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也不知怎么想起那句话:见了他,她变地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是满心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缓缓只感觉自己也要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第六章
他们渐渐熟悉,缓缓在放寒假,所以老是有空。
尚默然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可是玩起来毫不含糊,哪里的意大利菜正宗,哪里的酒调的好,哪里的JAZZ眩彩,他样样精通。这些方面尚默然是她的tutor,他样样教导他。缓缓不自觉地开始喜欢一切尚默然喜欢的东西,缓缓感觉自己慢慢开始被同化。后来缓缓老是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是自己小,人生观和世界观没有现成,某人趁虚而入。还是因为自己爱他,爱屋及乌。缓缓搞不明白。不过,人年轻时候喜欢的东西,往往慢慢变成习惯,成为一生的喜好。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总不愿意去尝试新事物。
他们去浦劲,在金茂的群房,去钢琴吧听那里的黑人女歌手唱老情歌,现场只一台钢琴伴奏,前奏响起,缓缓就听着耳熟,不禁侧耳,台上的爵士女伶声音低低的唱着情歌“I've heard of affairs that are strictly platonic ,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 ”她想起来是玛丽莲.梦露的歌,
尚默然道:“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而最爱你的人给你最大的钻石。”
缓缓不禁失笑,不赞同的摇头,怎么能这样说呢?
他却说:“金钱是男人的辛劳和汗水,肯把这些换成钻石,献给自己最爱的女人,只为妆点自己最爱的女人,难道不是爱吗?”
缓缓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言论,但是马上反驳道:“有钱人自然钱多啊,怎么能用钻石大小,衡量爱情,太物化了。”
尚默然笑着摸她的头:“丫头,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尚默然不说话,看着缓缓,他的眼睛很深,如同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又如同倾尽了百坛美酒的深潭,几乎可以醉人。眼中隐隐有火苗闪动,但是四周光线昏暗不明,看不真切。
他看着她,仿佛不经意的说:“缓缓,和我在一起吧。”
“啊?”缓缓呆愣的看向他。
他突然低下头吻她,薄薄的嘴唇亲吻她的,很温柔,开始只是试探,到后来渐渐加重力道。找到她的舌,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缓缓有眩晕的感觉,心跳得很快,快得好像要跳出来,却并不想挣扎。他慢慢的结束了这个吻,最后他的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结束了这个吻。她的脸红得要滴出水来。他们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手心都有汗,让缓缓想到十指连心。台上还在唱着幽怨的情歌:“SINGING MY HEART WITH HIS SONG,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缓缓听在耳里,总像是在唱:“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KISS…”不由一阵脸红,更不敢看他。
他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缓缓却不想进去,他也不舍得放开她。初春的风,轻轻拂过,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弄乱她的头发,他帮她捋到后面。她的头发滑不溜手,老要从他手里逃掉似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两只手一起帮她弄,他把她的头发理顺,拨到耳后,再分别从耳后分出两缕,放在她身前,看上去温柔婉约,他手中还握着她的一缕头发,怎么也不想放手。
此次他来处理分公司业务,事物繁杂,头绪颇多,可是每次看到她,心里就莫名安定。
他喜欢这种感觉,况且这世上只要努力是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心中下了决断。
她很好,他要她。
就这样简单。
第七章
整个寒假他们都在一起,缓缓向来不喜欢冬天,可从没有一个冬天像这个冬天一样温暖,他比她大7岁,就更宠溺她,把她当小孩子。他工作很忙,两个人并不能时时在一起,缓缓却不觉得这样不好,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开心,缓缓虽然年纪不大,也隐约知道这种快乐的珍贵,所以并不强求更多。
缓缓开学后,是高二的第二学年,已经开始要文理分科。杜兰兰舍不得和缓缓分开。过来缠着她:“缓缓你选理科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缓缓拿眼睛白她:“杜兰兰,你就害我吧,你明明知道我是数字白痴。要是我选理科,…”
还没说完,杜兰兰就拿手肘推她,“看那个女孩子,刚刚转过来的,听说参加过全国的奥数比赛,这么漂亮,竟然理科还这么好,怪不得那么傲。”
缓缓向杜兰兰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女孩子果然很强势,气质出众,像一个发光体,整个人亮闪闪的。
那个女孩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眼神定在杜兰兰脸上,却扯起一个笑意,朝兰兰点点头。又看向缓缓,眼神从缓缓的脸庞开始扫到脚面,然后又从脚面扫向缓缓的脸庞,然后不经意的转开视线,下巴翘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缓缓被她瞧的不舒服,心中有些恼火她的无理,缓缓自幼家教极严,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敛眉低首,心中不由诧异,那个女孩子跟谁都好像有一层纱隔在那里,只除了兰兰,看情形并不一定因为兰兰成绩好。
杜兰兰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唉,看来这学期,我的理科第一名要让出来了,终于要解放了,缓缓你知道第一名的压力多大啊,我老是做梦,自己跑在路上,后面有人追,却不知道是谁,好可怕的感觉,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当仁不让的跑在前面,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第二名。”
缓缓笑道:“嗯,有道理,这样轮到她做噩梦,最好天天梦到你超过她。天天失眠,睡不好,然后第一名又是你的了”
“缓缓啊,你太有才了,这样狗血的情节你也想的出。算了,你还是学文科吧…”
铃声响起来,午休结束,下午的课要开始了。杜兰兰和缓缓一路说说笑笑走进教室。
****************************************************
每年的清明,都是春雨绵绵,润物无声,去南浔的高速路上车子很多,路上并不顺畅,尚默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南浔,也一路沉默,车开到了一颗古樟树下,车再也开不进去,尚默然才下车,古樟树干粗长,横卧在一汪碧绿的水池上,仿佛美女梳妆。
他走在前面,背影高大挺拔,缓缓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他沿着山间小路,蜿蜒而上,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是他母亲的家族墓地,一处墓碑上有他母亲的照片,穿着旗袍,烫着波浪的卷发,眼神妩媚温柔。
祭拜完母亲,尚默然站在母亲面前,牵起缓缓地手。站了很久。细雨微风吹在二人身上,遥看远处草色青青,春天真的来了。
尚默然带她去看自己母亲的祖宅,已经变成了南浔的旅游点,买了门票,进了园子,因为下雨而且正逢清明,没有什么游人,园中亭台楼榭,精心构筑,走到一处凉亭,缓缓抬眼,只见题着是思萱堂三个字,尚默然回身搂住缓缓,慢慢的和她讲自己的母亲,母亲并没有在祖宅住过,很小的时候,已经和家人一起迁居国外,后来嫁给父亲,母亲身体不好,老是躺在床上,他喜欢爬到母亲的床上,缠着母亲给他讲故事,母亲喜欢襟上别一朵白玉兰,清香幽怨的气息仿佛萦绕在身边。
母亲一直在等父亲,可是等到的永远只是背影。
她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一辈子也等不到的。
尚默然俯身在缓缓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缓缓,我不想让你等,就让我来等你吧,等你慢慢的长大。”缓缓心中一暖,头往后一仰,靠到他的肩头,四月的南浔,柳色新绿,微雨燕双飞。让人想到那首四月天。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
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
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第八章
何其多自机场接到尚默然,就发现尚默然的脸色不善,自己这里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话,眼看要开到公司楼下,尚默然突然说:“去工地”,车子调头,重新穿梭在车水马龙里,过了几个红绿灯,到了一片在建工地,当年和现在都算是上海商业黄金地段中的最佳位置。从竞标,到拆迁,到正在进行中的前期工程。尚氏已经投下了巨资,倾注了大量心血精力,这座大厦的建设由尚家牵头,海外几家华人财团共同投资,现在风险最大的部分已经过去,各类批文都已经到手。可还不能松下这一口气,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最后一个考验,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尚家的当家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可以得到肯定。
工地的打桩声轰鸣如雷,吊车仿佛机械巨人,扭转,吊起,放下。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他是掌控一切的主人。
何其多走近“到目前为止,核算出来楼面价是每平方3万5千元。”
“嗯,虽然波折很多,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尚默然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轰鸣声骤停,机器停止运转。断电了,工地负责人急忙跑去和供电部门联系。何其多暗道,刚刚说顺利,老天爷就给点脸色看看,难道不是吉兆?不敢接口,偷偷去看尚默然的脸色,只见尚默然似无所觉,仍旧在工地巡查,最后经过协商,很快又恢复了供电。
两人回到车上,尚默然点起一根烟,放在手边,久久不去抽第一口,何其多问道:“董事长怎么说?”
“老爷子的意思是,以前大哥,二哥做的项目还是由他们继续负责做下去。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显得我没有容人之量。只是他们一向如此,钱总是要落到自己口袋里才安心。”
说着倒了一杯红酒,一口饮尽:“这些年他们吃的也够肥的了,这次怕是要掏个干净才甘心,以后接手,肯定是一堆烂摊子。”
虽然何其多追随他多年,但这样的话他也不好接口,当下说道:“您上次说最近国际上的对冲基金,最近风平浪静,怕出什么大事,这是我们美国的金融工作室做的调查,看来确实要不太平了,国际热钱,的确通过不同的渠道在悄悄汇集,尚氏经手的热钱,这三个月的交易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0个点,看来老虎又要吃人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个标的是什么,要是猜得中,三年不愁吃穿。”
尚默然听他这样说,不由一笑。低头开始看报告,越看下去,眉头不由越来越紧…是啊,Who isthe next one ?
已经下午五点,飞机上没吃什么,到了现在才觉得饿了,每到这个时候,整个城市开始忙碌起来,地铁,自行车,公共汽车上都是赶着回家的人。
嗯? 回家。
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尚默然对这个词,本能的排斥,他的家自母亲死后,就没有了,所谓的“家”永远是和某个人连在一起的,母亲死后,“家”于他来讲就是面目可憎的地方。
今天怎么会想到这个词,难道是因为缓缓,唉,只是,她还这样小...
接到缓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缓缓上了一天的课,也很饿,胃里要求马上吃到东西,于是强烈要求去吃麦当劳,尚默然教育她:“那种垃圾食品怎么能吃?我听说古北新开张一家专门做公馆菜。”
缓缓摇头“那些店,我吃不饱。”
尚默然笑道:“你这么小小的,要吃多少?”
缓缓却看向车窗外,天已经暗下来,可是路灯还没有点亮,窗外昏暗不明。缓缓素来善解人意,今天却生了异样的倔犟,坚持道:“我的饿,只有汉堡可以解决。”
她说的话,他第一次没有听懂,也算是缓缓第一次拂逆自己。可是奇怪的是他却不生气。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字眼,她说她“饿”,这样随便无心的一句话,尚默然听在耳里,竟然有轻微的轰鸣声。
缓缓的侧脸并不十分好看,因为缓缓的鼻子并不高,所以侧脸不是很有立体感,几乎平淡,可是翘起下巴和头颈连成一条完美的弧线,皮肤滑腻,没有脂粉,没有香水,只有少女的香甜。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有系,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下来。把羊皮手套褪下,手中已经微微汗湿。握在方向盘上只是滑腻。
缓缓看他不说话,只道自己口气太重,忙说道:“我真的想吃,好不好?”
尚默然“嗯”了一声,并没有看向她,点了火,踩下离合,挂挡,松手闸,车子没有动。早春时分,并不热,车内也没有开空调,怎么他额头有汗?缓缓觉得奇怪。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定了一定,车子终于开动,向车流处驶去。
第九章
快餐店在就餐时间永远都是人声鼎沸,小朋友们在游戏区玩闹,学生们边吃边复习功课,还有加班的白领独自吃着晚餐。缓缓贪心的买了很多,几乎把快餐店所有品种买了个遍。尚默然居然和她抢东西吃,他一向最要风度的。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抢她的翅中,一份鸡翅只有一个翅中…可恨啊。
结果两个人把一大堆垃圾食物扫荡干净,两个人吃饱了都不想动。缓缓意犹未尽,还想吃甜品。最后两个人去茂名路的1931,小小的一家店,只有四五张桌子,旧上海的风情,很温馨。他们到的早,并没有什么客人,缓缓喜欢座最里面织锦沙发里,吃香蕉船,借着烛光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
尚默然摸她的头发,他老爱这样,“缓缓,有什么事情和我不能说吗?人常常会有饥饿的感觉,想让汉堡狠狠的填满自己的胃,有的时候是因为悲伤,有的时候是因为无聊,有的时候是迷茫。缓缓你是什么?”
他的眼神温柔关怀,让她不知不觉想和他倾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兰兰一个好朋友,可是自从文理分科之后,她不大来找我,和理科班的另一个女孩子很要好。”
果然尚默然笑起来,她就知道,不应该说给他听,他做的都是大事,一定觉得自己为了这样的小姑娘家的事情发愁,真是多愁善感,不值得一提。
但是尚默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她讲完,然后耐心的开导他:“她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她啊,如果她是值得相交的好朋友,你就要去争取,或者你可以尝试和她的好朋友一起做朋友啊。”
“那个女孩子很高傲,她只跟兰兰好,而且她很排斥我。”
还没说完,尚默然就笑起来:“缓缓,my little girl,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就该是你的,朋友也一样,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这是缓缓遇到生活中第一件棘手事情。
那天那个转学来的女生叫张静宜。成绩很好,正如兰兰所说,理科班的第一名很快易主。而且在原来的学校就是文艺骨干,人又漂亮,身边总有人转来转去。
但是她却偏偏看中了杜兰兰。
张静宜和杜兰兰走的越来越近,缓缓渐渐很难约到杜兰兰,杜兰兰和她每次都有事情,不是出校报,就是奥数参赛,而且每次张静宜总是露出淡淡的笑,算是打招呼,看在缓缓眼里特别刺眼,可是杜兰兰并不觉得有什么。
上小学的时候,缓缓就和杜兰兰同桌,二个人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别的小朋友偶而有事情不开心,还要用粉笔画三八线,她和杜兰兰从来没有,下雨的时候,她常常忘记带伞,就躲在兰兰的伞下,因为雨下的大,她们两个索性开始踩水花玩,水花一朵朵,溅起涟漪,伴着两个人银铃一样的笑声阵阵。兰兰经常会来家里作功课,她们互相默生字,然后一起到花园跳橡皮筋。缓缓也会到兰兰家里去,兰兰妈妈会拿苏打饼干和巧克力金币给她们吃,兰兰没有爸爸,缓缓没有妈妈。她们都很早就懂事,心事相通。
缓缓觉得一口气难以下咽。
有次和杜兰兰抱怨,杜兰兰却说:“你瞎想什么啊,我和她都是学校的事情啊。你是我唯一的爱,老婆…”
杜兰兰不知道,这里面有别瞄头的成分,女中里最看中这个。
‘复同中学’建校百年献礼,由学校的音乐社,话剧社,舞蹈社联合安排演出,决定由张静宜和电视台的一位主持人主持晚会。
缓缓所在的话剧社也出节目,排的是莎士比亚的经典剧目《威尼斯商人》用英文演出,为了演出莎剧的味道,决定用英国英语。而平时的听力课,口语课都是练习美国英语比较多,缓缓扮演鲍西娅,台词大段大段的,为了这次演出,缓缓下了苦功,寒假还在背台词,还常常让尚默然纠正她的发音,已经排练了3个月了,突然听说这个话剧要撤下,缓缓很震惊,跑到策划小组去问原因,负责策划的高年级同学告诉她,是时间不够,这个理由很牵强,因为他们是特地为百年献礼改的剧本,是《威尼斯商人》最经典的法庭辩论一段,时间是计算过的,长短肯定是合适的,就算不合适,可以在压缩啊,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张静宜,她仿佛没有看到她,并不像从前跟她微笑致意。缓缓立刻猜到其中关键。杜兰兰说过,张静宜的姑妈是的女中的知名校友。
再忍下去,只怕忍出内伤。
缓缓讲给尚默然听,正好这个时候,他们这台,上错了菜,服务员不肯认帐,咬定是他们点的,尚默然看看缓缓,再看看服务员,只一句:“叫你们大堂经理来。”结果顺利解决。
缓缓冰雪聪明,立刻领悟:“擒贼要擒王。”
张叔叔送自己回家的时候,缓缓把胸挺起来,目不斜视的下车。
回到卧房,站到穿衣镜前,看到镜子里面的人说:“你这样做,和张静宜又有什么分别呢?”缓缓手心一阵冷汗。可是却镇定的和那个人说:“是,我和张静宜也许是没有分别,或者有,那是我比她手段更高。”
然后看到镜子里的人对她笑,只一边嘴角微微翘起,神情居然有点像尚默然。缓缓的心砰的一跳,赶紧收起笑容,不敢多想,旋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到有点失落,有点疲倦,原来一切事情,都开始不一样了,这难道就是长大?一夕之间,缓缓觉得自己不再纯真。这难道就是大人的世界?小时候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和小朋友一起分享的,苹果,饼干,泡泡糖,甚至金币巧克力都可以一人一半。但现在不一样了,总有一些东西是你不能跟别人分享的,比如父亲,比如尚默然,比如杜兰兰。所以缓缓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并不是太难。
转身从穿衣镜前走掉,然后听到自己心里面,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碎掉的声音。
我们都要长大,纯真不再。
第十章
学校的百年校庆如期举行,临近演出,女主持人人选易主,张静宜被换下,由另一位高年级的学姐乐楠接下主持工作,因为时间仓促,不熟悉串词,有好几处忘词,好在她的搭档是电视台一位经验丰富的男主持人,救场及时,来宾和同学们都没有看出破绽。校庆晚会气氛热烈,非常成功。
看,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正常运转。
邻座的同学在八卦:“咦,主持人不是张静宜吗?怎么换了?”
“不知道啊,上次彩排我还看到是她啊?”
“为什么要换掉,现在这个没有她漂亮大方。”
“我听策划组的人说,张静宜在交接主持稿的时候,还跟乐楠说,当主持人压力太大,宁愿做幕后工作,可是那张脸,比哭还要难看。”
缓缓在这个时候显出大将之风,没有去看张静宜一眼,更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在失败者面前耀武扬威。
**************************************************
话剧片断《威尼斯商人》做为展现女中英语教学特色的节目,最终被保留了下来。节目安排在晚会的后半段,离节目开始还有1个小时,缓缓早早化好了装,换好了戏服,同台演出的同学们还在忙东忙西,缓缓有点紧张,于是走出大礼堂,找到一间空教室。
教室昏暗不明,只讲台旁的窗外透出莹莹的月光,这样的时候,她才能够放松自己,展现她心目中的鲍西亚,在那个奢靡繁华的年代,在威尼斯的法庭上为了自己的爱人和犹太人夏洛克斗智斗勇。大段的台词脱口而出,仿佛已经融入她的思维,抑扬顿挫,语调发音已经不用再特别注意。缓缓不仅演出自己的戏份,连别人的戏都演,安东尼奥、夏洛克、法官…,一会儿学着夏洛克尖酸刻薄的语气,一会儿用鲍西亚义正言辞的调子,一会儿学安东尼奥翩翩公子哥的风度。缓缓觉得好过瘾,虽然是独角戏,可是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舞台。
虽然没有观众,缓缓觉得她已经取悦了自己,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很满足。
至于晚会上到底表现如何,已经不是最重要了,她一向不喜欢站在人群中央,那样她做不了自己,也做不了善良正义的鲍西亚。
番外之一
番外 莫泊远 之《初初遇见》
直到后来,莫泊远都记得那一天的情形.
那是自己他刚回国不久,被安排在基层从头做起,公司一直为复同女中提供奖学金。所以复同的百年校庆,他们也是被邀请的嘉宾之一,晚会前的研讨会开的他头大,只想着出来透口气。
五月夜风的微凉,他隐在教室的角落里抽着烟,旁边是大片的避光窗帘,他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个女孩走进来,脱掉外套,只剩一件白色露肩的纱裙,纱裙长及脚踝,中间系着金色的腰带,窗外的月光照到她的微露的肩上,发出柔腻的光泽,下巴微微翘起,颈项到肩膀的弧度完美的不可思议,头发散着,捋到耳后,又分出两束,放在身前。化着戏装,加之光线昏暗,并看不出脸的轮廓,但一双眼睛如水波盈莹,胸口像是因为紧张,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