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生顺势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她们猛然把我从楼梯上推倒,跑过来扯我的头发,挥下的拳头毫不留情,像雨点般砸在我的身上。

我告诫自己,只要忍受下来,也许灾难就会逐渐远离。所以我不反击,也不吭声,像个十足的弱者。

从宿舍楼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指指点点,她们离得远远的,尽是看好戏的神情。

我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脸上不知道落了多少巴掌,头发也不知道被扯掉了多少根,但她们似乎并不想停手。这个叫被唤作“敏茹姐”的女生,我并不认识她,透过憧憧人影,她妖娆的脸若隐若现,但那双眼中戏谑的神情却像极了一个人。

后来我才知道,方敏茹和姜炽天同级不同班,家世好、背景强。学校里的女生都怕她,也都知道她和姜炽天的关系。如今我惹到了姜炽天,方敏茹自然不会放过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厄运刚刚开始。

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四个人尽兴离开,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也渐渐走远。

我揉揉手臂上的瘀青,将头发重新整理好,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这才挣扎着一步步向教室走去。

步伐沉重而缓慢,在这所新学校,我本以为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没想到梦想竟是这样不堪一击。

想起林茂,想起那个冬日的黄昏,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那时的我,被欺负和羞辱是家常便饭。

花样的年纪,已经懂得了爱美,谁不希望自己整天干净整齐?

可我的生活越发像一场场战争。混战时的我,是只发了疯的刺猬,但战争落幕,我就会遍体鳞伤。

那天傍晚,我被一群七八岁的男孩用鸡蛋袭击。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记得刚从小巷拐弯,铺天盖地的鸡蛋顷刻间就迎面飞来。我躲闪不及,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鸡蛋破碎后留下的黏液。

“鸡蛋不要钱吗?你们这群小坏蛋!”我愤怒地大喊。

“杀人犯,杀人犯,是坏人…”他们一边叫,一边向远处跑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用捡来的树枝往我身上丢。

那场面滑稽极了,就好像唐三藏被一群小妖怪搅扰纠缠却无力反抗一样。

我不能跟这帮小鬼一般见识,因为他们还不明事理。可当时我的心里还是难过极了,因为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杨姗姗。

杨姗姗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是我在那所学校里唯一一个视为好朋友的人。

我多么希望她能走过来说:“顾箐箐,没事,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可我等到的,却只是她漠然地转身离开。

失望和愤怒堵得我胸口发疼。我好想哭,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顾箐箐,别哭。”

我转回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林茂。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狼狈地低下了头。

数不清有多少次,在我一个人偷偷想哭的时候,林茂就会出现在我身边,用他温暖好听的声音安慰我。我从开始的倔强抵触到后来的沉默接受,他始终不曾离开。

就这样,我嘴上不说,但已经慢慢习惯了他的陪伴,慢慢依赖着他的存在。

那时的我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希望,大概也是因为林茂吧!

可如今,我成了真正孤单的人,无论我怎么回头,却再也看不到林茂的身影了。

我红着眼,拖着酸疼的双腿,慢吞吞地爬楼梯,满腔心酸,直到面前的光线被一个黑影挡住。

“喂!乡巴佬,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姜炽天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瘀青,我抱紧书,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老大,老大,水准备好了!”

这时,一个瘦瘦的男生提着水桶,快步从远处跑来。

我看了看那男生,又看了看姜炽天,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是我疲惫不堪,并不想与他继续纠缠。

见我要走,姜炽天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整条手臂。

他撩起我的袖管,看到了我肿得像猪蹄一样的手腕。

我也有点儿意外,想想可能是刚才被推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地上。

“你怎么搞成这样?”姜炽天皱着眉毛质问我。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为我竟然看到了那黑眸中闪过的一丝关切。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看到自己的战绩不用这么惊讶!这样的演技太差劲了!”我挣脱他,戒备地望着他。

姜炽天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有些尴尬,他挺了挺后背,问道:“是你们谁干的?”

身后的几个男生立刻摇头。

“老大,水桶刚提来,还没来得及放在楼梯上,她就上来了…”提着水桶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指着我说。

果然,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步计划。

“那你说,到底是谁干的?”姜炽天咄咄逼人,再次将我逼到墙角。

“不是要整我吗?不管是谁,你都应该满意,省得你本尊亲自费力了!”我故作镇定,负隅顽抗。

“那不一样!”姜炽天用手撑着墙壁,将我圈在其中,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你要记住,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你!”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想都没想就抬起脚,狠狠地朝他的小腿踹去。

05 天台上的意外

姜炽天没有食言,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他,果真没有人再找我的麻烦。

他的恶作剧真的很烂俗,不是剪破我的运动鞋,让我无法上体育课,就是给我的书上洒皂荚粉,害得我上课猛打喷嚏。

当然,这其中受害的,还有于陆。

听于陆说,以前姜炽天也会经常这样整他,可现在我也成了受害者之一,他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我。

我笑着说没什么,小意思。

每次看到我和于陆被整得惨不忍睹,姜炽天都会笑得异常得意。他的兴趣慢慢提升,越发变着花样来看我俩的笑话。

但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斗智斗勇中,我和于陆竟然逐渐成了共患难的好朋友。

圣诞节前夕,学校里四处可见浪漫的气息。很多学生都会精心准备自己的圣诞之夜,姜炽天也不例外,而他的乐趣自然少不了我和于陆的参与。

这天,姜蓉和陈晓阮,还有整天在教室扎根自习的周曼曼,她们邀我一起去参加放孔明灯的活动。

我原本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而且总觉得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放孔明灯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可是,自从我得罪了姜炽天那件事在学校传开之后,宿舍里原本生疏的四个人却好像突然变得熟络起来。尤其是姜蓉,当她得知我被方敏茹教训得满身瘀青,还特意去药店买了跌打药膏,令我非常感动。也正因为如此,我着实没有办法拒绝她。

我问她们怎么会想到在这样的日子放孔明灯,陈晓阮说是为了思乡,周曼曼说是为了祈福,而姜蓉说是为了爱国。

我哭笑不得,这种托词谁信啊!

最后,我才知道,这个提议其实是学校文学社提出来的。文学社是学长学姐组织的,因为入社要求严格,所以整个文学社也不过十来个人。这次放孔明灯的设想源于一次征文比赛,没想到在学校论坛上一贴出来,立刻引起很大轰动。

放孔明灯的地点就在学校主楼的天台上。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孔明灯陆陆续续升到空中了。

“你们站在这儿等我一下。”姜蓉说完就挤进人群,不一会儿就拿回四个孔明灯,分别交到我们手上。

“来,一人一个,等会儿我们一起放。”她说着,催促我们赶快点上。

我们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天才把灯撑起来并点燃了。

姜蓉看准时机,喊了一声“放”,我们便同时松了手。

灰蒙蒙的天空中,孔明灯缓缓上升,非常漂亮。

不管别人的愿望是什么,我心里只希望能够顺利度过在这里的每一天。

然而,顺不顺利不是我说了算的,就连孔明灯也无能为力。

只见姜蓉突然指着我大喊:“顾箐箐,你的头发!”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果然,一盏孔明灯上的细铁丝挂在了我的辫子上,怪我刚才只顾着摆弄手里的灯,完全没有感觉到。

那盏孔明灯慢慢升高,在我转头时又失了方向,猛然着了火。燃料带着火苗滴落在我的头发上,一股焦煳味瞬间飘散开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因为我转头时,看到了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我承认之前的那些恶作剧对我来讲都是小儿科,但这次我真的被吓坏了,除了尖叫,我根本束手无策。

人群一阵骚动,我慌乱地直向后退,脚下踩空,差点儿跌下楼梯。

就在这时,一个男生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住,并用衣服迅速裹住了我的头发,然后使劲地拍打。我不知道这种办法会不会有效,但头上的焦煳味确实减少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放孔明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片刻后,男生笑着对我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惊慌。

“谢谢…你…谢谢。”

我捂着头发,语无伦次。

姜蓉她们三个见状也立刻围拢上来,担忧地问长问短。

“乡巴佬!你没放过孔明灯啊!能把头发烧着,你也是第一个了!笨蛋!”

姜炽天长腿一跨,便将那个男生挤到了一边。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对他蛮横的语气和行为反感至极。

我盯着他,惊吓和愤怒让我几乎情绪失控。

“姜炽天!你的人生就满足于看别人的笑话吗?我告诉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害怕你了!还有什么烂招数就放马过来吧!”我握紧拳头,瞪着眼睛,喊得咬牙切齿。

四周一片寂静,战火似乎一触即发。

没想到姜炽天愣了片刻,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走下了天台。

我感到很意外,仿佛铆足了劲儿挥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

这不是他的作风!

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后来过了很久,姜炽天告诉我,其实,他就是在那一瞬间喜欢上我的。

 

第二章我喜欢上你了

01 厄运再来

我把烧坏的头发剪掉,变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

姜蓉说我性格有点儿执拗,这样的发型更适合我,而我却把这归结于姜炽天的险恶用心。要不是他,我就不用花二十块钱去理发店,要知道,二十块钱可是我一周的午饭钱。

在那晚宣战之后,我像只戒备的刺猬,立着浑身的尖刺,随时准备迎战姜炽天的恶作剧。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停战了。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过了一周,见他真的不再为难我,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有点儿感谢他把平静又归还给我。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证明是我太过于轻敌了。

周末,咖啡店的生意比以往好很多,店里人手不够,老板就试探着问我是否能每晚都去上班。

我当然非常乐意,因为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赚些外快,起码可以补回那二十块钱,于是我欣然接受。

日子平静且忙碌,姜蓉依旧热衷于打探学校内的各种消息,陈晓阮继续着她的暗恋生涯,周曼曼还是雷打不动地待在教室上自习。而我,每天放学后,都是草草吃了饭就赶忙往咖啡店奔去。

“你每天这样奔波,学习能跟得上吗?”姜蓉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不能告诉她我必须这样,不然下学期的学费就没着落。在学校里,有些事,终究只能是个秘密。因此我总是回答她:“我在打工的时候你在聊天,我们谁也没浪费时间。”

至于作业,我必须利用回宿舍后熄灯前的那段时间赶紧完成,所幸的是,学习任务还没有落下。

我像个忙碌的陀螺一样,渐渐忘记了姜炽天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晚上,我正在打扫卫生,准备关店门,没想到姜炽天竟然走了进来。

他穿着休闲服,黄金比例的长腿永远夺人眼球,难怪就连陈晓阮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连课本上都写满了他的名字。

可我在想起了那天的疯狂事件后,再见到他,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神经立刻就紧绷起来。

我不晓得他从哪儿知道我打工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又突然出现,不过,有一件事我敢肯定,有他没我,水火不容!

“一杯菠萝汁,鲜榨的。”姜炽天说着,迈着长腿越过我,然后坐在了桌子前。

“对不起,已经关门了。”我实话实说,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姜炽天根本不以为然,他抬起手腕对我说:“现在才九点五十,离你下班还有十分钟。”

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的心虚。

“榨汁机都已经关了。”

“那就再打开喽。顾客可是上帝,啧啧啧,你这样的态度怎么接待上帝啊?”姜炽天摇晃着脑袋,一脸惋惜。

“如果你愿意,我真乐意送你去见上帝!”我反唇相讥。

“我是没关系啦,不过把顾客赶出门外,估计你的老板也不会怎么乐意吧?”姜炽天帅气的脸上写满无所谓,语气却带着威胁意味。

我恨得牙根痒痒,他抓住了我的软肋,饭可以不吃,但工作不能丢掉。我心里憋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无奈只能放下拖把,走向柜台重新打开榨汁机。

说不出是赌气还是生气,我故意把榨汁机的声音开到最大。轰隆隆的机器声中,我始终冷着脸,但不用看,我也知道姜炽天跷着二郎腿在得意地笑。

“给你!”我把杯子放在他面前,不忘催促道,“快点儿喝!还有三分钟关门!”

姜炽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谁知竟“啪”的一声又把杯子摔在了地上。

“我要喝热饮!”他摊开双手,说得无比轻松,双眼灼灼发亮,像个无辜的孩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怒意。

我觉得我肯定是失忆了,把那天在天台上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什么再也不怕了,什么积极迎战,所有这些在此刻都通通化作了浮云。姜炽天仅仅动了动手指,我就不得不屈服。

我攥着拳头,恶狠狠地转身,重新清洗、装机、盛杯。

这一次,他没有再为难我。

我拿着拖把继续拖地,不再看他。

“你剪短发挺好。”姜炽天盯着我,突然冒出一句。他顿了两秒钟,又扔下一句:“起码不那么土里土气了,哈哈哈。”

我懒得理他,将地上洒落的果汁清理干净后,指着墙上的挂钟下逐客令:“对不起,我们已经关门了,你可以走了!”

他张张嘴,没等他开口,我扬起手,猛地打翻了他还没喝完的菠萝汁:“别说什么顾客没喝完就不能关门,现在已经下班了!而且你也喝完了!”

看他有点儿发愣,我心里痛快至极。我宁可再拖一遍地,也不愿和他再多待一分钟。

这招果然奏效,姜炽天耸耸肩,终于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匆忙将地板重新拖干净,迅速收拾完东西然后关上店门。

冬天的夜晚总是出奇的安静,夜空中星光闪耀,冷风夹着寒意,路上早已没有行人。

我抓紧衣领,快步向学校走去。我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故意忽视身后跟着的那个高大帅气的身影。

02 求求你放过我

回到宿舍,已是十一点儿,刚进门,我就看到姜蓉贴着面膜盘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尊雕像。陈晓阮戴着耳塞听音乐,周曼曼开着床头灯在看书,原来,大家都还没有睡。

“箐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还有半小时就要熄灯了。”姜蓉挪了挪屁股,撕掉面膜瞅着我。

“今天客人比较多。”我低着头,胡乱搪塞。

姜蓉没再追问,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已经打听到那个男生的消息了,要不要听?”

要不是她提醒,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姜蓉不愧是学校论坛的版主助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几千人中抓住信息的源头。

经过姜蓉的转述,我得知那天在天台上救我的男生叫李渊,是这学期才来的韩国转校生,人长得帅,学习又好,家境也好,最主要是人谦和客气,做事也很低调。

托姜蓉去打听李渊的消息,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他就已经悄悄离开了,我有点儿愧疚。不管怎么样,我总该就他被烧坏的衣服说一声“对不起”。

姜蓉还告诉我李渊每天早上六点半都会去操场上锻炼身体,于是第二天,我早早到了操场。

清晨有些清冷,天色昏暗,操场上人数寥寥。

李渊穿着一身运动衣,倒挂在单杠上,瘦长的身形有些单薄。

虽然是倒挂,他的五官依旧立体明朗。

我尴尬地轻咳。

李渊抓住单杠跳了下来,一时没认出我。

“你好。”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冲他笑了笑。

李渊恍然大悟:“哦,是你呀。”

细听之下,才觉得他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点点头:“那天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李渊也笑了,细长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线。

我顿时语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李渊主动问了起来:“后来,没事了吧?”

我点点头,想起当时于陆对我的忠告,于是忍不住善意地提醒他:“姜炽天要整的人是我,那天你帮了我,希望以后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李渊拍了拍手,笑容笃定:“我不怕他。”

我心里的担忧变成了满满的赞同,互不相欠,又何来惧怕?

于陆找到我,说姜炽天和别人打架,名字又上了警告栏。

我早习以为常,要是他突然被学校点名表扬,那才是天大的奇闻。但于陆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儿窒息,他说姜炽天打架,是因为我。

我顿时觉得惊慌失措,不知为何,这比听说他要整我更令我心惊胆战。

一连三天,姜炽天都会在晚上九点五十分准时出现在咖啡店,然后吆五喝六地故意刁难我,最后在关店门后跟着我回到学校。

我不理他,他也不上前纠缠,十米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保持得恰到好处。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脑袋刚好映在我脚下,有时我赌气似的会故意踩两脚,有时我会撒开腿快速跑开。

当然,姜炽天并不会永远这样好脾气。

这天,他不到九点半就来到咖啡店,和他一起来的,有两个跟班的男生、于陆,还有方敏茹。

自从那次在楼梯上和方敏茹第一次交手后,我在学校就没再见过她。听说她不怎么爱学习,除非考试,否则她很少出现。

奇怪的是,她考试却从来没有挂过科。

姜炽天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没有几个了。齐小圆没有察觉到弥散的硝烟味,拿着餐单热情地走上前去。

姜炽天看都不看她一眼,竖起食指,高声喊道:“顾箐箐。”

我讨厌听见他叫我的名字,讨厌他趾高气扬地使唤我,更讨厌看到他那张帅气逼人,却永远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脸。

着实难以想象拥有这样完美外表的男生,却有着奇怪的爱好,如若不然,有哪个十八岁的男生会如此钟情于甜香腻人的菠萝汁。

齐小圆见我把两块菠萝丢进榨汁机,立刻跑过来,低声问道:“箐箐,那帅哥是谁啊?你们很熟吗?你怎么知道他要菠萝汁啊?”

齐小圆和我不同校,她不认识姜炽天,情有可原。

我摇摇头,为了保全工作,所以只能把连续几日“九点五十”的噩梦放在心里。

我将热菠萝汁放在姜炽天的面前,转身就要走。

“再来一杯凉的。”姜炽天抬抬眼皮,声音慵懒。

顾全大局,我顺从地又端来一杯凉饮。

“再来一杯热的。”姜炽天故技重施。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一会儿的工夫,桌子上已经放了五大杯菠萝汁。

“喝了它!”姜炽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如既往地歪着头,好像脑袋随时会掉下来似的。他盯着我,扬扬得意地说:“要按顺序喝。”

我当时真的有一种把这几杯菠萝汁按顺序从他头上浇下去的冲动,但有个声音总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停地告诫我冲动是魔鬼。

我瞪着他,他望着我,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除了于陆。

“姜炽天,求求你,别…为难她。”

听到于陆开口求情,姜炽天立刻就沉下了脸,他转过头,向其他两个男生招招手。

突然,两人朝于陆的膝弯踢了一脚,于陆闷声跪在了地上。

“那你喝。”

姜炽天语调缓慢,看不出什么情绪,方敏茹则冷眼旁观。

“你不喝,她就喝。”姜炽天步步紧逼。

满满五大杯的菠萝汁,冷热交替地喝下肚,换作是谁,都忍受不了。

于陆迟疑了片刻,痛苦地望了我一眼,颤抖着手端起了第一杯。

恍惚间,仿佛又是那个将我逼上绝境的场景重现,在我不知所措时,林茂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回头对我说:“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