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孤女 作者:扬溪

第一章 挖心,重生

漫无边际的雾魇里,已分不出是梦是真:
黑黢黢的牢房中,上官罗漪咬牙坐在插满钉子的木凳上,脸上狰狞的疤痕让人望而生畏。
一汩汩粘稠的液体从眼眶中流淌而出,从美丽眸子被挖出的那天起,她就不知这流的是血,还是泪了…
面前乌黑一片,当听到牢头冷声说到自己要被剜心处死的瞬间,上官几近崩溃,“夏明昭!你在北夏,我在西疆,抛弃我至此居然还不罢休?认识你四年…我助你斩兄灭弟,夺得皇位,只因我眼疾,登基之日你就把我一脚踹开!什么?挖出心脏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你也做得出来!”
场景一晃,他轻柔拂过她头上的碧玉木棉簪,“罗漪,我夏明昭以皇子之名对天发誓:必只钟情于你,永不毁约。”他拥她入怀,目光狡黠“只是…现在太zi羽羽翼渐丰,如若他一朝统领天下?”
“明昭,太zi那边…我可以的…”浓黑的睫毛盖住无神的双眼,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幸福一笑。
接下来,后花园中,一道锋镖迎风而来,直奔他胸口,她耳畔流动,不假思索冲上前去,只留下满地鲜血…
转而,大雨倾盆之夜,他奉旨出征半路遇袭,她拖着病体为他搬去救兵,大战之后却一病不起…
后来,大殿之上,他荣登皇位,却一纸诏书将她远嫁西疆蛮夷之地:落狱、挖眼、忍受残酷刑法,最后仍活生生被挖出心脏,惨死异乡…
整晚,上官罗漪都被这揪心的噩梦折磨着,一切一切一切历历在目,为什么她备受磨难之时就没有人拉她一把?一辈子她仿若都生活在寒潭之中…
哦…也有的,那人与她同被关在西疆天牢,虽不善言谈,却总能三言两语让她心情豁然。
夏明远,他现今如何了?作为北夏朝前太子,他原可以高高在上的生活,却不得已跟自己一样忍受牢房的黑暗折磨。与锦衣玉食的夏明昭相比,他经历的又何尝不是折磨?明远,明昭,亲兄弟却经历着疏途人生,老天何时公平过?
回想往事,刚正不阿的父亲,如若不是行营都统孙志典的手下,便不会获知他与夏明昭之间的密谋,招来杀身之祸。
如若这些都没发生,她上官便不用像乞丐一样住进仇人孙志典家,备受欺凌,变成盲女。
不会在痛苦的时候认识夏明昭被他甜言蜜语所打动,帮这个幕后黑手成就大业,然即位之日一纸诏书被踢开,嫁入荒野蛮夷之地。更不会落到剜眼、挖心、惨死的下场。
整个上官家百口的性命需要去讨还,她怎么闭得上眼?
动了动,上官罗漪猛然惊醒,只是仿佛经历着梦魇,能听真切旁人说话,却睁不开双目。说来也可笑,一个已瞎的人还睁眼做什么?
“真是可惜了,上官家上下百余口,顷刻之间,就这么没了,造孽啊…”
“是啊,来之前我们老爷还曾说,若非孙大人及时赶到,恐怕罗漪小姐的命也保不住了…真乃万幸啊”
是谁的声音?自己难道没死成?可被挖出心脏时那撕裂般的痛苦依旧油然于心啊,这声音,难道是在做梦?
下意识地,她紧紧攥了攥拳头,指甲扣进肉里的痛感让上官罗漪打了个冷颤,这感觉在告诉她:不是做梦…
“是啊,罗漪这孩子命就是苦…”说话之人声音柔婉,这是孙志典正妻,大夫人萧氏的声音?自己明明远在西疆,又怎会在萧氏身旁?
上官罗漪脑子一下懵了,耳边的声音却仍在继续…
“夫人,夫人,二夫人回来了…”这是?吴妈妈的声音,大夫人身旁红人吴妈妈,如果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么…?
????的脚步声后,一道柔美的声音震破屋内寂静,“夫人,听说上官小姐被老爷救了,我刚刚从凤山寺赶回来,小姐的身体可还好?”
声音无波无澜的从远处飘来,如同一把利剑将上官罗漪的梦魇劈成两半,一瞬间她睁开双目,猛然起身,一扫屋子里的摆设。
简单的梳妆台上只有一张偌大的铜镜连同几个梳妆盒、地上摆放着红木方凳、??门上淡绿色的纱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上官家惨遭灭门后,她初入孙府时住的客房:
那么,刚刚柔美的声音,正是发自孙志典平妻刘氏?记忆中她容貌绝俗,清秀的瓜子儿脸不至于瘦削,又并不丰满;肤色白皙,一双杏眼格外有神。
前世在上官罗漪受尽苦楚的时候,幸得这位二夫人多次相救,才保得住性命。
过往的重重历历在目,此刻上官罗漪宁愿这一切是梦,且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咳咳…”由于坐起的动作过猛,上官罗漪不由轻声咳嗽,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从外室急匆匆赶来的几张脸围在中央,“快,快传大夫…”大夫人萧氏略一招手,对着身旁吴妈妈说道。
“是,夫人…”吴妈妈应声退下。一旁的丫头连忙上前搀扶着罗漪起身。
“我…这是怎么了?”她目光略显迟疑。心中已经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她重活回十四岁了吗?
“罗漪啊,不要着急,你现在很安全,这是孙家,还记得我吗?”大夫人萧氏满面关切的凑了上来,一双有神的桃花眼活力的眨着,魅惑的目光照得上官罗漪眼晕,“我是孙夫人,玉晴的母亲啊…”
上官罗漪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环视周围被厚厚胭脂遮盖的脸,逡巡一圈儿后目光落在大夫人脸上,这是一张比最后印象中,还要年轻的脸…
“孙夫人?”她反映了一瞬,视线慢慢下移,最终落在萧氏握着的那双嫩白玉手上,这是一双深闺女子久经呵护的手,跟天牢中黑黢黢不停冒血的手完全不同。她上官罗漪…真的活过来了?
浓眉惊讶的一平一蹙间,落在众位贵妇眼中并不出奇。她们只当这十四岁少女还未走出家族速灭的阴影。
“上官小姐,死者已矣,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哪!”
“是啊,你现在可是上官家唯一的血统了,可不敢有些其他想法…”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众夫人看着上官罗漪悲痛欲绝,涕泪横流,仿佛商量好了的纷纷上前惺惺作态的告慰、鼓励。
流泪的感觉她好久没有了,落入西疆天牢后,被活生生挖出双目,虽然早已是盲女,但那生生的痛苦至今记忆犹新,回想起来,整个身体若浸入寒潭,感受着彻骨的冰冷…
上官罗漪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何自己会活回来,只听萧氏温声细语的说道:“罗漪…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满是哀楚。
这登峰造极、虚假的足以让人作呕的神态,怎得自己上一世就那么轻易相信?
如果不是轻信她,便不会落下眼疾,更不会因久治不愈而致盲,回想往事种种,窝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夫人,周大夫来了…”吴妈妈急匆匆的从院子外走进来。
众人闻言全部闪开了,瞬间让出条通道,光线从门外唰得照射了进来。
上官罗漪眯了眯眼,下意识转头,正好跟下首坐着的二夫人目光相交,说是“二夫人”,其实是孙志典的平妻,当朝宰相的养女,为孙志典诞下两子的有功之臣,只不过性格淡漠,只知念经礼佛。
前世自己并不与其亲近,现在想来,着实给了大夫人可趁之机。
跨过门槛大步走进来的,正是孙府用了多年的大夫——御医世家周家第五代传人,周世通。
他四十多的年纪,在京都名望却极高,是各大贵族寻医问药的首选。说起来,周世通如今不可撼动的地位,跟贾安侯萧大人,也就是大夫人的父亲,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一见来人,上官罗漪心一沉,前世大夫人利用这位周大夫可是给了自己很大的下马威,看来这一幕又要重演了。
戏台已经搭好,就看各角色的配合了。上官罗漪心里盘算着,慢慢将身体依靠在床榻上,虚弱而又无力的喘着粗气。
招呼着周大夫坐下,大夫人掩住嘴角淡笑,“罗漪啊,这位是周大夫,京都出了名的妙手,让他给你诊一诊我也好放心。”
上官罗漪目光流转,扫了一眼周大夫,略显无力道,“大夫人,在贵府多有打扰,还劳烦您找来名医…我”说着,开始剧烈的咳嗽。
被上官罗漪一扫,周大夫只觉得身体一颤,正犹豫间只听大夫人说道,“周大夫,赶紧为上官小姐诊治吧…”
周大夫连忙起身,低着头提起药箱,靠近床榻。望闻问切了一番,随即频频摇头退了下来。
众位夫人全都关切的看着周大夫,大夫人开口道,“周大夫,上官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周大夫捋了捋唇下浓黑的胡须,“这个…”
似乎很是为难,紧紧皱着眉头慢慢道,“大夫人,上官小姐的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受惊过度,需简单调养,但只怕…通过刚刚诊脉我发觉上官小姐体质虚寒,似乎是很久的事情了,这恐怕…”
“恐怕什么?但说无妨。”
二夫人刘氏闻言,弯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随即掩去目光中的不同寻常,扶扶茶盏,低头轻抿了一口。
上官罗漪满是期许的看着周大夫和大夫人,心里却在冷笑,“但说无妨”?周围的贵夫人们都在,且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流言制造者,她没有屏退任何人,这让周大夫说出病情,未免太心急了些…

第二章 另有隐情

“周大夫,有哪里不妥了?请直言,这屋子里皆为罗漪的世伯母,无妨。”上官罗漪眯起眼睛,声音略显无力。
二夫人放下手中茶盏,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床上人,最终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上官小姐是否经常出现胸闷气短,四肢无力,无法安枕等症?”
“偶尔的确会有,不过看过各类名医,都说调理调理就无碍了,周大夫,不知是何缘由?”上官罗漪的眼周还带着些许泪痕,抽噎中夹带着柔情。
“上官小姐出现此症是气滞血瘀、宫寒不治所致…”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哗然。
“宫寒?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上官家唯一遗孤了,真是…”
“谁家敢娶一位宫寒不治的女子为妻啊?”
四下议论声顿起,上官罗漪却面色平静,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要知道,“宫寒”可是跟子嗣息息相关的,那么周大夫的意思就是自己以后都子嗣无望了。这样的女儿谁还敢娶回去?萧氏这样包藏祸心,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萧氏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很快拂去,取而代之的是紧紧皱起的眉头,“周大夫,一定要想办法调理,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的,罗漪今年不过十四年岁…众位夫人,今日之事也是我一时心急了…对外…”语态中,尽是犹豫。
“孙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们都不是会讹传的人…”
“是啊是啊…”
“多谢众位夫人,周大夫,那罗漪的身体可还有法子?”大夫人泪眼婆娑,手绢儿掩鼻,很是心疼的样子。
“大夫人,多谢您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现在上官家百口遭难,罗漪一个人,实在羞于独活了…”
“罗漪啊,这是什么话,如果不好好珍惜身子,那你孙世伯不是白救你了?”
“也难怪上官小姐会这样想了,只是周大夫,不知上官小姐体质虚寒是因何而起呢?这个您可诊得出来?”一直没有做声的二夫人慢慢放下茶盏,顾盼间满是神韵,她一席话让众人都挪动视线,于她和周大夫之间游走…
萧氏神情一敛,陡然看向二夫人刘氏,目光中尽是狠辣之色。
“这…这个…”周大夫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吞吞吐吐。
“我们小姐幼时还是十分康健的,只是两年前来孙府后就一病不起,从此落下病根了…”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门外响起,来人手里端着托盘,淡绿色素衣裹身,身材纤细高挑,样貌清秀,正是上官罗漪前世从小的贴身丫鬟绿萝。
前世自己没有听绿萝的劝告,一直认为她看事情太过偏激,反倒伤了孙家人的心,早早便打发出去了,如今看到绿萝,上官罗漪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
萧氏乍一听绿萝的话顿时愣了,竟没来得及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跟孙府扯上关系了呢?”中书令周夫人说道,挑着眉头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上官罗漪低下头,“这…罗漪也不好说,这丫头从小缺乏管教,只不过一时口误,哎…这…”一副甚是为难的样子,倒坐实了绿萝的说法。
“上官小姐,现在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跟我们倾诉,刚刚你也说了,我们都是你的世伯母,想当初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可是常常来往的,如今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的心里也着实不安…”都卫将军夫人动作缓慢的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既然你们小姐不好说,那就你来说…”中书令周夫人一向心直口快,此刻声音不起不扬,手指着绿萝说道。
绿萝心惊胆寒的样子扫视着周围众人,最后下定决心,“我们小姐两年前曾经随同夫人来过孙府跟孙家大小姐玩耍,不曾想孙小姐无意落水,一旁众人都不识水性,我家小姐一时情急便跳下去救人,回到府中就受了风寒,那一次足足病了近一个月,后来小姐就常常夜里失眠、多梦、盗汗,还时常生病…”
“绿萝,众位夫人都在,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上官罗漪直起了身子,崩着脸瞪向绿萝,将她的话截断了。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可是…”
“还不向孙夫人谢罪…”
“是…孙夫人,绿萝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情,多有得罪还望孙夫人原谅。”绿萝识相的跪在了萧氏面前,头埋得很低。
明明已经火冒三丈的萧氏却还坐在床榻上故作镇定,现在她就算想反驳也是百口莫辩,上官罗漪的确救过自己的女儿玉晴,但只是抓住她的手没让掉下湖去,何时跳下湖里救人了?
这个叫绿萝丫头不仅曲解了事实,还把一切矛头都对准了自己女儿玉晴。更何况,现在如果驳斥绿萝,就中伤了中书令夫人的面子。不能解释,这样反倒落人口实。
原本今天打算让周大夫在众位夫人面前演一场好戏,将上官罗漪的名声搞臭,让她永远嫁不出去,免得这个容貌绝俗的女子影响了玉晴将来的婚事,没想到如今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萧氏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电光火石之间,面容已经被微笑掩盖。
她竟然纡尊降贵的俯下身子搀扶起绿萝,“绿萝,我不怪你,你也是一时情急,快起来吧,你家主子现在病着,以后的生活还要靠你照料。罗漪啊,你身边就绿萝一个丫头也照顾不来,兰心!你就留在上官小姐身边好生照顾吧…”
话音刚落,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从丫头堆儿里走了出来,低头福了福身,“是,大夫人,奴婢必当尽心尽力。”
兰心?老熟人了呢,上官罗漪目中带笑。也不推脱,只道“大夫人,多劳费心,绿萝从小跟着我被骄纵惯了,您多见谅。稍后我定会重重罚她的。”
绿萝抬眼看了看自家小姐,见她点头了,这才轻声轻脚的起身退到一边。
“哎呀,先不要说这个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赶紧让周大夫帮忙开个药方调理才是啊,女子的身体最为重要了,千万不能耽搁啊…”都卫将军夫人是个急脾气的人,看不得别人婆婆妈妈的。
周大夫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份了,眼角余光扫过孙夫人,见她没什么特殊表情,就知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虽然到现在发生了些许变故,但药还是要开的,“上官小姐的身体如果好好调理还是有痊愈可能的,但是定要静养才是。”
“周大夫,这个就不劳费心了,罗漪这两天昏睡之间,我跟老爷书信中已经商量好,既然上官大人是为了镇压叛军才遭至杀身之祸的,那么孙府也有义务担负起照顾罗漪的责任,老爷说了,要收罗漪为义女。以后我们孙府又要多一个女儿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孙大人和孙夫人真是仁慈…”
“上官小姐这下也有着落了,真是太好了…”
“上官大人一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闭眼了呀…”
孙夫人眼中带泪,嘴角含笑,一副悲伤又幸福满满的样子,一众夫人上前祝贺,虽然话语温婉但神态中却多了些什么。
明着看孙家的确是为了照顾下属唯一剩下的女儿才收养的上官罗漪,但这女子可是为了救她孙家女儿而拖着病体的,这么一想其中倒是多了几分韵味和可揣摩的东西。
送走了一干人等,孙夫人简单吩咐几句,便急匆匆随着周大夫走出客房,明显是被气急了,竟顾不得什么。
上官罗漪微微叹了口气,在绿萝的搀扶下慢慢靠回床榻上,一抬眼却见二夫人还坐在下手位置,“绿萝,二夫人的茶凉了,还不快去换。”
“是…”绿萝低首,刚一抬脚,却见二夫人已经起身,“不必了,绿萝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好生照顾你们小姐吧,她心情正低落,缺了什么只管跟府里的人说,那些个不成事儿的如果敷衍了事,你就告诉我和大夫人。好了,罗漪,好生养病吧,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走到床榻边轻轻拍了拍罗漪的肩头。
上官罗漪的身体微微一颤,略一抬头迎上二夫人闪动的目光,“多谢二夫人…”两人没再说什么,二夫人径自走出房间。
“兰心,帮我送送二夫人…”
看着刘氏远去的背影,上官罗漪慢慢勾起了唇角。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位二夫人,今后可是不可多得的盟友。
“小姐,这个兰心?”绿萝试探的看向自家小姐,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上官罗漪只是微微一笑,看着门口方向。
过了许久,兰心轻声轻脚的从外头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小姐,这位是孙妈妈,大夫人身边掌管药膳的,刚刚大夫人特意指来了为您负责汤药的。”兰心面带微笑,为上官罗漪介绍。
孙妈妈快速扫了一眼上官罗漪,略福了福,“上官小姐,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跟老奴说…”她动作流利,目光中却很是没把上官罗漪放在眼里。
“多谢孙妈妈了,药膳这块我懂得不多,既然孙妈妈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办事必定妥帖,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上官罗漪瞥向绿萝。
“上官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必当尽心尽力。”
绿萝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将袖口里的银子轻轻放在孙妈妈手心,“有劳孙妈妈了。”
“上官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您放心,以后老奴必定竭尽心力。”
“你!还不跪下!”前一刻上官罗漪还对着孙妈妈微笑,后一刻已经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孙妈妈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一颤,心底一片胆寒,以为自己答应大夫人的事情被上官小姐识穿了,腿微微一软。
忽听一旁绿萝敛声屏气答道,“小姐,今天绿萝一时失语,让孙府在众人面前成了笑柄,是绿萝的错,有什么不快的您只管惩罚奴婢,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绿萝啊绿萝,妄你从小跟随我,知恩图报都不懂吗?孙府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今天这样的场合你怎的乱说话?还不掌嘴!”

第三章 治病毒药

从上官罗漪的院子出来,孙妈妈额上多了层薄汗,明明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却让人莫名胆寒。
想起大夫人的嘱托,孙妈妈狠狠咬了咬牙,原本还以为这是个美差,现在一看倒是个极为烫手的山芋了。
铜镜里,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放着轻柔和缓的光,眉心一颗红痣格外显眼,与两侧弯眉交相辉映,不高不矮的鼻梁点缀在脸部中央,薄薄的唇欲开欲合煞是好看。
上官罗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久没有如此仔细端详了。从前世患眼疾开始她便与镜子无缘。刚到西疆索性被挖去双目,想想自己的样子,必定很可怖吧…
“小姐,这孙妈妈怎么办?”接过铜镜,绿萝端来了茶盏,脸蛋还有些微肿。
上官罗漪警惕的抬眸看了一圈儿,见兰心不在,悄声回道,“无足挂齿,你的脸还痛吗?”
“小姐,不痛。”
上官罗漪抿了抿唇,“以后不要这么心急了,我有我的法子,你不出手我也渡的过去,消肿的药膏可涂了?”
“涂了…”
“我见园子里有月月红,去摘几朵碾成汁涂在脸上,很快就会消肿了。”
“是,奴婢遵命。”绿萝俯身下去了,心道,小姐何时懂的医理了?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
粘稠的血泪顺着脸颊流淌,心口撕扯般的疼痛不断折磨着上官罗漪,她猛然惊醒,一时脸色苍白,额上湿漉漉已全是汗水。
“小姐,您怎么了?又梦魇了吗?”绿萝掀开淡绿色纱帐急匆匆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