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比倒霉的一天过去,下班后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叶文林的电话,这位臭不要脸的学长正好结束了一次任务,要返航地球休息,腆着脸叫傅落周末过来帮他办点事。
虽然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但是真的很有本事,傅落一方面觉得他王八蛋起来很王八蛋,一方面又无可抑制地有点崇拜他,这使得她每次都在内心深深地唾弃着自己的同时,被当成冤大头给叶文林宰。
等他笑够了,傅落才面无表情地问:“你请我过来帮忙,又先对我进行精神攻击,请问这是什么心态?”
叶文林坦然地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乐子不找乡巴佬。”
傅落:“……”
“你真太不是东西了。”傅落站起来,夹起自己那依然空无一物的公文包往外走去。
“哎,等等等等!”叶文林纵身一扑抓住了傅落的衣角,“真有事求你帮忙,不白帮!”
傅落脚步一顿。
“真的,我以人格发誓,一点小体力活,报酬丰厚!”
傅落当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姓叶的从来就没有人格那玩意,不过她被叶文林奴役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养成了受虐习性,终于还是向后转,坐在了叶学长家的矮墩沙发上:“说。”
“帮我搬家。”叶文林说,“我打算搬到‘尖刀’总部去住,你帮我把东西弄到地面运送车上就行了,它已经设定好了航线,会给我送回去的。”
“至于报酬……”叶文林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他拉开了一个柜橱,里面的东西让傅落一下坐直了。
“古今中外,最全的所有经典战例收藏,经过详细归档,有些更古老的还是纸质版本,每本案例收录了至少三位名将或者军事专家的点评,以及我个人的一些看法,这些都在我脑子里了,现在是你的了。”
“尖刀要倒闭了吗?不发工资吗?你穷疯了吗?就不能雇个搬运工机器人吗?”这四联问在她看见了这些东西的同时,就果断葬身在了傅落自己的肚子里,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异常积极的笑容:“什么时候搬?”
一整天以后,傅落一屁股坐在了叶文林家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肌肉——她是个军校生,不是扛大包的,一整天被叶贱人吆五喝六地干这干那,也是某种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极大摧残。
不过……
傅落的目光扫了一眼叶文林答应给她的东西,那已经被打成了包,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墙角。
“算了吧,”傅落苦中作乐地心酸着,“反正不给东西最后的结果也是帮,现在好歹收获还不小呢。”
……这个受虐狂正努力地把和劳动不匹配的报酬想象成了一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平复着自己不平衡的心态。
叶文林把冰箱里最后两瓶饮料拿了出来,递给傅落一个——两个瓶子自然是被粘在一起,果然又是买一送一的货。
傅落狐疑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对着瓶口寻找了一圈保质期,却意外地发现竟还没有过期,顿时有些惊诧地问:“我有生之年还能喝你一口水?地球公转方向拧了吧?”
叶文林在她的刺猬头上抓了一把:“宽厚一点,不要这么刻薄。”
傅落顿了顿,真诚地抬起头:“我认为世界上比我宽厚的人真的不多了。”
随即,她打量着叶文林已经被搬空的屋子——虚假的窗户上显示着以假乱真的景色,屋主可以自定义成任何喜欢的场景,森林、城市、沙漠、草地甚至海底……上面的纳米材料会显示出相应的动态照片,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错觉,那些动态图片的长度是有限的,播完也只会从头再播一边而已,盯着看的时间长了,哪怕是细致到纳米级别的像素,也会显得呆板又虚假。
没错,叶文林住在地下。
人口在减少,而人均土地面积在增加,这却并不意味着古代时候人们梦寐以求的“居者有其屋”可以实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地上”还是“住在地下”成了某种鲜明的阶级划分。
地上的高楼只剩下公务机构和写字楼,所有的住宅都在从高变矮,经过数百年的变迁,已经发展到一座地上住宅配套一个公园的地步了,别墅与小院是最差的地上住宅,庄园与大院是主要组成,还有更奢华的,不一而足。
在人们无尽的穷奢极欲下,土地资源依然是极其稀缺的,寸土依然寸金。
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地下拥有一套自己的房产。
即使像他们这样的精英级别太空服役人员,工资水平在同龄人中几乎是最高的,但初出茅庐,如果没有富裕的家庭帮衬,没有几十年的财富积累,也是不可能负担得起一座地上住宅的。
“你打算去单位蹭公寓住,把你家租出去吗?”傅落问。
叶文林坐在她旁边:“我把房子卖了。”
傅落吃了一惊,她知道,这房子是叶文林省吃俭用死抠门,攒了六年的稿费和学校补贴才买下来的。要知道地下房当然也分三六九等,叶文林的家地段不错,交通便捷,建筑精致,地下固体噪声污染处理得也非常好,算是地下房里最好的,在当时也是不便宜的。
“为什么?”
“因为最近几年我大概没什么机会回来住了,”叶文林说,“我一直不回来,也不方便打理房子,不好租。”
傅落敏锐地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点别的东西:“你是说……”
“快打仗了。”叶文林说。
傅落激灵了一下,随即,她意识到,叶文林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绝不是碎嘴子把军事机密乱说的人,所以不可能有正式的命令,多半是他通过某些匪夷所思的蛛丝马迹自己推断出来的。
“和谁?”傅落放下饮料瓶,“太空海盗?过路的外星人?还是……”
叶文林摇摇头:“那些都不算什么,我们需要担心的,永远只有自己的邻居。”
“你是说……”傅落顿了顿,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人。”
“嗯,他星系人类。”
人类在太空的活动逐渐增加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终于有能力向广袤的太空发出有效的讯息了,在两百五十年前,就陆续开始和外星人的接洽,就像古时候大航海时代让人们意识到了其他大陆的存在一样,令人惊讶的是,原本的地球登记居民中竟然也有那么一小撮来路不明的。
而后人类的脚步才开始扩展到整个太阳系,两百零一年前,太阳系的第一个太空中转补给站出现,随后才产生了各国派出的护卫队性质的太空联军。
早期的太空联军无论是装备、规模还是战斗意识上都不怎么样,直接导致一百六十年前太空流亡部队入侵时候的不堪一击。
那时候,一部分地球人逃亡了,另一部分依然留在母星负隅顽抗,将那场原本一边倒的侵略战争打成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整整六十年,傅落的祖母就是在百年前的大战中出生的,因此叫做“战争的一代”。
侵略者用漫长的苦难为人类磨练出了一把太空刺刀,终于因为补给不足而败退的时候,各国已经有了完备的太空防备系统。同时,在战争中逃亡的人类流落到了太阳系外不到一光年的地方一颗小行星上,人们利用技术惊恐地在那颗小行星上停留了下来,扎了根,从此被称为“他星系人类”。
“他星系人类的先人们,当年临阵脱逃,内里不乏各国高层,带走的不单单是人和物资,”叶文林轻声说,“还有当时各国的尖端军工科技,单以军事实力而言,有和我们一战的能力。他们自成政府,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却在终于模拟出生态系统之后,迅速地从同盟转向内斗,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经济监测数据显示国内已经是一盘混乱,近期派系争斗的胜利者不幸是个鹰派的傻逼,他除了发动战争之外别无选择。”
傅落想了半分钟,虚心地问:“我没听懂,为什么他除了发动战争之外别无选择?”
叶文林转过头,突然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你的报到证上让你去二部报道?有没有说让你干什么?”
傅落摇摇头。
叶文林“哦”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空了一半的饮料瓶子,思考了片刻:“我看过你在三部的实习评价,老曹给你的分不低,似乎是优秀?”
傅落眼睛一亮:“所以我能去哪?”
叶文林慢吞吞地说:“刚毕业一开始应该会把你分到二部总参那,那边正好要一批勤务兵。”
“啊……”傅落显而易见地失望起来。
叶文林乐了:“你‘啊’什么‘啊’,不是什么人想进都可以进的,一来你个人素质不错,二来也是我听说你妈和后勤那帮人有点关系,还有你爸……”
傅落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别提他。”
“啧,大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叶文林抱怨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不然你还想去哪?”
傅落想也不想地说:“我也想去‘尖刀’。”
叶文林愣了一下,片刻后,无声地笑起来:“尖刀?尖刀有什么好的,万一有战争,尖刀就是绝对的前锋,是要玩命的地方。从联军成立的那天开始,每一个真正的军官的起点都是在总参打杂,你在那些人身边,思考问题的角度会上升一个高度,不比你上前线有前途?再说了,前线有什么好玩的?”
傅落皱皱眉:“我没想当官。”
叶文林:“首长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也还没开始想,你大可以不用着急……唔,杨宁除外。”
“杨宁大校?”傅落连忙追问,“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叶文林迟疑了一下,“他……他那个人风评还不错,据说很讲道理,因为相对年轻,思维很活络,也能听得进别人的话,脾气也比较随和,你在他手下,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
傅落没了精神:“是啊,那天他还亲切地夸我假期过得很有创意。”
她一点也不想在一个八面玲珑似的“面团”手底下做无聊的勤务,那还不如在罗叔叔办公室修理机器人呢。
叶文林没注意她隐含的抱怨,似乎出了会神,然后难得正色地接回自己的话题:“你可以和他多学一些东西,但是打交道的时候注意一些,别因为他看起来脾气好就放肆,也别太亲近。”
傅落一愣。
这次叶文林没有解释,只是没正经地说:“长辈给你的忠告你要记着,熊孩子别老那么多问题——看看都几点了,你再不跪安,是打算请我吃晚饭的节奏吗?”
傅落果断扛起她的“报酬”准备撤退,走到门口,她又想起来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他星系人类会和我们开战呢?”
“因为……”叶文林替她打开门,用一种神棍拯救世界一样的咏叹调说,“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啊。”
呸。
傅落转身就走。
“哦,对了,”叶文林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住她,又在傅落饱含着期待的回头中继续一本正经地问,“我一直想问来着,你这身蝙蝠侠的打扮是几个意思?”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傅落生活习惯好,假期也早睡早起,坚持锻炼,比她那时常熬夜的妈强很多。
可是这天,叶文林说一半还留了一半的话却成功地让傅落失眠了。
为什么?
叶文林到底是凭什么判断两方的人类要开战?
傅落做事认真,在学校里基本没有什么科目短板,所有成绩都比较平均,因此很容易达到通常意义上的“优秀”标准,可惜即使优秀,也优秀得比较平庸。
不像叶文林,叶文林每次的成绩单都如同金鸡独立——永远少一条腿。
然而傅落又总是有点死心眼,当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问题的时候,越发意识会到自己和叶师兄之间巨大的差距。
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吗?那也太让人不甘心了。
傅落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当年她刚开始参加新兵军训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个变态又较真的班长,尽管他的任务就是教这群新兵蛋子怎么站和怎么走这么两件屁事,却非要把自己当成个打基础的重要环节,总以仪仗队的标准来板蛋子们的军姿。
人没站直之前,睡觉是不给发枕头的,后来傅落站直了,也落下这么个毛病,睡觉的时候即使有枕头,她的姿势也直挺挺的,活像一具肌肉没来得及萎缩的僵尸。
她死了一样地干躺了二十分钟,又诈尸爬起来,摸黑趴在地上,开始一组俯卧撑一组仰卧起坐地做运动,消耗过剩能量。
可惜仰卧起坐刚做到第二组,付小馨女士就不客气地推开了她的卧室门。
傅落只见一张贴着面膜的大白脸骤然从光线晦暗的门口冒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苦大仇深的色彩。
简直就是个误闯人间的森林大妖!
傅落吓了一跳,本能地弓起后背,收紧了肌肉,第一时间把自己移动到床脚和柜橱夹角的位置,这才按开了灯。
结果与灯光一起亮了的,还有付小馨女士那熟悉的怒吼声:“你作什么妖呢?砸得地板‘砰砰’直响,有病是不是?”
……忘了说了,付小馨住在傅落楼下。
傅落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站起来:“我就简单活动一下。”
她下面穿着睡裤,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这样一来,她的平胸大棒骨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就一目了然了,一眼扫过去,付小馨顿时感觉一股浓重的忧愁油然而生。
她扑上去,双手掐住傅落的胳膊,恨恨地用力拧……
……悲催的拧不动。
付小馨几乎是贴着傅落的脸咆哮:“你就非要把自己练成个变形金刚吗?”
傅落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唾沫星子。
付小馨继续咆哮:“我把你送到罗叔叔那,就是让你学怎么做俯卧撑的吗?”
傅落莫名地回答:“不是啊,我早就会。”
付小馨:“……”
她沉默了两秒钟,发出了更加惊天动地的吼声:“你居然还敢顶嘴!”
傅落立刻紧紧地抿住嘴,同时双手接住她妈脸上被狮吼功生生震下来的面膜,像贴窗花一样小心翼翼地给挂了回去。
这一举动似乎提醒了付小馨,她立刻“蹬蹬蹬”地跑下楼,片刻后,拿来一个纽扣大的小盒,摔在傅落面前:“拿着!”
傅落:“这什么?扣子?”
“扣你个头。”付小馨撕开小盒上面薄薄的一层膜,空气中立刻浮起一股幽幽的兰花香味,只见小“扣子”飞快地在桌上旋转了起来,里面冒出越来越多的白泡。
傅落往旁边躲了一点,心说这怎么还吐白沫了?
白泡泡渐渐开始脱离了地球引力,升起到半空中,这时,整个房间都开始弥漫起兰花香氛,很快织就了一片香雾,片刻后,香雾变色,凝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泡泡,泡泡升到傅落面前,“啪叽”一下,碎了。
傅落连忙要伸手擦:“这玩意怎么还喷我一脸啊?”
付小馨:“那是精华液,你这个土鳖!”
土鳖呆呆的,不明所以。
付小馨耐着性子指导说:“把精华液抹均匀以后,再敷上面膜。”
桌上那个吐白沫的小纽扣已经在旋转中展开成了另一张大白脸面膜,傅落睁大了土鳖眼,犹犹豫豫地不动弹。
付小馨又怒:“快点啊,又没让你拆炸弹,磨蹭什么!”
傅落这才迟疑地开了口:“……我……今天晚上好像没洗脸。”
屋里经过了片刻诡异的沉寂后,突然爆发出一声能刺穿人类耳膜的尖叫:“傅落!不洗脸就上床,你还是人吗?”
一分钟以后,傅落房间的门被狠狠地甩上了,留下一屋子精华液的香味,还有一个大白脸“汉子”,僵硬地靠着床坐在地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傅落侧耳仔细听了听,确定外面没动静了,才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膜,溺水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上这么个东西,她感觉鼻子附近好像堵了什么,一直屏住呼吸来着,脸都快憋紫了。
这一口深呼吸,导致浓烈得有些尖锐的香味就这么毫无缓冲地刺入了傅落的鼻子,她扭过头去,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
多么糟心的一个夜晚!
傅落暗自决定,明天要去买盒喉片给她妈,要不她一天到晚这么扯着嗓子嚷嚷,一定会把自己咆哮成咽喉炎的。
傅落随便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东西,打开了叶文林送给她的资料,把太空流亡军入侵地球之后的内容都分了出来,按着叶师兄归档的时间顺序,从头学起。
她拿着阅读器,走到墙角,把枕巾叠成方块,垫在地上,而后贴墙倒立起来,以头顶撑地,一点一点地研究起来。
她一定要自己找到答案。
第二天,傅落顶着黑眼圈,照例跟所有俊男美女道早安后,在他们围观大熊猫一般的稀奇目光中,先把办公室里的工作机器人都检修了一遍,在搜索引擎和说明书的帮助下,排除了几个没见过的小故障,然后钻进罗宾老师的办公室,再次一头扎进阅读器里。
关于她的来历,现在罗宾老师的员工们已经有了个圆满的解释——除了小朱以外,大家一致认为,这位“高人”一定是老板不满意大楼物业,自己雇来的机械师。
然而傅落坐下没有多长时间,罗宾老师就把她叫了过去。
“今天你和小朱跟我走一趟吧。”罗宾老师检查着他大得不可思议的化妆品工具箱,“有一单子活,就是那个杨大校家,我上次见你好像认识他……”
傅落的表情立刻像是生吞了一个苦瓜。
“能不去么?”她小声问。
“不去?为什么?”罗宾没留意她的面部表情,还奇怪地反问,“杨大校还特意点了你的名呢。”
傅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确定自己在未来上司的心里一定留下了某种奇怪的印象。
去大客户那里,当然不能“光着脸”,罗宾老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傅落觉得他简直就像谴责自己“光着屁/股”一样。
罗宾先是丢给她一套奇怪的、看起来有点半男不女的衣服,等她换上后,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小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罗宾老师粗鲁地捏着傅落的下巴,端详了一番,虽然在勉强克制,但依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嫌弃。而后,他像是马上要化腐朽为神奇、化烂泥为砖瓦的大师一样,叹了口气,挽起了袖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对小朱抬了一下下巴:“告诉他们,感兴趣的可以过来观摩。”
这句话开启了傅落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苦难副本,罗宾老师带着薄如蝉翼的手套,手里拿着各种工具,在傅落脸上比划着,时而做出各种公式化的讲解。
傅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医学院解剖台上的尸体。
“给别人做造型,你要思考的不是把她变成什么样子,而是怎么抓住这个人本身的气质,加以凸显和美化,强扭的瓜不甜,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质,找到那个答案,你整个策划就有了方向。”
见习的员工们在自己巴掌大的终端上飞快地记录着,傅落插嘴说:“报告……”
罗宾老师和颜悦色:“嗯?”
傅落:“我认识一个人,他最本质的气质就是猥琐,请问这个方案该怎么设定?”
“……”罗宾老师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地说,“孩子啊,你还是闭嘴吧。”
与此同时,正准备搭特乘回尖刀总部的叶文林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低声念叨了一句:“谁骂我?”
旁边的女孩立刻体贴地递上一张带着淡淡药香的纸巾:“你是不是感冒了?”
“怎么会,我的疫苗还没过期。”叶文林亲昵地把女孩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用被夺舍般不正常的温柔声音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
特乘发出一声长鸣,缓缓地启动了,叶文林仍透过窗户望,依依不舍地望向站台上的姑娘,冲她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他这才有些怅然地收回目光,拨通了傅落的电话,那边不知在忙什么,没有接。
叶文林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师兄走了,替我照应你一下你嫂子……虽然她不一定会等我。”
这条信息刚刚显示发送成功,舱里座位开始自动调整,乘务员的声音响起:“请诸位战友注意,我们即将进行第一次加速……”
特乘发出巨大的轰鸣,转眼就从尘埃与云海之上飞离了大气层,叶文林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与地球最后的和平时光挥别。
地球上车水马龙依旧。
傅落被允许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尤其围观群众们还一致给予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