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春来笑,讨好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钞递给她,“读书辛苦,拿去买点好吃的。”
春见没接,大概瞟了一眼:“一夜赚了三十块,厉害。”
“你别小看这三十块,我告诉你,我这是在负债五千的基础上赢的,也就是说,其实昨天晚上我手气不错,总共赚了五千零三十块。”
“五千”春见脑袋一嗡,“你哪儿来的钱做本金”
正说着,王草枝推门进来,没等春来回答,她先开口数落起春见:“有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钱是我给他的,怎么,要连你妈我一起骂”
春见无奈:“王草枝同志,你的钱是哪儿来的你心里没数那是我给你们的生活费,你却拿去让他打牌行啊既然你这么无所谓,那从下个月开始,你们三个喝西北风去吧。”
觉是补不成了,春见抓起钥匙就准备去学校,忽然想到什么,又扭头说道:“哦,对了,下个月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北上,可能连西北风都没了。”
春见从来不是一个疾言厉色的人,再难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能听出几分婉转,但这婉转往往能把人给气出好歹。
王草枝怒火攻心,冲楼道向春见嚷嚷:“你读书有什么用,读到博士又有什么用二十七岁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你看看人家留芳,高中毕业就没读了,现在多能赚钱啊。你呢一个月连几千块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叫我们去喝西北风…”
回音在楼道里来回撞击,最终冲破那堵砖墙的桎梏飘到整个小区上空。闻声,听热闹的抿嘴一笑,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春见从车棚里取出小绵羊电动车,打了半天打不起火。这时,习铮打来电话,问:“还有多久来学校”
春见缓了口气,将散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看了一眼时间,回:“半个小时。”
“那我先搭建模型,还是等你来”
“你先建模吧。”
“行。对了,”挂电话前,习铮随口提了一下,“上次在九方山发现的油叶岩已经立项了,张教授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春见一顿:“张教授让你问我”
“对啊,我们已经在组队了,如果不出意外,月底启动。”
“你担任队长”
“是。”习铮说得轻松,“我跟张教授做项目时间很长,彼此之间默契很深。”
“我知道了,再说吧。”春见挂了电话,眯着眼瞭望一碧如洗的天空,眼尾处的睫毛贴着眼睑在脸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身后有人按了车喇叭,意思是她挡道了。
春见将电动车往边上挪,余光扫到那蓝色宝马X6的车身,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到车主明显笑了一下。
下一秒,车主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取下墨镜,露出一张精明能干的脸,探出头问:“去哪儿,带你一脚”
春见继续打火:“去学校,不顺路。”
“喂,春见,”那人开始笑,“我刚听你妈在夸我,我没听错吧”
看春见不回,她继续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看咱俩高中毕业那会儿,你是建京高考状元,多风光啊,电视台都来采访。那个时候你妈看到我就说,”学着王草枝的动作和语气,“哎呀,留芳啊,你看看你,只有高中学历,以后可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说着,笑声更大了,“可是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你妈居然说,看看人家留芳,现在多能赚钱呀。哈哈哈,笑死我了。”
春见抬头白了她一眼:“笑够了笑够我走了啊。”
“哎,又不是我说的,你给我眼色干什么啊别骑你那破电动车了,我带你去学校。”
“说了不顺路。”春见耐着心拒绝。
留芳执着:“不顺路没关系啊,我送你嘛,不是非要顺路才能送的。”
“你够了啊。”春见直起身,耐心耗完。
留芳哈哈一笑,甩了甩新做的多色长卷发:“行,那不耽误你了,回头有空带你兜风。”
春见简直没眼看留芳那嘚瑟样儿,不过想起要警告她以后不准放春生去她网吧玩时,她已经将车开出了小区。
“小绵羊”在这个时候终于觉醒,“嗡”的一声打起了火。
春生趴在三楼窗台上,看着春见离开小区走远了,转身飞奔进房间,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听到动静,王草枝在厨房喊:“生儿啊,你去哪儿呢中午不在家吃饭了”
“不吃了。”这话是从二楼传上来的。
建京,南门京陵。
应江流经建京的上游地带,遮天蔽日的巨大橡树整整齐齐地种在宽阔干净的马路边。河道两岸辟了两条小路供人茶余饭后遛弯用,小路边栽种着应季的花,一年四季每天都姹紫嫣红,弯弯的垂柳在河面上迎风飘扬。
繁华,开阔,井然有序是这边的风光。
东岸是玻璃建筑高耸入云,是宏大,是奢靡;西岸是精致住宅流连缱绻,是风雅,是归属。
东岸刚硬冷丽,西岸柔软旖旎。
日落,城市照明系统渐次开启,奔驰在马路上的车,有的是回家,有的是出巢。
灯影扫过一辆宝蓝色的宾利新慕尚,落在车头超大面积的不锈钢竖条格栅上,产生了一道银白色冷冽的金属光泽,在那条道路上一闪而过。
车里。
开车的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扶着蓝牙耳机:“说了现在过不去就是过不去,爱等你们就等着,不爱等拉倒。”
“就这样。”
挂了电话后,开车的人略略偏头,对着后排上被绑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孩子慢慢说道:“再揣摩一下剧本,等下见到太上皇,也就是我爹,你爷爷的时候别演崩了。”
小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唇看,等他说完了才点头。
之后,车里陷入一片宁静。
约莫过了十分钟,车子缓缓驶进一座独栋小院,院墙上的蔷薇开得繁盛,在灯光下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张阿姨从大厅跑出来,笑着打开大门,不等开车人说话,就露着一口健康的牙齿笑着喊:“我家小舟终于回来了。”说到这儿眼眶泛红,想必感情是真的,“一去就是三年,中间一趟都不回来,你也是…”
白路舟停稳车,下车就给了张阿姨一个扎实的拥抱:“来,给我看看。哟,真不愧是我家老来俏,这皮肤、这身段,小年轻都比不得。”
“去去去,小没正经。”这话一出,马上就把张阿姨给逗乐了,“就你会说话。赶紧的,大白哥都望眼欲穿了。”
后面那句话白路舟没放在心上,他和白京之间的父子关系就不是那么设定的。
所谓“父善子孝”他也是听过没见过。
要不是只有他家老头儿点头同意,白辛才能上他家户口,否则黑户一个,书都没法读的话,他宁愿待在九方山,一辈子不回来。
至于白京,他会想儿子
白路舟认为是不存在的。
张阿姨是没料到车后座还有个人,冷不丁见白路舟抱下来个孩子,她吓了一大跳:“这…这孩子…”
白辛聋哑,但看得懂唇语,知道张阿姨在说什么,便抬起头想看白路舟是怎么回答的。
白路舟将白辛往身边一带,揉了揉她的脑袋,坦坦荡荡地回:“我闺女。”
看到他这么说,白辛咧嘴一笑,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得了,出手就比画:“奶奶好。”
张阿姨看不懂,但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身后便传来一道沉厚有力的咳嗽声。白路舟回头,没出预料,对视上的依旧是原来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白京有钱,但和一般的暴发户不一样。年过半百的他依旧偏瘦,穿着考究,气质尚佳。
“爸。”白路舟象征性地喊了一声。
“张莉,你过来。”还没等白辛开始她的表演,白京就站在门口,厉声喊了一句,气氛骤然冷却。
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张阿姨实在是不能更熟悉,左右劝着:“哎呀,有什么事,父子俩坐下来好好说,孩子三年没回来了,你这是干什么呀”
白路舟拉着白辛正准备上前,却听到了一句带着极度失望语气的话:“三年九方山,你给我带回来的,就是这个”
那并不算温情的声音穿过两人之间不远的距离,生生把白路舟本就不多的回家热情给浇得一点都不剩了。
知道他家老头儿肯定又伤心了,但白路舟没办法啊,白辛那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他,他只能点头承认:“是,这是您孙女,我这次回来…”
“滚”白京指着大门的方向怒吼,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三年前,白路舟是如何叫他失望的;三年后,白路舟就是如何变本加厉地叫他失望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京觉得自己就不该对白路舟心存希冀,当下认定白路舟这辈子就这样了,比烂泥还烂泥的人生应该是彻底扶不上墙了。
而这时,白路舟还火上浇油地来了句:“您就是再看不上我,她是您孙女,您也得为她考虑。她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还没上户口,您看着办吧。”
那份混账劲儿和当初离开时比,简直有增无减,并且变得彻底刚硬,毫无忌惮。
白京被气得不行,捂着胸口让白路舟滚。
张阿姨一时乱了手脚,安慰白京也不是,哄白路舟也不是。最后只能让白路舟先带着白辛离开,说等白京气消了再回来好好说。
白京是块石头,白路舟就是块生铁,硬碰硬最后只能两败俱伤,没什么好说的。
原本也没打算让白京一开始就接受,今天不过是带白辛过来给白京交个底,亮出他的态度,反正来日方长,论持久战,他是个行家,这么多年都扛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再说,当初把他暴揍一顿后,不经过他同意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他扔到九方山这件事,他还没找白京算账呢。
夜色渐沉,白京强压着怒气,盯着那一桌子为白路舟准备的接风饭菜,气得心脏抽痛。
张阿姨倒了一杯水过来,劝:“小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孩子…”
白京冷笑着打断她:“呵他要是靠谱,三年前我会送他去九方山还想着他多少能有所悔改,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我这送他去部队他都能给我弄出个孩子回来,你说他,咳咳…你说…咳咳咳咳…丢人啊”
“哎呀,好了好了,也许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你总要听孩子解释嘛”
“不得已你都…咳咳…这把岁数了…咳咳咳咳…还不清楚男人都是什么德行”
张阿姨老脸一红:“我清楚什么啊我清楚”
白京大口喘着气:“算了算了,你叫他以后别朝我眼跟前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眼不见心不烦,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让他自己闹去吧。”
“那…那小姑娘”
白京高声怒吼:“随他自己…咳咳…有本事弄得出来,就自己想办法养…咳咳…”
白路舟妈妈去世得早,白路舟基本上是张阿姨带大的。
张莉和白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说破而已。他们不愿意结婚,就那么处着,一处就是大半辈子,也相安无事。
张莉对白路舟的好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明白的,白路舟心里敬重她,也听她的话。
可这到底是隔着一层肚皮,亲也亲得有限度,有些事她不好掺和,也说不上话,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那边白京气到肝胆俱疼,这边白路舟跟没事人一样,将白辛送回去,自己转身就换了辆骚包的法拉利812直奔建京天栖山。
一路飞驰,无数过去的光影在脑海里重新组合,荒唐也好,张狂也罢,时间始终带不走的,是根植于血液深处的,那份天生要强。就像那隐藏在藤蔓深处的老墙,外观再怎么变,墙还是那堵墙。
那条应江,把建京一分为二,东岸偏东,西岸偏西。
流经之处,东岸有东岸的幸福,西岸有西岸的不幸,不管是上游的京陵,还是下游的应江。


第5章 再见
哦,是你啊
资料不理想,春见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一夜。
早上六点,装在做实验穿的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闹钟响了,这是她多年的起床时间,她抽出来单手关掉。支着脑袋回想了一下整个实验过程,她想不出纰漏出现在哪一步,为什么得出的数据和理想当中的会有偏差。
实验室的玻璃墙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春见回头,看到刘玥提着早餐正冲她挥手。
刘玥和春见是同一个学科的博士同学,导师也是同一个,她的具体年龄春见没问过,但看起来有点显老。
把包子、豆浆递给她,刘玥关心:“我听说实验室一夜没关,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在这里。你拼命三娘啊”
春见道了声谢,咬了一口包子:“数据出了点问题,我要找到原因。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实验步骤上,那就是出在样品身上,最坏的结果就是要重新采样。”
“上次去九方山,你不是和习铮一组吗他的资料都没问题,那说明样品是没问题的。”
春见“嗯”了一声:“可能是我的步骤出现差错了吧。”
刘玥又问:“听说九方山那个油叶岩的项目张教授很感兴趣,准备做了,恭喜你啊。”
春见蹙眉:“恭喜什么”
“你少装。”刘玥笑,“你一直想去的那个研究机构今年招人,你表现这么好,如果再有这个项目加持的话,十拿九稳。”
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她喝了一口豆浆混着咽下去:“队长是习铮,立项人不是我。而且,我还没决定是不是会加入。”
“什么”刘玥大惊,“可那是你发现的啊”
春见不以为意:“习铮参加过工作,在实践上比我有经验,张教授选择他是对项目的负责,这和是谁发现的没有关系。”
“不是吧,这你都能忍”
春见说:“只是发现了油叶岩的存在,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是否具有规模开采价值也不确定。再说,九方山是国家重点原始森林保护区,里面有无数珍稀动植物,就算矿源规模大,能被申请下来开采的概率又有多大”
这话并没有说服刘玥,刘玥嘟囔了一句:“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就觉得不公平啊。”
春见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蓝色方解石,对着太阳看了看:“十年前,我是建京的理科高考状元,我朋友连个专科都没考上。拿到成绩那天,她也问我,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明明看起来,她更努力。”
刘玥问:“你怎么回的”
春见说:“我没回。”
刘玥觉得可惜:“你应该跟她说,你努力只是看起来比较努力,而我努力的时候,你并没有看到。”
春见摇头,把石头装回去:“十年后,她开宝马,我骑电动车。”
见刘玥惊讶,春见笑着补充:“时间给了她答案,”顿了一下,继续说,“时间将继续给我们答案。”
话虽然说得很洒脱,但张教授喊春见去趟他办公室的时候,春见还是拔腿就去了。
张教授一句话都没有解释,隔着一张办公桌将项目计划书递给她:“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春见接过去低头翻了几页,发现存在几个小问题,便钩了出来,最后撂下一句话:“我考虑下。”
“春见,”张教授叫住她,“你很优秀,可是习铮年龄大了,你还有很多机会。”
春见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这份计划书,还存在不少问题,和之前的比起来,粗糙了不少。我个人觉得,有点拿不出手。具体问题,我会找习铮讨论。我的实验数据还存在点问题,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啊。”
地科系的院办外有一座玄武岩假山,假山后面种着红花美人蕉,宽阔的叶片遮住了清晨的风,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春见站在那里缓了一会儿。她有个习惯,心里拧巴的时候喜欢看天,因为天空高远开阔,能容纳的东西太多。
天栖山银白色的弯道上,奔驰在上面的跑车如同旋风将路边的矮丛植物掀飞,留下一道虚晃的影子,而后消失在淡薄的烟霞中。
天还没大亮,盘山公路的入口处已经有两辆车回到了终点。
红色法拉利上靠着的人,白衬衣扎在腰间,能看到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偏头的时候,脖子上的动脉血管清晰可见。
白路舟叼着烟眯了眯眼睛,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我说陈随,他们还能不能行了,来回也就千把里路,要跑一年啊”
陈随个子不高,皮肤有着不健康的苍白,单眼皮,但眼形好看,黑眼圈重,歪着身体,有些疲倦,声音懒懒的:“他们的体能跟你比不了,车子你的也是顶配,唯一能出来跟你抗衡一下的姜予是今儿还没来。你耐心点嘛,都等这么久了,不在乎…”
“不等了。”白路舟说着便上车。
“哎,别啊,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跟唐胤交代啊,咱后续还有节目呢”
白路舟摇下车窗:“你怎么跟他交代,那是你的事。说好为我攒局,结果让我在这里干等,没有这种道理,你们自个儿反思去。”说完不给陈随辩驳的机会,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陈随做样子追了两步,也没那个体质,见白路舟的车消失在弯道,便回过头,掏出自己的手机坐在车盖上边等剩下的人边玩游戏。
陈随这个人人如其名,随意惯了,生活当中既有作为富二代纨绔该有的奢侈和精致,也有非常接地气的一面。
譬如说他就很喜欢跟风,时下流行的游戏、网络语、流量明星等,他都追。
游戏匹配的其他玩家,段位都比他高,其中一个叫“春天生”的让他印象很深刻。这位一入场就开始带节奏,开了外挂一样,走位不要太风骚,接连双杀、三杀、五杀、大杀特杀,看得陈随眼花缭乱,还没回过神,屏幕上“嘭”的一声,蓝色“胜利”便蹦了出来。
赢得太轻松,陈随心想是遇着高手了,兴致勃勃去加别个好友,却被对方无情拒绝。陈随觉得自己的水平也没太差啊,于是手贱地去翻了对方的历史战绩。
结果被打击到无地自容,那种段位和战绩,已经超过了他这个业余跟风爱好者的认知。他粗略估摸了一下,认为对方差不多应该是个职业选手,至少也是个半职业选手。
也不怪对方会拒绝他的好友申请,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
而隔着屏幕的另一边,春生下线前骂了一句“垃圾”。
坐在他左手边一直替他望风的同学闻声,问:“一览众山小”
春生将手机塞进课桌,无精打采地回了句:“独孤求败啊”
望风的同学凑过来:“我给你推荐的战队,你到底要不要去试试”
春生摇了摇头:“我姐知道会打死我的。”
“没看出来啊,你平时在学校走路都是横着的,居然还有怕的人。”
春生说:“你不懂,我姐是能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碾压我的唯一存在,我不是怕她,我那是…”
椅子被人从后面使劲踢了一脚,不算严厉带着点关心的语气:“自习别说话,小心值日生记你们名字。”
“烦人。”春生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同桌压低了声音偷笑:“说了学习委员喜欢你吧。啧,说正事,我让你去是打比赛,又不是玩,再说了,就靠你现在的成绩,上专科都悬。”
春生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班主任,发现她在打瞌睡,就大着胆子问了起来:“靠不靠谱”
“当然靠谱了,赢一场奖金这么多,”同桌右手五指张开在春生眼前晃了两下,“而且还不算直播当中粉丝打赏的。”
春生眼睛一亮,不敢相信:“这么高”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了,人家背后的金主不差钱。但是,你得先去给人打一场,今天上午就有表演赛,十点钟,京陵‘花干’旁边的那家网吧。去不去”
春生有些犹豫,但犹豫抵不过诱惑,没过两秒就投降:“去。”
白路舟回到住处点了个卯,让白辛自个儿待着,然后带何止一起出去参加另一场聚会。
“我的乖乖”跟着白路舟一起出去的路上,何止的嘴就没闭过,这儿摸摸,那儿碰碰,“以前我们只是猜测你家应该比较不缺钱,但没想到这么有气派。这车得多少钱啊”
白路舟笑:“喜欢喜欢送你了。”
何止吓得直摆手:“那那…那可不行,我开这车会折寿的。”
“出息”白路舟随手指了指沿街的一栋商业大楼,“瞧见没,这楼盘是我家老头子开发的。”
何止看得眼睛都直了,啧啧两声:“你家老头子,不对,是白叔叔,真是个人才。”
白路舟单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夹在左手:“人才什么人才啊,就是个投机商人,什么赚钱做什么,做得一点人情味都不剩了。”
何止感叹:“都这么有钱了,还要人情味干什么——”发现白路舟的表情不对,联想到白辛,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说,白叔叔接受白辛得有个过程。你想,要你是你爹,你爹是你儿子…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说,你送你儿子走的时候,他还是个‘黄花大小子’,回来却带着一个半大闺女,搁你你也要硌硬两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