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清看了雪泠一眼,重新闭上眼。
刚刚他怕是担心自己趴睡在床边,容易着凉,才将自己抱上床的。
雪泠想着,这人看似冷漠无情,却是个温柔的人。
这时,轻轻地敲门声传来。雪泠起身打开门,妇人端着两碗热汤,笑吟吟地立于门外。
“闺女,家里没什么好招呼你们的,这汤是孩子他爹前几日打回来的山鸡熬的。你哥哥身子不好,让他好好补一补。”
雪泠朝她感激地笑笑,侧身让妇人入了里屋。
妇人放下汤,扫视了一下。瞥了一眼床上闭目躺着的白衣男子,对雪泠说道。
“这汤趁热喝,对身子好。你哥哥现在没大碍吧?”
雪泠微微颔首。想起之前的对话声,指了指门外。
妇人一怔,扯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让你见笑了,孩子他爹才回来,又急着出去了…不,不,不关你们的事。呃,我跟他,嗯,吵架了…”
雪泠迟疑地牵起妇人的手,想要安慰她。
当家的说外头有人寻一白衣男子,只要说出他的下落,就能得一百两白银,那可是整整几年不用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了。
雪泠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得望着眼前面慈善目的妇人。
“闺女,你的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爽么?照顾你的哥哥,也要注意身子啊。”
浓汤里放了安眠草,待当家回来,那一百两可就轻松得手了。
“这汤趁热喝了吧,暖和暖和身子,闺女,闺女?”妇人看着雪泠走神的模样,唤了几声。
雪泠垂首看着已放开妇人的手,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谕的酸涩。
嘴边扬起苦涩的笑容,雪泠再次痛恨这种能力,也庆幸拥有这种能力,不然,她和司空清就会如此落入那些黑衣人的手中。
回神向妇人点点头,不停比划着。
谢谢你…
妇人微笑着走回外间。雪泠复杂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真的谢谢你…
无论如何,起初你开门的那一刻,你是出于善意将我们迎入屋内…
而且,你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我不怪你。毕竟我和他只是你们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
强忍着眼中的酸楚,雪泠急急地走出里屋。里屋连着后院,她急步走到院里的一处。记得刚才打水的时候,发现此处有块木板盖住的小洞。如果猜得不错,那处应该是…
掀开木板,一个四方的入口呈现于前。窄窄的洞口,一条用粗麻绳编制的梯子从洞口垂下。果然,山里的猎户,由于秋冬猎物不多,一般都会提前储藏食物。因此,总会在屋下挖一个不大的地窖。却是这附近最不引人注目的藏身之所。
雪泠喜出望外地走回里屋,扶起司空清,来到小洞旁。
妇人的丈夫已经出去通风报信好一会了,追兵很快便要寻到这里了罢。来不及跟司空清说明,雪泠急急地推了推他,指指脚下的小洞。
司空清一声不吭地沿着麻绳梯子,慢慢往下入了地窖里。
雪泠连忙跑回里屋,将沾血的布条捡起,把染血的水盆推入床底,匆匆整理好床铺。环视了一下四周,猛地瞧见床角的青光。
那把青剑!
抓起剑,抱着布条,吹灭烛火,雪泠一路小跑至洞口。正要躬身下去,眼角却瞥见明亮的月光下,里屋到洞口的地上赫然的——脚印!
雪泠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连忙跑回里屋前,一边向后挪,一边单手使劲地擦去脚印。
好不容易挪到洞口前,胡乱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抬首却瞥见已经下去的司空清静静地站在洞边,一方月华撒在他平凡的容颜上,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墨眸,漾着水波,潋滟流转,灿若星辰。
雪泠一愣,扯了扯司空清的衣袖,让他赶快下到地窖里。
司空清弯腰温柔地拭去沾在雪泠脸上的泥迹,淡淡说道。
“为什么不自己逃走呢?”
雪泠抬首望着他,原来,他都知道了…
似是明白雪泠的疑惑,司空清眼眸一闪,道。“就算失去内力,外间的任何声响仍逃不出我的双耳。”
装作不知,是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做。是丢下自己一人逃离,还是向黑衣人说出自己的行踪,得以保住性命。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她竟然费尽心力地掩饰自己的行踪…
“为什么呢?”司空清低低地问道。
为什么…雪泠抬首,比划着。
那时你又为什么要护着我呢?
司空清抿着唇,不语。自己也不明白,当时,黑衣人在背后举剑刺向她时,为何会救下她。
抬头看见雪泠着急的眼神,他转身从洞口从容跃下。
雪泠伸手抹去洞边剩下的痕迹,顺着梯子爬下,盖上了洞口的木板。
第五章

将地窖洞口的木板盖上,周围微弱的月光立刻被掩住,伸手不见五指。的1ecfb46347
雪泠摸索着绳索,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踩到一处,另一脚才跟着往下。不多久,雪泠的双腿终于踏上地面,她轻轻舒了口气。
转身,眼前一片乌黑。雪泠生怕乱动碰倒地窖里的什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双眼适应黑暗。地窖里相当注意通风,阴森森的夜风吹过,雪泠的衣裳刚被汗浸湿,不禁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雪泠的手,司空清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慢慢引着她步向地窖深处。
雪泠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地窖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晒干的腊肉,蔬果散发的清香,甚至一些刺鼻的佐料,如葱、蒜之类的,还有不少腌制食物。大大小小的竹筐和泥缸几乎摆满了整个地窖,雪泠跟着司空清来到一角落,与他挨着墙壁坐下。
一贴上冰冷的墙壁,雪泠一抖,身子前倾。角落的位置很小,雪泠这一前倾,身子几乎趴在司空清的怀里。她尴尬地又朝后一移,却贴上了冷冰冰的墙。
司空清看着雪泠反反复复地前后挪动,心下不耐,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
雪泠身子一僵,逐渐放松。在这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这样的接触,仍旧听不见他心里的声音。
雪泠把头轻轻地枕在司空清的胸前,如此普通的接触,以往不过是一种奢望。往后,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还会如同对常人般待自己么?贪恋这一时的温暖,最终,伤心的只是自己罢。她抬手抵着司空清的胸膛,就要推开他。
这时,上面响起不少分杂的脚步声。
“当家的,你回来了…哎呀,各位大爷,一路辛苦了啊。”妇人欣喜,略带谄媚的声音响起,犹在咫尺。
原来这地窖建到木屋的正下方了。雪泠抬起头,全神贯注地听着上面的声响。
“废话少说,人在哪里?”一粗旷的声音不悦地问道。
“在里屋,他们两人喝下放了安眠草的汤,定是早昏睡过去了。”妇人急急地道。
“哦?昏睡,这倒省了爷们不少事。”粗旷的声音带着点点喜悦。
“师兄,这灵霄宫的宫主武功高强,怎可能被区区安眠草就给放倒了呢。别被这乡下妇人给唬住了。”一年轻的声线急急说道。
“哼,他中了‘飘渺’,现在内力全失,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就算没放倒也不碍事。师弟你就是爱畏手畏脚的,男子汉大丈夫的…”粗旷声音的男子不屑地道。
“砰”地一声,想必是他们粗鲁地撞开门,那男子突然噤了声。
“乒乒砰砰”地声音在头顶四处传来,雪泠紧张地揪着司空清的前襟。
“…大,大爷,有话好好说…呜…”妇人惊慌地说着,哭了起来。
“说!人呢?你们今天不给咱们说清楚,爷我跟你们没完!”粗旷的声音嚷着,怒气腾腾。
“大爷,他,他们刚还在睡着呢…我,我没骗你…那男人一身白衣,手上拿着剑,另外有个哑巴女孩跟着…”妇人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突然大叫起来,“啊!当家的!当家的!你,你们…啊!”
随着妇人的惨叫,雪泠身子一抖,司空清不由搂紧她,不以为然地瞥了头顶一眼。
“师兄,你怎么把他们杀了。我们还没问出那宫主的行踪…乱杀无辜,大少爷肯定会责怪我们的。”年轻的声音忐忑不安地说道。
“这妇人分明是为了那一百两,胡说八道的。灵霄宫的宫主是什么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让别人近身一尺,怎会贴身带着一个女人,还要是个哑巴。简直一派胡言,浪费我们师兄弟的时间!我们走!”边说着,脚步逐渐远去。
雪泠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说不出的疲惫。等了一会,上面仍毫无动静。
正想起身,却听见又一阵烦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师弟,你又转回来干啥,我们赶紧去别处瞧瞧。活抓这魔教的头儿,大少爷说不定怎么夸奖我们呢…”
“师兄,你看,里屋桌上有两碗热汤。刚那妇人没说谎,的确有人在此留宿。”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汤里也确实有安眠草的气味…师兄,都怪你把那两人都杀了,现在要找那魔头的行踪,谈何容易。错过了这时机,以后怕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得了,这附近都有我们的人。他内力尽失,逃不出去的,而且还带着个哑巴。喏,你们三去,屋里屋外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师弟,你再瞧瞧,看看能不能发现啥?”
好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雪泠的心提到嗓门,担忧地抬头看了司空清一眼。两人离得很近,雪泠看见他清冷眼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紧张的心情反而沉淀下来。
“师兄,床铺是冷的,床底有一盆染了血的清水,桌上的汤没有碰。他必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发现有异,便匆忙离开了。”
“嗯,师弟说的有理…你们两个在后院做什么?”
“大哥,这院子里有个地窖。我们俩想下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哎哟!”一声惊呼响起。
“你们两个笨蛋!那灵霄宫的宫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躲在乱七八糟的地窖里。赶快给我去四周瞧瞧去!”他大声喝道。两人唯唯诺诺地应着,嘀咕着走远了。
“师兄,我们赶紧出去找找,他们必定走不远的!”
“好,我们走!”
脚步声逐渐远去,雪泠抬手往额上一擦,满手的冷汗。反观身边的当事人,却依然云淡风清的模样,似乎被追杀的人不是他。
雪泠仔细聆听了一阵,确定那些人走远,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身子。打了个哈欠,用力揉了揉困倦的双眼,雪泠想到自己一整晚提心吊胆的,累得够呛。这瘦弱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了。
司空清瞧着雪泠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伸手将她的头靠向自己。雪泠迷糊地蹭了蹭他的肩窝,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便响起。
待雪泠醒来,天已大亮。司空清的内力已恢复,神清气爽地起身,独自出了地窖。
雪泠随后爬出洞口,瞥见里屋倒在血泊中的妇人和身旁的一个汉子,不由一阵心酸。
在灶上找到几块硬邦邦的大饼,雪泠用布包好,跟在司空清身后,离开木屋。
雪泠把大饼撕开两半,递给司空清。他淡然地接过,小口地吃了起来。雪泠饿了半日,狼吞虎咽了几口,差点给呛住,急忙喝了几大口水,才勉强咽了下去。
两人走了半日,挑着些小道和山路,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其他人。
傍晚时分,他们行至一座小镇。
抬步走入一间客栈里,一个机灵的店小二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两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咱们客栈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两位可是来对地儿了…”
司空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店小二立刻住了口。
“住店!”淡淡吐出两字,司空清丢出一锭白银。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收起银两,恭敬地问道。“两间上房么?”
司空清回头瞥了雪泠一眼,漠然开口。“一间!”
雪泠一愣,店小二则用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几下,才躬身在前面带路。
进了房间,司空清又丢给店小二一锭银两。“帮我们弄两身合适的衣裳,再打一桶水上来。”
“好叻,两位稍等!”店小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利落地关上门。
房间回归沉静,两人默默地在桌前落座,一时无话。
“司空清!”许久,他突然开口说道。
雪泠迟疑地点了点头。清,司空清,这名字与身前的白衣之人很相配。
“之后你打算如何?回家么?”司空清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回家?雪泠低着头,不知这身子的身份是什么。但,看她孤身一人倒在迷雾森林里,许是跟自己一样,身世坎坷罢。但,既然自己入了这身,她的种种过往便与自己无关了。
想罢,雪泠坚定地抬起头。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到:我没有家!
司空清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
“晚上随我到一个地方。”
雪泠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眼前的人是唯一能依靠的。而且,能力没有消失,为何独独听不见他心里的声音呢。难道他也具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还是,他的心里筑了一面墙,封闭了自己的心么…
第六章

店小二不一会就拿来两套新衣,让人搬上来一大桶热水,放在屏风后面。
司空清瞥了雪泠一眼,缓步离去,顺手带上门。
雪泠迫不及待地脱掉破旧的衣物,跳进桶里,用力搓起来。连续几日没有洗澡,全身粘乎乎的。捧起水洗了把脸,手指触到鬓角,略微的皱褶。
疑惑地摸了摸褶皱的地方,感觉到手底粗糙的质感,往下一探,勃颈处却是滑腻的触感。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闪过,雪泠伸手一撕,手上赫然多了一块蜡黄的脸皮。
低头,在水面上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双眸,小巧的嘴巴,肤如凝脂。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
望着手里的面皮,相当粗糙,有三张纸的厚度,看起来明显透气感不好。戴的时间久了,容易皱起来,与脸的贴合度不高。
这个身体到底是什么人呢?独自倒在迷雾森林中,身无旁物,却戴着寻常人家不易得到的人皮面具。
他,该是发现了罢。雪泠索性把面皮丢在一边,既然如此,自己何必继续戴这不舒服的东西呢。
雪泠边思索,边擦干身子,将衣物一件件套上。费了番功夫,才把衣服都穿好。
急忙打开门,司空清侧身斜靠着走廊上的柱子。冷淡如霜,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硕长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孤寂。
回首看到雪泠去掉面具的脸,依旧不声不响,只是吩咐店小二再打一桶水上来。
雪泠自觉地走出房间,才迈出一只脚,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喷嚏。
司空清走入屋里的脚步一顿,淡淡说道。“进来。”
雪泠摸摸鼻子,还是跟着进了屋。背对着屏风在桌前落座,径自倒了杯茶,啜了一口。
“哗啦”地水声响起,雪泠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低着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瓷杯上。
司空清穿戴好出来时,便瞧见雪泠头垂得快要趴在桌上,闷闷地埋首喝茶。他不语,径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他身上淡淡沐浴后的清香飘来,雪泠才发现,两人皆穿着一身白衣。袖边上绣着线,给素白的衣裳增添了一份精致。
司空清放下茶杯,打开木窗。轻轻抱起身后的雪泠,足下一点,朝外飞快掠去。雪泠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勃颈,埋首在他胸前,听着耳边的呼啸声,任风吹散她如墨的长发。
待司空清停下,雪泠才抬起头,环顾四周。
昏暗的院落,一间木屋,烛光隐约闪烁。荒凉的院里,只有一棵孤零零的老树斜靠着灰墙,墙角杂草丛生。
“沁儿?”略微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略带疑惑。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人顶着一头乱发,探出头来。看见来人,不由一愣,转而笑道。“稀客啊,是什么风把宫主给吹来了?”
司空清不语,抬步走入屋内。雪泠跟在他身后,看见屋内一穿着粗布大褂的老汉慵懒地坐在桌前,咧嘴笑着。
老汉瞧见司空清身后的雪泠,瞪大双眼,跳起来,跑到两人面前。
雪泠看他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不由朝司空清身旁缩了缩,皱起眉,不解地盯着老汉。
好一会,老汉才移开视线,笑道。
“好一个俊俏的小姑娘,宫主眼光不错。”
雪泠张开口,欲出声解释,却想起自己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再也未能发出任何声响,眼神黯然。
老汉瞥见雪泠的神情,惊讶道。“难道小姑娘不能说话?”
司空清冷冷地瞥了老汉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的
仔细盯着雪泠的勃颈,在她身边转了一圈,而后让雪泠伸出舌头。沉思了一阵,开口说道。“没有中毒的迹象,勃颈也未有外伤的痕迹。刚看小姑娘的反应也不是天生不能发声,这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老汉目光炯炯地直视着雪泠,“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愿说话。”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么。雪泠抬手摸了摸勃颈,轻轻叹息着。母亲,我再也不能出声,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鬼医,明日起,她留在你这里。”司空清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雪泠一怔,抬首望着司空清。让自己留在此处,他要离开了么…
“让丫头留在这里,宫主,这…”瞥见司空清扫视过来的眼神,鬼医立刻住了口。
立在门边,看着雪衣长衫的男子慢慢走出木屋,随后婉若游龙跃去的身影,雪泠怔怔地望着,直到白影融入夜色中,仍未回神。
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原来自己,终是他人的累赘。最后,都一个接一个离去…
“丫头…”鬼医看着雪泠望向远处,黯然神伤的神情,轻轻唤到。
雪泠回神,转身朝鬼医淡淡地一笑。
就算独自一人,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不是么…

鬼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常常说起当年风光的事情,还有他唯一的徒弟——玄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次说起,一脸骄傲的模样。
玄沁是灵霄宫座下四使之一,四使直接效忠于宫主,掌管灵霄宫中各类事务。近几年灵霄宫不断扩大,公务繁重,宫主又极少亲自处理事务,所以,玄沁很少来此探望他师父鬼医。
每每说到此处,鬼医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雪泠极力做出可口的饭菜,将院子打理干净,让这个独自居住在此的老汉,脸上逐渐荡出一分笑意。
然,雪泠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鬼医的接触。鬼医屡次想帮雪泠把脉,都被她拒绝了。
不是担忧鬼医对自己不利,而是,想起山中那个笑得一脸慈祥的妇人,雪泠便没有勇气再去碰触他人了。
“丫头,为何不让老夫把脉?难道不想治好你的嗓音么?”鬼医这日遭到婉拒后,不禁出声问道。
雪泠摇了摇头。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理,又如何能治?
鬼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丫头,老夫看着宫主长大。看见他身后的你,这是他第一次与人一同上路罢。他带你来此处,一来是不想你继续面对腥风血雨,卷入江湖争斗里;二来,怕是想让你治好嗓子。丫头,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些什么样的事情。只是,不要被过去绊住了,裹足不前。”
雪泠垂着头,抿起唇。
“罢了,心病仍需心药医。丫头,老夫我也无能为力,一切都得靠你自身了。老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了。”说罢,鬼医摇晃着头,缓步离开。
雪泠托着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病么…
“真恶心,这孩子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到底生了什么妖怪…我讨厌你的声音,为什么要告诉我!没有你,你父亲怎会离开…三千万,你父亲为了三千万抛弃了我…对,只要没有你,他就不会离开我了,只要没有你!”
甩甩头,母亲最后的声音充斥在脑中,挥之不去。
叹息着,抬首望着天。正午了,该去做午饭了。今日鬼医出去采药,怕是太阳落山之后才归。一个人的话,随意弄一碗面食好了。
雪泠起身,正打算走入厨房,一把冰冷的剑突然架在她的颈边。一个青衣男子立在她身前,数十个身影随后落入院中。几人迅速进入木屋内,四人立于院子的四角,严阵以待。
青衣男子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无视颈边的利剑,抬眸直视着他,眼里没有恐惧和惊慌,只有淡淡的探究。
屋内几人片刻后回到青衣男子身旁,低语。“掌门,屋内未见鬼医。”
被唤作掌门的青衣男子轻轻颔首,将手中的剑贴近雪泠的勃颈几分,冷冷问道。
“你是鬼医何人?鬼医现在何处?”
看雪泠不语,青衣男子不悦地蹙着眉。
定定地盯着雪泠片刻,抬手快速地朝她身上一点。雪泠顿觉天旋地转,晕倒在青衣男子的怀里。
“掌门,要如何处理这名女子?”青衣男子身后一人恭敬地问道。
“她与鬼医在一起,可能是灵霄宫的魔教之徒。把她带回去,让大少爷定夺罢。”青衣男子看着怀中清秀女子,道。
“掌门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