兵。

她要让亲兵以为,他还在蹂.躏她,让她一直惊恐、颤抖的尖叫。

可事实上却是,此刻正在被猎杀的人,是他。

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双方都冷静望着对方,阿思兰知道自己不能再掉以轻心,虽然身上已有了两处伤口。

但好在都不是致命的伤口。

他依旧还有一战之力。

于是阿思兰放弃去抢自己的弯刀,他的双眸在黑暗中,越发凶狠,反而是对面的女子,如同跟黑暗中融入一体。

现在四周乌漆嘛黑,谁都看不清对方。

只能望着对方所在的地方,那一团模糊的轮廓。

帐篷里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寂静,明明谁都想要杀死对方,却谁都没有动。

这种安静,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下一刻,沈绛先动了。

虽然他们都看不清对方,可是声音和味道却能指引着她,阿思兰因为受伤,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还有他身上那股挥散不去的腥膻味。

她将自己的味觉和嗅觉,都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短刀眨眼间到了阿思兰的身前,可是这次阿思兰却不再躲避。

他抡起双拳,重重砸了过来。

这种无视一切速度的巨大力量,带着气势磅礴的拳风,砸了过来。

在沈绛的短刀划到他的手臂时,她的肩膀也被阿思兰的拳头狠狠打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往后飞去,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手中短刀也跟着落地。

阿思兰砸中的正好,是她握刀的右肩膀。

此时肩膀处的胛骨,疼到麻木,没了知觉,这样可怖的力量,实在是惊人。

沈绛伸手按了按肩膀,很快麻木消失,越发钻心的痛楚袭来。

她咬牙,抓住地上的短刀,再次上前。

只是阿思兰的战斗经验太过丰富,他比她之前见过的人都要强,或许师兄和三公子都比他厉害,但是他们从不会真正跟沈绛动手。

况且沈绛此时手中拿着的是短刀,若她的长刀还在,她也不用处处掣肘。

多想无益,沈绛再次与阿思兰缠斗。

可阿思兰现在已经仗着自己手长和腿长的优势,不让沈绛靠近,甚至他还旋身踢到了沈绛,让她再次撞到身后桌子。

桌子被撞翻,她倒在地上,阿思兰终于抓住机会。

他直接扑上来,压制住了她,双手狠狠握住她的脖子。

这样纤细柔嫩的脖子,连握在手中的触感,都那么细滑,让人爱不释手。

阿思兰却再无一丝旖念。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汉女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柔弱。

她是真的来杀他的。

他的双手紧紧勒紧沈绛的脖子,沈绛用脚踢,用力挣扎,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草原最为高大壮硕的勇士,他拥有着无比可怖的力气。

沈绛几乎无法再呼吸,这种窒息的感觉,在漆黑一片的大帐内,尤为明显。

她感觉到自己眼前越来越黑,明明已经足够黑暗,却又仿佛能跌入更为黑暗之中。

在渐渐无力挣扎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好多人,父亲、阿鸢、从未见过面的卫楚岚……还有谢珣。

她喉咙中发出最后的悲鸣,用尽全部力气,拼命伸手去抓掉在不远处的短刀。

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

她不想死在这里!

千钧一发间,她感觉到阿思兰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沈绛双眸圆睁,毒发了。

先前她吹出的那只钢针,已经扎中了阿思兰的脖颈。

只是那样小的钢针,虽淬着剧毒,却终究需要毒发的时间。好在从中毒到现在,阿思兰一直与沈绛打斗,中毒之人,最忌讳的剧烈动作。

因为剧烈动作会加快毒素,在血液中循环。

现在毒发了

阿思兰也感觉自己身上那种不可抑制的头晕目眩,那种强烈的、濒临死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