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朝鲜奇遇
第一节失败的开头
蓝蓝的天空,绿油油的梧桐树,初夏的微风,这些美妙的景物如果是在宁静的山间小村或者有着浓郁江南气息的水乡小镇,的确可以叫人心旷神怡,精神愉悦,甚至想用无拘无束的歌声来抒发一下自己的惬意,然而这美妙的一切,换到了申城上海,却大大地变了味道。
眼下正是六月初夏,上海此时唯一的一道风景线恐怕就是黄浦江边的外滩了,这个勉强可以吹一吹略带些江水凉意的微风,感受一下不那么干燥的空气,体验一下恋爱味道的地方,一对对,一双双恋人亲密地依偎在外滩的各个角落,或倚栏干,或相依石凳。亲昵热吻的动作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场景,近百年来一直静静矗立着的外滩用它没有任何情绪地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在面前上演了无数次的几乎俗滥的场景。
然而此时如同马一般忙碌地穿梭于这座国际大都市阶次林比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柏油马路中间的人们,恐怕大多数都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一个充满着人才,竞争,压力,紧迫的大环境,让每个人都有强烈地危机意识和紧绷着的神经,为自己的生存忙碌着。
六月,最难熬的恐怕是这两类人:准备参加中考,高考的初三,高三的学生们;即将毕业,走出大学校门,步入前途莫测的社会竞争中的应届大学毕业生。
前者是戴着厚厚镜片埋首于书山题海中昼夜耕耘不息,手腕酸软,脑细胞坏死若干,旁边堆着“脑白金”,“鱼肝油”,清凉油,还有凉了大半的一大碗糖水荷包蛋的书虫。
后者是一大早穿上花费了大笔银子购置的行头,一番精心打扮把自己装饰成精英人士或是白领丽人,乘公交,看地图,换地铁,奔波于各个大型写字楼之间,在电梯里再一次紧张地照镜子理头发,带着恭谨,甚至谦卑微笑的大学毕业生。
而我们的主人公就属于后面一类人,此时的她正垂头丧气地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蹭地在淮海路上挪着,不用说,就知道又是一个应聘失败的倒霉蛋。
先简单地介绍一下本书的这位主角:
别看她一副落魄失意的模样,可她好歹还是著名高校上海交通大学的堂堂本科生;
别看她揣着还算有点硬度的文凭,可惜她所学的专业真想不出什么时候火热过,因为她是学中文的,而心高气傲的她又不想站在三尺讲台前用粉笔尘把自己的头发染成灰白;
别看她又一副从后面看来苗条纤细的身材,实际上是纯属没胸围,没臀围,前面酷似飞机场,后面堪比纸挂历,骨感十足,和性感完全不沾边,一个女人可以没长相,但不可没身材;一个女人可以没身材,但不可以没身高。而这位可怜的女生是标准的158;
别看她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让人浮想联翩,可只要一转过身来绝对能让你幻想破灭,跌出隐形眼镜,一张柿饼子脸,好听点叫做“面如满月”,矮矮的鼻梁两侧有那么几颗“调皮可爱”的雀斑,至于具体几颗,她也没有数清过,还有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单眼皮,两只小眼长得是那样富有诗意,甚至在两寸标准照片上清楚地让人发现一高一低,连眉毛也是如此;
脸中央还有一个充满肉感的蒜头鼻,以至于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一直被周围的同学们亲切地呼唤着“三毛”,这让她不禁怀疑母亲是否年轻时飘洋过海去韩国整过容,不然的话容貌秀丽的母亲怎会生出她这样富有震惊效果的孩子来,难道自己的父亲真是被母亲表面上的假象迷惑了双眼?上了一个大当?自己倒是每天饱了秀色的眼福,却不知怎样面对这样的女儿呢?
对了,介绍了半天她的相貌,差点忘记了这位可爱的恐龙妹妹的芳名:崔英媛。
咦?好像这不是一个汉族人的名字吧,读者看到这里肯定会发出疑问,没错,恐龙妹妹确实不是汉族人,而是地道的朝鲜族人氏,也难怪长了上面所述的那种相貌,正是典型的没长端正的朝鲜人的国际脸。
说起朝鲜这个民族也是有意思,他们散布在中国东北三省和朝鲜半岛,虽然有话说“南男北女”,意思是南韩的男人英俊,北韩朝鲜的女人漂亮,可是事实却不尽然,笔者也严重怀疑这话的科学性,在笔者的印象中,这个民族的人要么长得的确漂亮,而且是很貌美的那种,比如我们电视上看到的韩星:男人是眼神迷人,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的帅哥;女人则是皮肤白皙,娇小的瓜子脸,妩媚的笑容,温柔而甜美的美女。可是如果长不成这个样子的话,那就惨了,因为似乎他们民族的基因里没有中庸的成分,正如黑与白之间没有灰色地带一样:那就是这位恐龙妹妹的范本了。
崔英媛从小生长在鸭绿江边的延边朝鲜自治州,读中学的时候正好赶上那里涌起一股去韩国务工和经商的浪潮,很多人两手空空地出去,腰缠满贯地还乡。崔英媛的父母也经不住眼红,终于一狠心卖了家里的一切动产及不动产,凑足了经商的本钱也跟着跑到韩国去了,一晃几年过去,还算精明的父母也小小地赚了一笔,在那边开了一家餐馆还有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每天晚上两口子盘着腿在床上数钞票数得手软,于是从高中起就一直单独在校外租房居住的崔英媛同学也跟着成了暴发户的子弟,开始衣食无忧起来。
按理说这样环境下的青春期少年最容易因条件优裕缺少管教而性格叛逆,肆意妄为,呼朋唤友,招摇过市而误入歧途了,可这位崔同学倒是一个老实好学的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的成绩排行榜上从来不会见她的名字在前十名的名单内消失过,而且这位崔同学对文学和历史有着出乎寻常的热爱,平时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抱着这类书籍研究着晦涩的古文和复杂的繁体字,老师也笑着说崔英媛假如将来不读中文系就是屈才了。
而最令崔英媛苦恼而又有苦说不出的是,到了高中时班上的同学开始从一队队变成一对对,开始在校门外的小树丛了亲亲密密,你侬我侬,班上只要稍有姿色的女生就会有某个男孩子在后面急切地等候着,奉迎着,可是可怜她一直到高中毕业也从来没有听过一句“我爱你”,也没有接到过一封情书,每天形影相吊,形单影只,像可怜得没人要的流浪猫,又像没有人浇水呵护的不知名的小草,无人问津。
她一直安慰自己,一切到了大学就会有所改观了,毕竟她对“女大十八变”的老话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可惜眼见大学的日子像流水一样从指间溜走,每天照着镜子,也没见到自己的脸上可有一点有同“美”字接近的迹象,怎么看自己怎么像长歪了的瓜,生裂的枣,每当这时她恨不得一拳过去把那面不给自己面子的镜子打个稀巴烂,可是总在拳头距离镜面0.#米的情况下及时地收住,毕竟皮肉是有神经的,怎么能跟没有生命和感觉的镜子叫板?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
可惜长久地隐忍终究会有尽头的,等埋藏地下良久的火种一旦爆发出来,毁坏力是惊人的,这一天,从小到大一直压抑和逃避的委屈和不甘终于从她的脑海深处释放出来,甚至冲破了她意志力的防线,尽管她一向认为这条防线已经历经考验,坚不可摧了,可惜现下遇到的挫折终于无可避免地引发了这种令她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这两个月来眼看着就要结束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涯,找工作的压力不可避免地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系里面的那几个高材生自然一早就名花有主了,中流的学生们也经过辛苦地奔波于挤破脑袋的招聘会,投了N份简历后无论待遇如何总算是找到了工作;一些有时间有耐心的人则等着考研;有关系的本地人也有父母介绍安排好了现成的位置,可是崔英媛这两个月来揣着简历跑遍了各个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名目繁多的招聘会,人才交流中心,可是不是简历石沉大海就是招聘方看了她写得颇有水平的简历后打电话过来面试,可惜一见到她本人的形象立刻脸色沉了下来,尤其是男面试官更是如此。
想着降低身价去当韩文翻译,可是人家一看她的相貌立刻摇头,匆匆把她打发掉,估计心里在说“不要让客户看了不舒服,影响公司形象。”崔英媛屡屡碰壁后又一次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琢磨着该如何改变改变自己的形象,比如去医院动动刀子,整整容之类,结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之后她悲哀地发现: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个地方不需要整地。
粗略估算一下,整体工程如果要保证质量地竣工的话,大概没有二十万元下不来,尽管自己的储蓄还是有一点的,可惜还不够这个数目,这可怎么好向父母开口呢?
这天一大早,崔英媛爬起床来,一番精心打扮,穿好职业装和高跟鞋,刚出门,突然想起昨晚在男友处精心写好的简历忘记拿回宿舍了,而今天她正要拿这份简历去淮海路的一家公司应聘,可绝对马虎不得,于是她立刻赶往离此不远的男生宿舍。
说起这个男友,可是崔英媛绝对的初恋,当大学最后一年终于有一个男生肯对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激动地几乎眩晕,心里甚至在狂喊:“我竟然有男朋友了!”
尽管对方的相貌跟她是半斤八两,学习成绩更比她差了一大截,来自偏远的山区,条件甚至还不如她,可是就如夜市后被挑剩的水果,只有同病相怜的份,崔英媛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激动而迫不及待地接受了。
于是这位男生开始和她交往,说这令她开心的话,做着让她特别有面子的事情,让她充满阴霾的心境终于有了一丝晴朗,尽管这位男友经常说手头紧缺或者家里困难没少向她借钱应急,可却从来没有还过一个子,这些崔英媛并没有介意过,因为她格外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爱情,甚至打算毕业后自己问父母借钱帮他开一间自己的公司,让他不必受上司和老板的窝囊气,自己创业。
为此崔英媛没少做过这样的美梦,梦见他们事业成功,住别墅开宝马,男友变成疼爱呵护她的老公,一个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气息的男人。她每天都在这样憧憬着。
崔英媛气喘吁吁地上了宿舍楼,幸好开门的老头不在,估计去方便了,所以就给了崔英媛溜进男生宿舍的方便。
她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惊动了宿舍里的其他男生,到306号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正虚掩着,这时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她十分熟悉,听起来分外亲切的声音,正是男友的声音,此时似乎在里面打着电话,崔英媛好奇地侧耳倾听着:
“你说什么呢,真是开玩笑!”
….
“告诉你吧,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她吗?她是什么人,以为自己是美女还是校花啊?身子像飞机场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要不是她文笔还不错,能帮我写毕业论文,否则我才不甩她呢!”声音里带着轻蔑和无情。
崔英媛的头脑突然嗡地一声,似乎全身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天哪,他在说谁?那个“她”是自己吗?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出自那个平时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男友的口中,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冰冷无情的声音在继续着:
“对了,那个傻女人还等着毕业后拿钱给我开公司呢,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有钱到手了,到时候她爱哪哪去吧,…宝贝,你放心,到时候能少了你的?…..”
第二节同是沦落人
这位女主角是个俗人,自然也同其他突然发觉被男友欺骗或无情地抛弃的痴情女子一样,先是愕然,大惊,怀疑,逃避,直到彻底绝望,然后是没有一点新意地痛哭流泪。
崔英媛先是如同游魂野鬼般地在外面浪荡了一整天,从淮海路走到人民路,到了外滩愣愣地看了足足一下午的黄浦江和外滩上一对对亲密的恋人,然后走到临江的扶栏前这位女主角是位俗人,她自然也如,并不是去看对面陆家嘴的高楼大厦,而是俯头去看下面的滔滔江水,不由苦笑一声,这闻名遐迩的黄浦江可要比她家乡的鸭绿江小很多,只不过是一条比较大的河罢了,真是浪得虚名。
忽然间想到上海人经常开的玩笑:“失恋了吗?没关系,反正黄浦江也没有盖上盖子。”
崔英媛想到这里,再一次向下望去,感情上失败了,事业对她来说是云迷蒙,路纵横,相貌呢,又是令人彻底地绝望,算了吧,别活了,跳下去算了,与其如此这般忍受着失败和屈辱在世上悲哀的,渺小的活着,还不如纵身一跃,一了百了,倒也落个清静。
她把一只脚踏上了栏杆,另一只脚刚刚抬起,突然一阵头晕,眼前发黑,然后全身开始颤抖,连牙齿也跟着打起架来。
“怎么,害怕了吗?不敢跳?你可是想了很久的了,跳啊,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终点也许又是另外一个起点的开始,如果有下辈子,绝对不可以还做恐龙。”她对自己如是说。于是咬紧牙关,努力地把刚刚放下的另一只脚又一次抬起来。
不行啊,这次连心脏都在颤抖,不可抑制地向她的大脑传送着巨大的恐惧,崔英媛似乎都能听到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随时要撞出胸膛来,这巨大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把脚又重新收了回来。
痛骂了自己半天,还是无奈地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窝囊废,连选择死亡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又有人说:自杀是最怯懦的做法,选择活下来要比选择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到底什么才算是勇气呢?崔英媛的心情很是矛盾,突然想到,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呢?假如被搜救人员打捞上来,如果没有死透,那一番抢救,就有得罪受了,比如切喉插管一类,以后本来已经相貌有够困难的自己脖子上又多一道疤痕;要是已经死了呢?肯定是肚子胀得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定难看得可以;如果要是没搜寻到,顺着江水漂到大海里,那肯定成了鱼虾的美食,然后在某一天,某一沙滩,某几位穿着性感比基尼的女郎面前顺着涨潮的潮水被冲上来,吓得美女们惊叫着四散逃去,然后是法医上来捡拾支离破碎的尸块,不但惨不忍睹,说不定还散发着恶臭,可苦了警察同志…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就算死也要死得好看一些,自己已经难看了一辈子,难道死都不能死得好看一点吗?看来还是要选择一种比较体面的死亡方式,但究竟哪种好呢?
崔英媛就这样在江边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方案,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江水,忽然想起投币许愿的这一招来,于是伸手去口袋里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枚硬币,把它放在掌心,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道:“神啊,让这糟糕的一切尽快过去吧!”
念罢将手一挥,闪亮的硬币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优雅地没入滔滔的江水之中。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霓灯闪烁,上海夜魅,是如此地妖娆而诡秘。
崔英媛返回位于徐家汇的交大,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她经常光顾的小酒吧找了一只高脚椅坐下,叫了一扎生啤酒,开始借酒浇愁。

“小姐,再来一扎!”崔英媛口齿不清地吩咐道。不知道多少啤酒下肚,反正平时酒量不错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头晕目眩,酒嗝连连,眼前的景物似乎都交错重叠起来,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看来还是醉得不够,既然清醒时那样地痛苦,不如彻底地沉醉吧。
喝着喝着,泪水不知不觉地流落,短短时间内已是满面泪痕,她眯着水雾朦胧的眼睛,透过泪光的视线,一切都迷幻起来,现在她需要的就是醉生梦死。
不知道喝了多久时间,崔英媛带着一身浓浓的酒气从酒吧里踉踉跄跄地出来,站在门口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方向,居然还勉强认得路,真是厉害,她不由得佩服自己一下。
回到宿舍后,她扶着楼梯扶手,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蹭地上了顶楼,无意间瞄了一下那扇通往天台的小门,奇怪,平时都是铁将军把门的,今天怎么开了?
正好,现在头昏脑热,上去吹吹晚风,凉快凉快也好。
崔英媛努力地挪动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将身躯移动到了那扇小门前,用手一推,开了,一阵清凉的晚风顿时迎面拂来,舒服的她不由快乐地呻吟了一声。
反手关上小门后,崔英媛步入天台,看着楼下一幅瑰丽的上海夜景鸟瞰图,只见一片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宛如盛装妖艳的少妇,美艳而不可方物,神秘而充满诱惑,令人不得不陶醉其中。
崔英媛一屁股坐在天台的地面上,尽管水泥的表面被火辣的太阳炙烤了一天,现在仍然存有一丝余温,不过身心俱疲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看着对面的那两栋光辉溢彩的双子塔,那时徐家汇商圈的标志性建筑,去年刚刚竣工的港汇一号大厦,足有70几层高,只要在上海市区的任何一个地方,站在较高的位置都可以看到这两栋双子塔的身姿,当真是木秀于林,出类拔萃。眼下夜色渐浓,它们慵懒地伫立在那里,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似乎触手可及,那楼身上梦幻般的光华,使如此地迷人。
崔英媛呆呆地注视了大楼,这样美丽的大厦,恐怕就是飞禽中的凤凰,女人中的绝色,楼房中的翘楚,看着自己脚下的宿舍楼,崔英媛忽然觉得它就是自己,这宿舍楼和对面的双子塔比起来是如此渺小和粗陋,就如同自己站在肮脏的地方用羡慕和妒忌的眼光注视着万人簇拥下站在高处的绝代佳人,一个在天上的云端,一个则微缩在地下的阴暗角落,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命运是如此的难以抗拒,大多数人只能采取默认的态度去逆来顺受,而崔英媛此时却被天空中遥远的地方突然闪现的一道强烈的亮光惊到了,那是闪电,仲夏夜划破天际的利刃,它即将带来的是狂风暴雨,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阵雨呢?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自以为聪明的人类所无法征服,那命运是不是也如此呢?
几秒钟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滚雷响过,崔英媛突然发现在不远的天台边沿伫立着一个男生的身影,只见那个男生正呆呆地站在天台边沿的水泥台上,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堕落楼下,粉身碎骨,这可是6层,下面是坚硬的地砖铺成的甬道。
崔英媛本来昏热的头脑骤然间意识到了危险和即将发生的恐怖一幕,一个活生生的富有青春气息的躯体也许转眼间就会变为一滩惨不忍睹的肉泥,而自己即将成为这幕血淋淋的悲剧的地一个见证者,她可是从打娘胎出来就没有见过死人,不行,一定要阻止他!
她蹑手蹑脚地一步步蹭到那名男生的身后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因为她知道假如自己离很远就大叫一声“不要跳啊!”的话,恐怕和她干脆推这人下楼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办法就是悄悄靠近,或是用对话稳住他,哄他自己下来,或者是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在他没有防备之前一把将他扯下来。
“哗啦”,眼看即将伸手触及到那个企图自杀的男生,不料脚地下居然有一大堆易拉罐的啤酒罐,把崔英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糟了,这下完蛋了,她暗暗叫苦。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不是以为我要自杀啊?没用的,谢谢你的苦心,你就算现在过来拉我也来不及了。”本来很是清越的男音此时却是如此的冰冷,冷得像三九的寒冰,令人的心似乎都畏惧地想要缩起来。
崔英媛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回味过来,脑子里的酒意此时已经吓醒了一半,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怎么办呢?脑子转了几下,有主意了。
她努力用平和而带点戏弄的口吻说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我不会傻到以为凭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把你拉下来,以你的块头,”她说着打量了一下这位男生的身高,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一身深蓝色的班尼路运动衫,白色的球鞋,虽然看不到他的相貌,但可以推测到这位一定是阳光和英挺的,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死了怪可惜的,想到这里崔英媛叹了口气,继续道:
“应该有一米八的身高吧,据我的粗略估算保守也有140斤重,而你背后的我只有80几斤,我是那样富有幻想和绝对自信的人吗?”
“我想你也不会那样苯吧。”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地。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呢?要下来吗?”那男生没有动,并不理睬她,想想也对,难道想自杀的人还有心情和她聊天吗?崔英媛突然灵机一动,故意激他:“搞得像电视剧一样,你以为我会怕你跳下去吗?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不会像电视里的那些人一样,说着什么‘你不要过来啊,你过来我就跳下去了!’之类的屁话吧?好像别人不过来他就不会跳一样,你要真是想跳早就跳下去了,难道还等着太阳出来吗?”
那名男生微微地哂笑一声,“你倒是有点幽默感,我倒要问你,你这样晚了上天台来,恐怕不是完全为了观赏风景吧,好像你喝的也不比我少吧?”
崔英媛这才注意风从自己背后刮来,肯定把身上臭烘烘的酒气分子带到男生那灵敏的鼻孔边了,不觉一阵尴尬,但是她仍然靠厚脸皮强撑着:
“没错,我是喝了很多,你问我过来的目的,我不妨告诉你,我过来的目的也是和你一样,来准备跳楼的!”说完她看了一下男生,他没有任何表示,明显的无动于衷,看来他也是善于推测他人心理的,所以才不会对崔英媛的话感到意外,说实话,自己今天确实想过自杀的,只不过现在不想了。
“可是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又不想了呢?因为我在这里呆了很久,想想着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和情形,唉,如果是腿先着地的话,定然是胫骨骨折,刺出体外,一副呲牙咧嘴的狰狞形象,并且还不会在第一时间死亡,起码要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个把时间,然后再极度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如果是脑袋先着地呢?当然会是脑壳像西瓜一样爆开,红色的瓤洒了一地,真正的脑浆迸裂,肝脑涂地。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眼球啊,脑浆啊之类的流出好远,染得到处都是,让人看了恐怕隔夜饭都呕出来,脸剩了半边,真是恐怖啊,到时候打扫现场的清洁阿姨可是辛苦了…
唯一死得不是很难看的就是背部先着地,因为这样就可以保持美丽或者英俊的面孔,以免面部血肉模糊,但是要保证后脑不会爆裂,有点难度。而难度最大的是如何控制下坠的角度和空中翻腾的方向,保证落地时的着力点,唉,这是很复杂地计算啊,恐怕要物理和数学非常优秀才勉强,还不包括万一遇到晾衣杆,或者风力的影响之类;
就算你一切计算控制实施完全精确,死得很唯美,可是法医总是要来的嘛,到时候肯定会先把你拖到解剖室,检查检查,看看是否是他杀,或者胃内是否是有精神抑制一类的药物,唉,真是复杂啊,到时候拿刀啊,锯啊的把好好的身体开膛破肚,弄得乱七八糟,肠子啊,五脏六腑啊,可一点也不美观,万一还会打开颅骨,掏出脑子来检查,那可真叫一个晕啊…”
崔英媛一口气说了一大篇,累得口干舌燥,“辛苦啊,我说的口渴得很,你看这地上还有好几听啤酒呢,我看要不要开一罐喝了解解渴先。”说着弯腰拾起一罐,“啪”地一声打开,“咕咚咕咚”地畅饮起来。
“所以你就决定不去跳楼了,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终于又开口了,这次的口气似乎有了点温度。
“是啊,我现在觉得我真是一个聪明人啊,你看,现在活着不知道要有多好,欣赏一下风景,吹吹凉爽的风,喝喝啤酒,”崔英媛打了一个嗝,“呃,就是啤酒有点温,肯定是你买来时间太久了,不够爽,不过也勉强了,聊胜于无嘛!我既然这样聪明,想来你既然作为我的校友,也不会傻到哪里去吧?”
他一声轻笑,终于转过身来,崔英媛看清了他的样貌,心底一惊:原来是他!著名“校草”,人称“交大第一美男”刘郁,行政管理系的高材生,无数交大女生倾慕暗恋追求的对象,十足的白马王子,自己也偷偷地无数次地幻想着能和他一起并肩看月,共接连理,白头偕老,但那纯粹是黄粱一梦,自从学校的论坛上有人爆料:他已经名草有主,被中文系的才女林雪摘得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伤心郁闷透顶,暗暗痛骂赢得美男倾心的校花林雪,尽管这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才子佳人,但崔英媛也不能不嫉恨不已。
崔英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刘郁,没错,确实是他,俊美无俦的面庞,坚挺的鼻梁,略带一丝邪气的双眼,颇有些叛逆和玩世不恭味道的气质,这张曾经让她无数次幻想过的面孔,现在却出现在如此的环境下,难道是老天在玩弄她吗?
“你,怎么会是你?”她结巴着问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样好的口才。
刘郁身形一晃,轻轻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潇洒地捋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让崔英媛想起了[韩城攻略]中的梁朝伟,不,他虽然像年轻时的梁朝伟,却比梁更有一种邪邪的迷人的味道。他望着一脸惊愕的崔英媛,“怎么样?没想到吧?”然后微微一笑,宛如和煦的春光。
第三节天降横祸
崔英媛努力地按捺了一下自己内心的震惊,迟疑道:“没想到,确实没想到,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吃饱了没事干,跑到这里跳个楼玩玩是吧?”刘郁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带着一点戏虐的口吻说道,这时崔英媛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看来也是和自己同样醉得半斤八两,只不过强撑着没有倒下罢了。
“我一开始也是以为你想跳楼,不过看你现在的情形,倒不必担心了。”崔英媛装出一副先知者的形象,卖着关子。
眼前这位帅哥看来也不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他很识趣地接着崔英媛的话茬,故意问道:“那你又凭什么知道我会去自杀呢?”说着看了看脚底下的一大堆空啤酒罐,顺便踢了踢,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不要以为我现在下来了就不代表我会重新站上去,也不要自信到光凭你磨磨嘴皮子我就可以这样轻易投降,你以为你是谁?”他那双杀伤力极强的眼睛里此时满是嘲讽和戏弄,好像准备看着崔英媛如何自圆其说。
崔英媛毫不避缩地迎视着刘郁咄咄的目光,悠悠地说道:“也许一开始我没有看到你是谁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把握,一度还真以为你会跳下去,可是当我看清你的脸后就不一样了,因为我接下来注意到了你的某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