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启程去榕城的临行前晚,裴疆寻了玉盛。

  把腰刀的疑点告知了玉盛后,裴疆继而道:“我较为谨慎,觉着个有些细微的疑点,但因要去榕城,不能仔细的查明,也就先行告知于你。”

  常年的戒备,让裴疆养成了对待旁事都观察得细致入微的性子,毕竟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玉盛轻点着桌面,沉思了半晌后才抬头看向裴疆,问:“这事你可与谁说过?”

  裴疆语声淡淡:“娇儿。”

  手指略微顿。

  裴疆扫了眼玉盛手上细微的动作,随即平静道:“我虽不知那吴总兵到底意欲何为,但我观察得出来,他善面兽心,有豺狼之性,此人绝不会安于淮州隅。”

  玉盛从未与裴疆说过吴维有谋反之心,但裴疆却是依着吴维欲向玉家提亲,玉盛防备察觉出来了些端倪。

  玉盛默了许久,随后才轻吁了口气,“你既然也已然猜出来了,我便告诉你些事情,但只能说半。”

  裴疆见玉盛的脸色透露着严谨,便知此事尤为棘手,神色也多了分凝重。

  “那吴总兵确实有野心,也对玉家有所图谋,先前猜测他要提亲,便是想着以权强压娶了娇儿,我素来对娇儿疼爱至极,他娶了娇儿,便是相当于把我这命根子掌握在了手,我岂不任由他予取予求?他想要我供给源源不断的银子,我自然不能不应。”

  叹了口气,继而道:“我估摸着他也已暗筹划如何把玉家的财物名正言顺的归于自个的囊了,或许不出年他就会对玉家出手,届时不仅玉家,便是娇儿也难逃。”

  既然娇儿的梦会有成为了吴维侍妾的这么出,那便说明吴维确实是个贪恋美色的人。

  裴疆的眼眸顿时凛冽得很,握紧拳头,骨节分明。

  默了晌后,问:“你要我做什么?”

  玉盛看向他,凝重的道:“新朝才立不足年,国库不丰,而前朝的皇帝残暴不仁,赋税过重,导致百姓家无余粮,但凡有点天灾就等同是灭顶之灾,今年荆州、幽州几地甚是干旱,而干旱易起蝗灾,我收到了消息,有些地方田里的粮食已经被蝗虫吃净了。待你收完粮后,在年前暗送批粮食北上,所以此次榕城米行的事情,尤为重要,决然不能被那吴总兵发现任何端倪。”

  蝗虫的消息还未大幅度扩散,且榕城离荆州和幽州相隔千里,而玉盛在榕城开米行之时,对外说的便是想着来年淮州雨水会过丰,造成粮食短收,再以高价出售米粮,从大赚笔。

  那吴维许是真的有怀疑玉家的心思,可他又怎么会猜得到玉盛个商人竟还关心起了远隔千里之外的灾情,更不会猜到这是玉盛自保的险棋。

  说到了最后,玉盛才放慢了语速,徐徐的道:“我乃介商贾,虽有认识几方朝廷命官,但这些不足以让吴总兵忌惮,既然要自保,只能寻个必须要吴总兵忌惮的靠山,而这天底下最让吴维忌惮的,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谁?唯有你与玉娇去榕城,吴总兵才不会重视,你才能暗往幽州、荆州等地送米粮。”

  裴疆听了玉盛的话,眸色微敛,“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在重重危险之下,遮掩行踪行事便是裴疆最为擅长的。

  次日早。

  因着玉娇此去榕城至少会去两个月,在春节前夕才能回来,所以这行李自然是多的。

  这不大早,赤玉小院的下人忙进忙出的搬抬着行礼装马车。

  玉娇倒是喝着小茶,晃着小腿儿的看着桑桑与青菊给她检查行囊。

  会后,桑桑从衣柜拿出了对褐色的棉手套。犹豫了下,还是拿到玉娇的跟前,问:“小姐,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要不要先把这棉手套给裴姑爷送去?”

  看到那双早已经忘记的棉手套,玉娇被喉的茶水呛了下,猛的咳了起来,脸色都被呛红了,吓得青菊忙给她顺背。

  咳了好会后才缓了过来,目光落在手套上,也不知想了什么,随后才与桑桑说:“谁说过给他的,我自个用不成么?”

  桑桑:……

  前些日子还说给管事的呢,现在便成了给自己用的。

  桑桑与青菊相视了眼,却是看破不点破。

  这时外边的婢女来传话,说是莫家小姐和莫家的少爷来给小姐送行了。

  闻言,玉娇脸上露出了喜意,才欲走出闺房的时候,却又转回头看向桑桑,“听说今年会冷得厉害,你把手套放入行囊,我去了榕城再戴。”

  吩咐了之后才出了屋子。

  玉娇和莫青婷虽有时有口角,但也不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这回玉娇要去榕城长达两个多月,莫青婷会来送行也不足为奇。

  两个小闺蜜人说了会话之后。莫青婷略为疑惑的问她:“你昨日为何还特地让我大哥哥也过来?”

  “就是有个忙想让子言哥哥帮忙。”说着看向莫子言,微微笑,问:“子言哥哥,可否借步说话?”

  莫子言微微的点头。

  随之两人走出了小院,在院子外的小亭子单独说话。

  玉娇:“子言哥哥下个月就要赶往金都参加科考了,而我有事想让子言哥哥帮我打听下。”

  莫子言温润的笑了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打听的,但说无妨。”

  玉娇想了想,才说:“裴疆你是知道的,他被关在猎场十年,但却没有在被关进猎场之前的记忆,可他的身手极好,似乎自小就受过很好的训导,且他对军之事也很是了解,普通老百姓又怎会对军事了解?而且还会花重金请人教导他武艺?”

  莫子言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确实不会,听你而言,那裴兄弟的身世确实有些不简单。”

  玉娇:“我也琢磨着他会不会是什么世家之子,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落入了猎场,所以我想趁着子言哥哥这次在金都之时,考完了科举后再帮忙打听下这金都官户家可否有失踪了十二年的孩子,失踪当年的年岁约莫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

  莫子言点头:“此事不难,我到时会帮你打听。”

  玉娇道谢后,从袖拿出了折好的宣纸,道:“这是我给裴疆画的画像,若是遇到有这样的人家,再把画像给那人看,虽有十二年了,但样貌总归还是有些没变的,看了之后应当能认得出来。因着也不知裴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我希望子言哥哥莫要把这事告知旁人。”

  玉娇主要是担心别的,若给吴维知晓了裴疆身份有可能不简单后,他会先行对裴疆不利。

  莫子言把画像接了过来,应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对旁人提及这人便是裴兄弟。”

  这事也交代好了,玉娇心里边也轻松了不少,遂对莫子言展颜笑:“那这事就拜托子言哥哥了。”

  说着转身欲走出凉亭,却看到站在她院子前的裴疆,笑意顿了顿。有瞬间觉着裴疆眼眸晦暗不明,那如既往没有半分表情的脸更有些冷飕飕的。

  玉娇心里“咯噔”了下,但随即反应过来自个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慌?

  这么笑,腰挺得笔直。

  走到了裴疆的身旁,玉娇问他:“行囊都收拾好了?”

  裴疆与莫子言微微点头问候,随之才看向玉娇,淡淡的道:“只是几身衣裳,早已收拾好。”

  “我这边也差不多收拾好了,约莫会就可以出发了。”

  随后看向身旁的莫子言,笑意更甚的道:“子言哥哥,此次科举,我等着你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莫子言看向言笑晏晏的玉娇,却顿时觉着这入冬前的早间又冷了几分。

  温和的回以笑,但心思却是有那么点的无奈。

  他不是死读书的愚笨之人,几次见面,这裴疆便对自己有所防备。方才他与玉娇妹妹单独说话,裴疆想必是见到了,现在约莫是——醋了。

  小半个时辰后,东西收拾完了,单玉娇的行李便占了快辆马车了,而裴疆就真的只带了几身衣裳,除了他自己外,就还有个福全而已。

  玉娇略有担忧。这都快入冬了,也不知道多带几件厚衣裳,现在也只能到了榕城之后,再帮他看顾着点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听到母亲声音哽咽的说:“好好的去什么榕城,留在淮州不好吗?”

  玉娇母亲眼眶红红的,显然方才在房已经哭过了,送行的时候还在恼玉娇的父亲。

  玉盛暗暗叹了口气,搂住几乎要哭出来的妻子,哄道:“我也想让娇儿留下来呀,可她听裴疆要去榕城,便哭闹得厉害,非吵着要跟着去,你也是知道你自个女儿的,这次要是不让她跟着,她日后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偷着去榕城,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块去,年前他们就会回来,不用太担心。”

  听到父亲当着自个的面瞎扯,玉娇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她哭闹得厉害?

  她吵着说要跟着裴疆去榕城?

  她爹爹就是个谎话精!

  甚是无奈的看了眼摸着马儿安抚的裴疆,玉娇走到他的身旁,道:“你伤势未痊愈不能骑马,得坐马车。”

  虽然只有三日的路程,但路途难免颠簸,要是把手臂上的伤口折腾得裂开了,那就不好了。

  裴疆未看玉娇,只低声的应了声“嗯”。

  玉娇微微蹙了眉头,她怎有种裴疆在与她闹脾气的感觉?

  心思定了定。因着从未离家这么远,还这么久,所以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安与不舍,也就没有去想裴疆到底又抽了哪门子风。

第43章

  玉娇与裴疆还未成亲,两人分别做了不同的马车。

  走了大半日,队伍停下稍作休整。

  玉娇端着桑桑刚热好的汤药去前边的马车寻裴疆,但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后,才发现人不在马车,询问了旁人,才知道他去了河边。

  都已经准备入冬了,河边冷风大得很,他这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竟敢在这个时候去河边吹风?!

  玉娇方才还甚是明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朝河边看去,很快就搜寻到了裴疆的身影。

  裴疆在人群,总是出类拔萃的那个,玉娇眼就能认得出来。

  把汤药给了桑桑,再而吩咐先温着后,便往河边走了过去。

  玉娇走过去之时,却是看见裴疆站在几个小厮的身后,似乎在窃听他们说些什么。顿时有些纳闷裴疆什么时候这般的卦了,但也没多想,低下脚步加快了些。

  此去榕城,护送跟随的人有二十来人,到了休息的时间,三三两两凑在块吃着干粮。

  河边也有几个人坐在石头上边啃着馒头,因对着江面,并未看见身后的裴疆,所以这嘴边的闲话也就多了起来。

  “今日早间我在赤玉小院帮忙搬东西的时候,那莫家的少爷过来了,还与小姐块单独说了会话,两人似乎聊了些什么,看着很是愉快,小姐甚至还给了封信那莫家少爷呢,那会我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裴姑爷当场黑了脸。”

  “咳咳咳……”

  这时他们的后边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但聊得兴起,谁都没有理会。

  “啧啧啧,当时我也看到了,那脸黑得哟,都快成锅底了。想想也是,那莫家的少爷今年会考直接考了个榜首,之后京考不是等进士及第,最少也是个二等,以后定然是个当官的,前途无可限量,且长得还那么的玉树临风,咱们这未来姑爷怎可能不脸黑?”

  第三个人听着,随即“嘿嘿嘿”的笑出了声,道:“我们那小姐比那风流客还要多情,现在只定亲还未成亲,指不定这将来成为我们真正姑爷的,还不定是那……”

  “咳咳咳!”方才的咳嗽声更加的大了起来。

  话语被打断的小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极为不悦的边转头边念道:“从刚刚开始,是谁这般的没有眼力见直咳个不……”

  说着三人块转回了头,在看到那面无表情的未来姑爷之时,脸色都“唰”的下全白了,惊得手上的馒头和水袋都纷纷落了地。

  几乎是齐齐的站了起来,然后“扑通”的全朝着裴疆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唤道:“裴、裴姑爷……”

  咳红了脸的福全,看到他们膝盖重重的跪在那河滩的石头上,都替他们疼得慌。

  玉娇才走到裴疆的身前,就被忽然跪下来的这几个人给吓了跳,诧异的问:“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厮的身体更抖得跟筛子似的。

  “小的们不该背后议论主子的……求裴、裴姑爷和小姐就饶过小的们这回吧!”

  玉娇微微眯眸扫了眼几个小厮,再看了眼裴疆那面无表情,或者说还比往日更沉了三分的脸色。

  暗暗的琢磨了下这些下人究竟说了什么话,竟然能让向来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自己的裴疆这般的不高兴。

  想了想,有了些许的答案。

  莫不是议论了与她有关的?

  难不成是……说他配不上她之类的闲话?

  想到这,玉娇觉着自己是猜对了。再而看向那几个小厮,道:“背后议论主子,你们知道什么下场的,这次且饶过你们,每人打三十板子手心,扣个月的月俸,且去吴管事那里领罚吧。”

  几个人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慌里慌张的往吴管事休息的地方跑去。比起这惩戒,他们其实更怕的是裴疆。

  都听说这裴姑爷在猎场的时候是杀了许多的人,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切大白菜似的,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们人走了之后,玉娇看向裴疆,不悦的道:“到了喝药的时辰了,你到这做什么?且河边风大,你也不顾下自己的身子,万你要是染了风寒,我可不搭理你……”

  玉娇的话音才落,裴疆嗓音清冷的道:“那我回去喝药便是。”

  说着低垂着眼眸转了身,朝马车出走去。

  玉娇顿时怔。愣愣的看着裴疆走开的背影,随之看向福全,问:“你今早是不是端错药了?”

  福全“啊”了声,随即摇头:“没有呀,厨房就只熬了裴姑爷的药。”

  玉娇眉头微蹙,闷闷的说:“若没有端错药,他怎早就像是吃错药了般?”

  怀疑的目光再度看向福全,福全立即打了个激灵,忙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随之就慌忙的朝着裴疆的身后跑去。

  过往的经验告诉自己个,说多错多,最好的法子就是什么都不说!

  看着福全落荒而逃的背影,玉娇撇嘴嘀咕道:“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才对,且这裴疆也是个闷葫芦,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

  念叨完了之后便也就回了自个的马车。随之趴在铺着松软的皮毛上琢磨着裴疆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时桑桑也回了马车,玉娇问她:“裴疆把药喝完了?”

  桑桑回道:“喝是喝了,但奴婢觉着今日的裴姑爷有些不对劲。”

  听到这么她说,玉娇也起了身,诧异的问:“你也这么觉得?”

  桑桑点头。

  玉娇想了想,随后有些自我怀疑的道:“我近日是不是对他不大关心,冷落了他,所以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因着榕城的繁荣比不上淮州,玉娇怕在榕城寻不到给裴疆补身子的珍稀药材,所以临行前这几日,都在忙着四处寻药材,自然有些不得空。且她心里也有些恼裴疆对自己用苦肉计,所以也有些故意不去看他,也躲着他,让他意识到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如今想来,玉娇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过了些,毕竟他现在身上的伤也是因她而伤的,这伤还没过去几日就冷了他,即便心胸再宽广的人也难免会生出丝的心寒。

  琢磨来琢磨去,玉娇下了便有了愧疚感,低喃道:“待今晚到了落脚的客栈,我再请他吃顿好的,补偿补偿他。”

  桑桑在旁想了想,小声的提议:“小姐,裴姑爷也不是那等好口腹之欲的人,若不然小姐送个礼给裴姑爷,裴姑爷定然会欣喜的。”

  桑桑这么提醒,玉娇也有了主意。

  “到了落脚的客栈后,你把那棉手套给我拿出来,然后顺道把针线也准备好。”

  桑桑脸上喜,忙应道:“好叻。”

  玉娇向来嘴硬,所以多解释了句:“我这也没有什么送给他的,也就只有那双棉手套适合送给他的。”

  桑桑抿着嘴笑,也不敢多说。

  不需要赶路,所以在近黄昏的时候,就到了这附近小镇寻了家客栈落脚。

  趁着天还未全黑,玉娇便拿着针线在手套的上绣着裴疆的名字。

  心想着虽然也不是她亲手做的手套,但好歹这上边的名字是她给绣上去的呀,心意应当也算够了。

  只是玉娇不大擅女红,以往最多就是闲得无趣时才会绣些自个都看不懂的四不像,所以这绣到半的时候只差没把棉手套给剪了,这名字真真的是太复杂了!

  玉娇顿时心生了后悔,她当时脑袋给驴踢了才会起了裴疆这个名字。若是当时唤江,她也不至于绣到天黑也都还未把这个名字绣完!

  小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把“裴疆”二字给绣完了,玉娇便也不着急吃晚膳,问了桑桑裴疆的客房在哪后,便径自出了屋子。

  裴疆就住在玉娇的隔壁。

  玉娇在他房外敲了敲门后,朝里边喊了声:“裴疆,在吗?”

  半晌后,裴疆才来开门,看着玉娇,眼眸幽深,辨别不出丝情绪。

  但玉娇看得出来,裴疆现在是有些情绪的。

  因她每回主动来寻他之时,他的眼眸都像是覆着层波光,如今黯淡得很。

  本着哄哄他,给他些惊喜,所以把手套藏在了身后,笑吟吟的对他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裴疆默了下,淡淡的说:“今日我累了,想早些休息,明日再给吧。”

  说着正要关门,玉娇见此,忙用手撑住了门,有些不高兴了,“裴疆,你现在是在对我摆脸色吗?”

  裴疆看了她眼,默了晌。随之侧了身子,与她道:“进来说吧。”

  玉娇见他态度终于松软了,便也松了口气,因对裴疆总是信任的,所以也没有犹豫就走进了屋子。

  正想说房门不用关了,省得旁人误会,谁曾想这话还未说出来,站在门边的裴疆就把门关得结结实实的了。

  玉娇:……

  她怎么就学不聪明呢!

  似乎察觉到了丝的危险,玉娇忙把手套拿了出来,递给他。略显殷勤:“我知道我这几日有些冷落了你,所以特意绣了这手套送你当做补偿,你也别再生闷气了好不好?”

  看到递到了眼前的棉手套,裴疆愣,“你……亲自绣的?”

  玉娇当即扬起头,副得意的小模样,“手套是我投壶得的,上边的名字是我亲自绣上去的。”

  这语气说得这整双手套就是她亲自做的般。

  裴疆从她的手上拿过了手套,仔细翻找之后,才在套口边处寻到了歪歪扭扭的“裴疆”二字。

  嗯,确实是她亲手绣的。

  握着手套的手微微用力了些,嘴角也没有像白日那般往下拉了,还有些些的往上勾。

  玉娇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见他眉眼舒缓了,松了口气之时也暗暗的想着他可真好哄,竟然就这么双手套便让他消了怨气。

  玉娇宽了心,道:“我长这么大可没哄过谁呢,我赔礼也给你了,你也不许再给我摆脸色了,为了绣你的名字,可把我累着了。”舒展了下手臂,随即道:“我累了,我便先回房了。”

  说着,生怕裴疆会堵住门口,小碎步的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但就要略过他开门之时,他却忽然横出了手臂,拦了她的去路。

  裴疆抬起眼眸,看向玉娇。

  眼眸幽深,低声问她:“今日在凉亭之时,你给那姓莫的书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玉娇懵,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姓莫的……?

  又什么书信……?

第44章

  玉娇缓了好一会尔,才反应过来裴疆口中那姓莫的谁,而那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没想到裴疆会这么称呼那莫子言,像是对莫子言有些意见一般。

  似乎想通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眸看着裴疆,狐疑的问:“所以今日你并不是因为我近日不搭理你而生的闷气?”

  裴疆抿了抿唇,又是默了半晌,才略带一丝轻闷的道:“有些,但比不上今日。”

  “所以你这是……醋了?”

  裴疆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低声反问:“你与那姓莫的有说有笑,还送他书信,我如何能不吃醋?”

  玉娇定定的看着裴疆半晌,随即“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恍然大悟的道:“你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因我近日漠视你,你才沉沉闷闷的。”

  看着玉娇笑得脸颊微红,有些明艳,裴疆却是眉头紧锁,心中甚是烦躁。

  微微上前一步,贴近玉娇。

  玉娇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正要后退,腰肢忽然被裴疆铁臂一揽,再而往上一提,让玉娇的脚尖也跟着踮了起来。

  玉娇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倒抽了一口气。

  许是已经亲密过好几回了,虽有羞赧与不自在,但也不像先前那般的惊慌失措了。

  知晓他这是真的醋了,深吸了一口气,耐着脾气与他说道:“今日这事是你误会了,你先把我放开,我再与你解释。”

  被搂得紧,让玉娇有些透不过气,便扭了扭身子。

  虽然临冬,天气渐冷,但玉娇却是被他身子原有的体热热得似乎要冒汗一般。

  身体比在院子树下那晚还要贴得紧,紧得玉娇那绵软紧紧的贴在裴疆结实的胸膛上,这一扭便反让裴疆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松开。

  声音不知不觉的染上了几分喑哑,嘶哑低沉的道:“你说你喜欢我的脸和我对你的好,那你是否也喜欢那姓莫的脸和他的温和?”

  玉娇一愣,也不再挣扎了,有几分恼的抬眼瞪他:“我是那等好颜色的人吗?!”

  裴疆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玉娇:……

  “我文采不如他,也不如他待人温和有礼,更不如他前途无量,你更喜欢他也无可厚非,但你既与我定亲,那便不能再多瞧他一眼,只能看着我。”裴疆强硬道。

  这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酸味。

  玉娇怔怔的听着他的话,这心里边竟觉着有一丝丝的……欢喜?

  咬了咬唇,玉娇才略为羞赧的解释:“我……没有喜欢那子言哥……”

  哥哥二字还未全说出来,裴疆便蓦地低下头在玉娇的唇上亲啄了一下。

  玉娇的脸色一下子全红了,声音微颤:“你又、又亲我!”

  裴疆略为不满,低低的说:“你唤他子言哥哥,如此亲密,可唤我却是裴疆,我心有不平。”

  玉娇错愕,全然不知道向来不在意得失的裴疆,竟也会如此这般的小气!

  半晌后,玉娇红着的脸多了一丝的复杂,“你莫不是也想我喊你哥哥……?”

  若是连名带姓的喊……

  不,她喊不出口!

  在玉娇愣神间,裴疆已经凑到了玉娇那圆润小巧的耳垂旁,低而哑的道:“我问了旁人,女子唤自己的情郎皆是姓氏后加上一个单字郎。”

  裴疆的口中的旁人,除了福全也没别人了。

  男人呼出的热息拂到玉娇的耳垂上,身子麻得轻颤了一下,再在心底按照他说的默念了一遍——裴郎。

  仅是在心底默念,都让玉娇觉得羞耻,脸更是烧得厉害。

  想要略开喊出这称呼,便颤着声音解释:“今日我与子言哥……”

  话又未说完,裴疆又复而在她的唇上亲啄了一下。玉娇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大眼看着裴疆。

  “你若唤他一声哥哥,我便亲你一下。”裴疆的喘息也渐渐的重了起来。

  这样的裴疆,让玉娇身子莫名的酥麻,且也不讨厌。

  “我不喜欢莫子言,你松开我……”玉娇推着他的胸膛,被他频繁亲得有些害怕,更是不能如常的思索。

  “不喜欢,为何要赠他书信?”

  玉娇急道:“他要上金都,我想着让他顺便替你询问身世,给了他你的画像,我没有与他书信来往。”

  闻言,裴疆幽深的双眸中多了丝光亮,“为了我?”

  玉娇忙不迭的点头,“我已然解释清楚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玉娇愣是不敢再对裴疆硬声硬气,语声软且怂。

  裴疆缓缓的摇了摇头,诚实道:“不舍得。”

  脸颊相互摩挲,让玉娇脸红心跳。

  “仅仅只是喜欢我的脸和我对你的好吗?”裴疆的黑眸深沉似水,紧锁着玉娇。

  这声音醇厚,且低低沉沉的。

  约莫裴疆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嗓音有多蛊惑人。

  “我、我不知道。”玉娇的心跳絮乱,不敢对视他的眼神,看着别的方向。

  即害怕,也慌得很。

  “为什么不知道?”

  玉娇吞咽了一小口唾沫,低头垂眸,有些心虚的说:“我以前以为我自己喜欢表哥,可……我又能很快的放下,不喜欢他了,我怕我对你的喜欢也是这样的,只是我以为的喜欢,但是忽然有一天就不喜欢了……”

  以前,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那沈宏敬会成为她的夫君,所以她觉得自己就是喜欢他的。可是忽然有一日知道了他压根不喜欢自己,更知道他一直以来喜欢的是自己的堂妹,她当时只是有一点点的难受,且很快就对此感到了厌恶,半点的喜欢都没有了。

  玉娇对感情朦朦胧胧的,裴疆懂得也不多,他自是不知道玉娇这是什么缘由,只道:“我与他不一样的,我会一辈子待你好,不欺也不负你,我们就真的就当定亲了好不好?”

  玉娇红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裴疆嗓音继而低沉着道:“你不讨厌我与你亲密,不是吗?”

  鼻尖对着鼻尖,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玉娇的脸颊上,连着玉娇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是的,她不讨厌,就是有些怕。

  不是因为梦中的场景而怕,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每回与你说话,我都想亲你,方才不让你进来,便是因为我怕我会对你做出像现在这样的事情来。”

  但这小肥羊偏偏就是把自个送到了豺狼的嘴边。

  听他这么一说,玉娇也顿时心生一丝后悔来。

  裴疆的眸色越发的幽深了起来,“我从在黑市见你的第一眼,许是就已经沉沦了,起初不知是心喜,但后来才明白,我心甚悦之。”

  玉娇心里边微微颤着。这异样的感受是从未在任何人的说喜欢她时有过的,这异样便是有些害怕,但也有一丝丝的甜。

  “看我。”裴疆低声蛊惑。

  玉娇有些怯怯的抬起眼眸,看向裴疆,落入他那双深深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