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和玄烨说说这个姑姑,更大阵仗的人进来了,一个威严的身影领着一片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第八章 初见孝庄
玄烨上前两步,一甩袖子就要下跪:“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不过未曾跪下就让领头的老太给扶住了。
“玄烨啊,伤着哪儿了?给皇祖母瞧瞧。”
慈祥的容貌,担忧的神情,贴心的问候,我瞧着比对自己的太太还亲切,这样的祖母才叫奶奶啊。虽然她看起来比我奶奶年轻多多了,保养良好的脸上仍然显见当初的风华绝代。
我知道我是见到大清国最尊敬的女人了,急忙从椅子上下来。
玄烨安抚住皇祖母:“让皇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错。不过孙儿没受伤,受伤的是孙儿的表妹。”
趁着太后向我看来,我诚惶诚恐的跪下:“民女天心给太后请安。”
一阵扫视的眼光在我身上扫了半晌,一只保养良好佩金带玉的手把我扶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女娃子哪儿来的呀?”
玄烨把太后扶到上首坐了,一杯茶适时的奉上。
玄烨不放心的看了看我的膝盖,确认没事才把我带到了太后面前:“皇祖母,这是我表妹天心,今日跟着她额娘进宫来看我的。”
太后看我的眼神,先是一番细细的审视,看我神色自若毫无预色,眼里带上一抹欣赏的笑意,当然比起之前看玄烨的那份温柔,仍是差远了。毕竟人家是最心疼的亲孙儿,我啥也不算,顶多是个外戚的孙女。
她喝了口茶:“听说佟家有个小格格聪明伶俐,是个大福星,生下来哀家的病就大好了?”
我一凛,这好话可不是我这小小“民女”担得起的。“太后娘娘明鉴,天心不过生得时辰巧了些,不敢担此福星之名,是外间谬赞了。”太后她干嘛看我不顺眼啊?郁闷,我又没得罪她。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呢,咱又不指望她啥,做什么给我一个接一个的下马威。横竖看着我玛法姑姑的面子也不能这样对我啊。但是,谁叫人家是皇太后呢,无奈。姑且安慰自己回家后就不用再见她了。
玄烨疑惑地看看太后又看看我,想不通太后怎么会对我如此严苛的,往常从未对入宫的家眷如此苛刻过,何况我不过是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但想必太后必有她的道理,站在一边也不好开口,只待能帮上忙的时候再开口帮我。而我的表现也让他觉得颇有些意外,大概是太不像孩子的冷静与沉着了。
“天心——”太后思索了下,“你这名儿是谁给你取的?”
我总不能说是我前世的名字,这辈子还想这么叫吧。这太后还真是精明得不行,连名字也能折腾些啥来:“回禀太后娘娘,是民女额娘说女儿是娘心头的小棉袄,所以起名叫天心。玛法说这名儿响亮,就同意了。”
苏茉儿姑姑正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佟妃的大丫鬟保琴,说是佟妃寻我们回去吃饭,正好遇上去通知佟妃我和玄烨在慈宁宫的小豆子,于是一并过来带我们回去。
“女儿是额娘心头的小棉袄。”太后脸上绽放一丝由衷的微笑,看向眼前的苏茉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招招手唤我近身。
我走过去,站在太后面前不敢造次。
玄烨比我机灵,光看太后脸色也知道雨过天晴,拽着太后的手撒娇讨好:“皇祖母,你不喜欢天心么?”
太后宠溺的摸了摸玄烨的脑袋:“皇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乖巧贴心的好孩子呢?”然后转身拉起了我软软的小手。
太后的手,很光滑,很暖和。
“太后娘娘的手好软好暖和。”我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太后一愣,大笑了出来:“天心喜欢哀家的手?”
我抬起头看着太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天心喜欢太后娘娘。”
在太后的想法里,孩子是最纯真而直接的,对于他人对自己的爱与憎非常敏感,在她如此不苟言笑之后怎还能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呢?
“为什么呀?”
这时候的孝庄,给我的感觉不是太后,而是一个喜欢孩子纯真的长辈。
我看着太后的眼睛,以示自己绝不是撒谎:“天心第一眼看见太后娘娘,就感觉到您对表哥的重视与关心。会真心对表哥好的人,都是天心喜欢的人。”
太后和玄烨都愣住了,连苏茉儿和保琴都不能抑制自己的诧异。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从我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诧异,让她们忘记了继续追问,问一些本来应该好奇的事情。
保琴姑姑抱着我走出了慈宁宫,玄烨一直没有开口,保琴也沉默不语。
“天心,孩子,以后你也随玄烨,叫我皇祖母。”
孝庄的话让我思索,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但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她接受我了。
那她颇有深意的看向保琴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保琴肯定会和佟妃说她所听到的事的,但太后是否认可一个外戚的孩子,对于佟妃来讲重要么?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这种时候,只要把自己当孩子就可以了。
而我自然不会知道,即使我没有因御花园受伤的意外进入慈宁宫遇到孝庄,佟妃也会让我在今天认识太后,差别只是早晚而已。因为,我或许也可以成为棋子,如果我表现让她们满意的话。
回到景仁宫,午膳已经备下了,佟妃左手还留了两个座就是给我和玄烨的。玄烨在靠近佟妃的座儿坐下了,保琴把我放在玄烨旁边落了座。
保琴不出意外的凑到佟妃耳边一阵耳语,退下了。
佟妃脸上露出明显的喜意,看向太太点了点头。
我不解的看向额娘,却意外的看见额娘强装的笑脸,看着我的眼睛里装满了忧愁。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莫非谁为难额娘了?
看太太,还是一头雾水,太太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她只是一贯的语气:“天心,方才没伤着吧?”
玄烨抢在我面前开了口:“太太舅母请恕罪,是玄烨的不是,没照顾好天心表妹,害表妹受伤了。”
额娘的脸更见忧愁,我只当她是担心我受伤的事又不好开口问,于是解答道:“不怪表哥,是天心太不小心了。苏茉儿姑姑已经帮天心处理好了,不打紧的。”
我偷偷给玄烨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让我额娘担心。
玄烨明亮的眼睛含上了一些我看不明的东西,他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不再多言。
菜恰在此时流水般上来了,佟妃招呼大家用膳,话题也就此中止。
晚膳才是正餐不说,古人讲究食不语的礼节,佟妃不说话就没人敢说话了。因此这宴席有点儿一头热,佟妃心情很好,大大夸奖了厨子。
午膳后,我习惯性的犯困,在大家还在饭后小憩的时候脑袋就不听话的头点地了。额娘把我抱在怀里给佟妃请罪:“娘娘见谅,天心人小精神不够,饭后习惯小睡一下。”
佟妃让之前抱我上椅子那个圆脸的宫女领路,让额娘带我去午睡。我只听得宫女叫碧绿,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第九章 寂寞的孩子
一觉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推开门出去,遇见碧绿。
“格格醒了?”
我对这个宫女很有好感,毕竟人家是帮过我的:“我额娘她们在哪?”
碧绿带我回屋,给我正了正衣服,洗了个脸,梳顺头发,把大蝴蝶再别上:“格格莫担心,佟妃娘娘带着格格额娘去慈宁宫了,让格格醒来别乱跑,在附近转转,娘娘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我仰着头天真的道谢:“谢谢碧绿姑姑。”
碧绿有些惶恐:“格格千万莫要道谢,奴婢份内之事。”
哎,古人就是这点儿叫人哭笑不得,阶级观念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你说啥也没用。
玄烨不在,大概下午还有功课吧,或者他说的那个布库。
一个宫说大也不大,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好容易在屋子角落翻出来一个断线的蒙尘风筝,猛一吹,灰狠狠腾起一大片。
找碧绿要了根棉线续上,擦干净灰尘就打算出去找空旷些的地方放风筝。今天吹着不大不小的东南风,看这风筝做工精良没几两重应该放的起来的。
碧绿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想这风筝我一个人也不好放,就由得她跟了。何况碧绿说的空地还得由她带我去呢。
故宫的布局很规整,路不难记,难记的是东西六宫一时之间辨认不及哪个宫在哪又是谁住的,没碧绿领着,就这外面相似的外形我还真是搞不清楚。
到了一块大空地,周围没人,安静的很,也没有高大的房子挡住四方的风,在碧绿的帮助下,我的风筝飞起来了。
我一直都很想放风筝,想象自己如果能乘着风筝飞起来不知道该有多好,以前身体不好,妈妈都不太给我出门,更别说活动了,散步就是我极限的奢侈了,要不是妈妈紧逼盯人,医生说我活过十岁都是奢望。始终还记得看着窗外同伴玩乐的笑声,对我来讲可谓天大的诱惑。
“飞上去了飞上去了,格格快拉线。”碧绿兴奋的叫着。
轮到自己放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一下一下的扯着手中的线,一点一点的放长线,安静得叫碧绿也感觉到我的不对劲,不敢再大声说话,不敢靠近我的凝重。
看着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小,我突然就有股冲动要割断手里的线,让风筝飞的远远地再也看不见。可是内心却又无比清楚,一旦线断了,风筝也就不会飞了。
“人是不是总要有所牵挂才能坚持飞行呢?”我喃喃自语着,浑然没想到会有人接口。
一个略带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来,感慨万千:“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则可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
我下意识的接口,脑子里条件反射的闪过这些话,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心经》里的话么。回头,只看见一件紫红团福字衣衫的下摆和衣摆下隐约可见的藏青色靴子,退后一步高高仰头才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颇高的男子,因为太近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只是感觉他周身散发着那般淡然的气质,却又因这身俗世的福字红褂子显得颇为俗气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懂《心经》。”他依然看着远方的风筝。
君子之交么?我在心里浅笑,确也没心思认识人,横竖这宫里我只认识姑姑、表哥,不会认错太后就行了,其余的与我何干。
我收回注视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风筝,有一下没一下的牵动着手中的线,不再开口。
安静,久到我以为他早就该离去了,他却突然开口了:“你想变成手中这风筝么?”
“不想。”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为何?看你那神情,我还以为你欲乘风归去呢。”
我意外他居然能看透我方才所想,但我还是不想变成风筝:“人活一世,总有能放下那一天,不若风筝,永远离不开这根线的牵绊。”
又是沉默。
“一世,太累了。”语气里,那种深沉的无奈,叹得我心都酸了。
我放开扯线的手,轻轻牵了牵他紧握得发白的手。他感觉到外来的温度,慢慢放松,无奈的放松。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声音会有如此沧桑的味道。但是悲伤太过浓重的时候,反倒是无法向任何人吐露的。
就像我当初,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先天缺陷,可我不想看见他们千篇一律的同情目光,千篇一律的苍白安慰,即使他们都是一片好心,可是在我感觉,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揭我伤疤,让我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是病人,我随时可能死去。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可以千万次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但我真的希望有一个朋友,能忘记我是病人,单纯的因为喜欢我而和我做朋友,和我聊天,陪我散步,交换彼此的心事。
“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天心,大哥哥。呀——”
没有我继续扯着线,风筝在风力不济的时候摇摇晃晃掉下来了。线太长了,我急着跑过去捡,待我抢在风筝坠毁之前抢救回来,回头,方才那男子已经不见了。
空旷的广场上,依然只有我小小的身影被斜去的阳光拉成越来越长的影子,孤零零的,除了手中一只小小的风筝,我什么都没有。
一种安静到骨子里的寂寞,在紫禁城的屋舍间悄然沉淀。
第十章 伴读曹寅
“天心!”
一声大呼把我从神思涣散中惊醒,视线聚焦看见玄烨担心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天心,你怎么了?”
我呆呆叫了一声:“表哥。”
“你没事吧?”玄烨看着我不在状态的意识,追问道。
我觉得自己很无耻,很没用,心理年龄明明比玄烨大多了,可现在却觉得自己脆弱的很,忍不住想抱着眼前的小人儿汲取些温暖与精神,好让自己能收拾勇气继续面对这个本不该来的世界。而我也这么做了。
玄烨被我吓到了,但没有再问下去了,只是顺势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安慰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
他该是刚打完布库,身上带着浓浓的汗味,却让我无比安心,信心和勇气就这样慢慢回来了。
我推开表哥,朝他咧嘴一笑:“表哥,你身上好臭。”
玄烨一愣,明白过来:“你个小丫头,表哥好心安慰你,居然还敢嫌我臭,看我怎么教训你。”
哈哈哈,我尖叫着就开始逃跑,没想到转身就撞上一人,撞得我头昏眼花的,满眼冒金星。
一双有力的手赶忙扶住了我,不然我就直接跟地板砖亲密接触了。
“哎哎,对不住了,正想躲开,没想到你冲这么快,没事吧?”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摇晃我。
我努力努力站稳,无奈身小不由人:“别晃了,我都快被你给晃吐了。”
另一双手把我接了过去,熟悉的味道告诉我表哥真是我的救星。“你再这么晃下去,没事都要给你晃出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劲大。”
好容易缓了过来,终于有空打量眼前这个和表哥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了,一样的满身汗,一样的布库打扮,除了腰间没有黄带子。少年清秀的眉目间透着一股子傲气和机灵劲儿,灰色的眼珠子在眼睛里乱转,似乎转眼间就会冒出些个鬼点子的样子。
“表哥,这位是?”
“他是我的伴读,曹寅。”
啊哈,居然给我认识了曹雪芹的祖父,我心里一激动,就上去握着人家的手:“幸会幸会。”
玄烨和曹寅一头雾水:“你知道他(我)?”
我收回手,干笑两声遮遮尴尬,不小心把现代的东西带出来了:“不知道啊,表哥介绍了才知道的。我想能当表哥伴读的一定也很厉害才是。”横竖我不能说我知道你会有个很厉害的孙子,写了本传世之作让后人为之敬仰吧。他们还不把我当疯子看啊。
玄烨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曹寅很给面子,看我一脸不好意思,突然爆笑:“你真的很有意思哎,小不点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那个荷包是你绣给小烨子的?”
玄烨一把打断曹寅的话:“说什么呐你!”
曹寅却不买帐:“别装了你,今天忍着被我打了一拳不就是护着不让我踩到那个小荷包的嘛!”
然后也不管玄烨什么表情,蹲下来勾着我肩膀挤眉弄眼的:“不过说实在的,那荷包实在是香,与众不同的香,要不也给我绣一个?”
我一时还真有些难以适应,没想到皇宫里居然还有这种不守规矩的怪胎存在,而且是规规矩矩的玄烨的伴读,莫非韦小宝对于康熙来说还真是很可能的存在?
我举着小小嫩嫩的娃娃手在曹寅面前摇了摇:“你看我像能绣花的样子了么?不过那花是我收集了晒干的,还加了我独门薄荷香片。”后面的是说给玄烨听的,免得人家以为我送礼居然如此不诚心,完全不是自己做的。
曹寅抬头看了看玄烨,贼笑:“那可不可以把花也给我一点?”
我不客气的拿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没了,用光了。”做了个大鬼脸,跑到玄烨身边,拉着玄烨的手:“表哥我们走,不理他。”
玄烨闷笑一声,似乎见曹寅吃瘪是件很难得好玩的事:“曹寅,回去换身衣服先,别着凉了,今晚就在宫里用膳。”
曹寅本来就是逗乐来着,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来和玄烨带着我就往景仁宫行去。
不得不提曹寅确是一个很好的伴读,不但和玄烨相处融洽,且心细如发,玄烨一动他就知道玄烨想要干嘛,而且性格颇为豪爽,为人不拘小节。
他就像我的老友一样,自然的拿过我手里的风筝,牵起我小小的手,一晃一晃的和我闲言着,回景仁宫去。在两双大手暖暖的包围下,方才的寂寞与无奈,都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幸福也就这么简单一回事。
第十一章 夜宴之后
回到景仁宫,曹寅熟门熟路,原来他的额娘原是玄烨的奶娘,难怪两人感情这么好,佟妃看曹寅也跟自己孩子一样。
毕竟玄烨是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子,皇帝对这么聪明出色的阿哥也不得不注目,所以玄烨的生日还是颇得重视的,即使只是佟妃自己宫里为其庆生,其他宫里送来的礼也少不了。
看佟妃的样子,正宫皇后也及不上她的气势之盛。
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之前我的满月未能办成,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后病重,更是为了顺治讨厌的第一任皇后的废黜,后来太后做主给皇上娶了前皇后的妹子为新后,而顺治对皇后姐妹始终不上心,只宠董鄂妃一个。
虽说董鄂妃位尊皇贵妃,仅次于皇后,而且独得顺治宠爱,可是听得佟妃只言片语间我也知道了,这个妃子在后宫很不得人心,根本没人愿意结交。加上孝庄这么个经国伟略的太后,与儿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够融洽,中间还插上这么一个让儿子爱得不顾大清江山帝位尊严的女人,她能喜欢得起来么?众人皆知皇太后的意思,谁还会蠢得飞蛾扑火违背太后交好董鄂妃?明知帝王心不会回来的情况下,看清形势的人都明白,唯有顺着太后才能保住自己的所有。
就像现在的佟妃,她的重心就是儿子玄烨,她不再对自己的帝王丈夫抱有任何的幻想了,言谈间,只有儿子,太后,以及自家的支持。她在等,等出色的儿子为自己挣来该属于她的一切,位及尊荣,以及其他。
佟妃的心里其实并不踏实,因为后宫所有女人最大的对手董鄂妃再次怀孕了。尤记得上次产下皇子,若非三月即夭折,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危险了,既便如此,那死去的孩子仍然被追封为荣亲王。那如果这胎再次生下龙子,那么,她们的一切都将不保。
这些是额娘事后分析予我听的,而我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心里对这个如雷贯耳的董鄂妃却是失望的,因为她承乾宫送来的礼品甚至都没有我的小荷包上心,普通的金玉珠翠在宫里等于尘土,再贵重也不是她此刻该送的东西。
看看太后娘娘唤苏茉儿送来的几身新衣服,面料大小针脚莫不见匠心独具,功夫下得真材实料。皇后娘娘送来的一套宫制新书,一套文房四宝,并上精巧玉扳指等小件物品,看得出是精挑细选了的。废黜的静妃娘娘,送蒙古优良马驹一匹并精致马鞍一套,骑装一套。别的讨好佟妃的更不用细述了。
在后宫,不是有皇帝的宠爱就可以目空一切,即使你不需要讨好其他人,礼节性的交往仍不可费。而我不知道董鄂妃是恃宠而骄抑或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其他,她这样的处事,在后宫,若失了顺治的保护,不知道能活几天。不过,若没了顺治,她大约也是不必进宫的不必被这么多后妃嫉妒着。有些事说不清前因后果,而她原本也与我八竿子打不着。
后宫,对我来讲,太过遥远。
好容易撑完夜宴,我的精力已经差不多了,向佟妃告别的时候,我趴在额娘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天心,跟娘娘和三阿哥告辞。”额娘轻轻叫唤着我。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睁开眼看向佟妃和玄烨,而大家都看着我瞌睡的小模样。真的不能怪我啊,三岁孩子的精力你必须谅解。
“娘娘,表哥,天心回家了,再见。”声音里都带上了浓浓的睡意。
玄烨仍然精神奕奕,中气十足的回答我的告别:“天心再见。可别忘记表哥哦。”
我用力点点沉沉的脑袋,想忘记一代帝王可不容易:“天心一定会记得表哥的。”
佟妃兴致不减,摸了摸我的脑袋:“天心真乖,过些天再来看姑姑和表哥好不好?”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想再多的事了,条件反射的直点头:“好。”
这一点头成千古恨,等我明白已经晚了。
我真的睡着了,没有感觉到额娘抱我的手,在颤抖,指节用力得发白。没有听到拢春姑姑压抑的哭声,是太多的不舍。没有看到阿玛的心疼,与没有选择的无奈。他们想把我揉进骨子里疼爱,却不被允许再有机会了。
第二天在自家屋子里醒来,阿玛已经上班去了。本来想去找堂姐玩的,可是看额娘和拢春姑姑都不太对劲的样子,吓得我不敢乱来。尤其额娘的眼睛,有些儿肿,似乎昨晚哭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