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纶雅的话说完了,刀叔只觉得后背一片冷汗。
——这一仗,他输了。
待安迪护送着艾纶雅离开后,整个会议室才终于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但是,每个人似乎都还没有从艾纶雅所带来的奇妙压迫感里回过神来,脑海里已然挥不去她那张精致妩媚的面孔。
刀叔倒抽一口冷气,叹道:“妈呀,好厉害的妞。”
一直站在他身边,刚才为安迪等人引过路的光头西装男人这时候弯下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刚才那个女的是国王的养女,还在读高中。”
“什么?!!”刀叔显得又气又恼地咆哮道:“妈妈的!只是个高中的女娃娃?!!靠!”
“似乎是的。另外,虽然说是养女…”光头继续神秘兮兮地说:“其实,听说就是国王养的女人,他的女人。”
“哦!哦!哦!”刀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像是醒悟过来,然后他再舔了舔自己脱皮的上嘴唇,一双细眼泛着幽绿的光,露出阴险狡诈的笑意说:“好…不错,好好。这妞非常非常的吸引老子…非常的。”
Chapter1[3]
[7]
天空已是漫天星辰。
夜幕早已悄悄垂下,但对于这繁华的市区,一天似乎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一家装潢朴实典雅的西餐厅里,正是客人最多的繁忙时间段。店里的侍者穿着咖啡色的制服系着雪白的长围裙,小步穿梭在客人的餐桌之间。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嘴里边念叨着“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哎呀哎呀!”边冲进了门厅,从斜挎的书包里摸出一张卡片“啪”地插进打卡机,“叮”的一声后取出来一看长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呼呵呵,还好还好!就差一秒!!”
放了心以后,他才注意到全餐厅的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同时也包括正怒目瞪着他的店长。
“啊哈哈,”黄头发的男生尴尬地笑笑,冲着就餐的客人们深深一鞠躬道歉说:“抱歉!打扰各位啦!非常对不起!!”
客人们统统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有的女孩子掩着嘴发出“嘻嘻”的笑声。
他们轻易原谅这个冒失的男生,不单单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这个男生在夜里也散发出充满活力的太阳味道,让人心情莫名的明朗。
而不少常客也是冲着他来的。
男生一路抱歉地笑笑一路小跑到厨房后的员工休息室准备换制服了。
“楚路!”一个精心化过浓妆的女孩忽然跳出来敲了敲他的后背说:“一听外边的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今天也迟到了?”
楚路转过脸看着她笑着说:“怡文,怎么没穿制服?要翘班啊?”
“我请假了!”怡文摸出一张电影票来得意地扬了扬说:“嘿嘿,等会我要跟我家那口子看电影去!!”
“哦,真幸福。”楚路边说着边脱下外套准备换制服了,他左手背上的伤疤在白晃晃的日光灯下格外显眼。惹得怡文好奇地问:“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手上的烫伤怎么弄的?”
楚路笑笑没说话。
“你不说算了~我要跟我家亲亲看电影去了~”怡文无趣地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门,“拜拜吧!”
等怡文出了门后,换好了制服的楚路才注意到她刚才拿出来的电影票搁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他于是把票收进口袋,追出了门。
追出门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楚路左右环顾却发现在餐厅旁边的狭窄小道里有人声,那里面主要是搁回收垃圾的铁桶,平时是没人的。所以他满腹狐疑地小心靠过去,果然看见里面聚集了不少人——
粗略数一数个头不矮的男生似乎有六到七个,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样子,而被他们围困在中间的就是一脸惊惶的怡文,她看起来对眼下的处境显得手足无措。
“怡文——”楚路刚想冲上去解围,忽然听见女人的声音响起,于是决定先在隐蔽处搞清楚情况再说。他仔细地分辨才注意到原来人群里有个女人的背影,因为个子太瘦小了以至于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个女人穿着皮草小外套和紧身短裙,看身边男生的恭敬模样很显然她就是带头的。
虽然身材不错,但是——楚路在心里自言自语: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你究竟想怎么样?!”怡文的尖叫声有些虚张声势:“警告你,动我的话以后有你受的!”
“是吗…我也没想要对你怎么样,只是——”艾纶雅一手撩起额前的刘海,虽然用粉饼遮盖却依然能看见一道浅浅的伤口。她冷冷地说:“这个,需要有人负起责任来。”
原来,今天早晨带人欺负艾纶雅的女生就是怡文。她心虚地叫:“是你不对!!如果不是你,小虎也不会对我那么冷淡!!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要是死掉就好了,去死吧!狐狸精!!”
因为自己的男朋友对艾纶雅格外在意,所以怡文才下了狠心要给她一点教训,因为情绪激动才失手把她打昏了。
“所以,你今天早上才用那样的谎话把我骗出学校?你说你知道我妈妈的消息都是骗我的是吧?”艾纶雅提到自己的母亲,声音就越来越沉,表情可怕得让怡文闭上了嘴。她继续说:“我也傻,竟然会被你骗到…算了,”艾纶雅垂下头自嘲地浅浅一笑,然后抬起脸冷漠地注视着怡文一字一句地说:“这事我并不想过多计较,只是——你现在要跪下跟我道歉。”
“你说什——”
怡文话没喊完,就被一左一右俩个男生按着手臂压得单膝跪在地上。
“你这个混蛋!恶魔!不要脸的狐狸——”怡文边骂骂咧咧边抬起脸,却在接触到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艾纶雅的冷酷神情时惊得说不住话来:太可怕了,这个和自己同龄女生的压迫感。
“自己选择吧,是跟我老实地道歉,或是让在场的这些哥哥们一人给你一个巴掌…”
正在艾纶雅说话间,楚路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从身后一把用双手环住了她,使得在场的男生一时间惊讶得忘记了怡文。
楚路大喊道:“怡文!快跑——!!!”
果然原本按着怡文的俩个男生手下松动了,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怡文慌忙从空隙里冲了出去。
依旧维持着原本站姿的艾纶雅不慌不忙地下达命令:“去追。”
得了指示的人赶紧转身追了过去,还剩下俩个男生站在原地警戒地注意着楚路的举动。
着急的楚路抓着艾纶雅纤细的胳膊将她转过来脸朝着自己说:“喂!喂!叫你的手下住手!不要追了!你…”
——好、好漂亮!好漂亮的人!
哇!哇!哇!
在正视了艾纶雅的面容后,楚路张大了嘴巴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他潜意识里认为坏女人都应该长得尖酸刻薄才对,可是眼前拥有水润黑眼睛的女生怎么看怎么清纯得一塌糊涂。
——可恶!不要被脸给骗了!长得再漂亮,坏人就是坏人!!
楚路的脸尴尬地涨红了,握着艾纶雅胳膊的手掌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叫你的手下回来!不准追啦!!”
眼神里全是“你是谁啊”的不屑神情的艾伦雅不耐烦地说:“放开!”
结果却在当她用右手去拔开他的左手时动作静止了下来,因为,立在她面前的这个陌生男生的左手上——被她触摸到了——那样明显的伤疤,旧伤疤。
她双手握紧了眼前这只手背有疤的大手掌,抬起脸,全是慌张、紧张、难以言表的神情,她的嘴张张合合只觉得呼吸困难,她不敢相信地说:“你…”
夜晚越来越深,深得这样的像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永不见光的黑夜,那孤寂的恐惧的却又无比温柔的——因为有了他的声音,他的手心的——那样温柔温暖的黑夜。
现在,那些沉没在黑夜里的回忆翻天覆地卷千山袭万水地朝着她席卷而来,那些零星地逐渐连接成点的回忆,那些沉淀了太久的感恩。
“是你吗?我找到你了吗?真的…是你吗?”
Chapter2[1]
[1]
“呼——呼,呼!!那个女人…”
苍凉的路灯下拉出一串晃动的影子,一个女生慌张又无目的地奔跑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汗水浸化了,融出一双惊惶的黑眼圈。她气急败坏地边跑边自言自语:“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她仍旧心有余悸,突然出现一群不友好的男人把自己围困起来,然后就看见平时在学校里闷不吭声,穿着最朴实的艾纶雅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用冷漠的态度命令自己跪下向她道歉。
如果当时不是楚路叫着“怡文!快跑——!!!”后跳出来为自己解围,恐怕——
“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本来就是你不对!可恶!狐狸精!!不要脸的死女人!呼…”终于跑不动了的怡文停下来“呼呼”喘气,边回头观望有没有人追上来。
正在她放下心来的时候,就听见“吱——吱”两声刹车声,怡文警觉地回过脸去,竟是两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车门里陆续下来了五个脸色阴森的男人,他们狠狠瞪着她,吓得怡文嘴张了张也说不话来。
五个男人恭敬地从车里又迎下来一位衣冠楚楚又举止斯文的男人,他缓慢靠近她,表情温和声线平缓地问:“是你,…让小姐的脸受伤的吗?”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已经意识到这些男人的出现和早上被自己打昏的艾纶雅有关,怡文绝望地喊道:“那个女人又究竟是什么人?!”
“果然是你吧。”男人说完,转身对其他人挥了挥手说:“你们,给这位小姐留下一个美好回忆,让她这辈子也不要忘记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让她记住,”他换了脸色说:“伤了KING的女人是什么结果。”
“你、你们想干什么——不!!不要!不要——啊!!啊!!”
不顾怡文的尖叫与求助的眼泪,男人们将她连拖带拉地拽上了二台中的一辆黑色轿车。怡文不断地踢打哭闹,他们就接连给了她好些个结实的巴掌,直抽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嘴角也流血了,她还是不停尖声嘶叫着,直到车门“砰”地关上,夜晚又回复到死一般的寂静里。
“…抱歉了。因为,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静静立在夜空下的长发覆眼的男人,默然地望了一眼黑色不透明的车窗。然后取出手机来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是我。小姐呢?”
[2]
“安迪?嗯…小姐她,…”接电话的男人一手持着手机小声说话,一边回过身察看艾纶雅的情况,她紧紧握着一个男生的手,而自己的另一位兄弟正警惕地盯着那个男生。他于是继续说:“安迪,小姐她好像出了一点状况…”
“你…你的伤?”艾纶雅盯着自己握着的手掌,用指尖轻轻碰触着手背上的疤痕。她仰起脸,眼神里全是满满的期望,她说:“你的伤…”
“啊?啊,这,”楚路红了脸窘迫地望着她说:“这是老伤了,很老很老。”
“五年前就有了吗?”
“五年前?!…五年前,”楚路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他先一怔,然后忧伤地低声说:“是啊,那个时候,就有了。”
“你,你的名字是不是…”艾纶雅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她握着他的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心底即期待又害怕。
“小姐,”刚才接电话的男人上前阻断俩人的对话说:“安迪让你赶紧回去。”
“知道了,再一会…”
“小姐。”见艾纶雅含糊其词,男人坚持地说:“安迪先生让你马上回去。”
“…知道了。马上回去。”艾纶雅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她恢复冰冷的神情,松开了楚路的手。转身朝远处停留的车走过去。
“啊!那个!!那个,我们…”楚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起来,他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艾纶雅回过脸,露出浅浅的微笑,她的笑在夜晚的霓虹流动下显得那样虚幻,脆弱得让人不安。她的嗓音纤细得透露出琉璃般的质感:“我会来找你的。”
——我有好多疑问想问你,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看着艾纶雅的车渐行渐远,还穿着餐厅制服的楚路握着自己有疤痕的手掌呆呆站着。他已经没有办法忘记她的脸,又成熟又清纯,又明艳又鬼魅。
还有她的眼睛,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像猫一样的黑色眼睛,那样固执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她的手指——她的指尖是那么冰冷,冷得直指心脏的尖端,让人无端生出荒凉的疼痛感。
怎么会这样,她穿着那样的名牌服饰,身边跟着那么多好像流氓一样的男人,突然跑出来威胁一个普通的女生…这,这分明就是个坏人嘛!!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坏女人!是我永远也不能接受的类型!!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好想再见她!好想再见她一面!!
楚路按着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涌动的冲动:好想再见她!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经常看见她!还想…
Chapter2[2]
[3]
艾纶雅乘坐的黑色面包车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行进着,直到距离市区不远的一栋灰白色英式古楼前才终于停下,那里,是她目前的家。
推开厚实的白底镀边门,穿过一楼宽阔的大厅,沿着扶梯缓步来到二楼,明亮的客厅里摆着一张豪华的长鹿皮沙发。一个后背宽厚的男人沉默地坐在那里,眼前的悬挂式大屏幕电视正轮番播放着国际新闻。
“…还没睡吗?”艾纶雅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背影轻声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用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嗯,很晚了。你去睡吧。”
艾纶雅于是不再说话,踱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合上了门。
等房间里只剩下新闻播报员空洞的声音时,安迪从客厅里另一侧的沙发里站起身来,朝着坐在鹿皮沙发里的男人深深一鞠躬说:“那么,我也该离开了…”思索了一会,他说:“KING,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今天,”KING手指交叉抵着下巴,声音沉沉地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谈判和预期的一样很顺利。那个让小姐的脸受伤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女生,我们已经按照平常的方法把这事情处理了。”安迪把刚才报告过的情况再叙述了一遍。
“谈判的事情,因为事先我已经向那边施加过压力,所以结果已经是料定的。”KING的声音里透出尽在掌握的威严,“让艾纶雅去谈,也只是让她开始习惯这样的事情而以。”
“…原来事前已经打过招呼?”安迪这才明白为什么谈判进行得那么顺利。
“也只是一个小招呼而以。倒是…”KING用质问的口气继续说:“今天夜里,艾纶雅的身边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那个吗…
安迪回忆起那个电话里听说的事情:艾纶雅她,真的找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人吗?
“不,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他说:“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后第一时间报告给你。”
“好,你可以走了。”
“是。晚安。”安迪最后望了一眼KING,然后沿着楼梯离开。
KING向后仰倒,将头抵着沙发闭上了眼,眼前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的艾纶雅,那个时候的她也和现在一样神态冷漠,眼神倔强。不一样的是,那一天,她单薄瘦小的身体笼罩着昏天暗地的恐惧与不安。
距离那一天,已经二年过去了。
阴雨绵绵的那一天,正是夜深时,街道上冷冷清清。
KING乘坐的黑色林肯不急不缓地行驰在积水的路上,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是突然出现的,司机慌忙打转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赤着一双脚侧躺在地上,一丝动静也没有,像是已经死掉一般。
平常时候遇见这样的事情,KING肯定会一走了之,但是,那天夜里他却不同寻常地静静看着那个女孩子。或许是他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又或是因为那个夜晚的雨让人心境柔软,总之,向来以冷血着称的他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安迪说:“你下去看一下,…如果死了,你看着办。”
“是。”当时还是短发的安迪点点头,推开了车门。
他正准备上前察看究竟时,没料到那个女生竟然微微动了动,然后动作缓慢笨拙地爬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纤长的雨滴砸在她的身体上,好像每一滴都可以让她重新倒下。
KING从敞开的车门望过去,静静看着这样奇妙诡异的画面,身上的裙子已经破破烂烂的女生,脚上也没有穿鞋子,一双白皙的脚沾着不少泥土,她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凌乱。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但是,那个瘦小女生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声音,KING却听得异常清楚。
终于来到跟前,安迪目瞪口呆地看着额头上淌着血的少女,擦过自己的身边钻进了车内。
陌生的少女用一双湿漉漉的手紧紧抓着KING的西装衣袖,女孩子□出来的胳膊和腿上,全是青紫淤血。
他盯着她的脸,一张稚嫩漂亮的脸。她的脸上全是血与水混合在一起的液体,但,丝毫也遮掩不住她的美丽,独特空灵的美。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有两行泪水也混合着雨水滑落,但是她却面无表情,声音骄傲地说:“让我跟着你走,好吗?”
KING深锁眉头,他在那一刻竟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这个双眼像猫一样高傲倔强的陌生女孩。他久久沉默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纶雅。请带我走。
“呵呵…”回忆起她第一次对自己说的话,独自坐在客厅里的KING不自觉牵起嘴角,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视。
[4]
这一夜,艾纶雅睡得很沉,她像以往一样匆匆入睡,只为了早一刻在梦里再见他。
五年前,一声雷鸣般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毁了她全部的幸福。无论多少年后,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一天的情景,妈妈说要出门买蛋糕,然后再和艾纶雅一起去当地最大的游乐园。
是的,那一天是她的生日,一直以来对自己态度冷漠的妈妈突然一反常态,带着艾纶雅飞到一座四季常青的旅游城市。妈妈说要好好玩一场,从此好好疼爱自己的女儿,要过崭新的生活。
就在妈妈出门后没多久,一声晴天里的雷鸣炸响:“轰——!!!”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接着是砖墙倒塌声,尖叫声惨叫声和哭泣声,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那时候还是白天,下一秒却立即暗无天日。年纪不大的艾纶雅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地面在动摇,耳边是轰鸣倒塌的声音,四面的墙壁“咔——咔咔”的经由裂缝崩溃了,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朝着她压过来,来不及发出求救声,艾纶雅就昏了过去。
很黑…漫长的黑暗——
人们此起彼伏的绝望惨叫声是多久后消失的?
世界变得那么安静,世界末日一样的安静和黑暗,似乎连空气的声音也找不着了。
“唔…”
艾纶雅的睡房很大,靠窗的位于正中间的床也很大,上面的金色被絮很柔软轻盈。她皱紧了眉头,翻了个身,即使她已经梦过无数次那个场景,却始终还是无法平静地呼吸。她床头的台灯,二年来一直在夜里透着微弱暖黄的光芒陪着她,如果没有这一簇光,她是无法入睡的。
五年前,她从昏厥的黑暗里醒过来,眼前却依旧是黑暗。
起初,艾纶雅不清楚身处的状况,她以为天黑了,于是轻声叫:“妈妈…妈妈?”
自己的声音就好像是被挤在夹缝中,闷闷的没有回音,似乎很重,沉淀在空气里。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能顺利地舒展开,四周的砖墙将她包裹住了。
轻轻一动,她可以听见耳边清晰的石子灰尘“飒飒”落下的声音。艾纶雅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感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让她呼吸也困难了,她不敢出声,害怕自己的声音会让摇摇欲坠的砖墙整个塌下来压住自己。
——妈妈,会来救我的。
艾纶雅双手环住自己,合上眼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可是,周围除了黑色,其他什么也没有了。终于,她嘤嘤哭起来,因为,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只有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了。
她不断地抽泣,掩着嘴,用牙齿咬着手指,不让自己放声大哭。渐渐的身体里的水分也似乎越来越少了,她舔着干涩的嘴唇呜咽:“有…没有人…不要让我一个人…”
“谁也好,有没有人…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艾纶雅的意识逐渐模糊,她觉得好疲惫,好想睡觉,想什么也不去考虑了,就这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