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林不由看了几眼孟子楠:瘦了些,可仍是那个孟子楠啊。他偷偷从德国跑回国,行李都没有放下就来找赵嘉林,看得出他还是把赵嘉林当成生死兄弟。只是德国这一行,怎么让他有了风度起来?
“阿礼怎么在这儿?”孟子楠又问。
何礼不由心中暗爽,看向赵嘉林。
赵嘉林却眼神飘忽。阿蕙定亲的事,是父亲临终前才说的,那时孟子楠去了德国。今年何礼回来,这件事尘埃落定,孟子楠根本不知情。
他孟子楠才是阿蕙的男朋友啊,两人都拉过手信誓旦旦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啊!
“咳,今日阿礼回来吃饭。四小姐呢?”赵嘉林故意咳嗽,轻描淡写说着何礼的事。看到一旁阿蕙的女佣巧儿,忙转移话题问起阿蕙来。
孟子楠看到何礼的表情和赵嘉林的不自在,也只是淡淡笑着,并不追根究底。
“和宁小姐在楼上更衣。”巧儿忙道,“三少,孟少你们坐,我去吩咐人倒茶。”
赵嘉林拦住她:“不喝茶。你快去催四小姐下来,就说有贵客到了,让她别磨蹭了。”
巧儿忙道是。
她急急上了楼,发现自己家小姐赵嘉蕙穿了件宝蓝色云纹长袖琵琶襟旗袍,将曼妙身躯勾勒得更加玲珑迷人。她把青丝绾成低髻,查了两只凤钗,放佛是古画里的侍女。
赵嘉蕙自己打扮好了,正在帮宁嫣然梳头。
宁嫣然头发烫了,不适合低髻。阿蕙帮她把青丝盘高,梳成堕马髻,装饰着珠花,正拿着小镜子照后面,给宁嫣然瞧。
宁嫣然啧啧称奇:“阿蕙啊阿蕙,你这巧手是从哪里学得?我从前也没不知道你会梳头。你真厉害,干脆去我家帮我梳头吧,我给你工钱。”
巧儿一听就不高兴,道:“宁小姐,您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欺负我们家小姐!”巧儿见宁嫣然把阿蕙当成佣人,就不乐意了,立马维护阿蕙。
宁嫣然一愣…直到阿蕙噗嗤一笑,她才跟着呵呵笑起来:“阿蕙,这丫头真衷心,要不也给我吧?”
巧儿并不是赵家买来的丫鬟。她是阿蕙十三岁时从街上捡来的。那时巧儿的娘亲是德国工厂做工的。工厂虐待工人,她娘生病后被丢出来,没钱治病就死在街头。巧儿抱着她娘的尸体哭,求大家赏口薄棺。
阿蕙和赵嘉林路过,看到巧儿哭得伤心,兄妹俩也想起早年丧母之痛,就给了巧儿一笔钱,让她安葬母亲。
后来巧儿就找到赵公馆,非要给阿蕙做丫鬟,还阿蕙的钱。那时阿蕙身边的女佣正好要回乡下结婚,赵家的管事就同意让巧儿到阿蕙身边服侍。
这一晃,都五年了。
巧儿对阿蕙不仅仅是女佣对主人的忠诚,更是对救命恩人般的崇拜。只要谁欺负阿蕙,巧儿就会跳出来维护。其实平日里正常的巧儿是个很糯软胆小的姑娘。
听到宁嫣然拿巧儿打趣,阿蕙冲她脑门弹指,疼得宁嫣然吸气。
巧儿这才想起正事,急得不行:“小姐小姐,怎么办?孟少回来了。姑爷也在楼下,正和孟少说话。小姐,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阿蕙愣住。
不对啊,孟子楠怎可能现在回国?前世的时候,他不是今年六月才回国的么?
现在才四月上旬!
他怎么会提前两个月回国?
阿蕙虽然惊讶,却是很欣喜:有改变啊!她重生了,生活里的事有改变,那么她的沈永文,也可以不英年早逝吧?
她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宁嫣然和巧儿却以为她是因为孟子楠才笑的,两人都急了:“何礼还在呢,你要怎么办啊?”
阿蕙和何礼定亲,孟子楠根本不知情啊!
孟子楠才是阿蕙的男友。阿蕙下楼那只叫埃米的雪色猫儿,就是孟子楠送给阿蕙的。
阿蕙却笑:“什么怎么办?我既不是跟何礼偷情,也不是跟孟子楠偷情。既然和何礼定亲了,跟孟子楠说清楚才是,我又不是卖给了孟子楠。”
说得巧儿和宁嫣然目瞪口呆。
这…这就算爱上了何礼,要抛弃孟少帅?
孟少帅从小就追阿蕙,他能甘心啊?
宁嫣然和巧儿还有错愕间,阿蕙已经开门出去,要下楼了。巧儿和宁嫣然忙追了出去。
再看到孟子楠,阿蕙恍若隔世。前世的孟子楠是什么样子的?阿蕙只能记起两件事:第一件事,孟督军死后,何礼接管茂城军政府,孟子楠被赶出茂城事,他面目狰狞问阿蕙:我爸是怎么死的?是何礼杀死的,还是你和何礼联手杀死的?
第二件事,阿蕙被何礼追杀的第三年,她在安徽遇到了东山再起的孟子楠,那时孟子楠已经是一方霸主。他见到阿蕙,跟阿蕙说他知道当年他爸爸的死是何礼的错,跟阿蕙无关,他已经不怪阿蕙了,还把阿蕙接到府上住。
阿蕙那时疲惫极了,也想从孟子楠府上捞取一把。后来才知道孟子楠府上有日本人,而孟子楠居然打算把阿蕙送给那些日本人。他还是不相信阿蕙跟孟督军的死无关。
阿蕙偷听到孟子楠的话之后,逃了出去。她躲在孟子楠府宅附近的一处破坏民宅里,看着孟子楠封城三天找她,那模样放佛找不到阿蕙就要把城市翻个遍,阿蕙才知道孟子楠有多恨她。
至于和孟子楠年少时的你侬我侬,阿蕙没什么印象了!
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有这两件事。
再看到年轻英俊又自信飞扬的孟子楠,阿蕙放佛看到一个陌生人。当年她和孟子楠的确是缱绻情深,谁能想到后来的反目成仇?
阿蕙没有参与谋害孟督军,却参与了如何让何礼成为督军,把孟子楠赶出茂城的计划。
而重生后,这辈子要改变自己和沈永文的命运,阿蕙就要保住孟子楠对茂城督军的继承权,把何礼赶出去才是。
阿蕙顿时就觉得孟子楠没那么讨厌。她笑着下了楼梯,道:“子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了德国?”
孟子楠却眼波一滞,他唇角有一缕似笑非笑飞逝而过。很快,他就掩饰了情绪,笑容温和道:“我才下船。德国太苦了,所以偷偷跑回来了。刚到。”
“那今晚住在我们家吗?”阿蕙笑着问,“三哥,你那里帮子楠哥收拾房间了吗?”
孟子楠小时候经常混在赵家,赵嘉林院子的二楼,还单独给孟子楠留了房间。这回孟子楠偷偷回国,自然是不敢回家的。阿蕙断定他会住在赵家。前世的时候,他就是偷偷跑回来,在赵嘉林的院子里住了半个月才把孟督军揪回去的!
赵嘉林笑道:“我已经吩咐佣人收拾了。子楠的房间我都没动,换上新的被单就能睡。”
孟子楠却笑道:“不了不了,我就是先来看看你们。我这次回国,我爸爸定是气疯了,回家估计要关禁闭,怕来不及和你们打招呼,就先过来了。我还是回去,我爸那人就是脾气坏一点,其实心里最疼我的。”
孟子楠是孟督军的独子,孟督军当然疼他。
可孟子楠这番话,就连活了两世的阿蕙都愣住,更别说赵嘉林了。
赵嘉林只差惊讶得下巴掉下来。
这…这是孟子楠吗?
不,这厮不是孟子楠啊!他赵嘉林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孟子楠,从小就怕他爸,只要做错事,就往赵家躲。这样主动回去找罚的事,孟子楠绝对做不出来的!

第四章赢

因为孟子楠的到来,打乱了大家的计划,出去看戏就作罢。
孟子楠坚持要回孟督军府,大家都不好挽留他。阿蕙兄妹亲自送他出门,叮嘱他有空常来往。
送走孟子楠之后,阿蕙一行人去赵老太太的院子。大嫂赵大太太起身,把位置让给了阿蕙,她下去吩咐佣人备饭。晚上既要留宁太太母女吃饭,还要留何礼,自然要隆重些。
阿蕙打牌,宁嫣然坐在一旁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蕙已经赢了两局,都是自摸的。
第三局开始,阿蕙一手烂牌。
宁嫣然咯咯笑:“刚刚赢回来的,这次只怕不够输的。”
于是满桌子人都知道阿蕙这次的牌不好。
大家都笑。
赵嘉林坐在一旁嗑瓜子,翻着报纸等吃晚饭。听到宁嫣然的话,他道:“嫣然你过来。你坐在那,小四的好运气都被你叫唤没了。”
宁嫣然从小就喜欢赵嘉林,包括赵嘉林自己都是知道的。听到赵嘉林喊她,宁嫣然先故作矜持,反唇相讥:“就你们哥哥妹妹的,那么维护阿蕙!”嘴里虽是这样说,却已经起身往赵嘉林那里去了。
赵老太太就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身边的宁太太,示意她看宁嫣然和赵嘉林的亲热。
赵老太太是希望赵嘉林可以娶了宁嫣然的。宁嫣然脾气是大了些,可心地单纯善良,像宁太太,为人正直又慷慨,不计较小得失。赵老太太一直希望宁嫣然可以做赵家的儿媳妇。
只是赵嘉林从前去留学,非说什么学业未成不成亲。
如今他学业是成了,又说替父亲守孝三年不成亲。
到了今时今日,大家早已不忌讳什么守孝三年的话,要不然阿蕙和何礼的婚期也不会定在今年年底。
可赵嘉林用这个做借口,还真没法子反驳他。
赵老太太时常为此忧心。
宁太太见赵老太太碰她,她也明白赵老太太的意思,抿唇一笑,并不介意宁嫣然和赵嘉林亲近。
宁太太和赵家婆媳几人是牌友,最是了解赵家这些女人。
赵老太太是继室,年轻又美丽。她虽然没有儿女,可赵先生临终前给她留了一大笔钱,那些钱都是赵家少爷们同意过的,赵老太太就不用跟赵先生的儿子们争财产。她做婆婆,自然不会为了利益踩压儿媳妇,而且她年轻,不敢摆婆婆的款儿。
赵大太太是个菩萨心肠,没什么主见,为人和软;二太太刻薄又傲慢,可娘家富饶,又自恃清高,不愿意和大太太争管家权利,平日里言语上让她一点就可以平安无事。
赵家三个儿子,老大经商在茂城都有名气,又管家,赵家近十几年败不了;老二是纨绔了些,可有老大镇守,他翻不起浪。
至于老三赵嘉林,小时候顽皮,现在不是个省事的。可他长得英俊,再外头又不结交歌女舞女的,不像那些富户人家的纨绔公子。
门当户对,孩子又不错,宁太太是很希望这门亲事落定的,所以默认宁嫣然和赵嘉林的往来。
只是赵嘉林非要说为父守孝三年,谁也强求不来。
赵老太太和宁太太想着心事的功夫,阿蕙将牌一推,她自摸了。
大家一愣:这还没打几圈呢,怎么又和牌了?
连和赵嘉林一起说话的宁嫣然都惊了下,抬头就问:“你刚刚那手烂牌,是怎么赢的?你肯定使诈了”
阿蕙冲她吐舌头:“怎么,我运气好不行啊?”
宁嫣然没什么反应,倒是把一旁的何礼看得心头一跳。阿蕙吐舌头的模样,像个调皮的小孩子,给她添了几分活力,瞧着十分妩媚动人。不像平日里跟何礼出去看电影时那么沉静。
大家被阿蕙说的笑起来,笑声中又开始了新的一局。没打三圈,阿蕙又赢了。这下,大家都不免好奇。
若是说运气,一连自摸四盘,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特别是何礼,他总觉得不是运气那么简单。
他起身,装作随处看看,拿了本书站在阿蕙身后,静静看着她打牌。
阿蕙的牌上手并不好,至少不怎么出彩,可打了三四圈之后,她就定胡了。何礼看着她的牌,简直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这把胡一四万。结果下一圈,她果然摸了个四万!
她又赢了。
宁太太笑起来:“我听人说,赌场里有种人,是赢牌的高手。阿蕙是不是学了几招?”
这话是开玩笑说阿蕙出老千。其实也是在称赞阿蕙,能出千也不容易啊。
阿蕙只是笑。
她当初被送去美国后,曾经和一个香港富商的公子有些来往。那人在美国开地下赌场,最会赌牌,他教了阿蕙很多技巧。
阿蕙聪明,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所以学了一手赌牌技巧。当然,技巧也是在功夫之上的,首先就要有惊人的记忆里和推导能力。
阿蕙当初学技巧用的是桥牌。桥牌和麻将没什么相通之处,可赌|博的基本原理相似,换种赌法也不影响。
“宁太太,您赢了一下午,输几个钱给我就心疼了?”阿蕙笑着曲解宁太太的意思,惹得几个人又是笑。
何礼却惊诧看着阿蕙。
她…她居然懂得赌场上的技巧啊。
何礼越发觉得阿蕙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么简单。
牌局还在继续。阿蕙很夸张,一直赢钱,把赵老太太、二太太和宁太太怀里的钱都赢得一干二净。直到赵大太太说开饭,赵老太太等人才松了口气。
特别是赵老太太,对阿蕙的行为很不解。
她嫁到赵家的时候,阿蕙才两岁多。阿蕙从小就是跟在赵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不说阿蕙多么能干聪明,可起码的眼色是有的。像这样不顾宁太太是客人,把宁太太的钱都赢了的事,真不像是阿蕙能做出来的。
赵老太太心里疑惑,反而忽视了猜测阿蕙的赌技为何如此高超。
旁人都对钱和宁太太是否不悦不感兴趣,而是对阿蕙的赌技好奇不已,纷纷问她从哪里学来的。
阿蕙神秘一笑:“我爸爸曾经告诉我一个秘密”
这话说的有些答非所问。
“什么秘密,什么秘密?”宁嫣然眼睛放亮,缠着阿蕙问。
阿蕙只是笑,就是不说,惹得宁嫣然挠她痒,两人就闹成一团。
宁太太并没有不高兴,这点小钱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是赵家的常客,阿蕙是个什么性格宁太太知道,她并不认为阿蕙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输的那么惨。她只当阿蕙是小姑娘心性,好胜罢了。
晚上吃饭,阿蕙的二哥赵嘉俊没有回来,三哥就把阿蕙会赌|博的话,都告诉了大哥,还对大哥道:“回头咱们来一盘如何,试试小四的本事。”
大哥只是笑笑:“我一堆事,晚上还有文件要看,哪有功夫陪你们玩?”
三哥落了个没趣。
吃了饭,赵大太太派车子先送了何礼,又送宁太太母女。
宁嫣然一直对阿蕙的牌技记在心上。
她们俩回到家,宁先生正在客厅看报喝茶。
宁嫣然甜甜叫了声爸,就让宁先生怀里钻。
宁先生叫宁雍。他和赵先生虽然从小认识,却并不是做正经生意的。赵家经营船舶,还投资金融产业。而宁雍是混黑|道的,他经营赌场、烟馆、妓院,比赵家还要富饶。
只是旁人说起他,总觉得他的钱不是正当来路。茂城首富也不会提到他。
宁家的家资并不比赵家少。
宁雍人至中年,虽说有好几个姨太太,却没一个能生的,快五十的人还只有一个女儿。
于是宁嫣然就是宁雍的掌上明珠。
看着女儿今日兴致颇高,宁雍笑着捏她的小脸,问:“每次去赵家回来就那么高兴?今日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爸,今日真有件奇事呢!”宁嫣然似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赵嘉蕙会赌博,赢了满场的话,说给宁雍听,然后嘟起嘴巴,“爸,我也要学赌术,您不是最会的吗?您教教我啊…阿蕙那小蹄子故意不说,我问她从哪里学来的,她却说什么‘我爸临终前告诉我一个秘密’,简直气死我了”
宁雍自己开赌场,岂有不会赌术的?
可听到女儿的话,他先是一愣,继而正色问宁嫣然:“你说什么?阿蕙说她爸爸临终前告诉了她?”
宁嫣然也愣住:“啊?啊…是啊,阿蕙是这么说的”她根本不知她爸爸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宁太太在一旁看着,也接口道:“阿蕙是着老赵临终前跟她说了个秘密。怎么,有什么问题?”
宁雍这才笑起来:“没事,没事”
嘴里说没事,却显得心不在焉的。和妻子女儿说了几句话,就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他打电话让他最信任的下属过来商讨。
而赵家那边,赵嘉林非要再和阿蕙打牌,阿蕙却懒懒的,道:“费脑子,不玩了。”
“那下午不是玩的那么起劲?”赵嘉林很不满意她的敷衍,“你放心,我们赌注翻倍。你若是有本事,从我这里赢走的,肯定比从她们那里赢得的多。”
阿蕙淡笑,不理赵嘉林。
傻哥哥,你永远不知道我这场牌局会赢得什么。也许我能替你我赢一个不同的明天呢。

第五章宴会

虽然陪宁太太打牌的时间并不长,阿蕙却累得厉害。那一场牌,太费脑子了。
晚上散了席,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躺在沙发里就不动了。
女佣巧儿抱着雪猫埃米过来,问阿蕙:“四小姐,吃了饭不出去走走吗?”从前阿蕙晚上吃了饭总要在家里宅院里四处走动消食。
“不了,好累。”阿蕙道,“准备热水,我洗澡就睡了。”
巧儿把埃米给阿蕙,就去洗澡间帮阿蕙准备热水。
阿蕙把埃米抱在怀里,看着它温顺乖巧的模样,再看它这双两色不同的眼睛,忍不住又想起了孟子楠。
埃米是阿蕙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孟子楠送给阿蕙的礼物。
那时候埃米很小,双手就能将它圈住,像个小毛球。现在的埃米已经胖的挪不动脚步,整日懒洋洋的,丝毫没有了初来时的活力,也少了很多乐趣。可阿蕙还是挺喜欢它的。
抱着埃米,就忍不住想起今日回国的孟子楠。
阿蕙想他,并不是觉得他那个人多么重要。只是因为记忆淡了,想不起孟子楠从前的种种,反而让人心里放不下,非要想起来为止。
赵家和孟督军并没有太多来往。只是阿蕙的三哥从小调皮捣蛋,带着一群孩子四处为非作歹,惹上了孟子楠。孟子楠出身将门,也是个不省事的。他们都在教会学校念书,一开始赵嘉林欺负孟子楠,却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不打不相识,两人却臭味相投,成了至交。
那个时候,赵嘉林和孟子楠才十岁,阿蕙六岁。孟子楠和赵嘉林不管去哪里,都带着阿蕙。渐渐年纪大了,孟子楠在女孩子面前会收起他顽劣的性格,装成谦谦君子。
可在阿蕙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让人憎恶的坏小子。
年纪太小,他们不懂男女之情。
孟子楠十五岁的时候,去金陵上学;阿蕙的哥哥赵嘉林也去了英国读书。阿蕙一个人留在茂城,没什么朋友,时常就孟子楠写信。
孟子楠给阿蕙回信总是最积极的。
逢年过节孟子楠回茂城,总给阿蕙带很多金陵特产,除了吃的,还有女孩子喜欢的首饰、布匹,甚至香水。他学会了很多哄女孩子的把戏。
阿蕙那时很单纯,她从来不怀疑孟子楠在外面讨女孩子欢心才学的那么浪漫。她那时自信的相信,孟子楠是为了她才留意这些。
阿蕙十六岁的生日,孟子楠专门从金陵回来,给阿蕙过生日。
在门口迎接他的阿蕙惊喜不已,紧紧抱着他。他也搂住阿蕙,两人半晌没有松开。
似乎他们就是这样开始的吧?
孟子楠先说他喜欢阿蕙,问阿蕙是否也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阿蕙那时根本不懂。那时她只知道,她需要孟子楠陪在她身边。孟子楠说喜欢她,她就接受了,也说喜欢他。
再后来,孟子楠在金陵的学业完成了,回到了茂城,阿蕙的三哥也从英国回来了。
在三哥大嘴巴的嚷嚷之下,阿蕙和孟子楠的恋情被曝光。
赵父好似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他好几次暗示阿蕙,孟督军估计看不上咱们这样的门庭人家。
在孟督军眼里,赵家是暴发户。
在赵父眼里,孟督军跋扈骄傲,就是一草莽。
孟子楠被孟督军送去德国上军校,除了盼着孟子楠有出息之外,难道不是想拆散孟子楠和阿蕙的感情?阿蕙和孟子楠依旧信誓旦旦,一个承诺会等他回来,一个承诺永不变心。
可赵父比阿蕙要透彻得多。
这也是为何赵父临终前定下阿蕙和何礼婚姻的缘故吧?
他那么疼爱阿蕙,是舍不得阿蕙嫁到孟家受人欺负的。
阿蕙静静想了很久,都只能想起这些。这就是她和孟子楠反目成仇之前的全部。
前世的时候,孟子楠回国,阿蕙是很开心的。她准备和大哥提,取消跟何礼的定亲。
她还没有提呢,就出事了,她和孟子楠就彻底成了仇人,赵家也断绝了和孟家的来往。
阿蕙想着,巧儿出来说洗澡水好了,打断了阿蕙的思路。
洗好澡出来,人已经迷迷糊糊的,困得厉害。把埃米交给巧儿,阿蕙先上楼睡了。
没过两天,到了宁嫣然的生日。
宁雍虽然疼爱宁嫣然,却不准女孩子从小铺张浪费,所以宁嫣然的生日宴总是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很简单。
阿蕙和三哥赵嘉林自然是每年都去。
今年也不例外。宁嫣然生日那天一大清早,宁家的司机就亲自上门,送了宁嫣然的请帖。跟往年不同,今年宁家邀请了赵家全部人,不止是赵嘉林和阿蕙,而且往年中午的宴会改到了晚上。
赵嘉林拿着请帖笑:“你说她今年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去年生日宴,宁嫣然把自己打扮成前朝的公主,穿着繁复的旗装,还梳了小两把头,踩着花盆底。她性格活泼,一个不慎就把脚扭了,只得中途换装。
这件事被赵嘉林当成笑话说了一年呢。
宁嫣然爱追求新潮的性格,阿蕙倒也喜欢,笑道:“今年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只怕不会简单。往年都是中午,今年却是晚上,你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