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信端起高脚杯呷了一口椰汁,闻言,侧目看去。

目光在戚年的脸上微一停留,回答:“不是我的学生。”

老教授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难怪,我从来没见过。”

戚年混吃装死的心愿顿时破灭,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坐到这唯一空着的位置上。等在高脚杯里斟了椰汁,又重新站起来向老教授敬……椰汁:“沈教授,我是古代文学专业研一的,我叫戚年。”

沈教授“喔”了一声,有些意外地和戚年碰了碰杯:“古代文学专业的?”

戚年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一个古代文学专业的能混到生化院的饭桌上,也是神奇啊……

怕戚年尴尬,刘夏赶紧救场:“沈教授,戚年是我朋友。她对生化院挺感兴趣的,所以来参观参观。”

沈教授顿时乐呵了,目光在微微红着耳朵的戚年和冷淡疏离的纪言信身上转悠了一圈,问道:“参观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这玩笑话大家都听了出来,偏戚年还真认真地想了想:“生化院比我们院好太多了……”

“刚翻新不久。”沈教授笑了两声,留了句评语:“参观得不够仔细啊,得把我们院的台柱参观了这才算。”

话落,眼神若有所指地落在了纪言信的身上。只一瞬,又乐呵呵地移开,丝毫没有打趣小辈的罪恶感。

沈教授和纪言信的父亲很早以前是同事,即使后来纪教授因为各种原因下海经商,两个人的往来也从未断掉。

几十年下来,那交情更是深厚稳固。

纪言信从小到大没少被沈教授开玩笑,早就习惯了。闻言,只敛了敛眉,没作声。

戚年反应迟钝,压根没听出来沈教授的言下之意,实诚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坐下来。还想着等会得问问刘夏“生化院的台柱是什么鬼”。

从而,也没有看到,纪言信舀汤的手一顿,眼风轻扫了她一眼。

只有李越这知情人在一边差点内伤……

戚年坐回来,沈教授已经和邵醉谈起了今天讲座的事情。

别说她插不上话了,刘夏和李越都是埋头吃饭。

注意力一集中,身边坐的那个人,存在感就格外得强烈。

他捏着铁罐往杯子里加了小半杯的椰汁……

他夹起服务员刚端上来不久的牛肉沾了点餐盘旁的黑椒汁……

他给沈教授夹了一筷子青菜,提醒他不要吃太多肉。

戚年咬着玉米,香脆的玉米粒在她的齿间被分解,汁香浓郁,甜味四溢。

她悄悄偏头去看他,格外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可以和他聊几句的话题——

对!对了,七宝!

戚年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纪老师,今天早上……”

纪言信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她。

只是目光而已,戚年就觉得有些紧张起来,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垂下眼,专注地研究杯子里的椰汁:“你经常去那家早餐店买早餐?”

“比较近。”纪言信放下筷子,用湿润的毛巾擦了擦手:“一般自己做早餐。”

他愿意回答,让戚年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信心增加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么拘谨:“那七宝……很喜欢吃小笼包子吗?”

提到七宝,纪言信面无表情的脸色有些松动,他弯了弯唇:“它都喜欢。”

话落,他推开椅子站起来,颔首示意了下,转身出去了。

戚年内心刚膨胀起来的小风车,顿时呼啦啦一下,全部漏气了。

还、还没说上三句啊……

纪言信这一趟出去是结账。

等回来时,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

纪言信送沈教授回去,邵醉有人来接,李越和刘夏更不用说了,酒店离学校这么近,走一段路就到。

剩下戚年,下午要回家一趟,在酒店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纪言信开车载着沈教授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刚汇入车流,就遇上了十字路口的红灯。

沈教授用镜布擦着眼镜,高度近视,让他一摘下眼镜就有些视物困难。

纪言信看了一会,替他把镜布收回眼镜盒里:“今年验光去过了吗?”

“还没有。”沈教授把眼镜戴回去:“验光不验光倒是没什么,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度数是稳定了。就是视力越来越差劲……”

话音刚落,他“诶”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那是不是戚年啊?”

纪言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挑眉:“你刚说你视力越来越差劲了?”

沈教授没压住笑,乐了半天:“等会过去问问,顺路的话带人家一程。”

刚好绿灯,纪言信一言不发地松开刹车,慢慢地跟随着前面的车辆。

纪言信从小寡言,无论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沈教授习以为常。到了公交车站台,沈教授降下车窗:“戚同学,你去哪里?”

戚年突然被点名,看着眼前这辆黑色的奥迪降下车窗,赶紧上前:“沈教授。”

沈教授应了声:“你去哪里,顺路的话让纪老师带你过去。”

戚年犹豫了一会,才回答:“我去沂蒙小区,有点远……”

“顺路顺路,赶紧上来吧。”

戚年迟疑地看着纪言信。

纪言信握着方向盘的手虚虚一转,言简意赅:“上来。”

……

继稀里糊涂地同桌吃饭后,戚年又稀里糊涂地搭上了纪言信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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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车里开了空调换风,因为是秋天,温度并不是很低。

戚年坐在后座,斜对面就是纪言信的背影。

她悄悄地瞄了两眼,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热了起来。

纪言信开车的姿势很随意,一只手搭在车窗窗沿,只用右手握着方向盘。并不是正确的姿势,却意外的养眼。

戚年的目光落在他袖口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上,再往下,是他骨节分明的手。

在以前,戚年还不知道纪言信的存在时,刘夏几乎每天一刷屏:“戚年,我们教授的手指好看得都能去当手模了,可是他却成了Z大生化院的教授,暴殄天物啊……”

“戚年,你想象一下,就你家男主那修长有力,白皙分明的手,捏着试管专心致志观察的样子……血槽是不是瞬间空了?”

还真的是……

戚年摸了摸耳朵,低下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以后……以后她也能亲眼看到纪言信穿着白大褂,亲自示范做实验的样子了!

车内太过安静。

沈教授才保持沉默片刻,就有些忍不住。他转头看了看目不斜视的纪言信,又回头看了看后座安静的戚年,决定还是和戚年说话解解闷。

沈教授清了清嗓子:“小戚你是哪的人啊?”

戚年呆了呆,随即才反应过来沈教授嘴里的“小戚”叫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我是Z市本地的,除了大学在外地读的,从小就没离开过Z市。”

沈教授一眯眼,好奇:“刚才听你说是古代文学研一生?”

戚年点头:“是啊。研究生我考回Z大上了。”

“之前在哪读大学?”

“J省的J大。”戚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的第一志愿是Z大,我爸爸舍不得我去外地上大学。但高三的时候……”

戚年顿了顿。

车已经上了高架。

她突然的停止,让纪言信分神往后视镜里看了眼。

戚年揉了揉手臂,每次一回忆往昔总觉得心都凉凉的。

她遮掩住眼底的沮丧和低落,继续说道:“高三下学期大家都在努力备考的时候,我迷上了画画,有些荒废了学习,只能去J大了。”

纪言信收回目光,搭在窗沿的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关上了空调。

“有出息。”沈教授“呵呵”笑了两声,安慰:“研究生在Z大读的,也不遗憾。”

戚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重地点了下头:“嗯,不遗憾!”

下了高架,往主街开了没多久,就是沈教授的家。

车开进小区里,停在单位楼前。

送走了沈教授,纪言信没急着掉头就走,双手虚握住方向盘,回头看她:“坐过来。”

戚年“诶”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纪言信顿了几秒,才重复:“坐前面来,我不认识路。”

戚年:“……哦。”

换了座位,戚年就更加拘谨了。

手摆在身前还要纠结摆在膝盖上好呢还是就随意地搭在腿上好……

就在她第五次不厌其烦地去抚平裙角,一直专注地凝视着前方注意路况的纪言信侧目看来,顺手拿起了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机,滑屏,解锁,然后递给她。

“打开蓝牙,连接。”

戚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的手都有些抖,她双手捧住,按照他说的在设置里打开蓝牙。

蓝牙连接蓝里只搜索到一个信号。

她点下连接,几秒后,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和车载蓝牙连接成功。

前面红灯,纪言信慢慢停下来,第一次,认真地凝视她。

Z市在湿润的南方,一入秋天气就有些莫测。

虽然不像夏天,一天闷热,隔日必定会下一场雷阵雨解暑。

更多的时候,晴天晴着晴着,就阴天了。

乌云遮天蔽日而来,那金色的阳光,就那么恰好地被云层重重地拢在了身后。

戚年就看着那光线的变化从纪言信的脸上缓缓经过,他那双眼睛渐渐透亮,深邃。好像有什么东西,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心里。

她别开眼,无法和他对视。

心口像揣了砰砰乱跳的小鹿,一下一下地,让她有些发狂。

“无聊可以听歌。”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一敲,前面的红灯也进入倒计时。

戚年看着那数字逐渐减小,“哦”了一声。

握着他手机的手还僵硬着,心思却翻腾奔涌着,永无止境。

他怕自己无聊……

所以把手机拿给她,还让她用车载音响听歌。

戚年咬了咬下唇,甜得心都要化了。

——

刘夏正盯着培养皿。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时,她因为太过专注还吓了一跳。

是戚年的短信,一连两条。

“刘夏,你现在肯定想不到我在谁的车上……”

“嘤嘤嘤,少女心爆棚了,怎么破怎么破怎么破。捂脸埋胸。”

联系前后文,根本不难猜出。能让戚年这么少女心这么不淡定的人,目前看来,只有一个——纪教授。

刘夏摘下手套,和李越说了声,径直去生活区给戚年回短信,顺便探查情况。

戚年早就到家,躺在母上大人的怀里吃曲奇饼干。

戚母瞄到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刘夏的名字,把戚年的碎发勾到耳后,问道:“刘夏好久没来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带她和李越一起回来趟,妈给他们做顿好的……老是吃食堂,人都吃成豆芽菜了。”

“豆芽菜有什么不好……”戚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又看了看手里吃了一半的曲奇饼干,纠结良久,最后一口塞进嘴里。

眼不见为净!

摸回房,戚年这才打开刘夏的短信。

刘夏:“什么情况???”

戚年发了个掩嘴笑的表情:“是这样啦,我在等公交车,然后纪老师送沈教授回去,正好顺路,就让我蹭个车啦……然后,纪老师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

刘夏:“……”

好吧,比起之前连话都说不上,这样的进展的确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想了想,刘夏又提醒:“别在家乐不思蜀,把正事忘了。明天上午有课,纪老师不喜欢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