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笑嘻嘻看了元阙受困,自与璇玑抢了好座。璇玑身份特殊,应与照浪同席,她无视礼数混在诸师席上,令于夏使臣头疼不已。丹眉微微发愁,丹心笑道:“王上不介意,老爹你何必多操心。”丹眉瞪他一眼,打了主人家的脸还敢如此嚣张,亏得玉翎王志在天下。话虽如此,如今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丹眉很是发愁,却无人可诉说。

不远处,照浪在于夏使臣中如鹤立鸡群,遥遥望了过来,向璇玑点头示意,仿佛雄鹰巡视猎物,带了不可一世的骄矜。璇玑熟视无睹,秀眸一挑,鄙夷地瞟了一眼,转头与丹心喁喁细语。好在北地风俗不禁女儿家抛头露面,又有蒹葭、姽婳、侧侧并娥眉、玉叶、珠兰唐娜在场,璇玑虽是于夏郡主,倒也不很显眼。

其他香院的制香师在邻座,瞧在玉翎王与诸师面上,对姽婳格外有礼,不时有人过来寒暄招呼,见到蒹葭更是恭敬有加。

玉叶之父明布衣竟率门下子弟到场,娥眉师门青囊庐受墟葬之邀,派人赶赴苍尧,当下布衣堂与青囊庐众人各自结交。玉叶硬了头皮,拉上炎柳去见父亲,明布衣碍了人多眼杂,墟葬又曲意夸赞自家兄弟,这一关轻松便过了。明布衣一出手就是上等玉髓做见面礼,把炎柳喜得眉开眼笑,对布衣堂诸位称兄道弟,笑脸相迎,众弟子见他爽快,各有馈赠,美得炎柳对众人恭维不断,席上很是热闹了一番。

待到吉时,一声钟鸣幽然而起后,雁骨笛、梵贝、陶哨、胡笳呜呜吹响,如春夜濛濛的细雨,淋漓洒过心头。众人初初一静,心头似有闪电掠过,传来拍板、羯鼓、云锣清脆的击打声,再看那缠绵的乐雨,似蝶舞莺飞,追逐嬉戏,灵巧地在青翠草色间跳动。

伴随三弦、月琴、箜篌婉转清扬的丽音浮动,冥冥中有一双手撕开了乌云,吹走了花雨,拂去了尘泥,似一道彩虹跨越天际,拉开碧水清莹的天幕。旖旎的春风随即轻抚万物,红花绿树,翠喙黄羽的鸟儿倏地在林间穿梭疾飞,叶上簌簌落下淅沥的雨露。

雨丝烟柳之中,一声筚篥穿云裂石,仿佛是震耳欲聋的雷鸣。这渺渺天地间,隐约有无边战意如天剑耸立,惊得心若急鼓。众人慌忙于暮色中寻找,东北、东南两处铺设锦毯的舞筵上,乐工们身著金线绣鸾凤纹罗衣,艳如彩凤翩翩,奏起宴乐大曲,交互和鸣。

华灯掩映下,舞筵中间以花堆砌的廊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个人,耀亮茫茫清夜。

雪玉容颜,神龙气象。宫乐奏出的十里春光,装点了他明俊仙姿,步步行来宛若脚生金风,踏烟涤尘。众人想起他的名字,确是这千般姿态,万人莫及。苍尧出美人,举国的菁华更像是聚拢在这一人身上,熠熠辉彩,不可逼视。

照浪远远看了片刻,移目转向隐在席间的紫颜。一为君王,一为布衣,一样的逸气如虹,不分轩轾。紫颜似察觉他的注视,懒懒地伸手,在脖间一抹,似在示威。

照浪无声大笑,笑完只觉有几分凄凉。那边高朋满座,彼此知心,他却永是一人独行,哪怕被千百人簇拥,只是下属,从无朋友。

照浪依旧噙着笑容,他的敌人始终不断,无论他是不是一个人,总是不寂寞的。浮光暗昧的暮色中,紫颜的容貌如一团漫漶不清的墨,幻化成与他作对的无数身影。

一声玉磬收尾,宫乐暂歇,光影中的玉翎王,在万众瞩目中施施然坐到宴席的上首。百官起立脱帽叩首,众使臣与诸师皆低头行礼,一齐欢呼“聿察尔灵”。千姿的三位兄弟膺福、玉尾、长秋分别为进茶、进酒、进馔大臣,捧了杯、爵、盘依次向千姿行礼进献。

礼毕,玉翎王举杯相邀,园子里静如止水,听他用苍尧语说道:“诸位远来是客,无需拘礼,今夜只管畅饮,本王先饮为敬。”便有官员用北荒通话土话、四大国的官话各说了一遍。众人将酒饮尽,千姿又道:“适才一曲《春雨惊雷》,乃是阳阿子大师高徒霁月所献,乐部演练月余,但博一笑。”

一名白纻春衫的优雅公子飘然走出,皎若明月的清丽面容,看得众人微微一怔。座前粉黛如云,这人却傲然云端之上,仿佛背生羽翼,随时可以飞去。

“霁月见过各位。”语声婉转,清脆如啼。

诸师细细看去,面色皆是一变,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出这是一位女扮男装的丽人。姽婳惊呼一声,依稀想起多年前求沉香子易容的那个坚毅女子,讶然看了半晌,不敢相认。

“这是…蓝玉?”姽婳与侧侧对视一眼。长生叫了起来:“是锦瑟!”越过她看去,身后肃然而立的琴童,俨然是另一个熟人。

“萤…萤火?”长生差点结巴,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而萤火抱着琴盒,那样遥远。

侧侧一脸狐疑地望向紫颜,她与阳阿子时有往来,不晓得大师竟收了这样一位徒弟。紫颜清冷地笑着,欣慰却孤寂,像是早知前因后果。

侧侧被他的神情惹得心疼,暗暗伸手过去,十指相握,紫颜朝她一笑,“萤火果然做到了。”侧侧隐约知道萤火与蓝玉的纠葛,望着萤火茕茕独立的身影,不免嗟叹。

霁月白衣飘展,清风弄袖,长琴待抚。

纤指起,拨响第一音。

众人知她要独奏,竖耳静听。熟悉蓝玉或说是锦瑟的人都知道,她与阳阿子最出名的徒弟明月一样,最擅长抚瑟,如今手上乐器却改作了琴。

这是要与死去的明月琴瑟和鸣?长生哀伤地想。

人去音绝,宛若花逝,唯有余香。霁月此时的装束像极了当年的明月,儒雅俊秀,意气风发。

移指换音,指尖流水倾淌。

初时,小儿女青梅竹马,恋恋情深,如涓涓溪流清澈晶莹,灵动飞跃石上。暗地里却有潜藏的漩涡,是她,不由自主想证明自己,于是脱身而去。溪水便有了分支,九曲八弯,她独向前方远行,借那春日桃花雨,潋滟成了波光粼粼的河水。

岸边柳烟有情,水中河鱼有义,他们装点她的盛名,流连风月花光中的幻景,将流水推至高处。她在烟花风雨中飘摇,随波逐流,竟与他波涛重聚,汇流成一道大江。江水滔滔,一时激流险浪,碧波翻江,催促他奔赴巨石山崖,随风在群山中浪荡。

霁月右手猛滚慢拂,配之左手不断用绰、注的滑音指法,让人直为那悠悠流水悬起一颗心,稍不留神,两岸危崖就会撞得他粉身碎骨。一波三折,流水惊险地避让,却有浪头宛若蛟龙出海,怒吼而上,最终交空一冲,流水无奈地化作千万浪,消失在水云之间。

朱丝一转,依旧是滚、拂指法,泛音潺潺连绵,余波轻漾,却是她大悲之后止水般的哀歌。这悲伤如丝不断,如水长流,渐渐被岁月洗刷去泥沙,她从容投海,开始了新生。

若君为高山,妾则为流水。

山是水骨架,水是山血脉,朝朝暮暮,生生死死,不离不弃。她惯用的大瑟五十弦,而琴只有七弦,仿佛收敛了所有繁复的情感,容纳在这七根弦线上。

这一曲《流水》倾尽衷肠。

霁月一曲弹毕,冷然收琴,座上众人皆神魂不属,犹在梦中,她已飘然避下舞筵。

这琴音,各人听出不同意境,多是以为前一曲宣告玉翎王横空出世,这一曲便是北荒志同道合的国家,于是使臣赞叹玉翎王成事如洪流,势不可挡,百官则得意苍尧之主君临天下,有江河湖海大气象。余者自怀心事,有思及昔日抱负壮志未酬的,也有感叹人生逆旅逝者如斯的,一时皆怔怔出神。

长生想起锦瑟名动十二州的光景,淹然百媚的红姑,变作孤高冷淡的乐师,连故人亦不屑一顾,不免黯然。侧侧望了紫颜,道:“她竟恢复了旧颜,是你替她易的容?”

紫颜微一迟疑,姽婳奇道:“怎未听你提过?”紫颜尴尬一笑,他看出锦瑟晦暗的命运,只有一线生机,不愿两人添上心事,故从未提起。

终于她有了不错的收梢,再来细说从前,心平气和。

“蓝玉与明月实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一心于乐道有成,寻我师父求取倾国容颜,易容为锦瑟后成就盛名。可是再见明月时,明月并不知她身份,心心念念只有蓝玉,锦瑟又亲眼见到明月身死,再无进取之心。几年前她求我恢复旧颜,欲与明月冥婚后到地下相陪。我既看出端倪,暗示过后,见她一意求死,便允萤火暗中跟随,出手相救。没想到她终拜在阳阿子大师门下…”

当年明月遗言,想师父阳阿子收她为徒,至今方才实现。除侧侧与姽婳外,诸师未曾得知这段往事纠葛,闻言惋惜不已,唯有叹息。

侧侧想到阳阿子终有传人,思及父亲早逝,心中一酸,“待北荒事了,你陪我去见见伯伯。”紫颜岂不知她心思,见她悲伤,温言道:“是,你与我在一起,须有个长辈见证。”一腔辛酸被他一打岔,侧侧悲喜交加,竟茫然一怔。

姽婳望了霁月孤零的身影,叹道:“若明月还在,该有多好。”此生不长久,手边点滴,俱是珍藏。侧侧无心计较紫颜隐瞒,姽婳亦柔情看了傅传红一眼,比起明月不识真爱即在眼前,她们已是知足。

霁月去后,舞筵上清歌一发,舞云流旋。五名身著白纻舞服的苍尧少女,飘然如轻云出岫,雪袖如飞,跳起《白纻舞》。

白雪般的手腕在光影下扭转,纤腰随之翻折,美目流盼,长袖席卷,带出沁人的龙麝香气。玉笛声中,翠佩响、金簪摇,云飞香飘,一名歌者皓齿清音,响遏云霄,唱的却是苍尧歌辞。这种混合中原与北荒风情的歌舞,令所有观者眼界大开,兴致盎然。

“想来这也是她的手笔了。”侧侧不知该如何称呼,蓝玉、锦瑟、霁月,她总是毫不犹豫地投身下个身份,焕然重生。可是命运层层叠加重压在她单薄的身上,能这样始终一个人扛下去么?

“霁月,是雨后明月的意思么…”紫颜若有所思,不觉望向千姿,明知萤火是他的人,明知霁月此刻身为十师,连两人到苍尧的讯息也不通禀,难道霁月真的想与过去一刀两断?

三首曲子过后,各席上有丽人如花似蝶穿梭传上热菜汤水,头道蒸品是一盘宴乐歌舞面果子,栩栩如生的乐部小人儿吹拉弹唱,正如此刻舞筵上的模样。丹心大为称奇,细看半晌,长生好奇地寻找霁月,一个个面人儿看去皆不是,便放了心,到底她与寻常乐工不同。

此时宴席大开,席间轻松许多,元阙居于苍尧多时,专挑中原难见的美食介绍与诸师,因此特意用玉汤匙从冰雪银盘里舀出一勺宛如细小珍珠的黑色鱼子酱,“吃吃这‘麒麟血’。中原有叫鲔鱼的,远不如本地这种碧鱼,须超过一甲子鱼龄才能选来调制这道名菜。”

众人各尝了一口,轻轻咬碎,鲜美的汁液涌入舌上,四体百骸似被欢呼唤醒。丹心张大双眼,仿佛想记住这刻骨铭心的美味,缓缓咀嚼每一粒的滋味。诸师纷纷叫好,卓伊勒不知想起什么,抹了眼睛,被珠兰唐娜发现,小声询问安抚。

独紫颜捡了几个果子吃着,望了园中景致,小口抿茶怡然自得。丹心忙把他面前那份挖到嘴里,美滋滋地支吾道:“不吃荤腥,是个好习惯。”长生眼馋半晌,犹豫不决,侧侧笑道:“你想吃就吃,没让你做和尚。”

长生红了脸,他以前跟随紫颜吃素,大鱼大肉确也都戒了,偶尔尝鲜而已。他惯学少爷,又不舍这等奇珍,一时拿捏不定,再看紫颜自顾自品茗,便放了心,小心翼翼将玉匙递入口中。一时神情变幻,恍如极乐,不觉看向紫颜,暗叹少爷错过至美之味。

“甜鱼汤和琥珀汤也不错。”璇玑指了案上汤品说道。

诸师逐一品尝美食,宴乐声声如鲜香的调料,见缝插针地缠绕过来,舌尖与耳朵一起倾倒。元阙点了几味菜肴后,见紫颜心思全在他处,好奇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芳华园有暗道吧?”他随意答道,似在评价一道菜肴。

元阙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留意,悄声道:“先生何出此言?”

“和我府中的积石园太像。”

长生竖起耳朵偷听,元阙怔了一怔,苦笑道:“看来我的构想,未脱家师藩篱。”

“你何须太谦,长胜宫密道相连,机关不可胜数,可谓固若金汤。”紫颜笑眯眯说道。元阙微微色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皇宫布局乃是机密,所有机关皆是玉阑宇工匠和三千卫队秘密完成,他知墟葬能看破,不想紫颜也是火眼金睛。

诸师或品美味,或赏春夜,私语笑谈,正自融洽时,霁月与萤火如蚌里两颗灼亮的明珠,闪耀而来。紫颜不待两人客套,随意地指了空座,“坐!”萤火规规矩矩行了礼,霁月秀目一转,扫过诸师,洒脱地拱手致敬。

“你师父可好?”丹眉问道。

“家师一切安好,只是年事已高,苍尧路远,故遣在下赴会。”霁月恭谨答了,长生只觉她与锦瑟是两个人,淡泊疏冷,不似以往艳光绝世,我见犹怜。回想起她昔日极尽声色,不由怅然若失地看着紫颜,时光与命运,才是最残忍的易容术。

霁月朝诸师欠了欠身,“应玉翎王之请,近来在城外行宫排演乐曲歌舞,不知诸位大师前来。”交代了前事,神情漠漠,宛如一片净白的月光。

众人释然,侧侧与姽婳拉她坐下,问霁月用膳与否,听说她尚未进食,两女忙着招呼。长生看了萤火半晌,捶他一拳,埋怨道:“你呀,还是老样子,我和少爷不知道多担心。”萤火露出笑容,在紫颜指定的位子坐定,细细端详两人,放心地垂下眼。

岁月不会在先生身上留下痕迹,萤火略有些走神地想,是否这就能遗忘时光里疾驰而过的伤痕?可是霁月,终究肩负了一身悲苦,犹如斜阳里看到的千万重山,竟走不到头似的。

他飞快瞥了霁月一眼,见她默默用饭,侧侧与姽婳但有话说,她只客气地笑,仿佛无法融入水的冰。他出神地扒着饭,那画舫上清歌曼舞的女子,碧水中天籁缭绕的佳人,永远就这样追随明月去了。

如今的她,是只求寄身音乐中的魂灵,再不食人间情爱的烟火。他是明白的,他如她一样,苦苦相伴一个过去的影子,不求她有丝毫垂怜,只愿能看见她就好,无论是不是空有躯壳的一具皮囊。

更何况,明月因他而死,即便是赎罪,他也要替明月守候在此。如山望水,如月照人,他不在乎她如何看他、待他,琴童也好小厮也罢,鞍前马后,方能安心。

元阙炽热的一双眼,始终盯了萤火不放,紫颜用象牙筷子敲着他的手背,“慢些来。”他就远远地,隔了数人这样望着,想爹爹在这个人手下,曾经肝胆相照,舍生忘死。可是如今,照浪逍遥地坐在他处,这个昔日一社之主却落得去做女人的跟班,毫无斗志。

元阙很想拽了他的衣襟质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帮慷慨赴死的兄弟?

此时,百官坐席上荡来一个身影,来人两鬓微白,姿貌庄伟,仿佛踏乐而来,悠然有起舞之意。霁月的秀眉极快地轻蹙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放下碗筷,捧了茶在手里细细地喝。侧侧与姽婳留心到她的举动,把目光转向那个男子。

“苍尧乐师八音见过诸位大师。”来人温言浅笑,说的竟是中原官话,矜持中有一丝不羁的傲气。紫颜“哦”了一声,他听过此人大名,是北荒有名的大乐师,玉翎王即位后为苍尧乐官之首,举凡需要礼乐及宴乐之处,皆有他一份功劳。

八音言笑晏晏望了诸师,“霁月大师妙曲先声夺人,接下来皆是北荒土乐歌舞,但博诸君一乐。”墟葬连忙起身取杯敬酒,皎镜斜睨了一眼,懒洋洋坐了不动,紫颜却拈了一只酒杯,朝八音敬道:“闻说八音大师的九天鼓舞精采绝伦,不知今夜可否一睹?”

八音温润一笑,没有特别喜悦的样子,澹然说道:“再过一巡酒,就该演了。敢问阁下可是紫颜大师?”

紫颜点头,八音略现亲切之意,与紫颜说了两句,却是探讨如何驻颜云云,紫颜又请教如何保养声音,两人避到一边闲谈。侧侧因而悄问霁月:“此人不好么?”

霁月知其心思婉转,不好相瞒,只淡淡地道:“我占了鹊巢,总是要还的,他也不必急急赶来。”并不说前因后果。侧侧与姽婳听出意思来,北帝盛典是何等出风头的事,连今夜的迎宾筵宴,个中景况都会传回诸国,不想前三首乐曲歌舞被霁月一手包办,八音统领乐工却无此风光,真是颜面大失。

侧侧想多一层,道:“这些天来,他可曾难为你?”霁月没做声,萤火忍不住放下碗筷,替她答道:“这老狐狸在行宫一直使绊,背后刁难,可惜下的是软刀子,当面拿他无法。”

霁月正色道:“无凭无据,不要多说。”萤火只是不平,听到数落,也不言语。长生道:“萤火说话,绝不会没有根据。”不住地看向紫颜,就怕少爷吃亏。姽婳轻笑道:“老狐狸碰上小狐狸,未必能讨得了好呢,你们看着便是。”侧侧听了,扑哧一笑。

宴席喜乐的溪流下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