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再收拾你,你等着吧。”北北趾高气昂地挂了电话。
那边挂了电话,党杰道:“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岂止是不对劲,怎么听怎么觉得叫一个…
“不纯洁,不纯洁啊。”林懿痛心疾首。
谁知道啊?党杰抬起头:“啊,你看天上阴沉沉的天…”刚才分明还有太阳的。
好冷,林懿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好在党杰温柔又细心,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还替她开了车门。
“老公,表现得不错啊。”
“嗯,谢谢老婆的夸奖。”
趁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扑过去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老公~”
“老婆~”
两个人深情凝望。
“我肚子有点饿。”林懿的眼神,还是如此深情。党杰收回自己的目光,叹气,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是该吃午饭了。”
“嗯,你要请客啊?谢谢咯。”
他根本没说话好吧?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弯腰帮她系安全带,开始对她进行安全教育:“又忘了?都跟你说了一百遍还不长记性。”
林懿笑了。
“你为什么跟我结婚?”她突然开口问:“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去瑞士吧?”
党杰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抿着唇笑:“你觉得呢?”
林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许也不会知道。
“姐夫好。”
罗小未在吧台里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推了一盒雪茄到两个人面前。现在酒吧里比较安静,毕竟还早。
“我不抽。”党杰微微一笑。
“没给你,给你老婆的。”罗小未也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党杰不抽烟?党杰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稀有男人品种,烟酒不沾。
“姐夫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什么时候抽过这种东西?”不动声色地把一盒雪茄推回去。
林应卿朝着吧台走来,党杰笑盈盈地看着她:“减肥颇有成效啊。”
罗小未还是一脸老好人的笑容:“她要穿新款的婚纱。”
林应卿死死地瞪着林懿,在她旁边落座:“小姑娘,成年了?结婚证有伐?拿出来看看。”看她那架势,不像是酒吧的老板娘,反而像是土匪。
林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党杰身上:“怎么?嫉妒?”
“德性。”林应卿嗤之以鼻,两只手伸出来。
“干嘛?”
“你说呢?”林应卿咬牙切齿,她还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说结婚就结婚。
党杰和林懿心有灵犀,从各自的包里掏出一枚纪念币放到林应卿手上。
“这什么?”林应卿狐疑地问,突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拿走了纪念币,吓得她不轻。
原来是王靖蓉和詹北。
“这是什么?”詹北问。
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皮肤却是少见的白皙,身材颀长,是四个人当中个子最高的,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
“是不是鸡?”王靖蓉也很纳闷:“但是鸡的嘴哪有那么扁?”
王靖蓉跟詹北截然相反,蜜色肌肤,一头大波浪卷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松松的马尾,眼睛闪闪发亮。
“那是野鸭子…”林懿反应过来:“不,是鸳鸯。”
“我靠,哪来的啊?”
“办证的时候给弄的,算是支援下民族产业吧。”党杰接茬,接过罗小未调好的酒,喝了一口。
“你们真结婚了?”
“北北,你那什么口气?难道我们还骗你?”林懿从手提包里掏出大红色的结婚证,往吧台上一拍:“看吧,货真价实,明媒正娶。”
“去你的,还八抬大轿呢。”
说是这么说,林应卿兴趣缺缺地翻开那结婚证:“靠,还真土,你看你这照相照得,这是人不?这就是一ET,说你是火星来的都侮辱了火星人,你那是脸么?有轮廓没有?”
王靖蓉倒没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坐下来点了酒,然后悠悠然地道:“你们看仔细点,别让这女人给骗了,说不准是哪个电线杆上贴的‘五十块办证’那弄来的假货。”
“去你的。”林懿笑着给她一个白眼。
“算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北北挺认真地问他们。
这问题把林懿跟党杰问得面面相觑,最后党杰道:“算了,她没钱我也没钱,这些都是虚的,我们留着钱去瑞士呢。”
罗小未大笑:“本来卿卿还说什么我们的蜜月机票有着落了,没想到现在反而要给你们买。”
“是啊,一一你这招可真够狠的啊,是不是真没钱所以才出此下策?”王靖蓉朝她挤眉弄眼。
林懿在心里直骂,王靖蓉的性子看起来并不是很热情,被评价为“平铺直叙”的女人,但说话却是经常一语中的。林懿经常对她说的话是“你真恶毒”,而王靖蓉经常摆出一副我在思考的表情然后回答“我觉得还好吧”。
吐血。
比如她们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天不知道怎么说起CN与非CN问题,有人就感叹:“要是那层膜捅破一次还能长一次就好了。”
这女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食堂,惜字如金:“啊,千层饼。”
其余几个女人集体笑喷,从此远离学校食堂的千层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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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几杯酒,罗小未的场子也渐渐热了起来,人声鼎沸。
“最近生意不错。”林应卿笑着看看小弟送上来的单子,熟练地拆开一包微波炉爆米花塞进微波炉里加热。
罗小未也笑,眼角竟然都起了浅浅的皱纹。
那是自然。林懿回想起当年,罗小未跟她们同校不同院,课是基本不上的,什么早检晚检全然不放在眼里,每天穿梭于学校周边的所有酒吧,大二的时候就在学校外开了自己的酒吧。当时站在满布灰尘的吧台里擦着杯子的罗小未,还有穿着他外套帮忙打扫地上垃圾的林应卿,笑着跟她打招呼的样子,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的罗小未可谓是少年老成,下定决心的事情一定会做,林应卿有的时候也怨,说苦日子全让她给遇到了,但是她还是忍,忍不住的时候就抱怨,自然不是对罗小未,而是对她们几个姐妹。那时候耳根子都能给她磨出了茧,偏偏还要尽力安慰。
“二姐夫呢?”林懿摇着杯子里的酒问。
她们四个人,林应卿年纪最大,二十八岁,然后王靖蓉和詹北同年,二十七,林懿最小,今年年底就满二十六岁。
王靖蓉倒没喝酒,她一贯不喜欢这些,只要了一杯可乐,听到林懿这么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出差了。”
“哎,还说很久没见赵哲逸了,你们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北北道。
“别光说我,你男人呢?”王靖蓉轻轻巧巧地把话题绕到她头上。
北北落寞地笑笑:“他忙着呢,带了他学生接了个什么鬼案子。”
“真是有钱人,”党杰道:“你呢?”
“我还在公证处呗,以前跟他一起跑案子太累了,现在清闲得多。”
“是吗?那我怎么还看见你眼角上有皱纹了?”林懿随口道。
北北如临大敌,立刻翻出化妆镜,仔细观察:“哪里哪里?”难道自己真的有皱纹化了妆也这么明显?
党杰哈哈大笑。
“开你玩笑呢。”林懿也笑了。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北北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真缺德。”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年纪,就有皱纹了?”林懿还是笑:“要担心也是卿卿姐要担心吧?”
“这可难说,”王靖蓉道:“我们事务所里有个女孩子,年轻又爱拼,才二十五的年纪眼角全是皱纹了。”
她这话一说,几个女人全都是摸自己的眼角。
“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靖靖一向喜欢泼冷水。”林懿最先释怀。
“那也好过你,冷水都不泼直接丢我们进冷藏库。”北北笑着掐她的脸:“咱们几个,就数你们俩嘴巴最毒。”
林懿和王靖蓉相视而笑,都没说什么。
一晚上的时间,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刚过十一点半,北北就接到她男朋友李墨的电话,说在门口等她。偏偏一群人起哄要他进来坐坐,李墨也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进门来跟大家打了招呼才意味深长地道:“你们这是□民意。”
“去你的,我们□林懿也不□民意。”林应卿促狭地笑,被林懿瞪了一眼。
“你是人民难道我们就不是了?”罗小未倒了半杯Martell XO推过去。
“我是顺民,跟你们这种暴民可不一样。”李墨喝了口酒,把酒递给了北北:“我过会还要开车,小罗这是害我呢。”
“不想喝就别喝了呗。”林应卿随口道。
“不行,”北北开口:“这酒又不要钱,姐夫的便宜是肯定要占的。”说完把半杯Martell XO喝个精光。
罗小未笑道:“我有什么便宜好占?不过是一杯酒,我跟你姐姐还是请得起的。”
王靖蓉也笑:“那是,不知道以前谁说的,姐夫跟小姨子之间肯定是有奸情的。”
林懿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党杰嫌恶地找纸巾给她擦嘴。
“谁说的?”北北作思考状:“不就是一一说的吗?”
罗小未莞尔:“原来我们之间有奸情。”
林应卿的脸上的笑容在吧台的暗处几不可察地黯淡了几分,旋即又笑起来,亲密地拧了一把罗小未的胳膊:“这我早就知道了,也就你不知道。”
“李墨,你接了个什么案子?”
“文华集团走私的案子。”
林懿动容:“文华?你说文华?”
“对啊,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说真的,也没查出什么来,证据不足,前几天跟法院那边的人吃了顿饭,才知道上头也打了招呼,估计到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个告密的,里外不是人,要想当人民英雄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李墨面上一笑:“不过于我总是好事一桩,赚够了钱好结婚不是?”
他朝北北微笑,北北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原来是文华…”林懿笑着道:“我就说,这些都是人上之人,哪里是平头百姓能撼动的?”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酒意浓厚,不自觉得朝党杰靠过去,党杰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呼吸轻轻撩过她的耳际。
“怎么,一一你跟文华有什么瓜葛?”李墨身为律师,颇懂察言观色。
“对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林懿嘻嘻哈哈地道:“李大官人可要给奴家作主,争取到最后关头倒打一耙,为民除害。”
王靖蓉抿了抿唇:“一一你喝醉了。”
“嗯,我先回去了,你们还要继续喝?”
跟罗小未示意他们要走了。
“不了,我们也先走了。”李墨牵了北北的手,又转头回来问:“靖蓉呢?”
“我开了车来的。”王靖蓉也站起身,拎了包往外走。
“嘿,我说你们几个,白喝了酒现在就想跑啊?”林应卿不依不饶。
“谁像你们,白天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们可是要上班的。”党杰抱着林懿,好让她能站稳,这女人举杯狂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千杯不醉。
“算了算了,下次找个周末再聚。”林应卿心中有点落寞。
“你请客?”北北问。
林应卿看了罗小未一眼,眼神里怨气横生:“你等着吧,下次给你熟人价。”
除了党杰以外,几个人闻言走得飞快。
坐到了车上,党杰才想起来问:“什么叫熟人价?”
林懿坐在车里,觉得空气不畅通,把车窗摇了下来:“熟人价你都不懂?”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举个例子吧,在姐夫那,一般人买一杯可乐是十块,卖给熟人的话——”
“五块?”党杰插嘴道。
半是无奈半是鄙夷地看他一眼:“不,十五。”
林应卿所谓的熟人价,就是专宰熟人的价。
熟归熟,宰你没商量。
这个还是有传统的,当年她们在平安夜卖气球卖花什么的也是大力发挥人力资源优势,百合花卖别人一枝二十五卖给熟人就是二十八,导致熟人见面分外脸红。
啊,为啥?
废话,气的呗。
党杰驱车上了环城高速路,车速逐渐变快。
林懿看着车窗外变幻的风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怎么了?”党杰分神看她。
“…”
“喂,说话。”党杰不明所以。
好半天,林懿才开口:“停车。”
“干嘛?”党杰茫然。
“我想吐。”林懿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按着胃。
党杰咬咬牙,把车停在紧急停车道,眼看着林懿的脸色发白,赶紧给她解开安全带。林懿推开车门,蹲在地上开始狂吐。党杰捏着鼻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扶她站起来,拿了车上的纯净水给她漱口,然后让她坐上车,看她打开木糖醇盒子倒出四五颗木糖醇丢进嘴里嚼。
“好点了?”
“嗯,我很久没喝酒了。”喝酒也是要钱的,自从找了这么个破工作以后就很少喝酒了。
“你…”党杰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口。
“我没事。”这话不仅说给党杰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党杰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速度慢了一些,开了一会道:“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我说。”
林懿笑笑,吐完了以后头还是很晕:“吐干净了就舒服了,”想了想又道:“杰杰,我突然想到,要是人的过去也能跟这个一样就好了,吐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是不是很好?”
党杰摇摇头,没说话。
他想告诉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可重复的,所以不管留下什么都很珍贵。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林懿什么都听不进去。
车停在林懿家的楼下,林懿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党杰推她:“到家了。”
林懿还未清醒,嘟嚷着问:“谁家?”
“你家”两个字,党杰说不出口,只好道:“一一,去我家好不好?”
“随便。”林懿说出这两个字,头一歪,睡死过去。党杰看她闭着双眼,紧紧皱眉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叫我胆小鬼。
党杰家离得不远,驾车不过十分钟距离。好不容易拍着林懿的脸叫她下车,林懿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背我。”
她定定地看着党杰,突然笑了。
如果是平时,党杰肯定给她一个白眼,然后说:“你多大了?”
如果是平时,林懿肯定也会假意撒娇,然后回答:“你小的时候都背我的。”
可是现在,林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党杰只得认命地蹲了下去,林懿高高兴兴地趴在他背上:“杰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无奈。
五分钟以后,党杰嘶吼:“林懿,你他妈该减肥了。”
林懿趴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回答:“我妈很瘦…不用减肥。”
ENVY
我和你之间隔着时间。
——林懿
又做梦了。
举起手挡在眼睛前面,从指缝间透下来的阳光落在眼里,感觉像一点点火苗在眼中燃烧,烧得眼睛疼得快要流下眼泪。
闻着淡淡的香水味,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好像有人轻声地教她认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最是温柔如水的语调。
一生一对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那个人的声音那么好听,笑声如银铃。笑问她,小懿,你知不知道天为谁春?
是啊,天为谁春?
林懿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党杰放大的脸,她被惊得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党杰也是一愣,却立刻抓住她胳膊不让她往下摔,手上的薄毯子落到了脚下,两个人都伸手去捡,手却碰在了一起。
手指尖很凉。
“你怎么醒了?”党杰有点不自然地问。
“童鞋,讲点道理吧?”林懿怪声怪气地开口,把毯子盖在身上:“醒不来的那是死人好伐?”
“…”
党杰无言地转身,去卫生间拧了块毛巾回来递给她擦脸。
热热的毛巾擦在脸上带来温暖柔软的触感,林懿挪开了一点位置让党杰坐下:“我怎么跑你家来了?”
“你不记得了?”
林懿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说了句随便:“我好像记得。”
党杰递给她一杯水,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突然问道:“一一,你要不要回家?”
噗哧——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不过原因不同。
林懿是因为党杰提到回家。
党杰则是因为林懿把水全喷在了他脸上。
顺手抄起党杰拿给她擦脸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水:“对不住,谁叫你突然那么问的,你说回哪个家?”
“你家。”恶狠狠地把毛巾从她手里抽走,随便抹了一把然后丢开。
“我家?我哪还有家啊?”林懿自嘲地笑笑。
悲伤的记忆如潮水。
“你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党杰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就让我睡沙发?”林懿懒洋洋地问。
“你要睡床也可以啊。”党杰作思考状:“既然你是我老婆,我就给你打个折吧,一晚上三百。”
“你出来卖的啊?”林懿不假思索道。
“肉体接触的话要加钱。”党杰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滚吧,”沙发照样睡,“我连地下室都睡过。”
此话一出口,正往卧室走的党杰闻言立住脚,回过头来看她,一脸复杂的表情。两个人对望了片刻,党杰终于开口道:“那你要不要睡床?”
林懿看着他,直觉明天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刚准备开口答谢,又听党杰道:“大不了我算你便宜点好了。”
“死财迷,去你XXOO的——”林懿破口大骂,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装尸体。
党杰懒得跟她计较,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轻轻的“喀擦”声,惊得他心魂不定。
为什么她不撒娇说“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睡过”呢?党杰叹息。
虽然明知道早上还要上班,但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初春的时候夜里还有点冷,党杰突然想起林懿一向怕冷,只盖一床薄毯不知道会不会着凉,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衣柜找了一条夏天用的薄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谁知道林懿根本不在床上,倒是客厅的阳台,玻璃门大开。
一瞬间党杰差点以为林懿跳楼自杀,但是想到林懿向来爱美,不至于如此轻贱自己那张脸,才又放下心来,走到阳台上,果然这女人居然蹲坐在地上仰头看月亮,样子极其可笑。
“你干嘛?”
林懿吓了一跳,转头看是党杰,才道:“人吓人,吓死人。”
“是吗?”
“我刚才又做梦了。”她站起来。
党杰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话,林懿不常做梦,若是做梦了,也是噩梦多过于好梦。但是今天林懿也没等他接话便自顾自地接下去:“我梦见了我买的第一瓶香水。”
党杰想笑,没笑出来。
“陈年旧事。”林懿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买的是什么牌子吗?”
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卡住,心里有块地方好像一直塌陷:“不记得了,你每天都买那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
熟悉的语气,林懿一听就知道党杰是在顾左右而言它。
况且,就算是全世界都忘记了,她也不会忘。
GUCCI的ENVY男香。
若要别人嫉妒,就要拥有嫉妒。
党杰皱眉说难闻死了,她气得一脚飞踹过去,骂他“不识货”。
绿色的瓶身黑色的瓶盖,30ML,省吃俭用买回来,用过一次,就被人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站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眼前是模糊的。
她慢慢蹲了下去。党杰伸手拉着她,她执拗地不起来:“别碰我。”
“要是他来你也这么说,我就服了你,”党杰突然发怒:“你跟我装什么装?”
林懿立刻抬起了头,居然乐不可支。
“杰杰,你叫我回家,我还有家吗?”她问,“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不能哭,如果眼睛里全是眼泪,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党杰拉起了她的手。
“一一,你为什么总是记那么清楚呢?”党杰轻声叹息。
因为快乐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但是伤痛会记一辈子。
第二天,两个人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不过显然的,林懿的运气要比党杰差一点。
原因很多,举几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林懿名为助理,实为打杂小妹,而党杰是部门经理;林懿的公司亏损连连,党杰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