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瞧着灶里的火花出了会儿神,又起身翻出自己仅剩的的几块姜,想了想又给自己留了两块,把姜递给王得福道:“我就只剩了这么些,若不嫌弃,你也留一块自用吧。”
她倒是不指望王得福用姜驱退邪祟,只不过是见那对母女用姜怕是有什么好处,想着让王得福也沾沾。
送走了王得福,青衣就守着灶台。待到水煮沸后,再小火炖煮一个时辰,将熊掌捞出来仔细拔净毛,去掉指甲和脚垫,仔细的不得了,生怕黑三郎吃出点毛然后卸了她的胳膊。
好容易收拾干净了,又用温水下锅,大火煮沸,小火再煮一个半时辰。
趁着熊掌小火炖的时候,她还抽空给自己炖了个萝卜填肚子,也没放别的东西,只加了些盐和豆油,都是上次和住店的客人换的。
青衣可怜兮兮的啃完萝卜,又起身取出熊掌用凉水泡洗了数次,才去尽腥擅味。
接着又将净熊掌放在瓷盆内,加入鸡汤,葱、生姜,一气儿上笼蒸了两刻钟。又细细将蜂蜜抹在熊掌面上,用八成热的油炸成金黄色,切成片,放在白瓷碗内。
因客栈的厨房里素来只有些肉食,就捡了些猪肉和鸡肉切成块。然后加放入葱姜到热油里,将鸡肉块和猪肉煸炒几下,再加入酱油,料酒、粗盐、花椒水和鸡汤,煮开后倒在熊掌碗内,再次上笼蒸烂后取出。拣去鸡肉块、猪肉块、葱、生姜,将熊掌和汤汁倒入锅内,用文火煨一刻钟。
青衣将熊掌摆盘后暗道,本想做道参茸蒸熊掌,无奈少了好几味料,也不知道黑三郎吃不吃得出来,若是他不满意,自己的胳膊势必要和自己分家了。
这样一想,后背就出了不少冷汗,她做这道菜足足花了大半天,累的头昏眼花,加上心里害怕,更是眼前发黑。
“嘿,青衣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真香。”负责做饭的高师傅闻了一下午的味儿,勾得他口水都要出来了,此刻见青衣终于做好了,就忍不住想要尝尝。
青衣如何不知道对方的想法,那眼神直勾勾的,就差黏在手里的碗上了,但是她却不敢让高师傅动筷子,只得一脸为难道:“这是黑三郎要的——”
一听是黑三郎要的东西,再馋也得忍了,高师傅可惜的咂咂嘴:“罢了,你赶紧给他送去,我吃点你剩下的猪肉解解馋吧。”
青衣抱歉的笑笑,端着熊掌急忙寻黑三郎去了。
黑三郎正坐在大堂口瞅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扫见青衣出来,马上跳起来窜到青衣跟前。
青衣胆子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大很多了,虽然被黑三郎吓着了,好歹没撒手,死死护住了那碗熊掌。
“正想给你送到房间去——”青衣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还没说两句就被黑三郎打断了。
“不用,就在这里吃。”黑三郎拍了拍身边的桌子,示意青衣把碗放下。
大堂里人不少,王得福和商队正围在一起喝酒吃肉,一见青衣出来,眼都直了。
青衣没找到熊大,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心里又打起鼓来,她瞅瞅黑三郎婴儿肥的脸颊,心里没个底,小心翼翼的把熊掌送到他跟前。
黑三郎看起来年纪小,吃东西狼吞虎咽,十足好胃口。他三两下解决了熊掌,末了舔舔嘴,斜过眼瞧青衣。
青衣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少了几味料味道差得多了?可是这个地方冰天雪地,要啥啥没有的,去哪儿找人参鹿茸和香菜?客人里头倒有人带着,奈何自己没胆子去要啊。
一想起黑三郎说的,不好吃就卸胳膊,青衣顿时抱紧胳膊巴巴的望着黑三郎。
黑三郎瞧着青衣小脸发白,眼睛湿漉漉的分外可怜,一瞬间觉得十分满足,他摸了摸肚子,只觉得连个底都没有垫上:“味道还好,就是量少了些,刚塞个牙缝。”
青衣只觉得松了口气,安全有了保障,顿时又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塞了个牙缝?这牙缝可真够大的。
“早知道四条腿都卸过来给你做菜了。”黑三郎边说着边琢磨要不要付诸行动。
周围那些客人默默瞧了瞧黑三郎,闻言纷纷扭头安静的吃饭,还有几个人直接就悄悄回房去了。
王得福光顾着看青衣,饭也没吃几口,王得财见弟弟这个模样,不由得也扭头看了好几眼,倒是对黑三郎有些兴趣。他喝着酒对弟弟说道:“那个小二哥倒是有些奇怪,脾气不是一般大。”
“对着客人还好,我见着招待客人都十分和气的。”坐在边上的李四没在意,随口说道,他正啃个猪蹄,猪蹄倒是煮的挺入味,就是没有切块,吃起来有些费力,他啃得满脸油,啃完发觉脸上手上都黏糊糊的,难受的紧,于是起身打算去洗个脸。
一问哪里有水,有个坐在一边的客人抬头眼也不眨,指了指里面:“厨房边有个小门,那里有热水。”
李四道了声谢,起身直接往厨房走去。
厨房边果然有道小木门,只是这个地方有些暗,一盏灯也无。李四扭头一瞧,厨房里的师父正忙着做菜,周边也没什么灯烛可以拿,脸上猪蹄的汁水干了,绷得难受,心里暗道:黑灯瞎火就黑灯瞎火吧,左不过就一会儿。
这么一想,就放心开了门钻进去了。
一进门李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房间里也太黑了些,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股子腥味。他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但是脸上满是猪蹄汁水的味道,两个味道一冲,倒是分辨不出来什么味道了。
李四摇了摇头,又听见左边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就摸索着挪了几步,弯腰摸了几下,真摸到一桶温热的水,也不多想,直接掬了两把洗了洗脸,洗了半响,只觉得越洗越粘糊,那股子腥味越发浓郁起来。
“怎么回事?这里该不是堆着什么野货吧?这味道也太重了。”李四半天洗不干净脸和手,心里有些焦躁起来,不由得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低声骂道,“真他妈的麻烦。”
骂完又继续洗了起来,却觉得这水慢慢冷了,越发粘稠起来。李四用手疑惑地搅了搅,末了抬手在鼻子口闻了闻,慢半拍才终于想起来这个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血——”
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他只觉得后背发寒,连忙往来的方向一扑,慌乱地摸索到小门想从这里出去。
但是这道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他急的满头冷汗,使劲敲门喊道:“开门啊——开门啊——快开门啊——”
高师傅忽然提着刀从厨房里跑出来,狐疑地看了看外头拐角处的小门,又朝着大堂望了一眼。
大堂里一片嘈杂,新住进来的那些客人喝酒正在兴头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只有坐在黑三郎边上的青衣轻轻皱了下眉头。
“得了,回头又得收拾小仓库,人手不够啊人手不够。”高师傅颇有些烦恼的转身回去继续做饭了。
渡资 2
“小二,这儿来两斤酱牛肉。”
听见客人叫菜,黑三郎放下空碗慢悠悠的起身冲着厨房喊了一声:“高师傅,酱牛肉两斤!”
高师傅炒了半天菜,刚坐下歇歇脚,大堂里就又有人叫菜了,做别的菜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会儿他们要的酱牛肉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这酱牛肉也不是高师傅做的,他做菜那里会费那么些功夫又是洗又是炖的,细细加点盐清水一炖不就结了。要知道有些客人还爱吃三分熟的嘞。
但是青衣那手艺的确好,做出来的酱牛肉总是供不应求,每个客人来了这里,一闻味儿,就必点这个。
其实本来还剩了点,但是高师傅自个儿留下了,预备当零嘴儿下酒的,他马上喊了一嗓子:“今儿个酱牛肉没了嘿!”
黑三郎只得跑到要酱牛肉的客人面前道歉:“不好意思,今天酱牛肉卖得快,这会儿没有了,你们看要不换一个?”
“哎呀,你们这儿最近就这个酱牛肉好吃些,其他的没什么味道啊!”这桌子坐的都是些少年郎,一共七位,各个都穿了件雪绒大衣,长得眉清目秀,颇有英气。不过到底是年纪还小,一听见没有酱牛肉,个个都嘟嘴一脸不高兴。
其中一个就道:“我们家有门禁,轻易出不来门,今儿特特求了阿母才放我们来三途川吃个晚饭,结果你说没酱牛肉了!”
其余几个少年闻言齐齐点头:“就是就是,我们要吃酱牛肉,就要吃酱牛肉!”
黑三郎见他们坚持,心里有些不耐烦,他早就认出来这几个少年是谁了,不就是小有名气的白家七兄弟么,闻着味儿还没彻底断奶,尤带些奶香气。
小崽子就是难伺候,黑三郎脸上虽然还在笑,眼睛里却迸出点寒光来:“的确是没有了,不过要你们等得了,回头我们新做一锅给你们吃。”
原本吵个不停的少年们突然就噤声了,他们一族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这会儿觉察到黑三郎隐约露出点杀气,不由得抖作一团,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那给你们换个菜?”黑三郎见他们安分了,又高兴的建议道,“今天我们炖了一锅鸡,我给你们上两只。”
且不说那群少年食不下咽味同嚼蜡的解决了那两只白水鸡,黑三郎出门瞧了眼半空中的月亮,进门就道:“这会儿快子时了,打尖的各位还是紧着点时间,莫要错了时辰,要是有没吃饱的,本店提供夜宵,再等等就可以用了。”
闻言大部分的客人都起身准备离开。
青衣站在柜台前给要离开的客人结账。
都是常来的熟客,青衣熟稔的接过银子并将六枚铜钱递给对方。
白家那七兄弟先是一脸焦急的摸了半天,发现没带银子,就只得磨磨蹭蹭地用一块玉佩抵了,青衣拿着玉佩对着边上的灯一照,就见玉里流淌着一团水雾,莹润非常,便知是块难得的好玉。
青衣把玉一收,又仔细数了四十二枚铜币递给他们,然后就听见领头的哥哥道:“青衣青衣,那个玉佩是个宝贝,你千万帮我们收好了,明儿我们还来吃酱牛肉,到时候用银子换回来!”
青衣还是挺喜欢这几个可爱的少年的,脸上也没有那么冷冰冰了,但还是认真道:“我自会帮你们先留着,只是下回却是不能了。下次进来前先查看一下带够银子没,幸好这会儿胡姬不在,要是被胡姬瞧见,我也是不好帮你们的。”
那七兄弟闻言忙用力点头,然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只剩下一小波人还留在位置上,一脸悠闲地慢慢喝着酒。
王得財早就上了楼,他见自己带过来的那对母女一直没下楼吃东西,心里不太放心,那娘子原本就娇娇弱弱的,再不吃点东西,风一吹就该倒了。思来想去,还是端了一碟子酱肉和一个炊饼送去了。那位娘子也不拒绝,娇滴滴的道了谢,然后收了那些吃食。
剩下王得福还和几个汉子在那里喝酒。
说来也难得,这家的烧刀子真真是好酒,醇得很,王得福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喝过比这个烧刀子更好的酒。汉子们喝了几杯,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快活的很。
这会儿黑三郎说话,他们也没有听明白,只是瞪了双迷迷澄澄的眼昏昏欲睡,总算还有人想起回房间去躺躺,起身伸胳膊随手拉了两个同伴就上楼去了。
王得福走在最后,瞧着前面的人晃来晃去,变作了三个人影,身材高挑细长的很,他嘿嘿一笑,指着叫不出名字的同伴身后迈着腿半天踏不对台阶。
那个同伴许是听见王得福的傻笑,扭过头来对着他伸出手来,看这意思是要拉他一把。
王得福伸出手嘟嘟囔囔的道谢:“谢——谢了,哥们儿,嗝——”
不料一个大酒嗝打出来,带出了一丝丝姜辣味,王得福脚下一顿,眼神也清了些,赶紧收回手捂住嘴,只觉得恶心的慌。
那会儿给那对母女送姜做了姜茶,就顺便讨了一杯喝了,不曾想这会儿竟然翻涌上来。王得福抬起头,就瞧见前头那几个商队里的同伴拉着位脸生的男子上了楼,还不等自己细看,恶心的感觉汹涌而至,就一弯腰趴在楼梯口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净。
青衣本来攥紧了袖口准备回房,每个晚上都要来这么一出,她真是不想再看了,这会儿见王得福吐得稀里哗啦,反而觉得高兴,脚下就停住了。
这会儿商队的人除了几个醉倒在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回房去了。
高师傅提溜着一坛子酒和一碟子酱肉准备回房休息,见青衣还在那里站着,想了想提醒了一句:“青衣还是快回房去吧,要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不小心拉住你就不好了。”
青衣抿着嘴点点头,又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她和胡姬的房间就在厨房边上,那边一向禁止客人出入,最最安全不过。
除了醉倒的商队汉子,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坐在那里没有动。
高师傅哼着歌进了大堂后头的小房间,一关门啥事也不管了。
青衣挪着小碎步站在房门口,握着门把手半天没进去,然后她就看见那两个青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们看起来才二十出头,一身绸衣,广袖翩翩,面白无须,星目剑眉,端的是好相貌,连走路都带着一种贵气。
青衣却是知道的,他们就爱学贵族的姿态。
然后他们慢慢走到醉倒的那几个汉子身边坐下,一人搂了一个汉子,脸上温温柔柔的,紧紧将汉子按进自己怀里。
青衣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紧盯着那两个俊秀男子,只见其中一个微微侧过脸,一张嘴裂开来,直裂到耳朵跟上,一条黑红的长舌头伸了出来,犹如一条黑蛇,嘶嘶作响,对着他怀里的汉子舔来舔去,直舔的那汉子满头满脸的粘液。
那汉子早就醉死了,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依旧酣睡不醒,甚至连那条长的可怕舌头钻到他嘴里去他也没有醒来。
青衣偏过头不再去看那个可怜的汉子了,他已经死定了,不出一刻钟,他就会被吸食的干干净净,只留具干尸在那里。
王得福终于吐完了,他一抬头就看见青衣脸白白的站在那里,一脸慌张的望着自己。
“青——”王得福刚张嘴要叫她,就见青衣瞪大眼睛,急忙伸出食指轻轻压在唇上,暗示他噤声。
王得福不是傻子,相反,他还有些机灵劲,虽然和聪明人比起来还是算个笨人,但是这样的暗示他还是懂的。
他一闭嘴,就看见青衣小娘子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她抬起头,对着自己轻轻招了招手。
这是让他过去!
王得福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难道青衣小娘子这是要和自己偷偷独处吗?莫不是她也对自己有意?
他细细回忆了一下,就发现自从自己英雄救美后,青衣小娘子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含着几分热切。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腿都要酥了。
他又朝着青衣望去,看见青衣指了指厨房又对自己招了招手。
王得福不再犹豫了,马上朝青衣走去。眼瞧着里青衣越来越近,他心跳加速,只觉得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响个不停,一时间各种旖旎的幻想不停的在心头闪过。
青衣看见王得福甚是乖顺,头也不回的快步朝着她走过来,马上转身往厨房走去,待王得福跟着自己进了厨房,她赶紧把门一关,随手抽了根柴火,趁着王得福还未转身,用力狠狠朝着他的后脑勺抡了一棍。
“青衣——”王得福本是满心欢喜的要和青衣说话,不料后脑一阵钝痛,顿时两眼一黑,他晃了两下胳膊,最后扑通一声重重的倒了下去。
“呼呼——”青衣用木棍捅了捅王得福,确定他真的昏过去了,这才拄着木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瞧着昏倒的王得福那张憨厚的脸叹道:“你真真是运道好,正好今儿个我就还了你的人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白家七兄弟,干脆就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吧,原谅我一生起名废…
渡资 3
王得财这一晚睡得并不好,他总觉得自己的房间外老有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个不停。
王得财有心想出去看看,又想起娇娘的嘱咐。娇娘就是那位带着小娘子的寡妇。
之前他去送酱牛肉的时候,娇娘一脸感动的收下后,还不忘叮嘱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务必要关好门窗不要出去。
“奴家先夫是住过这家客栈的,回到家和我提过,说是这家客栈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子时后有贵客来,一般人最好别出去晃眼,不然惹恼了贵客,定是要吃大苦头的。”娇娘看起来还很年轻,肌肤细腻,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她忽然略带羞涩偏了偏头,王得财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方才看呆了。
“奴家还指着王大哥的照顾好回老家,还请今晚好好休息,回头才有精力上路。”娇娘似乎不放心,又如此说道。
回忆到这儿,王得財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身边的弟兄睡得很香,有一个还在打呼,只有自己辗转翻身,被外头断断续续的声响弄得心头痒痒的,好奇的很。
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莫不是哪家的小娘子?
王得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小娘子总归是娇贵,大家闺秀轻易不见外男,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个规矩有些道理了。
王得财不是什么好色的人,他们老王家的男人倒有几分痴情,看上哪个小娘子轻易忘不了。要是前头没有那个娇娘,他倒是有可能出去偷瞧两眼,只是现在自己满心都是娇娘的倩影,认定那所谓的贵客是小娘子后,好奇的心思倒有些淡了。
只是那李四和自家弟弟怎的现在还不上来睡觉呢?王得財看了两眼身侧的空位,奇怪的想到。
王得财到底是心思粗狂的男人,又想着自家弟弟和李四都是大男人了,总能照顾好自己。这时候莫不是和其他弟兄喝高了堆一起睡了,外头虽然还有些声响,他听了半天也有些习惯了,慢慢也闭了眼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了睡了多久,忽然听见咚咚咚杂乱的敲门声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猛地从黑甜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王得财尤带点被惊醒的火气,支起上半身冲着房门粗声粗气的吼道:“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外头没有人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王得财觉得房间里安静的可怕,那个打呼的弟兄没有继续打呼了,正纳闷,房门又被拍的嘭嘭直响。
“嘿,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得福,是你小子不?”王得财有些恼了,昨晚好不容易才睡熟了,又被吵醒,见外头敲门敲得狠了,只得爬起来准备去开门。
刚爬起来,就听见外头一阵清亮的鸡鸣声,王得财挠了挠头嘟囔道:“这么快就卯时了啊,感觉还没有睡够。”
他打了个哈欠,一脸不高兴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得财奇怪的走出门四下瞧了瞧,见自家商队订好的房间里有间房的房门大开着。
“难道是他们有事找我?”王得财想了想,也不回去补觉了,直接去对面的房间想问问有什么事情。
结果进门一看,房间里整整齐齐,一个人也没有。王得财摸了摸头,心想这几个家伙起得真早,是不是在楼下吃朝食?
王得财一摸肚子,也觉得又有些饿了,于是也决定下楼去吃饭。
因昨晚有客人吵嚷着要吃酱牛肉,高师傅今儿一早起来就先去宰了几头肥牛。
高师傅力气大,单臂提了半扇牛进了厨房,一眼瞧见躺在一边的王得福。
高师傅平日里除了做饭,啥也不管,这会儿见生人在厨房,先是皱了眉,然后上前对着王得福踢了一脚:“挺尸呢还不起!”
王得福痛醒了,一睁眼就见一个高胖凶悍的壮汉站在面前,不待他回神,又对自己一瞪眼道:“让开,别在这里挡道!”
王得福赶紧爬起来闪到一边去,就瞧着高师傅将那半扇牛扔在案板上,提了一把尖刀就开始切肉。
王得福见那把刀银光闪闪锋利无比,厚实的牛肉在高师傅手底下就和剪纸似的,利落的很,不由得暗暗钦佩。他也是做过几年猎户的,知道没把力气断然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正感叹,一眼瞧见青衣提了个口袋走过来。
王得福一个激灵,只觉后脑勺一阵钝痛,他想起来昨晚上自己忽然被人打晕的事情来,倒没疑心是青衣动的手,反而担心青衣是不是也被人欺负了,连忙跑到青衣跟前,急道:“青衣小娘子,昨晚有人袭击了我,你可瞧见是谁动的手?他可有对你不利?”
说话间已经将青衣从头到脚的查看了一下,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其他一切安好,就松了一口。
青衣冷着脸没有搭理他,径直往厨房走去。她昨晚救了他一命,这会儿人情债还清了,就不想和他多牵扯。
自个儿的安全都悬得很,哪还有心思关照他?
王得福见青衣一脸冷淡,一时懵了,暗暗道:莫不是醉酒晕头,做了场梦?
可是记忆里分明很清晰,他现在还记得青衣那会儿焦急又带点害怕的模样呢!后脑勺也是一阵阵钝痛。
王得福心里纳闷,又不敢追问人家小娘子,只得闷不吭声地跟在青衣身后。
青衣这会儿却是没有功夫搭理王得福了,她得准备做酱牛肉了。
高师傅早就将牛腱子肉都整理好了放在那里,青衣挽起袖子,将切块的牛肉一一放进清水里浸泡清洗,牛肉里的血水洗净了,做出来的酱牛肉才没有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