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时黄来福的勇力也让他们畏惧佩服。虽说黄来福年纪比二人都小,二人却都不敢小瞧他,平时都是鞍前马后地服侍,惟恐黄来福有什么不满意。
年初黄来福外出游历时,二人作为贴身随从护卫,都很尽力,让黄来福很是满意。这一路上倒也顺利,二人都想回到五寨堡后,不但少爷会对自己更加依重不说,老爷也会对自己嘉奖一番。
哪知道飞来横祸,黄来福出事了,黄思豪不由雷霆大怒,将二人重重地责罚了一番,要不是江百户和杨百户厚着脸皮替儿子求情,就要将二人开革出家丁队。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要看黄来福康复的情况。黄来福可说是黄思豪最大的希望,如果黄来福什么三长两短,黄思豪绝了指望,自然不会再给江百户和杨百户好脸色。
江大忠、杨小驴二人身为百户之子,倒不象普通军户那样饥寒交迫,入了黄思豪的家丁队,也不是为了吃饱饭去。不过在卫所中,如果不是主将的亲信家丁,一般在卫所中也就没有什么前途而言。
所以二人这几天都在祈祷黄来福没事,虽然二人都是挨了黄思豪的20军棍,行动有些不便,不过还是每天坚持来打探黄来福的消息,否则万一黄来福出了什么事,二人怕是从此前景暗淡了。
说起家丁,这个词在明末出现得比较多,比如万历21年朝鲜之役,大将李如松不欲他兵分其功,潜率家丁二千人,参加碧蹄馆战斗。一般而言,家丁出现于明万历初期,以前只有护卫主将的亲兵。
家丁有招募者,有抽调于卫所者,也有将领的子弟。他们都是为将者的心腹,相对于普通军户,他们待遇优厚,家丁死了有抚恤,残疾了家主会养老。他们的装备精良,饷银优先供应,甚至家主以吃兵血,克扣军饷,盘剥其他士兵的饷银来养活这些家丁。
他们和家主将领一荣皆荣,一损俱损,在战场上,一般将领舍不得让他们上战场,但是只要上了,这些人都是决对的作战主力。
不过建养家丁不易,平时需要大把的银钱,五寨堡一个穷苦的地方,黄思豪再克扣其他军士的粮饷,竭尽全力,也不过养了50个家丁而以,再加上不到10个的亲兵。
黄来福让黄灵斌先走,自己停下脚步,两个小子萎萎缩缩地过来,见黄来福生龙活虎的,一副完全康复的样子,二人都是眼中露出喜悦之色。
杨小驴鬼鬼祟祟地走到黄来福跟前,仔细地打量了黄来福一阵,才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声道:“少爷,您…您真的没事了?”
黄来福嗯了一声:“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对这两个小子,他还是很有好感的,黄来福以前的记忆中,他们做事一向很尽心,很得自己的器重。此次出事,也怪不到二人的头上。再说,自己到这大明朝来,还是需要一些亲信心腹的,二人正好用上。
杨小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少爷不知道,这些天,可把小的急死了。”
江大忠在旁裂开大嘴笑道:“我早说过不用担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小驴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杨小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你厉害了,行了吧?”
江大忠更是得意,张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黄来福站着身材比江大忠还要高大,他看二人行动间似有些不便,便说道:“听说你们二人被我爹责罚了,没事了吧。”
江大忠憨笑道:“没事,少爷不用担心,20军棍而以,大忠当天就行走自如了。只要少爷不出事,大忠就算被老爷打几军棍,又算什么?”
杨小驴也是忙着在旁表白。
黄来福在二人肩膀上各拍了一下,拍得二人龇牙咧嘴。他说道:“你俩小子,总算有良心,好了,先去吃饭,吃过后,我还要出去办点事。”说着他就走了。
江大忠、杨小驴二人忙跟上。

黄家这个千户宅和山西那些普通的四合院没什么区别。如果放在太原等地,只算是当时一个普通地主的居屋,不过在这五寨堡所城中,已经算是这里最好的房屋了。
九边中,山西镇一向贫穷,加上五寨堡这地方在山本镇也不是什么要冲之地,能获取钱财的路子更少,自然整个五寨堡都光鲜不到哪去。
不过好歹黄思豪也是五寨堡的千户,代代世袭,百年来,这里的良田大多被黄家占有,加上当时卫所中普遍克扣军士粮饷的风气。因此,黄家的普通地主生活还是有的,平时家人可以时不时吃些鱼肉,至于普通的军户…
在走向北房堂屋的时候,黄来福还是颇有兴致地打量四周,虽说这些景色自己记忆都有,但自己亲眼看了,还是有一种难言的体会,怎么说呢,有一种历史沧桑的感觉。
走到北房的堂屋内时,屋内都是人,千户宅的家人全部都在这了。一张大桌上已是摆满了酒菜,几个小孩已是在那里叫嚷不休了。和后世不同,虽然明时北方人家早普遍使用火炕,但吃饭还是放在堂屋的大桌上,不象后世将饭桌缩小,移到炕上去了。
黄来福看了一下,菜肴还是很丰富的。加上拼板的大桌上摆着大盘的烧猪肉,大肥鸡,烧鹅烧鸭,炙羊肉,柳蒸煎鱼,猪灌肠、大小套肠,带油腰子等荤菜。加上一些时令蔬菜,还放着酒壶酒杯之类的。把一个大桌摆得满满当当。
旁边一矮几上还摆着大桶的热腾腾汤面,一般而言,在大明朝,南方人的主食以米饭为主,北方人则以麦面为主。特别是陕西、山西一带,以面食及高粱为主食。
黄家其实祖籍在南方,后被调防到山西五寨堡。大明军制,为防止军士逃亡或兵变,一般采取大范围调动的方法,不在军户住地附近充军,如江南军户的军丁调到江北,而江北则调至江南。黄家虽是南方人,但在山西生活百年,各种习俗习惯早就和当地没什么两样了。
黄秀柔早就盯着那盘大肥鸡了,见黄来福过来,脆声叫道:“大哥,快来啊,你等你了!”
黄来福笑道:“好了好了,大哥来了,你这个小馋猫。”
他来自物质极大丰富的后世,加上他在后世也算是个成功的商人,天天应酬,酒肉早吃腻了,自然对这些大鱼大肉不是很感冒。不过看屋内人都是个个意动,更不要说那些垂涎三尺的小孩们了。就知道这些菜肴在千户宅内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黄思豪和杨氏自然是坐在正座,见黄来福过来,杨氏招呼道:“福儿,来,坐到为娘身边来。”黄来福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了。
杨氏对一干小孩道:“好了,你们这些小馋猫可以开始吃了。”
众小孩一声欢呼,你争我抢起来。黄秀柔手疾眼快,早就抢到一个鸡腿,另一个被钱妞儿抢走了。
黄来福看得微微一笑,这种和家的气氛让他心里很有温馨的感觉,前些日子的惶恐早就飞到不知哪去了,他对自己说,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家人了。
他拿起酒壶,给黄思豪和杨氏斟了杯酒,举起酒杯道:“爹,娘,这么多年你们养育孩儿辛苦了,孩儿敬你们一杯。”
“好,我儿真是懂事了。”
黄思豪和杨氏互视一眼,眼中都有欣慰的神情,二老都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杨氏放下杯子后,眼中更是又有泛红的趋势。
她笑着叹了口气,连连给黄来福夹菜:“来,福儿,你身子刚好,多吃点。”看得三个姐姐眼热不已。不过弟弟一向在家中得宠,她们也早就习惯了,又觉得往日骄躁的弟弟真是变得懂事了。
黄思豪也是内心点了点头,他话不多,但平时对儿子的宠溺与关心,不会比杨氏少多少。以前的儿子很让他头痛,不过没想到出去游历一番加出点事后,反倒比以前懂事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
此后众人就说些闲话,明人不主张豪饮,而是慢慢的小口小口地喝,这个风气也影响到边军的这些军人,影响到黄思豪。
黄来福在后世同样不喜狂饮,他和黄思豪父子二人慢慢喝着酒,听众人说话。这顿饭黄来福吃得很满意,吃了很多菜,吃了几碗汤面,唯一不足就是菜的口味上轻了点,想来是没有辣椒的缘故。在山西想吃到辣椒,怕还要几十年后吧,慢慢习惯吧。
饭席接近尾声时,孩子们早散了,黄思豪也喝得差不多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红光满面,颇有酒意,他对黄来福说道:“我儿,明年你就要替职为父了,需静下心来,好好练习弓马武艺,不可再胡闹了,知道吗?”
黄来福看着他那须发皆白的脸,心想父亲真是老了,他应道:“是,爹,孩儿知道了。”
他知道黄家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明年自己继承父职成为五寨堡下一个千户,而依大明军官的袭替资格,弟弟黄灵斌则留在家中持家。
只是弟弟那柔弱的样子,持得起这个家吗?将来持家的重任还是要靠自己背负吧。
他站起身来,对黄思豪及杨氏道:“爹,娘,孩儿在府中闷了几天了,想出去走走,请爹娘恩准!”
在千户宅中几天了,黄来福确实是想出去走走,多了解一些外面环境情况,以决定未来怎么样。黄来福脑中以前的记忆虽对五寨堡四周环境了如指掌,但哪有自己亲眼去见来得好?况且,黄来福心中还有一件事需要去查看。人就是这样,生存问题解决了,便会关心起自己的前途问题。
大姐笑道:“弟弟就是这性子,才在家几天,就坐不住了。”
黄思豪,杨氏二老知道黄来福是坐不住的人,往日里要走就走,决对不打一声招呼,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二人非常满意欣慰了。反正只要黄来福不象以前那样出远门,他们还是放心的,不管怎么说,黄家在这五寨堡一带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在这堡内,是决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黄思豪点了点头,杨氏则是道:“我儿,你的身子刚刚好,出去要小心些。”
黄来福应了一声。杨氏唤道:“大忠、小驴!”
江大忠、杨小驴二人忙过来,恭恭敬敬地道:“小的在,请夫人吩咐。”刚才黄来福等人正堂开席时,一干的家丁下人也在不远处的小桌上吃饭,大盘肉,汤面管够,自然不能跟黄来福等人吃的相比,不过这种饭食,已经让外面的军户非常羡慕了。
杨氏道:“你们二人要好好照看少爷,知道吗?少爷再出事,老身不会饶你们。”
二人就差点拍胸脯对天发誓了。杨氏这才放心。
三人出来几步,黄来福对二人道:“小子们,刚才有没有吃好?”
二人齐声应道:“吃好了!”
黄来福豪迈地道:“那就好,跟我走。”他在后世本是个性情决断的人,不过旁人经常会被他那商人的油滑外表迷惑,附身到黄来福这个身体上时,又吸收了他一些强霸的脾气。
他一马当先,向外走去,江大忠、杨小驴二人忙紧跟上。
远远的黄来福听到后面的杨氏埋怨道:“你看你,不能喝就少喝点,看你这样子。”
只听黄思豪含糊地应道:“高兴嘛…”
第4章 穷得让人落泪的军户
黄来福走出千户宅,外面就是五寨堡所城的街道了。走到大门外,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夹着一些雪粒,打在脸上。还好黄来福继承了这身体那强健的体魄,因此这点寒冷对他并没有影响。
再看江大忠和杨小驴,二人呼着白气,也是神情正常,显然这种天气对他们已是习以为常。
黄来福吁了口气,站在大门口举目环顾四周。放眼望去,这五寨堡所城内就类似后世偏远山区的乡下小乡镇一样。
除了自己的千户宅和附近的官署及几个副千户,镇抚,百户之类的军官宅屋会光鲜整齐些。大多是些土屋,茅屋之类的。街上或走着几个冻得哆嗦的衣衫褴褛的人,或在各个角落或蹲或站着一些邋邋遢遢的人,用敬畏的眼光看着站在门口的黄来福。
街道倒是有几条,除了通向千户宅和官署的主街道是用大青石铺就的外,其他都是土路。雪花落在上面,将这些地方冻得坚硬。凄冷,没有人气,没有活力,这是黄来福的感觉。虽然他脑中以前有这身体的记忆,对这景象早有心理准备,但眼下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萧条冷清。
“少爷,上马吗?”江大忠牵了几匹马过来,黄家世代世袭五寨堡千户,多年下来,总算也积攒了几十匹马的私人财产,多数用到家丁身上。黄来福自然也拥有这些马匹的使用权,以前那匹黄来福的马在出事时折了腿,也不知道黄思豪怎么处理了。
“好吧!”黄来福收回目光,接过杨小驴递过来的皮手套,这些都是原来黄来福的装备。
千户宅石鼓大门靠墙处横卧着一块长方形的巨大上马石,旁边则是竖戳着一截近一人高,似圆又方的粗大的系马石桩。这平时都是供千户宅的人上马,系马用。
黄来福继承了以前身体的记忆和本事,这骑马自然没问题,他踩着上马石,一翻身,脚下的半统牛皮靴已是套进马蹬中,骑个稳稳当当,他接过江大忠递过来的马鞭,凌空抽了一声脆响,说道:“走!”就控马前进。江大忠和杨小驴连忙骑马跟在身后。
黄来福控辔在街上缓缓而行。他需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五寨堡千户所的整体情况。
依黄来福脑中原来的记忆数据。五寨堡所有正千户1员,副千户1员,百户10员,镇抚二员等大小官员13员,旗军1120名,管辖周边诸堡及火路墩九座。
五寨堡所城周边二里零二百一十二步,高三丈三尺。军堡墙垣先是用土筑,后万历初年,河套地区的一些蒙古部落入寇山西镇,威胁到五寨堡,便改为用砖石包砌墙垣。
堡内有主街道及巷道,堡内建筑除居住建筑外还有庙祠、牌坊、水井等生活建筑设施。除此外,五寨堡内还有营房、军贮粮仓、较马场等重要军事设施。堡内还有一个负责军器的宫宇——军器局和“专收火器”的神机库、火药局。堡外几百米处设有一个供军士操练的较场,供军官坐镇指挥和休息的演武厅。
据统计,整个五寨堡的人口,含定额军士,连同分散在五寨堡各处的一些寨堡,合其家属在内,也有几千人的样子。
明代的军籍制,卫所军士及其子孙世袭为兵,无论他们到哪屯戍,他们的妻小都必须跟在身边。这样世代下来,伴随着军籍制就产生了大量隶属于军籍的军户人口:舍丁(即军官子弟)和军余(即军士子弟)。
这就是黄来福脑中的记忆,一行路去,基本也是如此。五寨堡不大,也就几条街的样子,很快黄来福就都察看过了。
主街道就一条,就是通往千户宅和官署的那条。街上除了象本地军户家属开的一些店铺外,还有一些外地商客来经营的商店。不过说实在,五寨堡内也没什么生意好做,这些军户家属们只是赚个糊口钱罢了。
显然五寨堡这个地方,吸引不了多少商人前来,这地方人明显没购买力。商人或多聚在宁武关,那里是山西镇镇城所在地,军将众多。或多聚在偏关,那里可和河套一带的蒙古部落贸易。
千户宅附近或许算是五寨堡的“富人区”了,离千户宅越远,街上路边的衣衫褴褛的人越多,黄来福就看到许多瘦骨嶙峋的人,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裳,无精打采的样子。
如果不是那身大明军服的话,别人还以为他是土匪。这样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还是大多数,遍布整个五寨堡之内。街上还走着一些女人和孩子,也是个个衣不蔽体,再加旁边低矮破旧的房屋,这哪是军事城堡,分明是一个乞丐窝。
街上各人见到黄来福三人策马而来,各人纷纷闪避,低声:“黄来虎来了,大家快闪开,否则要挨鞭子的。”那些女人们也慌忙将自家的孩子拉到一边,投向黄来福的目光中满是畏惧。
落后黄来福一个马位的江大忠和杨小驴狐假虎威地在后不时吆喝道:“闪开,快闪开,少爷出行了,不闪开的话,你们就等着吃鞭子吧。”二人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以前和黄来福每次出行都是这样,他们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黄来福却是心情沉重,没想到五寨堡如此穷困,自己将要接手的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这对自己前景似乎很不妙。他曾在史料上看过一些明时军人的悲惨遭遇,没想到亲眼看到,更是不堪。
这样的军队,可想而知怎么能打仗。怪不得明中叶后军户制慢慢被募兵营兵制主导。而领着这样的军队军户,自己也别想要什么发展了,挨在五寨堡慢慢等老吧。这对自己刚燃起来的雄心是个严重的打击。
事实上,五寨堡定额的1120军士,加上逃亡的,加上吃空饷的,只有不到800人,再去掉近一半的老弱,只有约四百的青壮,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千户黄思豪那60个家丁了。
黄来福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五寨堡军将穷困如此!”
江大忠和杨小驴二人却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王大忠在后面听到了黄来福的话,大声回道:“少爷,您又不是第一天在五寨堡,这五寨堡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不要说五寨堡,俺听说了很多卫所的军户也是一样,不然大家为什么都叫我们穷军汉呢?”
黄来福脸色阴沉,江大忠本来还要说话,杨小驴给他一个眼色,江大忠顿时不敢再说下去了。
黄来福策马默默而行,其实黄来福所见的这些情况,在当时边军及各地卫所是非常普遍的,也不单是五寨堡一家了。
明朝军户地位很低,甚至低于民户,但军户又是国家的重要兵源之一,因此明朝对军户控制严格,一般的军户必须终身服役。惟官至尚书时,方能免去军藉。能官至尚书者屈指可数,因此免去军藉者为数有限。
军户的待遇也十分低下。每军户除出一余丁到卫所充军外,还得多出一丁,随军服劳役。有些地方甚至曾令每军户出2-3个余丁,随军从事各种繁重的劳役。
军丁前往卫所服役,其军装和旅途所需费用一律由家庭承担。军丁在卫所服役期间,衣着自备,粮饷也不因生儿育女、人口增添而增加,所以军丁的妻儿老小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军户也不因提供军丁而免除一些徭役,其生活状况不及民户。不仅家人如此,到卫所的军丁也不比家人强多少。军丁受到军官们的层层盘剥,军粮也常被军官克扣,或拖欠不发。有的卫所甚至几年不发军饷,一些军士以乞讨为生。
服役期间的军丁还是被政府、官宦权贵们奴役做苦工的对象。一些重大工程往往由军丁完成,如修筑宫殿、皇陵、疏浚河道等。
在一些卫所,军士们的屯田被豪右、将校侵占,将官们让军士为他们种田耕地,甚至让军士为他们捕鱼采木,贩卖私货。军士已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和苦工。
军丁除上述种种不公正待遇外,婚姻也受到严格限制。卫军规定,军士必须有妻室,不得独身。因为军士不仅有服役的义务,而且还肩负着为卫所生育下一代军人的责任。为此,军户的婚姻受到种种严格限制,军户的子女不得外嫁民户,以免人员外流。军户若想与民户通婚,也困难重重。因为民户子女一旦与军户通婚,则终身没入军户,子孙后代永远逃脱不了军藉的严酷制约。
明军士还受到严酷的军法管制和约束。卫军军士常受到长官的辱骂、殴打、折磨,触法者受到严惩无疑。如军官和军士在京师学唱者,割掉舌头,做生意者发配边远地区充军。
以上种种,导致军卒大批逃亡,军户逃避军役现象更是严重,一些卫所缺额短员,有的甚至超过半数,有的竟然只剩下几个人。据记载,正统三年(1438年),全国逃亡军士多达120万人。卫所兵员已严重不足。在这一年,巡按山东的监察御史李纯在视察某百户所时,发现该所本应有112名旗军,由于军士逃亡,仅存1人。卫所制逐渐失去了它的历史作用。
不过尴尬的是,黄家及黄来福现在相对而言的好生活,也是靠盘剥五寨堡普通军户而来的,黄来福该怎么说?
第5章 军与兵
黄来福带着江大忠和杨小驴二人,在五寨堡内四处察看后,最后怀着复杂的心情,登上了五寨堡的堡墙,江大忠和杨小驴二人自然是紧跟在黄来福身旁。
五寨堡的堡墙外用砖石包砌,因五寨堡位于地势平坦之处,因此在堡墙上开有4个堡门。
堡门内还有瓮城,加上城墙上的马面、垛口、射击口、窝铺。堡墙内侧周圈马道、角楼等设施,共同构筑了一系列的城堡防御体系。
此时堡墙上有一些军士正缩手缩脚的依在堡墙上聊天,神情松懈,见到黄来福三人过来,忙定身敬畏地道了声:“黄大少!”虽然黄来福明年才会替职千户,现在并没有军职,但没一个军士敢对黄来福怠慢,也担心黄来福会不会斥责他们的松懈。
黄来福却没心思理会他们,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巡防,自己带着江大忠和杨小驴二人,在堡城上慢慢踱步,仔细察看过各处,所到之处,和脑中记忆一一吻合。
最后黄来福登到角楼上,无意识地向前方火路墩方向眺望。
站在角楼上约可以看出数里之远,五寨堡四周地势约是东南高,西北低,目光所及处,堡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十里内大至平坦,不是平地就是丘陵,只有在东边不远处就是高山峻岭,当地人称岢岚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