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跟在纪泽身边的沈星文一眼,倒是这个人,如果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把他留在里面,那他郑家以后在这里就是一家独大了。他缓缓地勾了一下唇,伸手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两轻一重,带着奇妙的韵律,那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隐晦地点了点头。
郑乾又是一笑,满是儒雅气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狰狞来,但很快就消散了,只剩下了真诚的笑。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在密林中的一小片平地,白色的石头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三面都是山,只这一面是树林,纪泽心中恍然,难怪之前伤亡这么惨重还是从这边走了,因为只有这面能进的来。
阳光近乎垂直地照下来,将这一小片平地照得没有一点阴影,但纪泽却觉得心头开始发凉,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暗地里窥探着他们。他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之前救了他无数回,而这次,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强烈。
他似有所觉地侧过头,右前方的山壁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他不由脊背一凉,他记得分明,刚才那里还是一块完整的山石!
纪泽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腿脚像是被凝固在了地上,想要后退一步都不能。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心里十分抵制这个地方,觉得这里邪门而又危险,特别是那个让人心生寒气的洞口,就像是蹲守在那里的猛兽,大张着嘴巴等着猎物自己钻进去。
直到他身边的女人扯了他一把,他才踉跄了两步,醒过神来,沈星文正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眼神有些莫测。
纪泽对他掀了掀唇,抄着手跟在了郑乾身后,放在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不足尺长的军刺。
正是太阳最炽烈的时候,白花花的石头晃得人眼睛都快花了,从森林那边走过来,纪泽额头上带了一层薄薄的汗,但是随着与洞口距离的缩短,他却觉得遍体生凉,恐惧从骨子里渐渐升腾出来。
但跟在他身后的沈星文却是看着他脸色苍白,好似完全没有看到旁边还在察看洞口是否有机关的人,直直地走了进去。
纪泽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从酷暑走进了数九寒冬,霎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踏了进来。他“唰”地转身,看着外面的人,却被透进来的阳光刺得连眼都睁不开,只迷迷糊糊地看见这些人跟着鱼贯而入。
郑乾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也丝毫没有停滞地跟进去了。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抬手在肩膀上拂了拂,抬眼就看到沈星文踏了进来。“那些女人不见了。”
纪泽眉毛一动,“不见了?”
“嗯,”沈星文把手中明晃晃的剑插回剑鞘里,面无表情道:“她们并没有进来,我刚才在外面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她们。”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纪泽垂眼,压下眼里的惊讶,这位冷冰冰的少爷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这几乎是超过了这几天沈星文对他说的所有话。
他慢悠悠地摸出军刺,跟着沈星文一起往里面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这倒是奇了,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她们自己却不见了,难道她们来的目的仅仅就是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么?”
“…”沈星文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他说这些很多余。
纪泽懒洋洋地耸了耸肩,他现在对于那些女人去了哪里实在不感兴趣,自从进了这个洞里,他浑身的汗毛都在起立抗议,每踏一步都觉得是在折磨自己。
沈星文很快就走到了他的前面去,纪泽无奈,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郑乾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但是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慢,很快就将纪泽和沈星文甩出了很远。因为之前为了说服纪泽跟他来,就浪费了不少时间,而在打这个墓主意的并不只他一个人,身后跟来的人都是想要来分一杯羹的,更不知还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郑乾十分担心是不是被别人给截了胡。之前那些奇怪的女人可以不怕虫子,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人也不怕,他们进不来不代表别人也进不来。
外面的阳光顺着巨大的洞口透进来,纪泽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山洞,而是由巨大的石砖堆砌的墓道,脚下的是黑色的墓石,平整而肃穆。许是这里常常能见到阳光,所以靠近洞口的砖缝中还长着细细的野草,旁边还有着一些白色的碎石。
纪泽顺着墓道往前看,洞口几乎都是这样的白色碎石,细小得像是砂砾,有些有鹅卵石大小,铺在黑色的墓砖上面,十分的明显。
前面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他和沈星文很快就赶了上去。
凑上去还未及细看,纪泽心头就是一凛,墓道两旁全是煞白的人骨,前方甚至堆砌得连墓道都被堵住了。数量之大,让人头皮都有些发麻,尚不知那黑暗的前面,是否还有着这样的东西。
他不由想到了刚才他以为是碎石的东西,应该也和这里的东西一样,只是经常受到日晒风吹,风化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如这里的完整。地上白煞煞的人骨映着透进来还未尽的阳光,显得十分的渗人。
纪泽看着这些已经石化的骨头,心里有个地方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悲上心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郑乾摸了摸下巴,“这些人骨都成这样了,而且连衣服都烂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他张望了一下,“死在这里,看来是墓道里的确有机关,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用,大家小心一点。”
纪泽回头看了一眼仍透着光的洞口,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外面平地上的白石头,心里涌上了一阵不安。
地上的白骨可以说是堆积成山,也不知当初死在这里的究竟有多少人,纪泽跟着慢慢地往前走,两旁开始出现稀稀落落地青铜宫殿,他心中一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被坑大发了,用青铜修宫殿,饶是他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个墓得是多少年前的。这要是出去之后真让他老爸知道了,恐怕得先打死他,再把自己给怄死。
他撇了撇嘴,觉得为了老头子的健康,自己还是瞒着比较好。他随意在青铜殿上瞄了一眼,心里打了一个突,按理说墓里是不应该会有水的,特别是这种算是在地上的墓,而且这里还比较通风,空气不算湿润。那青铜宫殿上几乎要把花纹都糊掉,厚厚的铜锈是怎么来的?
他伸手在墓道的石壁上摸了一把,浮在上面的一层石壳“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两旁的宫殿越来越密集,脚边散乱的白骨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纪泽往前踏了一步,正好撞到了沈星文背上,他急忙退了回来,问道:“怎么了?”
但未及沈星文回答,他自己就发现了。这墓应该是依着山势建的,墓道有着小小的难以察觉的弧度,所以走到这里的时候,从洞口透进来的阳光已经消失了,只是他们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发现,发出光线的不是来自身后,而是头顶。
在墓道的顶上,镶嵌着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像是漫天的星光,正散发着幽幽的光线,将整个墓道照耀得如同在阳光下。
纪泽心下一紧,回头就去看身后,那个洞口已经不见了,一眼看去,就只看到了黑漆漆的墓道。穹顶上全是夜明珠,不止这里,从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就是,只是之前外面的光线太强,穹顶又太高,让人忽视了上面。
虽然知道这是视觉上的错觉,纪泽还是觉得心头的不安陡然加深,转身就要去看那个洞口是否还在,沈星文一把拉住他,“去哪儿?”
纪泽一顿,心中霎时涌起了无数的猜想,全都直指之前他想的结果。他挣开沈星文的手,往墓道的那头跑,沈星文不明所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脸色大变,也跑了过去。
尽头处始终是黑暗的,前方的墓道仿佛无尽,纪泽猛地停住,转头看着身后追过来的沈星文,“那个洞口没了。”
沈星文的瞳孔一缩,又向前跑了几步,他们进来也没有多久,现在他们往回走了这么多,绝对是能看到洞口的才是。
纪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往墓道上一靠,肩膀上蹭得满是石屑,“那些人恐怕也是这么被困死的,你不会没有察觉吧?”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
纪泽勾了勾唇,“很不可思议?”他以肩膀为支点,站直了身体,身后的石屑又扑簌簌地掉,“谁知道这个墓主是怎么想的呢?要是我是墓主,也宁愿自己被淹,总好过连尸体都被别人扒干净了。”
沈星文没有说话,他见过用火的,用沙的,就是没有见过用水的,这不会把墓里的东西也破坏了吗?
纪泽转身往里走,“你说这个机关现在还能用么?墓门关了,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个机关已经开始启动了?”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调笑,“这么多水是哪儿来的?周围有河?”
沈星文微微拧着眉,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纪泽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之前对于那群女人失踪的事是这样,现在发现可能有机关会把他们淹死在这里也是这样,无论跟他说什么事,他都有本事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
没有听到他回答,纪泽笑笑,摇摇晃晃地往里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四)

后路已经被断了,按照之前他看到的那块巨大的山石来说的话,他们想要强行从这里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到里面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而且,这里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压得他的心口都开始生疼。
郑乾听到洞口被封,皱了一下眉,但表面上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周围有些开始慌乱的众人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郑乾踟蹰了一下,把目光转向纪泽,“大侄子,你看?”
纪泽眉毛一挑,在这个上面,他又不是专业户,问他做什么?
郑乾轻咳一声,似乎也是有些尴尬,“照纪泽这样说的话,那个洞口之前就是没有的,只是我们来了之后,它才出现了,现在它又消失了,说不定是因为特定的时间才会开。”
“我们来的时候,正午?”
郑乾点点头,“先派几个人去洞口的地方守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有明天才能出去了。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进去,或许里面还有其他的出路。”
众人点头,很快就决定了哪些人留下来守门,另几拨人显然不信任郑乾,又另派了人去,统共十多余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墓道的那头。
纪泽却没有心思听他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只细细地看着这里的建筑,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熟悉感,倒像是什么时候见过似的。
随着两旁青铜宫殿的增多,脚下的墓砖也跟着变了,前面那一段只是黑色的石砖,到了地宫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细腻的白玉,纵眼望去,哪怕是纪泽都开始心如擂鼓,更别提这些本来就是为了财物来的盗墓贼。青铜宫殿屹立两侧,殿内似有明黄火焰摇摇晃晃,外面是白玉为枝,翡翠作叶的玉树,影影绰绰之间,竟像是有人居住的阳宅一般。
青铜殿依着山壁而建,穹顶上的夜明珠看着就像漫天的星辰,纪泽抬头看着高逾百尺的穹顶,暗道这个墓主莫不是把整个山都给挖空了吧?看这地宫的规模,可真是不小啊。
他向身后看了一眼,而且,这里这么大,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水?这里的青铜宫殿可不算低,即便是真的要淹,也可以爬上来暂避,为什么人会全都死在了洞口那里?如果真有那么多水,那么,要是这机关还没坏,再来一次这样的水,他又应该怎么逃?或者说,之前的猜测只是他想多了?
在纪泽观察周围的时候,旁边有人上前去掰玉树上的翡翠,他立在原地就像没有看到一般,左右打量着这些青铜巨兽。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他盯着前方最为高大,被所有宫殿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最中央的宫殿,有些出神。
那一片就像是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烟雾一般,屋檐上的花纹显得有些模糊,像是缓缓地随着风的方向流动着。纪泽瞳孔一缩,睁大了眼睛,那个地方,竟像是有着一个人形。
当他眨了眨眼再去看,那里却像是突然云消雾散,被夜明珠的光芒照得透亮,哪里有人?
纪泽心中一寒,看似漫不经心地退了一步,却是把自己掩在了旁边的沈星文身后,就像是要隔绝从那个地方看过来的视线一般。但他还是觉得后脊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上了,无论他怎么逃也甩不脱。
正当他心神不宁,考虑自己要不要去跟着那些人守门,也好过在这里如芒在背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惊叫声,很快就转变成惨叫声,让人听得心口一颤。
刚才那个伸手去掰翡翠的人,此刻正握着自己的右手,倒在地上翻来滚去,像是濒死的野兽一般,周围想要上前去扶他的人都被他发疯一般的行为吓得退了回来。
待得看清他的那只手之后,所有人都齐齐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哪里还像是人的手?就像是伸进了硫酸里一般,顺着指根,全都水似的融化了,连骨头都没有剩,而且溃烂的地方还在迅速的跟着往下蔓延,很快就只剩手腕。
地上融化的水沾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火焰一般,将他的衣服灼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然后跟着往里面侵蚀,很快,刚刚还在地上翻滚的人就化作了一滩水,留在雪白的墓砖上,比鲜血还要触目惊心。
站在原地的人静默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吭声,直到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喘,大家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齐齐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才有人发觉,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刚才那个人的惨叫似乎还留在空气中,在每个人的耳边徘徊不去。
所有人都自觉地离那些玉树远了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沾到了,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
跟在郑乾身边的人咽了一口口水,“不要用手去接触这里的东西…”话还没说完,他就想起了刚才那个人被灼穿的衣服,顿时噤了声。
气氛一片僵硬。
大家这么悍不畏死的进来,为的不就是这里的明器么?要是东西拿不出去,进来还有什么意思?
纪泽抱着胳膊,和沈星文站在旁边看戏,反正他是被坑进来的,要是他们拿不到东西,现在就出去的话,他一定举双手赞成。他又往旁边退了一步,却不自觉地往自己之前看的地方望了一眼。
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看着他。
纪泽心头一跳,再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顶,连个鬼影都没有。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含了一丝疑惑,纪泽却没有心情再去跟他解释,他不相信连续两次都是自己看错了,要是他就这点眼力的话,之前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郑乾站在原地,拧着眉表情严肃,久久不言,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另外几拨人虽然自进来之后,隐隐对他们有了敌意,但是此刻也凑了过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现在后路已被切断,这宫殿里光是一个小小的摆设上都有这么狠毒的东西,不知墓主的棺樽里还有什么,或者说,墓主的棺,真的还要开吗?
郑乾沉思了半晌,抬起头来,眼神狠戾,“开,怎么不开?”入了宝山怎么能空手回去呢?便是只剩墓主的尸体,他也要把扛回去买个高价钱,不然都对不起之前在外边折了的那些人。
“就是,外边都是这些东西了,不知道棺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干完这一票,好好地回去爽一下!”
自古,钱从来都是最好的兴奋剂,众人的情绪一下被激起来了,跟在郑乾身后往正殿走,沈星文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狐疑地看了纪泽一眼。自从进了墓之后,这个人就一直不对劲。
虽然之前他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纪泽见沈星文在看他,勾唇对他笑了笑,操着手跟上去了。但是一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却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这个地方…
他抬眼又看了屋顶一眼,那里丝毫没有什么人出现过的痕迹,屋檐上刻着古朴的花纹,显得古旧而厚重。
心里的不安在渐渐加重,就像是有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缀着一般,沉沉的往下掉。
青铜宫殿沉重的铜门被人合力推开,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渐渐张开了它血红的大口,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吱呀”一声,铜门像是受到什么控制一般,即使他们的手已经离开了门,仍是缓缓地往两边退去,前面的人忍不住抬手挡了挡眼睛,就连在最后的纪泽都忍不住眯了眯眼,这宫殿里边,形象的表现出了什么叫闪瞎狗眼。
满地堆积的的黄金,反着光的宝石,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门口“咔嗒”的一声轻响,前面的人抬脚就要进去,却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向后倒了下来。
鲜红的血才慢悠悠地从他额头上一个黑洞里流了出来。
瞬间,像是惹了马蜂窝一般,“嗡嗡”的机括声此起彼伏,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站在前方的人就被射成了蜂窝煤。
后面的人才反应过来,急忙往旁边闪躲,纪泽脚下一溜,正准备跑,就被一双手拉住了,眼前一花,站在了门侧。
脚边已经躺了一片,灼热的鲜血缓缓地漫过来,到了纪泽的脚下,再缓缓地顺着白玉的台阶往下流,像是流淌在白色宣纸上的丹砂。
纪泽一愣,他刚才分明是在最后,现在怎么会到了门边?
身后的人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像是要掐进他的肉里一般。纪泽挣了一下,身后的人就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霎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张俊脸笑得像是要开出花来,“宝贝儿,你没事儿吧?”
门内“嗡嗡”作响的箭刚好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就停了下来,这句话被寂静的地宫在空气中回响了好几遍,引得惊魂未定的众人“唰”地抬头看着他们二人。
那个人两手放在他的腰上,脸就靠在他的眼前,鼻尖几乎蹭着他的鼻尖,姿势着实有些暧昧。
纪泽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又像是呼吸一般的缓缓放松下来,恢复了他平时的样子,“谢谢。”
那个人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纪泽动手的一瞬间就退了回去,眉目嫣然,眼角含笑,“跟我说什么客气呢?”
众人不明所以,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五)

纪泽这是第二次面对这些人黑洞洞的枪口了,第一次是因为挡在前面的女人,这一次是因为挡在前面的男人。
他很没有节操的往那个男人身后蹭了蹭,反正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这样做也很正常不是?
男人对他的动作只是报以一笑,凑到他耳边又亲了一口,“灵均。”没头没尾说完之后,他就转身面对着那些人,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可爱了。
“干嘛呢,有这样对待你们祖宗的吗?”
像这种亡命之徒,哪里有脾气好的,几乎就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一颗子弹就直奔他脑袋去了,但他就像没事人似的,还颇有闲情地转身去搂纪泽,子弹无声地飞过去,擦着他的鬓角打在了青铜的墙壁上。
他颇有些心疼的在墙上抹了一把,轻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连在他怀里的纪泽都没有听清楚,“怎么能随便在主人面前破坏人家的东西呢?多没礼貌啊。”语罢顺手一扬,刚才开枪的人还在没打中他的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额上就多了一个血孔。
纪泽瞳孔一缩,其他人没有看到,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并不是其他的什么暗器,而是刚才射-进墙里的那颗子弹。
其他人一惊,抬手就要开枪,却被郑乾阻止了,他的眼底闪着贪婪的光芒,满面笑容地上前一步,“这位小兄弟…”
灵均眼尾一吊,小刀子“唰唰”地飞过去,“谁是你兄弟了?”
郑乾一顿,眼底闪过阴霾,但瞬间就被笑意掩了下去,“是,是,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灵均看着他,笑意盈盈,“你祖宗。”
郑乾脸色一变,身边的人霎时就抬起了枪,“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灵均干脆连看也不看他了,回身看着纪泽,那眼神几乎让纪泽浑身的汗毛都起来跳上一支舞,“我不喝酒,”他伸手在纪泽的下巴上摸了一把,“你说是吧?”
纪泽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挑了挑眉,他怎么会知道?
灵均撇了撇嘴,十分委屈的样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啊,人家可是记了你好多年…”
纪泽:“我们以前认识?”
灵均眨了眨眼,“当然,”他说着还暧昧地在纪泽脸上蹭了一下,“可不止认识。”
二人旁若无人,而且显然关系十分密切,霎时所有人看纪泽的眼神都不对了,之前那些女人也隐隐护着他,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难道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单纯,而是为了这个墓来的?
郑乾的脑子里也霎时转过了很多种念头,但是纪泽是他亲自请来的,而且是按照那个人的吩咐严格排查之后找到的,纪泽的父亲他更是了解,出了名的倔驴,绝对不可能让他的儿子来做这种事的。他转了转眼睛,又恢复了笑脸,转换之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既然是大侄子的朋友,那就好说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