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胡芊高考的时候比叶子璐出息多了,毕业后工作了两年,现在正在准备英语考试,打算申请北美某名校的商学院。
不过虽然生活层次不一样,高中老同学的友谊倒是意外地保存了下来。
叶子璐先是哎哟哈哟地抱怨了一通她意外受伤的事,最后用她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点了一下题:“大仙儿我跟你说,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我的饭碗正被扫到饭桌的边上,摇摇欲坠中。”
胡芊说:“掉就掉,你那破工作早该辞了。”
叶子璐炸毛了:“怎么破工作了?怎么就破了?好不容易找的!”
胡芊毫无诚意地说:“行吧。”
叶子璐“嗷嗷”嚎叫了一番:“我要是失业了怎么办?”
“没事,”胡芊豪气冲天地说,“姐养着你。”
这才是患难之交啊!
可是叶子璐还没来得及两眼泪汪汪地感动一番,胡芊就继续说:“养肥了把你一卖,本钱也回来了。”
“胡爱卿,朕真是看错了你了!”叶子璐咬牙切齿。
“哟,怎么着?皇上您还要把我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啊?”胡芊哈哈一笑,“得了,我下午出门办点事,办好了去你家,看看你那受伤的蹄。”
叶子璐挂了电话,可是心里的惆怅一点也没减少,她重复了昨天白天的思维方式:要是头晚上把书多看几页就好了。
即使她和胡芊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叶子璐也真的不是嫉妒朋友,但……她有时候看着胡芊还是会困惑。
明明那时候她们俩的学习成绩一直差不多来着,胡芊看起来比她还要用功一点,这说明她智商应该比胡芊高啊,可为什么才五六年的光景,转眼就已经走到了两种人生路上了呢?
她现在前途茫茫,濒临失业,没有未来、没有方向、连梦想都早被下饭吃了。
胡芊呢,名校理工科出身,大企业两年工作经验打底,只要英文成绩差不多,申请材料稍微润色一下,这个背景申请学校就有九分以上的把握了,等一两年以后,她再拿个硕士学位,摇身一变成个海龟,就变成一个正经八百的精英了。
叶子璐觉得她们现在感情很好,可是总有一天,生活层次相差太远,别人说得话题她没听说过,她知道的东西别人不感兴趣,这份友谊除了偶尔遇见,一起回忆一下青春期时候的峥嵘岁月,也就真的没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纽带了。
难道高考在人的生命中起的作用真的有那么大么?
难道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一考定终身,连给人一个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叶子璐不可避免地有些怨念,好在她心胸宽阔,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然而总有人让她想起来的,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叶子璐和老女人先后被叫到了大老板那里。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难得和颜悦色,先是拉近感情,再是交流思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您被裁了。
这一年市场不好,很多企业都在裁员,可是叶子璐没有想到会轮到自己身上,她想尽可能争取自己的权益,可是劳动合同和公司章程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绩效考评不合格的员工,公司有权裁撤。
绩效考评结果发到叶子璐手里,老女人巨大的差评横陈在她面前,其他各个指标也写得清清楚楚。
叶子璐明智得觉得,她要是再掰扯下去,就不要脸了。这时候二话不说乖乖走人,大老板看在合作的份上,还能秉着散买卖不散交情的原则,多给一点遣散费。
叶子璐离开大老板的办公室,听着后面进去的老女人爆发似的大声嚷嚷,心里想,再也不用和她斗智斗勇了。
那天因为脚伤请假的时候,她还因为不用上班乐得打滚,这天就真的再也不用来了。
叶子璐有种麻木的解脱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楼道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跟做梦似的。
这就是失业了?
这就变成无业游民了?
那她……以后干什么去呢?
叶子璐在半路上先给她爸妈打了个电话。
叶妈妈一句重话也没敢说,生怕刺激到她,连连安慰,并且当即表示下个月开始生活费会暗时打到她卡里,让她放心慢慢找新工作,不会缺钱花的。
其实她心里没那么难受,就是很茫然。
她游魂一样地回到家,王劳拉当然不在,胡芊也要晚上才来,叶子璐无所事事地转了一会,从冰箱里拿了个布丁,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电脑前吃了,可是咽下去也不消化,平时总是能吸引她注意力的网站居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总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团什么似的,吃着吃着,她就吃不动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显然,她忘了屋里还有个别“人”,以至于颜珂突然说话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颜珂问:“你怎么了?”
叶子璐一哆嗦,抽抽噎噎地问:“你……你还没回去哪?”
颜珂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菜汤里洗涤着,如果熊脸也能变的话,一定是一脸菜色的:“我也想啊!”
他让自己听起来稍微有诚意了一点,又问了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子璐擤了把鼻涕,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失业了……”
“哦。”自觉已经看透生死、其他都是鸡毛蒜皮的颜珂刚说了一个字,正打算劝她看开点——他这都全身不遂灵魂出窍了,这又跟谁说理去呢?
结果没想到,叶子璐突然“嗷”一嗓子哭了出来,跟刚才那种成年人的、自己坐在那掉眼泪式的哭法不一样,她这回是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了。音量之大、表情之投入,比专业嚎丧人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把颜珂吓了一激灵——如果他激灵得起来的话。
叶子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哭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她自认为其实没什么委屈的——工作确实就是混日子,跟同事关系一般,上班的时候干私事,还被上司逮着过几次,完全没有什么成绩。
她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货,裁员不裁她裁谁呢?
哭什么呢?可就是停不下来。
颜珂从来没见过一个大人可以这么哭,脸都憋红了,看起来好像要出点什么事似的。他经常看见电视里的人哭着哭着晕过去,然后一大帮人上来叫掐人中、掐这里掐那里,顿时有点担心,万一叶子璐也哭出点什么毛病来,他别说把她掐醒了,就是拨急救电话都没手。
“哎,我说,算了吧,你看我,我多倒霉啊,”颜珂试图安慰她,“行啦行啦,别哭啦,你说我一没喝酒二没驾车,好好地在后排座上打了个盹,得罪谁了?一醒来就发现成这德行了,我找谁哭去啊?你丢个破工作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我严重么?我把人都丢了。”
他感觉自己最后一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于是干咳一声:“也不对,我倒是没丢人,我就是把身体丢了……哎,你说这都哪跟哪啊?看着我,你就觉着心里平衡点了吧?”
叶子璐没感觉平衡,她更伤心了。
她嘴里呜呜咽咽地说了句什么,颜珂半天才听明白,她说:“我觉得我这辈子一事无成。”
“可不是么?”颜珂对这句话颇为赞同,“不过你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你现在就很有自知之明。”
“我觉得我特失败……”叶子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都快二十五了,什么都没有,连工作也没有了……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她哭得更厉害了,直打嗝。
她就这么没完没了、颠三倒四地来回说这几句话,哭得肝肠寸断。
颜珂自己也很苦逼,被她哭得有点悲从心来,沉默地为自己默哀起来。直到半个多小时以后,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叶子璐哭得没力气了,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颜珂问:“喂,还活着呢么?”
叶子璐没理他,忙着倒气。
颜珂说:“要是活着呢,给爷动一动啊!”
叶子璐应声而起,就像诈尸一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红肿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我要改!”她抽风一样、掷地有声地这样宣布了。

 

第八章 第一张计划表

叶子璐在这样悲恨相续的心情下,看了一个半小时的书。
有些事的工作量通过想象,是不可能完全明白的,只有开始做了,才知道剩下没干的有多少,叶子璐抬头看看那些还没来得及拆包的参考书,习题册、真题集,以及手里这一本最大最厚的,顿时觉得前途渺茫——就好像数学考试的时候,发现最后一道题目死也做不出来,只能干着急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的那种焦灼感。
叶子璐双目无神地往床上一躺,对颜珂说:“我看这回我还是放弃吧,看不完的,明年再战得了。”
颜珂淡定地预测:“明年你还会这么说的。”
“我现在看也是无用功。”叶子璐争辩,“人不能做没有意义的事。”
颜珂凉飕飕地说:“你当然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你只是不做事。”
叶子璐哑然了一会,用兔子一样的眼睛偏头瞪了颜珂一眼:“我看出来了,你肯定是个特别不讨人喜欢的人。”
颜珂坦然地说:“对啊,那又怎么样?我自己是老板,再不讨人喜欢,也没人敢当面提出来。”
“老板”这个词提醒了叶子璐,她想起那天看的新闻,骤然想起这家伙别看一脸熊样,其实还是个有点名堂的富二代,于是马上换上一脸谄媚:“那啥……老板,我祝你早日康复,然后看在咱俩这段孽缘的份上,你收了我去给你打工去怎么样?绝对当牛做马、保管吃苦耐劳。”
颜珂自觉已经看透她了,沉默了一会,一针见血地说:“我开的是广告公司,先不说我没在你身上发现一颗名叫‘吃苦耐劳’的细胞,就算真有……你这形象也不大合适。”
“我这形象怎么了?又不影响市容!”谁都不愿意被说成长得难看,叶子璐炸了,“出门逛街还老有人管我叫小美女呢!”
颜珂平平板板地说:“咱们中国人的说话习惯,正事之前先客气客气,你自己要是也没有自知之明,就不好了。”
叶子璐:“……”
颜珂看了她一眼:“我就是陈述个太阳打东边升起的事实而已,现在早不兴一言堂了,你别给我弄个熊身攻击啊。”
叶子璐坏水乱溅地说:“嘴这么欠,我看你肯定是个万年老光棍。”
这一枪中了,颜珂捂住伤口,沉默了一会,绝地反击:“难道你不是?”
叶子璐蔫了,她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小腿,嘟囔说:“刚让人甩了。”
那哥们儿可真是太有眼光了!颜珂幸灾乐祸地想。
然而叶子璐的情绪却突然低落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处于某个危险的状态里。
“如果我就做一辈子小人物,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那样默默无闻,做一份随时可能被人代替、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每天生活在小小的圈子里,嫁给一个同样普通的男人,时间长了,晚上回家两个人连话都没什么好说,一个看球,一个看电视剧,慢慢地蹉跎着岁月,成为一个毫无特色的庸俗女人,过这样一辈子,可以么?”叶子璐自言自语。
“平凡和平庸是两回事。”颜珂嗤之以鼻。
叶子璐却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她被自己描述出来的未来吓呆了。
虽然很多人说什么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可是那种生活带来的,到底是真快乐,还是麻木呢?
万一有一天,家里出了什么意外,需要很多钱,或者需要某种门路才能解决,她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四处赔笑,四处求人,卑微得让人连看都不忍心看,怎么办呢?
万一有一天,她自己的小孩长大了,也想像胡芊一样出国留学,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她却发现自己供不起……怎么办呢?
一辈子这样过,甘心么?
叶子璐一时呆呆地回不过神来,她慌张地想着自己的出路,可惜因为总是泡在各种影视剧和小说的剧情里,总是看着那里面不凡的角色们走的路,久而久之,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路。
她没有显赫的出身,想来个宅斗宫斗都没人跟她斗,别人图她什么呢?
她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本钱——开玩笑是开玩笑,叶子璐自己知道,她的模样充其量、往好里说,也就是个清秀,老天没给她指望皮相吃饭的本钱。
她也不是什么天然呆的高智商分子,还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看个鬼片都要捂眼睛,混黑帮什么的更是完全扯淡……更不用说叶子璐乖乖女当了这么多年,连小混混都没见过几只,更不用提传说中的黑社会了。
综合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大概只剩下邂逅高富帅这一条路了。
这个倒是有,她还真的离奇地邂逅了一个高富帅——可惜那货就只会嘲笑她没人要,以及千方百计地想着要回去。
看来不是所有的高富帅……都有脑残的审美观的。
我该怎么办?
这问题当年高考成绩下来,发现自己考砸了时,叶子璐这样问过自己一遍,大学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在家待业的时候,她又问过自己一遍。
这是第三遍,可依然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人生”两个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叶子璐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日复一日,蚕食鲸吞着她的生活,要毁了她。
先是梦想、然后是生活,最后是她整个人。
这天晚上,正好胡芊临时有事失约了,叶子璐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写了一份周详的一周计划表出来,然后强买强卖地塞到颜珂的鼻子底下。
“你得帮忙,监督我严格执行自己的计划,”她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好歹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能白住我家对吧,我可以让你以这个抵房租——先给我看看,这计划表写得怎么样?”
颜珂趁机讨价还价说:“我帮你可以,有个条件,你得想办法,找机会带我去我住院的地方,帮我穿回去。”
叶子璐:“成交!”
叶子璐的计划表乍一看做得非常详细,把一整天要做的事都给严格限定了,从早晨七点半到晚上十一点,精确到分钟。
颜珂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个不行,你肯定做不到。”
什么“七点半点到七点四十,洗脸刷牙,七点四十到七点四十五,上厕所”——那您要是便秘了,这一整天都完不成任务了?
刚做的口头交易,颜珂本着商人以诚为贵的心态,还有几分耐心地跟她说:“军训都没有把时间掐得这么死的,做计划得符合你的实际水平……”
叶子璐不耐烦地打断他:“符合实际水平我还做什么计划啊?直接写‘早晨十一点起床,吃饭,上网,吃饭,上网,睡觉’,就没了。”
颜珂还想再发表点意见,可叶子璐已经一把抢走了她那密集程度堪比考试小抄条的计划表,夹在床头的台历上:“算了,不用你评论了,明天照这个监督我就行了。”
颜珂问:“有惩罚机制么?”
“惩罚机制?”叶子璐愣了愣,打量了一下他那不到三十厘米的五短身材,“你也干不了什么,我看语音提醒就行,如果我不听,你可以一直念叨。”
颜珂认为这件事挺新鲜,有种自己充当了别人人生导师的感觉。
不过人生导师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发现自己遇到一块朽木。
叶子璐打算七点半起床,于是闹铃是从六点半开始响的,一开始十分钟一次,最后五分钟一次,颜珂目睹了她无数次重起、重起失败、再重起、再重起失败……最后叶子璐竟然真的坚强地爬起来了。
……只是她那脸上表情痛苦得仿佛不是起了个床,而是受了个刑。
她拖着僵尸般沉重到沉痛的步速,缓缓地走去厕所,一声巨响,就撞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颜导师看热闹捡笑话的同时,默默地给她掐算着时间——果然,叶子璐把那十五分钟之内刷牙洗脸上厕所的限定给忘了,等她一脸犯困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五分钟八点了。
颜导师尽忠职守地提醒:“你再不快点,早饭时间就被挤没了。”
叶子璐一激灵,小跑着钻进厨房,从冰箱里拖出一盒牛奶一袋面包,连热都没来得及热,直接拖到自己的房间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当中还差点习惯性地叼住牛奶盒子,把罪恶之手伸向电脑。
“嗯哼!”颜导师偏头对照了一眼计划表,指出,“早晨没有开电脑上网这一项,你需要在八点之前吃完早饭,然后八点到九点半做一个半小时行测习题,标注是至少一套真题,后半个小时对照答案订正。”
这个也是绝不可能完成的——颜导师预测着。
叶子璐□面包和凉牛奶噎得胸口疼,她以超人的速度,五分钟解决了自己的国计民生问题,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抽出行测试卷,在计划表上把“刷牙洗脸和吃早饭”什么的这些杂事勾去,开始做题。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很容易就被分散,所以特意挑了早晨刚开始的时候做题,一般人做整套试卷的时候,通常会比看书的效率高一些。
可叶子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在八点以前起过床了,加上完全没有准备过,不会的题目又比较多,看着看着,选择题的选项就看串行了,然后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开始上蹿下跳晃来晃去……
颜珂眼睁睁地看着叶子璐眼皮慢慢垂下,然后头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来点去,摇摇欲坠了两分钟,最后咣当一声,扑倒了。
颜导师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感到无话可说。

 

第九章 拖延症的真面目

叶子璐用她的实际行动,给颜珂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她从桌子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做卷子的计划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叶子璐看着真题集上面的一滩可疑的液体,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地质问颜珂:“你怎么不叫醒我?”
颜珂正在练习怎么控制这个软绵绵、布缝的身体,闻言木然地看了叶子璐一眼:“你又没给我装备麦克风,我叫得醒么?”
叶子璐有点心虚。
“我看你也别复习了。”颜珂冷哼一声,低头继续着他的训练,吃力地扭着他那基本叫人看不出来的小短脖——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布熊身体的同步率越来越高,以至于这些动作做起来仿佛都比前一阵子要容易得多,尽管他很难判断这个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仍然在为了自己能多一点自主能力而不断地锻炼。
当然,颜珂还不忘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寒碜了一下叶子璐:“也还是别看书了,要是你这样的都能考上,母猪都能上树了。”
叶子璐叫唤起来:“我高中的时候一直是我们班第一好不好?我智商很高的!”
“第一?”颜珂冷笑一声,“原来你上的是特殊儿童教育中心?”
“只是因为还没到快考试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压力,所以动力不足,每次临到考试的压力来了的时候,我的潜力都会一下爆发出来的!”
“你昨天才说过时间不够,”颜珂一针见血地指出,“今天就美其名曰没压力了。从你身上我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稀有的女性特征:女人都是善变的。”
“我……”
叶子璐正要反驳,这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银行账户变动的提示——有人往她的账户里打了八千块钱。
接着叶妈妈的短信就来了,先是问她钱收到没有,后来又安慰了她一下,说工作慢慢找,这点钱先花着,不够了随时找妈妈要。
叶子璐本来有点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仿佛被吹上了一层灰,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用指甲捏住掐了一下似的,酸酸钝钝的疼。
“怎么了?”颜珂问。
“我爸妈给我把生活费打来了。”叶子璐闷闷地说。
昨天才打电话抱怨了失业,今天生活费就到账了,叶子璐想,一定是她妈上午特意请了假,去银行给她转了账,好像晚一天她就开始挨饿了似的。
颜珂毫不留情地鄙视说:“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我大学那会儿就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了。”
“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叶子璐心情低落地随口问,“让你爸妈断你经济来源?”
“你爸妈才断你经济来源呢——我那是把父母给的钱都攒起来了,大学毕业以后正好够我创业的启动资金。”颜珂长说完,看着叶子璐叹了口气,“我本来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跟你比起来,看来我总还算是对国家和社会有贡献的了。”
叶子璐不说话了。
她的此刻的感受非常复杂,一方面无论是颜珂的冷嘲热讽、还是这件事本身,都让她觉得很难过,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一年半了,按说早该经济独立了,却还在靠父母活着,实在有点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