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先看看左右,座中人也就四五人,看样子都是周炳林的心腹,张守仁微微一笑,对着一脸期待的周炳林答道:“大人计划的不错,但下官想说,营兵在一天,海盗恐怕就一直不会来,杀贼用一天,防贼要千日,大人打算在浮山所多养几十个兵,恐怕本所的财力还力有未逮。”
一句话就是把雄心勃勃的周炳林说的面色如土。这个老千户,一心想借着这个契机打响自己的名头,在登莱那边最头疼的也是孔有德乱后的匪患和海患,杀了韩六这个大头目,再剿灭来报复的大股海盗,自己这个千户没准就能加个守备的官衔上去。
正文 第17节:第十章 打算(2)
那时候,不要说徐效祖这个混蛋,就算即墨营和鏊山卫也不必放在眼里了。小说排行榜
可惜算的不精,可能也是利字当头,一时糊涂,被张守仁一句话就点醒了。海盗在陆上都是有眼线的,周炳林这里准备了一百多人,预备给人家来一壶好酒,海盗又不蠢,你借了兵在这,人家就忍一忍不过来,你能把借来的营兵养一辈子?
一次花个一二百两银子争一个大功,这个钱周炳林舍得,要是拖上半年一年的,用上几千银子,这个银子漫说他没有,就是有,也是舍不得的。
这么一想,刚刚还面色红润,显的十分康强的老千户立刻就萎靡了下来,有气无力的看一眼张守仁,愧道:“老头子到底老了,虑事不周啊。守仁既然想通透了,这件事到底如何料理,你来说说看吧。”
“是!”
张守仁振作精神,对着周炳林沉声道:“归根结底,是下官那里杀的韩六,海盗要报复,也该是到下官那里。或迟或早,总归是落在下官头上。”
他这么落落大方,丝毫不推卸自己的责任,说话也是条理分明,声调不高不低,眼中也是炯炯有神,在场的人,包括周炳林在内,都是对张守仁十分赞赏。
无形之中,这些话的说服力就强的多了。
但见张守仁又继续说道:“此事既然是下官的首尾,所以当然是下官扛到底。下官打算在本百户挑几十个人出来,朝夕警备,只要贼敢来,就管教他有来无回。所缺的,不过就是一些兵器,要是有火药、鸟铳,那就更好了。”
“什么话,什么话,守仁,你这话说的真糊涂啊!”刚刚众人还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张守仁,此时周炳林就连连摇头,眼神中似乎也是责怪这个百户官年轻不懂世事,其余几个百户,眼神中还有轻视之色。
这个小张百户,遇事太过想当然了!
海盗都是什么人,有火器和好的兵器不说,哪一个不是一身武艺过人的?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上背着好多条人命?
整个浮山所是十个百户,一千二百军户,人丁滋生之后,壮丁也有过两千人,但周炳林这个千户最多能调动五十个有兵器的军户,多了一个也没有。
这几十人,是预备上头紧急调动时用的,比如上次李九成和孔有德的登莱兵变,登州都打烂了,朝廷四处调兵,本千户也是奉命出征。
如果一个象样的兵也没有,周炳林这个千户也是吃罪不起,敷衍上头,好歹也有个样子出来。
除了千户之外,下头的百户就基本上全是光杆司令了,最多有三五个跑腿的小旗什么的,根本派不上用场。
平时大家也就是煮盐卖钱,种地,养老婆孩子,谁还操心打仗的事?
张守仁那里,当然也是和众人一样,这一次不知怎么这小百户杀了五个海盗,一下子尾巴就敢翘上天去了。
手头一个象样的兵也没有,韩六的余部最少还有好几十个好手,就算整个千户所也不一定能扛的住,这个嘴上没毛的百户居然说要自己扛下来。
这岂不就是天大的笑话?
“下官知道,说什么大人也不能信,口舌之争,纯属无益。”
众人的反应当然是在张守仁的预料之中了,就是换了他,根据事实情况,也是一样的反应。
但他必须得这么做,将来的打算就是要有军队和财力做支撑,韩六的余部他必须吃下来,而且,靠的必须是自己的力量!
正文 第18节:第十一章 露一手(1)
第十一章露一手
一边向周炳林说着,张守仁便站起身来。
他的身量极高,十分魁梧,就算是这些军户世家的武官们,也多半不及。
看着周炳林,张守仁笑道:“大人,守仁要献丑了。”
“嗯?”
周炳林还不大明白,张守仁却是走到门前,弯一下腰,从靴页子里抽出一柄匕首来,接着也不瞄准,右手一挥,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烁,接着便是听到“啪”的一声响,再看时,却见那柄匕首已经插在了庭院中的箭垛子上头!
千户所中,自有射箭的垛子,这一下张守仁不仅中了,还正中红心!
“好准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怕是在二十步以上吧?”
“二十五步左右。”
周炳林沉声一答,接着大步而行,众人都是跟了出去。等到了箭垛一看,这刀不仅在红心,还插的极深。
这一手,可真是漂亮极了!
但还不止如此,张守仁自地上捡起几块青砖,摞在一起,然后吐气开声,右掌成刀,用力一臂。
众人但见那几块砖都是从中被劈开,中间部份,已经粉碎。
“这,这这…”
“这手掌还是人肉么?不也是石头般硬实?”
“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这个年头,江湖玩杂耍的还是喉咙顶枪,胸口碎石什么的老节目,象张守仁的这飞刀术,单掌劈砖什么的,却是极新鲜的玩艺,时人很难见到。
其实这只是对力道和准头的训练,特别是碎石一法,并不算正经的训练科目中有东西。不过,象张守仁这种特种部队的尉级军官,还是屡立功勋的强悍战士,劈几块砖,真的是小儿科的表演了。
军中最强的是杀人术的训练,他可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来表演。
不过,露这两手也是够了!
在场的的目瞪口呆的时候,张守仁带着强大的自信,向着周炳林微笑道:“大人,不是下官自吹,一二十人,近不得下官的身。所以再挑一些敢打敢上的,几十海盗,还真的不放在下官的眼里。”
要是动手前说,众人怕是要笑弯了腰,可眼前这年轻的百户官刚露了这么一手,谁还能笑的出来!
就是周炳林,也是十分惊叹,半响过后,才道:“守仁,你身手这么高明,其实不妨应募到营兵去,博个更好的功名。”
张守仁摇头道:“下官可没有此想,如此乱世,有功未必见赏,何必去外乡给别人卖命?”
“说的也是了。”
登莱乱时,朝廷对一意招抚,坐视乱兵祸害地方的官员反而提升,对守土有功的,却抓捕责罚,当今崇祯皇帝,说不上是什么坏的皇帝,不过行事倒有不少昏庸的错事,使得大明上下,都已经开始离心离德。
所以张守仁的话不仅不被驳斥,在场的人还很赞同,反正以张守仁的身手,以后浮山所恐怕能太平一些了。
“兵器,卫所武库里有一些,鸟铳也有几杆,还有两门虎蹲炮…不过老锈的不成样子了,火药么,有几石,都给你好了!”
正文 第19节:第十一章 露一手(2)
见到张守仁展露的身手,周炳林已经是完全放了心,对张守仁的要求,自是全盘答应下来。
按照明朝国初的规矩,卫所不仅要上交粮食,还得上交弓、羽箭、生漆、刀枪、铠甲等武器装备。
不过到了现在,肯定都是没有人理会了。本所的工匠,也根本不做这些东西了。
只是破船好歹还有三斤钉,从所里的武库里搜罗搜罗,几十人用的兵器好歹能弄出来。
此事敲定,张守仁心里也十分欢喜。
武器是次要的,千户所这边摸了个底,顶头上司对自己还是支持的,这样一来,下头的事就敢放手施为了!
“大人,下官告辞了!”
从所武库出来,签了名,领了东西,周炳林也是破例把这个青年百户送到东门附近,见张守仁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也自是欢喜。
张守仁雇了一辆大车,把武器都放在车上,此时也是满心欢喜,向着周炳林等人拱手而别。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所城此行,也算是十分顺利了。
所城距离张家堡不到三里路,四个人,三匹马,加一辆大车,虽然道路不好走,走了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若在往常,百户堡里必定是黑乎乎的一片,不是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读书的,老百姓家里可不会点灯。
虽说油灯不贵,但能省几个钱就省几个,收入太低,只能拼命俭省。
今天却是与往常不同,不到一里长的堡落里几乎是家家点灯,再加上一点月色,整个堡落都是沐浴在明亮的光辉之中。
就在堡口处有一个晒谷场,以前是百户里练兵习武的小校场,用石滚子压了再压,几百年下来,土地光滑如镜,十分坚实,现在这个小校场上,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边上还有些人打着火把,烧的噼里啪啦直响。
一见张守仁来,不少人都迎上前来。
农历十月的山东已经很冷了,夜晚时风犹其大,真是寒风刺骨。眼前这些军户,一个个衣衫破烂单薄,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不过迎上来时,却是一个个都很高兴的模样。
张世福是总旗,最先上来,请了个安后,向着张守仁道:“大人,可把你盼回来了。”
“给大人请安。”
在张世福身后,也是黑压压一群人弯下腰去。
这么多人等着,张守仁心中也是十分感动。这一次到千户那里报功,毕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所城那边是什么反应,也很难说。
走的时候,众人的样子就不大放心,毕竟都是老实巴交的军户,山东这里沿海的卫所除了登州,几百年没遇到大事了,这个百户就是一个堡落,军户就是一群百姓,张守仁已经是大家的主心骨,万一有什么,全堡可就都抓瞎了。
“父老们何必这么见外!”张守仁心中藏着一些感动,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为上位的,要有一点冷硬的气质,感动可以一时叫军户们拥戴,但下头的人,需要的是一个真正主事掌舵的人,要是他露出什么软弱的迹象,事后人三三两两的一议论,威信就削弱了。
“起来,都起来!”
他挥着手掌,脸色虽然不变,声调却柔和的多。一冷硬,一温存,拿捏的恰到好处。
众人被他哄起来,也是眨巴着眼看向张守仁,今天杀了海盗,虽然是百户和林家的事,不过海盗上岸来报复,可不管是谁家动的手,谁家在瞧热闹!
“你们看什么?”张世强在一边,急的上窜下跳,大声道:“瞧瞧这大车上的兵器,满当当一下子全是,咱们百户大人在千户那里露了一手,千户大人把压箱底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就看向那大车,车夫也凑趣,已经把车上盖着的油布给扯了开来。
浮山所已经几十年没铸过什么兵器了,下头这些军户,有点铁器早换了农具,谁家还能留着刀枪?
又不能当吃饭的家伙使。
现在一瞧,满车都是亮闪闪的兵器,一时间全堡人就跟苍蝇炸了窝,一下子就是压不住的嗡嗡声响。
正文 第20节:第十二章 兵器(1)
第十二章兵器
“大人,小人再三再四的点过数字了。
到武库领东西时,大人们当然不能直接上,张世强就老实不客气的去上前领物,记帐,画押,一手一脚的全办了下来。
这件事他办的漂亮,张守仁也点了点头,笑道:“你小子,就是这些事能!”
这么一夸,张世强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笑嘻嘻的答道:“小人就是这么一点能耐,再有这种事,还是交给小人办就行了。”
“嗯。”
张守仁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也是到了大车跟前,去看那些兵器。
身为一个现代人,什么钢口的兵器他都见的多了,包括境外的各种特产,什么大马士革刀,日本的百练倭刀,都曾经购买收藏过。
一个军官,爱的就是刀枪,虽然现代人是使用的热兵器,但一个军人,灵魂深处也是藏着对冷兵器的热爱。
眼前这些兵器,说好是真的好,毕竟是以前打造出来的上等货色。
自从明中期后,工部出产的武器就越来越不能用,枪就是木杆子包个枪头,刀钝的割不动肉,更不要提砍人。鸟铳,按戚继光的标准要用闽铁二十斤才合格,工部最少克扣了一大半,然后发明了用几层铁管钻通了粘在一起的鸟铳。
这种火器,打三枪最少炸两次膛,不要说杀敌,不杀自己人就幸运了。
还有铠甲,盾牌,都是老货好,这几十年新造的,不合格的居多。
张守仁眼前的这些,都是冷光森森,摸起来有金属的触感,试拿着一根铁矛,也是十分称手沉重,是上等的好货色,用料铸工,都很讲究。
就算是后世的那些工业产出,也并不比眼前这些工匠们千捶万打制出来的武器高明多少。
“腰刀二十柄,盾牌十五面、弓箭三十柄、撒袋二十、羽箭一千支、三眼铳五支、鸟铳十支、虎蹲炮两门,火药两石…长枪并铁矛五十支!”
在张世强报过数目之后,张守仁还没说什么,一边的张世福却点头道:“千户大人还真有讲究,这就是一个百户的标准了。”
“世福,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守仁倒听不明白,不过张世福是他的同族,整个张家堡有七成是张氏一脉,张世福为人稳重,年纪也大,知道的掌故多,自己这个百户向他请教,也不算丢人。
“哦,是这样。”张世福倒也不敢拿大,连忙躬身答道:“回大人,按洪武年间的规矩,军满百户,置火铳手十人,刀牌手二十人,弓箭手三十人,枪手四十,按规矩训练弓箭火铳刀枪,不得懈怠。”
“原来如此。”张守仁先是点头,不过接着就摇头:“天下百户,照这规矩的,怕是一个也没有了吧。”
张世福笑道:“那是一定的。”
有了这些兵器,在场的军户们倒是精神一振。虽然不少年不曾摸过刀枪弓箭,不过到底是世袭的军人,好歹曾经敷衍差事,学过一些基本功。
正文 第21节:第十二章 兵器(2)
而且,军人骨子里对兵器的喜爱,也是世代传袭,不会一下子就消失掉的。
“这就是虎蹲炮?”
抛开冷兵器,张守仁也是对明军的火器特别有兴趣。
在他原本的印象里,中国古代军队就全部是大刀长枪,一打仗,帅旗下鼓声隆隆,小兵们拿着刀枪冲锋,弓箭对射,但到了明朝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错的。
明军在开国初年就有大量的火器装备了,到中后期后,得益于海洋贸易的方便,又有不少欧洲人从万里之外到达中国,他们带来了不少新进的火器,被明军大量仿制,同时还从欧洲进口机床,自己铸造出来。
到现在崇祯十年时,明军铸的千斤以上的火炮也很不少了,光是在不远的登莱,当年兵乱时就有好几十门大炮,鸟枪火铳最少也有一两千杆。
至于和盘踞辽东的清军打仗,明军的火器装备就更多了,孙承宗在辽东时,一个车炮营火炮好几百,各式火铳过千杆,不过这质量,可就是没法说了。
眼前这虎蹲炮有两门,长一米左右,张守仁伸手一抱,掂了一掂,笑道:“四十斤不到。”
“对的。”张世福笑道:“三十六斤!”
这个总旗,说起来就是这个堡子的副堡长,平时催缴军粮赋役什么的,是个苦差,好处捞不到,被人戳脊梁的时候倒不少,要不是世袭脱不开身,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干。
不过这张世福倒还称职,最少对军务上的事,懂得的还算不少。
张守仁点了点头,用心去看这形制古朴的铁制火炮。
短短的炮身上有七道铁掴,这是防止火炮发射后炸膛的防护,炮口下面是两只铁抓,这是发射时用来固定炮身用的。
在火炮边上,是一个布包,里头装的是十几斤铁片碎屑,这门小炮,装填引药后可以在炮身里装一斤重的碎片,点火喷发后打出这些碎片,如果填药足,距离也近的话,威力还是不小的。
张守仁看着心里怪痒痒的,但也不能随便浪费火药硝石,这些东西,明朝在辽东用量极大,山东这里可不多,要省着用。
看了炮,就是鸟铳。
这个鸟铳就是叫人大失所望了。
是近年来做的次品货色,枪管很长,但是是三四根管子拼接起来的,看着就是歪七倒八的,这枪膛怪不得鸟铳手根本不敢靠近瞄准,天知道是一枪就爆膛,还是第二枪?
再拎起来看看,一根火铳只有五六斤重,根据张守仁自己的记忆,这种轻飘飘的鸟铳装不了太多引药,百步之外连纸也打不穿,力道太差,倒是二三十步远打打树林里的小鸟,因为是霰弹,效果倒不错了。
鸟铳之名,也就是从这里来的。
“这不成啊。”
看着这十支火铳,张守仁有点苦恼了。
他毕竟是一个出身在热兵器时代的军官,原本的那个张守仁对阵战之事也是所知不多,所以这一次对付海盗,原本的想法就是要用火器,但眼前这些冷兵器还好用,两门小炮也算中规中矩,但这十支火铳,看着也不比烧火棍强什么。
其实原本也是他想的太美好了,火铳是军国重器,和铠甲一样要紧的军需物资,刀枪什么的,山东这里的武库可能还有一些好的,火铳和铠甲,那就根本不可能有好的留存下来,早就全运送到九边重镇去了。
“咱们百户里头,有多少人能使弓箭?”
眼前黑压压的人头,最少是小二百精壮,每天在海边熬盐的灶户都全部过来了。抛开手头那五六斤重没用的火铳,张守仁向着众人发问。
一问过去,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人能答他。
冷场了半天过后,孙良栋才红着脸道:“俺在二三十步距离,倒能射中靶子。是前年在即墨营耍子时和人学着玩的。”
张守仁十分失望,摇了摇头,道:“射不□□的靶子,可不能算是会射箭。”
按张世福说的洪武旧例,一个百户要有三十个弓箭手,现在二百多年下来,这个百户最少有二百以上的精壮,结果连三个弓箭手也挑不出来了。
就算是张守仁自己,弓箭能在几十步内中靶,他毕竟是武官,从小学过射箭。
明朝武官袭职,原本是要考试的,现在制度败坏,不考也能袭,但还需要防止哪天某个大佬兴趣一起,考核这些低层武官。
所以张守仁学过射箭的基本功,但也只限于射固定靶。
至于移动靶,不要说射飞鸟和兔子,就是隔几十步在走动的水牛他也射不中。
弓箭手要根据天气,风力,目标移动的速度来射箭,小规模战斗相隔一两百步,弓箭手要准确的射中目标,才算合格。
张守仁这样的水平,当然谈不上是弓箭手了。
问了弓箭,再问刀牌,果然也是一个没有。问到长枪时,倒是有二十七八个人站出来,包括张世福等人在内,都是曾经习学过枪术。
明军的长枪兵是最贱的兵种,战场上用来送死的,这些最下等的穷军户,习学的也就是这种最低劣的战斗方法了。
正文 第22节:第十三章 部下们(1)
第十三章部下们
对明军的枪术,张守仁也知之不深,后世的他不懂,前世的没下过什么功夫。激情火暴的图片大餐
当下看看天色,便向着众人道:“天太晚了,也太冷了。各位都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众人闻言都是散了,反正张守仁平安归来,还带回这些兵器来,众人对百户大人的信任又加了几分。
当下乱纷纷四散回去,只剩下十来个有职司在身的人。
张守仁这个百户以下,有张世福这个总旗副百户,还有徐以显也是总旗,不过常年不在堡中,徐家和张家也并不对盘,经常争斗,所以不仅心不和,连脸面也早撕破了。
两个总旗以下,就是十个小旗。
张世强和张世禄就是其中两个,还有两个小旗已经缺编,也没有补上,剩下的五六个,多半是老弱病残,不值得注意,只有一个叫曲瑞的年轻小旗看着还不错,跟在众人身后,谨言慎行的样子,看样子是个能做事的。
再有就是林文远和孙良栋,这一次杀海盗,这两个年轻后生也露了脸,有什么事,张守仁就叫他们跟着了。
整个百户,靠的住的就是眼前这些了。
“世福,把兵器带到我家里卸下来,明天一早不要熬盐了,先过来演练枪法。别的人,也都一样。”
张守仁随口吩咐着,向来本百户就是他做主,这也没什么,不过平时大家都很散漫,今天各人却都是站直身体,凛然称是。
这一天发生的事,足以叫人改颜相对了。
“世禄,你脸怎么了?”
到张家院里,各人一起动手腾出两间东厢房来,把武器和火药都搬下来,锁好房门,退出来的时候,张守仁才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张世禄的脸上有几道淤青。
他一问,张世禄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推车时失了手,摔倒了。”
“哦,原来如此。”
这人脸上的伤,明显是被人殴打过的伤痕,不过此时张世禄不说,暂且也不好逼问。
见张守仁不问了,张世禄松了口气,又笑道:“今天卖了十一两银子,交了二两给冯三宝,还剩下九两,大人有四两五,因为吩咐下来要买麦子,小人打即墨县的粮行里买了十二石回来,已经卸在西厢里了。”
这人办事倒真的很妥贴稳当,盐出手了,麦子也带了回来。说的冯三宝,是胶州盐务巡检派在即墨这边的盐丁头目,不管是哪里的盐,送到盐场前都得上交份例银子后才能出售,等于是被剥了一层皮。
这个张世禄脸上的伤痕,应该是被盐丁克扣时打的。
此事一时还急不得,张守仁也就装一下糊涂。
十二石麦子快一千五百斤了,磨成面也有千多斤白面,怪不得普通的军户一个月一两银也用不掉。
“世禄,你辛苦了。”
“不敢,为大人效力是应该的!”
以前张世禄或是别的小旗什么的也替张守仁这个百户效力,不过这位百户嘴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好听的话,尽管是同宗,但平时不是骂就是踢打,今天张守仁不仅杀人,在态度上也变的谦和多了。
正文 第23节:第十三章 部下们(2)
各人心中讶异,但时辰已经很晚,都是着急回家,于是齐齐一抱拳,都是退了出来。
等到了街面之后,张世禄和张世福是堂兄弟,两人住的也近,于是一同行走。
张世福先道:“世禄,大人病了几天,人似乎变了。”
“是的,以前待人可没这么和气。”
“可能是想大伙儿一起打海盗,所以才待人和缓了一些。”
“应当是如此,不过大人懂得这样做,也算不错了。”
“说的是了。他就算不这么做,海盗过来,杀人可不分谁,为了咱们自己,也非效力不可。只是,我想不明白,就凭咱们自己人,能打的过韩六那一伙海盗么?”
“打不过,也得打。不过我看大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就听他的没错了。”
谈谈说说,等到了各自家门前,自是分手进屋。
虽是总旗小旗,收入也比普通军户强不到哪里去,所以住处也都是普通的屋子,劳累一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吃食,都是各自熄灯睡觉了事。
太阳升起老高的时候,整个堡子才活了过来。
十月的胶东天气已经是异常的寒冷,再穷的人家晚上也要烧火坑才行。好在现在是地广人稀,森林资源十分丰富,大量的枯柴满山都是,只要进山去砍就行了。
每家每户都在院子里码了小山一样的干柴,到了晚间就升起火来取暖,所以天寒地冻,睡觉倒不算太冷。
不过白天就难熬了,总不能一直睡在坑上不起来,起身后都没有暖和衣服穿,有不少人的鸳鸯战袄都穿了十几年了,破烂不堪,补都没法补。
这样的衣服当然没办法御寒,加上冬天农闲,没有什么农活做,煮盐的活计也不需要起太早,轮班烧锅就行,所以不等太阳升起老高,堡里的人多半不会起身的。
今天因为百户大人交待集合,被点名的人起的比平时稍早了一些。
张世福身为总旗,而且昨晚张守仁交待过要看他演试枪术,所以起的格外早,里里外外忙活了一气,把一身战袄束扎的整整齐齐,快出门的时候,他的娘子李氏也是在厨房忙活半天了。
“他爹,要舞刀弄枪的,吃点干粮吧。”
农闲时活不重,军户人家早晨也就喝点稀粥,此时娘子端上来的,却是用杂粮和野菜和的几个杂粮饼子。
饼子在锅里烙了出来,冒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几个孩子都是眼睁睁的看着。
“唉,我就吃这一个,剩下的,你和娃儿们分吃了吧。”
“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俺还是一家之主不?”
张世福一瞪眼,拿起一块饼子掰开,分给几个早就流口水的孩子,看到娃子们用小脏手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始啃食,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总旗眼睛也是酸涩起来。
“等打跑了海盗,年上非得给娃儿们吃顿白面。”
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张世福也是赶紧出了家门。
到了堡中,一路上络绎不绝,都是赶到百户府的青年军户们。
见到张世福,大家都是先给他打招呼见礼,这个总旗,厚道朴实,也是本百户里头还有一点军人样子的武官,得人尊敬,也是应该的。
到了张守仁住的院外,院门早就打开了,老仆人张贵正在洒扫,见众人来了,忙让开道路。
张府的庭院不算大,不过二三十人进来还不算拥挤。
进了门,正看到张守仁站在正堂房檐下用青盐擦嘴,各人忙着抱拳行礼,然后笑呵呵的站到一边等候。
张守仁穿越之后,很注重口腔卫生,这年头肚子疼感冒还好,口腔生了毛病,那就麻烦大了。好在虽然没有牙膏,不过来自西北的池盐是清洁口腔的好东西,整个山东稍微有点身份和银钱的都用这种青盐净口,效果么,还算不错。
等他吐了漱口水,站在台阶上打量了一下,眼前是二十八个人。
年纪最大的是张世福,三十五六左右,最小的是林文远,才二十出头,平均年纪是二十五六岁大。
这些人,就是他在眼前靠的住的部下了!
正文 第24节:第十四章 枪术(1)
第十四章枪术
漱了口,再擦了脸吃饭,所有的军户都是站在一边等着,有人低声说笑,有人随意走动着,也有人拿起架子上的兵器端详打量着。
张守仁吃完之后,众人才又聚拢过来。
看向众人,张守仁道:“下次在我跟前,不管我在做什么,所有人都要立起规矩来。”
说着,自己走下台阶,摆了一个姿式站着。
双腿并拢,双脚微微分开,双手自然下垂,指尖贴在大腿上,挺胸直腰,昂首直视,虽然只是随便摆了一个姿式,但以张守仁的身材模样,摆出来的姿式还真是好看。
张世强笑道:“小人立刻就学。”
说着,这个小旗官也是有样学样,也是和张守仁一样摆出姿式来。
这张世强也是身形高大魁梧,不过却是怎么摆,怎么别扭,半天过后,张世强才红着脸道:“大人,俺怎么学不来?”
“哈哈,真笨。”
“看俺来。”
一群人都是大笑,不少人也和张世强一样,都是学着张守仁的姿式来站,但不管怎样,就是站不出个样子来。
不是胸塌陷下来,就是腰软了,要不就是腿摆的姿式不对。
说来也怪,看样子也差不多,但只要站了那么一点,比如就是腿缝开了大些,就没有张守仁站立时的那种凛然之态和不怒自威的尊严了。
“怪了,怪了。”
“可不,俺就站不出。”
众人议论声中,张守仁笑着帮人确立站姿,抬头,挺胸,收腹,束腿,这些动作说来简单,做起来可真不容易,一刻功夫过去,所有人只是学了个大致,离成型还差的远。
“这个不急,暂且慢慢练吧。”
现在确实还不是讲究军姿的时候,虽然众人对他服气,不过在摆军姿的时候时间长了,明显都是不耐烦。
毕竟只有一点威势,不曾恩结,没有长时间指挥竖立的真正威信,还有此时众人一心,就是因为有海盗威胁,叫人来学站姿,这肯定会叫人失去耐性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