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琪不记得资料中有提到他在陆家被烫伤过,那么应该就是在孤儿院的时候,或者是在亲生父母家里的事。无论是哪一个,总归不会是愉快的回忆。
语琪只当没看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受伤的膝盖上,“我去拿酒精棉来。”
反派见得多了,对于他们的心理便有了一定的了解。不是每个试图掩藏伤口的人都在等待一个人来温柔地安慰,事实上,这些反派在你面前遮掩伤口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比寻常人还要严重的自尊心是其一,不希望被人抓住弱点是其二。你如果自以为是地上去关心地询问,温柔地安慰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段瑾言拒绝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腿。他打了个喷嚏,轻轻笑起来,“伤疤有些丑。”
语琪抬头看他,仔细地盯着他形状漂亮的黑眸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这句话是认真的而不是在装自卑后点了点头,沉默地站起身。
这时候最不应该做的事便是鲁莽地说什么我不觉得丑,然后自大固执地坚持要给他上药,这样的做法不仅自以为是,而且残忍,对提升好感度有百害而无一利。
语琪点点头,“那你自己上药,还有别洗澡了容易发炎。”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了,咚咚咚三下,十分有礼貌。
段瑾言微微提高了声音,“进来,门没关。”
门外传来一阵按门把手的声音,语琪眼角抽了抽,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多此一举地锁了门。
语琪走过去,结果刚把门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因为惯性扑进了她的怀里。
女孩子的身体香香软软地靠在怀里,两只手惊慌地按在自己胸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因为惊吓而蒙着一层潋滟水光,即使姿色只能被称之为中上,此时却倒真让人有吃了她的冲动。
语琪有些庆幸来开门的是她,换做段瑾言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像自己一样坐怀不乱。
宋芊芊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站起来,一张小脸惨白地吓人,仿佛刚刚扑入了一具千年古尸的怀里。她似乎是想要道歉,但是嘴张了又张,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圈立刻红了。
语琪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吓破胆的小兔子。
小兔子一见她这副样子更是吓得腿软,白着脸向房间里的段瑾言投去求救的目光。
段瑾言的裤腿还未放下,宋芊芊愣了愣,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语琪才担忧地看他,“你受伤了?”
无论怎样,放任女主和反派男配在一起都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语琪站直身体,挡住宋芊芊的目光,赶在段瑾言开口前替他回答了,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嗯,一点儿小伤。”说着揽过宋芊芊的腰拖着她往外走,在关门前回过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段瑾言正注视着这里,于是朝他点点头,“好好休息。”说罢随手带上了门。
语琪一路拎着宋芊芊直到陆天磊门前,她低头看了看似乎已经吓傻了的女主,忍笑拍拍她的脑袋,“天磊成绩不好,你帮他补补,晚饭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你走出这个房间。”说完一把按下门把手,把她塞了进去。
只是语琪没想到,直到晚饭后宋芊芊和陆天磊都没有出现,连段瑾言也是。
男女主相互吸引力是强大的,她不过是轻轻地顺手推了一把,他们两个便自动黏糊在了一块儿,第二天宋芊芊便小媳妇儿一样地跟在陆天磊屁股后面下了楼。
陆天磊一脸臭屁地要她坐下来一起吃早饭,宋芊芊愣了一愣后偷偷看向语琪,一脸的惶惶不安。
“天磊让你坐下你便坐下吧。”语琪故意冷冷地道,仿佛对她怀着千万个不满。
可惜陆天磊神经粗大,愣是没听出来,根本没有一丝心疼女主的意思,反而笑着拍了拍宋芊芊的肩膀,“坐啊,我姐都让你坐了。”
“…”语琪忽然对宋芊芊产生了几分同情,她咳嗽了一声,“我吃好了,你们自便。”
陆氏夫妇早已离开去了公司,语琪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用手机给班主任发短消息请假。
段瑾言本来身体就不好,又淋了一身湿透,昨晚就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的,想来情况应该不好。昨天晚饭时他就没下楼,今天也没起来吃早饭,说不定是发烧了。
走上两楼,语琪来到他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能进去吗?”
没有回应。
虽然不经允许就跑进人家卧室有些失礼,但是扮演高傲又脾气恶劣的陆语琪并不需要多么礼貌,她在等了片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自己开了门进去。
段瑾言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细碎的黑发柔软地贴在白皙的后脖颈上。
他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单薄清瘦的身形。
在门口停顿片刻,她走进去,绕过床尾站在段瑾言面前,居高临下地观察他。
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而眼底则印着淡淡的青黑,原本色泽莹润的薄唇此刻苍白而干裂,应该是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
只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有待商榷。
鸦黑的睫毛轻轻颤抖,薄薄眼皮底下的眼珠似乎微微动了动,或许是做了噩梦,或许是在装睡。
语琪站了一会儿,忽然猛地倾下身子,在快要与他脸贴脸时猛地停住。
唔,应该是装睡没错。
如果真的睡着了不会感觉到她忽然的接近,而刚刚他却在她靠近的瞬间绷紧了肌肉,尽管立刻放松了下来,却也还是暴露了。
只是为什么要装睡?试探她?还是苦肉计?
不管是哪个,都正好方便她将计就计。
对方都给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她实在愧对金牌业务员的美誉。
语琪慢慢地在他床前蹲下,伸出右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仿佛十分怜惜。
柔软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掠过眉梢、眼角,最后轻轻滑落至苍白的唇瓣之上。
顿了顿,她低下头,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少年版的段瑾言还不到十年后的影帝段数,被语琪这一吻惊得脸部肌肉霎时僵硬。但BOSS毕竟是BOSS,仅仅一瞬间便恢复了放松的睡颜。
嫖伪白莲花反派【4】
语琪盯着他看了许久,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翘起,为了防止自己在段瑾言面前笑出声来,她快速地离开了房间,往楼下走去。
吩咐完张妈熬点白粥做些清淡的小菜后,语琪自己绕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问张妈要了点儿退烧药,一起端着回到了段瑾言的房间。
少年版的BOSS仍然在辛苦地装睡,语琪反手关上门,走过去轻轻将手中的水杯和药盒搁在他床头,然后转过身,将窗帘拉开一些,让外面明亮的阳光透进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去洗手间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浸湿了,回来搭在段瑾言的额头上,并顺手帮他把被子掖了掖。
段瑾言似乎还不准备醒来,语琪无声地笑笑,随手挑了本他书架上的书,侧坐在他床头看起来。
好在她随手拿的这一本书十分不错,或者说段瑾言的品味十分不错。
是黎巴嫩文坛骄子纪伯伦的散文集,语琪随手翻了两页,看到很有意思的一段话。
“存在就是认清圣人和罪犯本是孪生兄弟,他们的父亲是我们‘仁慈的君王’。他们中的一个只是比另一个早出生片刻,因此我们把前者认作加冕的王子。”
如果不看前后文,这一句话看起来便十分的离经叛道,不过倒比千篇一律地歌颂美德有趣的多,语琪饶有兴趣地往下看去,不知不觉便忘记了时间。
等她终于觉得累,仰了仰酸痛的脖子时,才看到书桌上的闹钟显示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她吃了早饭,所以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不知道已经缺了一顿晚饭和一顿早饭的段瑾言感觉如何。
想来他也该‘醒来’了,语琪将手中的书放下,轻轻握住他搁在被子外的右手。
什么是陪护病人的真正精髓?
是当他从病痛之中疲惫醒来的瞬间,在明亮温暖的阳光之下朝他缓缓绽开一个微笑,如果此时还握着他的手自然最好。
虽然段BOSS是在装睡,但是病痛与疲惫他都占全了,这一招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等了大概一刻钟,段瑾言的睫毛忽然轻轻地颤动起来,语琪立刻明白他这是要醒来的前奏,瞬间调整了一下坐姿和角度。
之前说过了,语琪是恶毒女配之中的佼佼者,她的演技好到几乎无可挑剔。当这样一个人处心积虑要感动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侥幸逃脱,更别提在孤儿院长大,从小便缺少关怀与温暖的少年。
于是段瑾言缓缓地睁开双眸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温暖灿烂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倾洒进来,像是给坐在床边的女孩镀了层柔和的光圈。她的面容因为逆光而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双漂亮的黑瞳却是他模糊的视野中唯一的清晰。
向来盛满了高傲的眸子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倨傲和不屑,仅仅是看着他,专注而认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接着,似乎是看到他醒来,片刻的愣怔之后,黑瞳渐渐染上欣喜。
他看到她似乎是弯起了嘴角,一直盛气凌人板着脸的女孩微笑起来,仿佛冰消雪融,薄冰乍破,又像是数枝梨花一瞬绽开,说不出的清丽动人。一眼看去,只觉得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停止。
段瑾言愣了片刻,下意识地也回了她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感觉怎么样?”语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收敛了笑意,恢复到之前稍显冷淡的表情。
物以稀为贵,正是因为陆语琪平时都不笑,所以她一笑起来才会让人无比惊艳。
段瑾言咳嗽两声试图清清嗓子,但声音还是带着病中的沙哑,“你不去上学?”
语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并没有笑,所以显得十分郑重,“我说过你是我的人。”
“…所以?”段瑾言不知为何别开了眼神,浓密长睫颤了颤。
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如此问只可能是在装傻。有的女孩子一脸天真地装傻是为了要让男孩子更加甜言蜜语,段瑾言装傻…莫非是想拒绝她?
其实以他恒量形势的眼光和为了获得更大利益的不择手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拥有陆氏集团继承权的自己,语琪并不担心。只是或许他想玩欲擒故纵,欲迎还拒这一招?
语琪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沉下脸冷声道,“所以,我不准备扔下发着烧的男朋友,自己去学校上课。”
段瑾言原本正撑着手臂准备坐起来,听她这么说手一软直接摔回了床上,脸上表情呆呆傻傻的,仿佛遭到了天大的刺激。
语琪见他这个表情,不免心中升起了几分逗弄之意,侧了侧身子,单膝跪在床沿俯下身,双手按在他脑袋两侧,仿佛不悦般的压低了声音,“你不愿意?”
陆语琪的脸蛋漂亮却自有一种凌厉张扬的气势,再加上这个极具压迫性的姿势,就连段瑾言都觉得有些畏惧。
“嗯?”语琪眯起了眼看他,“真的不愿意?”
段瑾言回过神来,垂下眸子轻轻道,“没有。”
借着此刻位置的天然优势,她自然而然地在他额发上落下一吻,“乖。”
看他似乎又进入了大脑死机模式,语琪忍笑从床上站起来,“药和水放在你床头了记得吃。”
在她走出房间就要带上门的时候,段瑾言忽然开了口,“你去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脆弱的时候心理也会跟着脆弱,段BOSS此时的语气很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孩子,只是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语琪脚步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轻掩上门,下了楼直接来到厨房,盛了一小碗白粥端着上来。
段瑾言似乎是以为她走了,看到她端着一碗粥出现很是有些讶异。
将粥塞到他手中,语琪转身坐到一旁,“吃吧,昨晚和今早你都没吃饭。”
其实看着他一副体虚病弱之态,又用那么纤细的手腕端着粥很是令人胆战心惊,但是语琪没有一点儿上去喂粥的意思,作为一个傲气凌人的大小姐她今天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温柔,再过就显得有些假了。
段瑾言缓缓地用勺子搅着粥,声音淡淡的,“我腿上那块烫伤,是刚到孤儿院时弄得。”
语琪闻言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播《背后的故事》,连忙端正起神色来,“嗯?”
“新来的孩子总是会被欺负。”他缓缓地说,声音有些哑,但卸去了平日虚假的温和,听起来顺耳不少,“他们让我去厨房找个东西,我去了,还没找到他们就把门关上了。黑漆漆的厨房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我求他们开开门,他们却把门锁掉了,然后在外面一直笑一直笑…”他说着说着笑起来,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最后所有人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不说,语琪往前坐了坐,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里端着粥,抬起的手在半空中转了转,最后落在他柔软黑亮的头发上,带着安抚意味揉了揉。
被当成小狗对待的段瑾言一愣之下,神情有些呆怔,好半天才缓过来,只是似乎再也凝聚不起那种悲伤的感觉,很是干巴巴地继续道,“然后我不小心撞倒了正在烧的热水。”
嫖伪白莲花反派【完】
段瑾言原本以为有个性格高傲又盛气凌人的女朋友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毕竟这样从小众星拱月长大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顾他人意愿,践踏起他人自尊来毫不手软。
所谓伴君如伴虎。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陆语琪远看的时候像朵骄傲的玫瑰,漂亮却带刺,摘下之后却发现她是朵牡丹,识大体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事实上,跟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没有陪着其他女孩子时心神疲惫的感觉。
她话不多也不粘人,不像有些人一天十几个电话几十条短信,需要费劲地哄着。他本来以为这是因为她性子傲,但是有时他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她每次都回地很迅速,没有半点潦草敷衍的意思。
她看起来似乎很强势,但其实很尊重身边的人,凡事都会考虑周全,从不会令人尴尬。
她平时的表情都很冷淡,但其实会很容易被逗笑,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其实段瑾言比较悲惨,从小到大遇到的不是孤儿院暴力的邋遢女童就是学校里刁蛮的富家千金,所以这种但凡家教好一些的女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已经很难得了。
其实这并不是语琪真正的功力,为了成功扮演一个傲气的大小姐她已经把自己的水准往下降了两个等级了,但好在段瑾言要求的也不多,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转眼之间,便已经是十二月份,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加厚。
段瑾言在拉开衣橱的柜门时愣住了——还带着商标的毛衣、风衣、羽绒服满满地塞了一个柜子。
只可能是陆语琪。
次日,他准备了许多话却一句也没用上,因为她根本没有问过半句还喜欢我送你的衣服么或是我送你的衣服好看么这种问题,她只是看着他换上的黑色风衣,笑着说了声好帅。
从那一刻起,段瑾言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用看待猎物的眼光看这个女孩,他甚至有些钦佩她。她不问哪件衣服还好么,也不说哪哪件衣服是什么牌子花了多少钱她挑了多久,她只赞一声好帅,用真心赞叹的语气。
陆语琪的确高傲,但是高傲地大气。
有些人付出一点牺牲一点便能唠叨半个月,但她不是。
段瑾言忽然觉得幸运,因为有这样的女朋友。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司机开着车来接他们的时候也带着满脸笑容。
语琪看了看副座上摆着的包装精致的礼物盒,“送夫人的?”
“不是,送给女儿,她问我要了好久的。”司机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着说。
语琪淡淡笑笑,“你是一个好父亲。”说完后惹得段瑾言看她一眼。
她不禁挑眉,“怎么了?”
段瑾言伸手摸了摸鼻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蹭过高挺的鼻梁,一举一动颇为赏心悦目。似乎是有些尴尬,他扯起嘴角笑起来,“你最近好像经常笑。”
心中咯噔一声,语琪暗骂自己最近松懈了,连忙端出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来,“是么?”
也许是难得看到她有些慌张的样子,段瑾言愉悦地勾起薄唇调戏道,“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漂亮。”
“…”语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也笑起来,“你也是。”
段瑾言很少被人调戏,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那个‘你也是’是什么意思,顿时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干咳一声似是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车子内一时十分安静,然而这份安静很快被打破了,有些刺耳的铃声蓦地响起,司机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没有接,应该是顾忌着工作时间不能接私人电话。
语琪的视力十分好,一眼望去就看到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的“老婆”两字,“接吧,没事。”
的确是他老婆打来的,说是女儿在放学的路上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猛地一个刹车,语琪和段瑾言都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副座上的粉色礼物盒则直接掉了下去。
语琪有些不忍,开口道,“你去医院吧,我们自己回去,反正也没多少路了。”
司机感激地看她一眼,但显然还是有些过不去,但语琪和段瑾言已经动作迅速地下了车。
“多谢。”司机说了这两个字后便猛地踩了油门,一打方向盘调转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才六点,天已经黑了大半,空旷的林荫道上没有一辆车,透过黑乎乎的树冠和枝桠,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前方几座零落的别墅。
不同于开了暖气的车内,外面的空气凉意沁骨,轻轻呼出一口气便能化作白色的轻雾。
语琪跺了跺脚,自然而然地挎上段瑾言的手臂,“我们走吧。”
晚上的风吹过脸颊,只觉得生疼生疼,身上的热气很快便泻光了,寒气从领口袖口不停地往衣服里钻,冷得人直打颤。
两个人在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紧紧靠在一起。
走了一会儿,暴露在外的手被寒风吹得几乎快冻僵。语琪挎在他肘弯的手往后移了移,钻入他的口袋里面,本想取暖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竟然跟自己在风中吹了许久的手一样,冰冰凉凉。
她不禁侧过头看去,“要打电话回去叫人开车来么?”陆天磊应该到家了,让每天接送他的司机来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段瑾言吸了吸鼻子,或许是鼻腔被堵住,声音显得有些闷,“不用,就快到了。”
语琪忽然停下,段瑾言疑惑地也跟着停下来,一转过头就看到她正在解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踮起脚尖,双手举起环绕过他的脖颈,仔细地将还带着她体温的围巾给他系上。
其实她今天穿得是带帽子的大衣,把帽子戴上也能遮挡寒风,但是她十分狡猾地没有戴。
是的,她存心的,她在施展一出小型苦肉计。
段瑾言看到她的动作,一时之间愣住了,忘记了阻止忘记了道谢,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她。
她仰着脸,鼻尖冻得通红,漆黑的瞳仁在夜色之下看起来十分漂亮。一阵寒风忽然吹来,她似乎是哆嗦了一下,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仍认真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段瑾言只觉得她的手不小心擦过的地方都腾起了一种酥酥软软的感觉,心脏忽然紧了一下又软软地化开,一层一层地荡开阵阵涟漪,仿佛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他忍不住低低唤她,“语琪。”
她刚应了一声便被吻住了,他冰凉柔软的唇瓣贴上来,还带着清冷的寒意。
段瑾言忽然不想再进行所谓的复仇了,夺过陆氏又怎样,比过陆天磊又怎样,什么都不比上在寒冷的冬夜,有一个她在身旁。
【嫖伪白莲花反派,完。下一章开嫖男公关,俗称鸭子。】
嫖男公关反派【1】
不知名的英文歌带着一种柔软的慵懒调子低低回荡着,像是有黑色丝绒轻轻滑过耳膜;朦胧的灯光幽幽暗暗地笼下,勾勒出浪漫暧昧氛围的同时带着让人不自觉便放松下来的魔力;衣香鬓影来来往往,每当有女客走过便留下一阵幽幽香气,数分钟之后才会散尽。
美洲核桃木的方桌上覆着质地柔软的纯白餐布,赭石覆面的吧台里站着相貌英俊的调酒师,整个餐厅都沉浸在一种柔软宁静的气氛之中,酒红色的装潢基调在这份闲适之中又添了一两分优雅贵气。
语琪坐在二楼靠边的位置上,凝神打量楼下的一个靠窗位置。
那是她让人预订的位置,约的是METTO的红牌,C市年度排行NO.3的容睿。
是的,容睿是这一次的反派男配,跟之前接触过的反派不同的是他的职业,他为METTO工作。
在这本小说中,METTO十分神秘,它不是夜总会,也不是牛郎店,它的总部设在何处只有旗下员工知晓。当女客们需要时可以与METTO联系,付过酬劳定下地点,便可一解难耐寂寞。
语琪对这个职业并没有什么偏见,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觉得这个职业与自己十分相似,同样需要悦目的容貌、完美的演技、得体的应对和对对方心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