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用不着你瞎孝顺。”
江男看到她母亲被她这不算甜蜜的话,立刻被说的眼中笑意满满,心里更是难受到无以复加。
只是爸爸错了吗?
妈妈就那么没了,也有她的错、大错特错。
上一世她去京都念大学了,和母亲通电话,大多数的时候也是听妈妈啰嗦要吃饱穿暖,问她有没有生活费。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却从没关心到根儿上,从没问问:
妈,你一人在家呆着,是不是都觉得买新衣服和买化妆品是多余的了?
也没劝劝您别那样,一定要积极起来,要打扮给自己看,要活的精彩。没意思了,要来找我。
更错误的是,大二时,有那么几天,母亲忽然说要独自旅行。她当时心里是犯嘀咕了、是从外地特意赶回来了,可她这个女儿表现的太乖了。
乖到什么活都干,把这个家弄的井井有条、屋里干净整洁,和妈妈在一样。
那时候就觉得:妈,你看我这么懂事儿,您别难过了。却没想到,这样的方式是散发着“不需要”。
那年妈妈回家后是什么表情来着?
不被需求的母亲、已经和社会脱轨只会做家务的母亲,或许是想着:
原来谁离开她都能转,原来连女儿离开她也能活的好好的。放心了。
江男想起过去的错,一把拽住苏玉芹的手:
“妈,你看到了?我切个橙子都能切到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这辈子也够呛了。您得跟着我,一直照顾我。”
苏玉芹放下纱布,笑呵呵道:
“胡说,还跟一辈子?你累死我得了。等你来年上大学,妈还跟着啊?跟哪去?你爸咋整。”
“他咋整我不管,反正我去哪您去哪。咱再弄一轻松挣钱的买卖,到时候在我要读的学校边买套大房子,我走读。我还要…”
门锁声响,江男打住了话题。侧头看向门口时,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苏玉芹一脸笑意站起身:“今儿咋回来的有点儿晚?”
探头瞅丈夫身后,看到好朋友秦雪莲时笑容更灿烂了:
“呦,和你姐夫走顶头碰了?我还寻思你那电话咋没人接呢。今儿不是你生日嘛,我做几个菜咱正好热闹热闹。”
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的江男,冷眼旁观她父亲和秦雪莲一前一后的进屋。
听了她妈这话,内心戏很足:
妈给秦小三过生日?她上辈子傻吃酣睡的,都不记得这事儿了。还走顶头碰呢,备不住是刚从一个屋里出来的。
等江男看到她妈给她爸拿完拖鞋又给那姓秦的拿,还拎个抹布擦门口脚印,她直起身子探头看这一幕,心里更是气炸了,却还得不动声、扮傻。
秦雪莲偷瞄了一眼率先进卫生间洗手的江源达,笑的温柔拽起在擦地的苏玉芹,俩人执着手站在茶几边:
“芹姐,你都不记得了?我租你家那门市两年了,到期了呀,今儿姐夫是去我那收房租,我坐他车来的。”
苏玉芹恍然:“可不是咋的,真快啊。可你钱够使不?小亮那孩子现在念初三了,你不说要让他转到这读书吗?择校费啥的?”
秦雪莲摇头:“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让我儿子在我爸妈那。咱老家那,现在教育水平也行。”
江男眯着眼心里冷哼:你儿子来了你能方便吗?
看到老女人秦雪莲冲她笑,江男恨的咬牙切齿。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更是非常想冲上前,摇晃她那胖胖的妈一口气倒尽前世今生:
妈妈啊妈妈,哪有那么多好的跟亲姐妹似的闺蜜。
当好到不正常时,不是好你老爷们就是图你点儿啥!
那门市租金,你当人家真给了?我爸不倒搭点儿就不错了!
“干啥呢?”江源达用穿拖鞋的脚,踢了踢正内心拍武打戏的女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儿笑呵呵道:
“下午咋没去补习班?又睡懒觉,瞅你那头发乱的。家里来人咋不吱声呢?叫你秦姨。”
江男微抿唇,抬眼看向高高大大一米八五的父亲,看那张年轻了很多的脸,只觉得:没有谁能像她此时一样,深刻透彻地理解百感交集是啥意思。
一面是高兴重生回来了,妈妈还在。
退一万步,真掀开真相那天,决定不要爸爸了,她母亲她也能护得住,妈妈在家就在。
至于父亲…
妈妈没了之后,她早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好多年不联系。
甚至有一年过春节,她父亲喝多了居然打电话和她说:
叫爸,叫一声,给你换辆新车。你要是回家过年,我给你和林迪换套房子。她搭理都没搭理。拿钱买心安,想的倒挺好。
可现在父亲就站在他面前,还用拖鞋蹬她。动作自自然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他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女儿是重生的。
他们九九年的父女关系,好到爸爸还是女儿眼中的超人。
超人是什么样?父亲会修所有的东西,能承担起一切重担。
改革开放,父亲就能为了家里过好日子敢于去窗口城市闯荡。十几年间,地下服装批发城两个商铺,又置办了三个门市做品牌男装店,除了租给秦小三那个店,服务员都雇了二十个了,是女儿眼中无敌的英雄。
超人破碎的梦是她快高考时破灭的,发现爸爸有好的一面,也有更恶劣的一面。
男女关系、背着妈妈攒私房钱,或许生意场上也会不可避免的使诈和不讲信用。父亲勉强地给他自己找了个借口,对她说:这就是成人的世界。
一整年后的事儿呢,现在,让她?
秦姨!江男提醒自己心硬起来,她眼神又重新落在端菜的秦玉莲身上,秦个屁姨!
妈妈叫苏玉芹,那个叫秦雪莲,根本扯不上的名字就因为犯个“qn”字,又是小时候一个村儿长大的,这俩人就拜天地成了干姐妹。
干姐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没让父亲你…
那个不要脸的,前年离婚后,来城里扑奔妈妈,没钱拿货,妈妈好心好意掏心掏肺对待,又是把家里的门市低价租给她,又是给拿货,结果父亲你!你居然被她勾搭到手了!你们俩背着母亲,真荒唐!比我主持节目里那些给丈夫戴绿帽子生的孩子是隔壁老王的,还要混账!
江男站起身,连瞟都没瞟她父亲。一脸无害表情,伸出受伤的食指指着秦雪莲道:
“你那金项链跟我妈妈是一样的款式呢。”
这话,让江源达脊背一僵,又直起腰微拧眉头很不满地看向秦雪莲:
喜欢给你买了就买了,怎么能戴到这来?太不小心了。
第四章 图美貌?真美
秦雪莲本能地捂住项链。一双丹凤眼先是极快地瞟了眼江源达的脸,又微弯地笑看江男,可她心里却在骂:
平常半响蹦不出个屁的丫头片子,今天居然眼睛这么贼,抖上小机灵了。瞧你胖的,怎么不继续蠢下去?
“男男,姨这不是相中你妈那…”
江男直接夹菜,一脸漠不关心。
而苏玉芹也正好抱着几瓶啤酒走过来,歪头看秦雪莲的脖子,挺稀奇接过话道:
“可不是咋的?我闺女眼睛是好使。你也买了?啧,这就对了。你呀,是得多打扮打扮,趁着年轻再寻摸一个,不是所有男的都和小亮他爸似的丧良心。”
苏玉芹还要再说,江源达拧着眉头打断:“吃饭,孩子都饿了,啥你都操心。”说完就坐在饭桌边起啤酒。
秦雪莲脸也有些不自然,她赶紧去鞋架处拿带来的兜子,打岔道:“芹姐,你看我给你买啥了?”
“啥?”
“卖高脚杯的到我门市推销,说是效益不好。这不都闹下岗呢嘛,卖的可便宜了,我就给你带了四个。”
“买它干啥呀?家里有的是杯子。”
“摆桌子上好看,来人喝个酒啥的。姐,现在都用这个。”
苏玉芹不赞同地摇头,不过还是很高兴地接过东西放在茶几上:
“你过生日还给我买东西。我跟你说,其实这玩意儿真没啥用。一年能来几回客?人多就去饭店了。在桌子上摆的东西越多越招灰,你就擦,没完没了的收拾。再说用啥喝不都是装酒。”
江男攥着筷子环顾一圈恨不得一尘不染的客厅,眼神扫到暖气片上搭着的防尘小花布,又扫了眼茶几上那装着高脚杯的纸盒。
这“老三”,是不是跟她爸吃饭也摆个刀叉桌布蜡烛啊?
呵,难道这就是原因?
她看向她爸,而此时江源达也在看她:“你那手咋回事儿?”
江男没吭声。
江源达也习惯了,平常闺女也不爱说话。打小谁多逗两句就抿嘴一笑拉倒,不像人家那孩子似的咋咋呼呼。他姑娘性格好。给江男夹了块排骨:“干啥玩意别毛楞,小心点儿。划着了是怎么着?”
苏玉芹边倒酒边替她闺女回答:
“说要给我分一半橙子,没拿住菜刀划个大口子。你不用那么瞅我,我上周刚买的,家里桔子橙子有的是。呵呵,她今儿就是瞎孝顺。行了,咱别说她了。来,小莲,姐祝你生日快乐。来男男,你喝饮料啊是咋的,跟你秦姨也干一杯。”
我跟她干杯?她算哪根葱!
江男看着面前她爸那酒杯和秦雪莲的轻轻一碰,嗖的站起身:“我上厕所。”
躲过了干杯这事儿,等江男再回来坐下时,一面吃着妈妈的菜、品着熟悉的味道,一面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老三”。
她根本不care那仨大人说啥话题,在她听来,此时说啥都是谎话。更觉得自己真是用了洪荒之力在控制别吐槽,因为怕气死自个儿。
比如那老三一口一句“我家门市”。你家的啊?不要脸!你给我等着!
集中精力时不时观察老三的相貌。
她母亲微胖、白,一米六四的个头,一百三十多斤。而这老三瘦、黑,那眼角由于总爱笑,褶子可比她妈多多了。
纹的那个眉,眉峰翘成那个样,画两道线,纹的年头长了,还有点儿黑中带蓝。
薄薄的嘴唇这个能说啊,习惯性小动作总是爱说完话舔唇。这么大岁数了,黑长直的发型也就算了,还弄个齐刘海。
江男怎么瞧怎么都觉得秦雪莲像个啥啊?要打分也就三分,满分一百。
其实她上辈子就纳闷,怎么婚外情弄个这样的。她爸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年轻女人。
要知道商铺的服务员可都是一水的大姑娘,长相不好都不能雇用。有的甚至才二十出头。更不用说外市外县来这批发男装的那些女老板们了。
你说这“老三”,还是妈妈的朋友,被发现后不提伤害面大,就说风险,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她爸这到底是因为点儿啥?!
窝边草有瘾?刺激?真爱?有共同话题?嗯,以她多年主持情感节目的经验,或许还有奶奶没的早,到“老三”这找安全感来了?可要真找安全感,岁数小的不好找,岁数大的不一片一片的?
靠!当听到那秦雪莲不知在和母亲说啥话题呢,还一阵浪笑,江男心里爆了粗话。
她想起妈妈没了后,这“老三”虽然没进江家门,她爸还恶心啦的在母亲墓地旁边给他自己预备一块,但是那女人却给她儿子全款买了婚房、让她儿子开上了本田。
越想越觉得真窝囊,真想现在就干死她!
就在江男那难看的脸马上就会被父母发现时,秦雪莲的bp机响了,她笑着转身去回电话时还扬了下及腰的黑长直:
“喂,谁呼我了?哎呦,儿子,啥?你来啦?那你等着哈,妈马上回去,就在那小卖部呆着,别乱走。”
秦雪莲眼里是遮不住的欢喜,对苏玉芹欢快道:“小亮来了。这孩子,你说他还记着我生日呢。自己坐客车来的。我得回去了,姐,你今天辛苦了啊,我吃的挺好。”
“那你赶紧着,我不留你了。那孩子有心了,你算熬出头了。”苏玉芹说着就拽冰箱门拿事先准备好的饺子馅:
“我寻思明早给男男做馅饼,特意多拌了点儿馅儿给你带一份。你一人早上捏几个饺子或是烙饼啊方便。正好,小亮来了,你明天给孩子包饺子。”
江男…
瞧她妈这实在劲儿。人家不要,非往人兜里塞,还给送门口让领小亮来家溜达。
不行,得速战速决,要不然容易给自己气回前世。
江男摸着下巴,回头看秦雪莲换鞋的背影:
自打进屋,这死女人就老偷瞄她爸。可这女人一提她儿子,急的直到走都没给她爸再递个眼神。
这软肋,有点儿意思。
而江南不知道的是,她爸此刻还真没心情管秦雪莲走不走啥的,那小亮爱来不来,又不是他儿子。
他更关心姑娘咋不好好吃饭了呢?他要不挪菜盘子,姑娘连夹都不夹,大米饭还数着饭粒儿吃。
这不对啊,平日里孩子一顿最少一碗半饭,也爱吃她妈做那红烧肉,今儿一个菜就叨两口。
第五章 每个女孩都有的冰淇淋爱情
江男撂下筷子。
苏玉芹还没等说啥呢,江源达先不高兴了:
“这就吃完了?那是吃饭吗?饭碗里剩这么多。”
没有等到女儿回答,江源达更不满了。
他深吸口气,压着声音道:
“现在外面有多少孩子,跟你一边大,一个月都吃不上口肉。父母下岗的,家里有困难的,都趁着寒假在外面顶暴雪拉煤挣钱。想吃顿像样的,那么容易呢?到你这就抿那么两口。坐下,再吃点儿。”
江男直接扭头去厨房了,帮她妈把之前用过的炒锅刷出来。
苏玉芹也挺纳闷:“这孩子今天是咋的了?”又冲厨房门喊道:“你放那,一会儿我整。听你爸的,再回来吃点儿呗,我白忙活了。”
“妈,我吃饱了,特香。以后你再多给我做点儿蔬菜。”
蔬菜?
“那你明个儿是吃蒜苗啊还是豆角啊?”
“豆角。”
苏玉芹小声嘀咕:“冬天新鲜豆角可贵了,冻豆角你还不爱吃。行,明个就去早市,再买条鱼。”
江源达听到那娘俩对话直拧眉。
之前还觉得女儿是不爱说话,可这么一细寻思,明显是不愿意搭理他。
因为啥啊,不理他?
苏玉芹把女儿的剩饭递给丈夫:“你打扫了。”
江源达接过饭碗。
“她爸,你把那饭放红烧肉那盘子里,蘸菜汤那么吃,可香了。来,我给你泡这里头,省得明早再热。”
江源达忽然一股邪火上心头:“你别管我!我愿意咋吃咋吃!我小孩儿啊?”
苏玉芹撇了撇嘴,没敢吱声,她也干脆下桌走了。你不小孩儿你一人吃,没人陪你在这干坐着。
厨房里,娘俩在有说有笑的刷碗。
江源达站在客厅,喝着媳妇泡的茶水,看着那玻璃拉门倍感像个局外人:
“男男?出来,跟爸呆着。别在里面帮倒忙,你妈能转开身吗?”
他女儿照旧没搭理他。
高大的男人有些泄气地放下茶杯。想了想,蹲在了电视柜那,按开vcd机。
手指在一堆碟片里扒拉着。《甲方乙方》葛优那张脸都露出来了,江源达又给塞了回去,找到带有陈小春照片的碟片放进机器里:
“男男?鹿鼎记开始了。”
哗啦啦厨房拉门被推开,江男目不斜视路过她爸,径直走向卫生间:
“妈,我洗澡去了。”
“嗳!洗好了喊我,我给你找换洗的。”
“知道了。”
江源达以蹲的姿势侧头看他女儿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好苏玉芹端着洗脸盆出来了,他更无语了:
“你是不是闲的?一天天不嫌累的慌,早一遍晚一遍,等会儿就睡觉了。再说咋擦那地,面积能擦大啊。”
“你瞅你说那话,抬脚。这都烧暖气呢,冬天屋里灰大。我不收拾,都得吃你们爷俩肚里。”
苏玉芹说话的同时,把洗脸盆往地上一放,动作利索的把头发挽了个发鬓,洗抹布。
江源达摸裤兜里的烟去了阳台。边抽烟边时不时回眸看向穿他淘汰下来旧毛衣的妻子,那位恨不得连沙发后面的灰尘都给抠出来。
挺大个体格子,吭哧吭哧的收拾,累的呼哧带喘,说也说不听。他媳妇啊,瞅着脾气挺好,实际犟得很。对着夜再次无奈地摇头。
掐了烟,江源达开始翻柜子、烧开水。看了看手表,闺女应该快洗完出来了。就吃那么点儿,半夜不得饿?
给孩子冲了一杯高乐高。晾上,出来喝温度正好。
此时浴室里,江男头顶水流哗哗作响,可她在浴头下面却做着伸展运动。不停地吸气呼气,试图平稳情绪。
这重生的第一天太过混乱了。
做完最后一个下沉动作:“呼!”
她闭着眼睛提醒自己:
江男,重生回来的意义,绝不是让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身上,被他们气的七窍升天最没出息。
而是补那些遗憾,性情不再有缺陷,从此要勇敢。也要让妈妈和所有爱我的人多姿多彩,让很多爱可以重来。
江男在水流下握拳砸空气,这次喊出声了:“加油!”
但她刚喊完就泄气了。掐着肚腩上的三层肉,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可谓又高又壮。呲一下牙,她都不爱瞅自个儿。
肩膀耷拉着,歪头自言自语道:
“唔,怎么办?好多年没吃妈妈的菜,好馋吶。这一身肉,难道又要经历长达一年的魔鬼训练?”

江男刚从浴室出来,苏玉芹就摆手指着客厅茶几上的高乐高:“你爸给你冲的,巧克力味儿,来喝喽。”
“妈给我找秤。”
江源达将电视按暂停,明白为啥不好好吃饭了:
“你要减肥?胡闹!正长身体阶段,营养跟不上影响长个儿。这再过半年眼看就要高三了,一切都以学习为重。再说哪胖了?”
随着江源达这番话,苏玉芹脖子僵硬转头看女儿的身材。默默道:这还不胖啊?要不是怕女儿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真该减减了。心里还有点儿自责:闺女随她。
江男声音平静但很坚持:“妈,给我找秤。”
电视遥控器啪嗒一声扔在了茶几上,江源达望着穿一身玫粉线衣线裤圆滚滚的女儿,立着眼睛:
“不许减,听见没有?等你上了大学,自然而然就瘦了。胖点儿有福气,你看看你妈。”
最后一句让娘俩齐齐翻白眼。江源达还不自觉继续道:
“你也不需要整那些没用的。将来想干啥干啥,现在想吃啥吃啥。”说着话时,将装有高乐高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后半夜该饿了,喝了!”
“你喝了!”江男扭头回自己屋,这也是重生后跟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
江源达指着妻子,不可置信道:“她刚跟我喊?这什么孩子,你怎么教的?才多大就不听话啦。”
苏玉芹和稀泥安抚:“别吵吵,我去给她找秤,那你趁热。”说完也赶紧溜进卧室。
江男坐在书桌前,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草草翻阅摊开的寒假作业,头疼了一瞬。随后又拉开几个抽屉查看。
随着翻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慢慢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将毛巾放在了一边。
少女的小胖手拿出个小钥匙,打开了一个大盒子。
里面装的东西很杂:漫画书,歌词手抄本、林志颖苏有朋郑伊健的不干胶。
她捡起其中一张,摩挲着苏有朋的脸蛋:“啧,这时候你真嫩吶。”说完又扔在了里面,注意力全转移到红大大卷的圆盒上。
她忽然一笑,想起是啥了。打开看,果不其然。
这里面装的不是泡泡糖,而是她们家这一片的学霸、比她高一届任子滔的一寸照片,初中时去任家“捡”的。
想起任子滔,往事似浮现在江男眼前。
小学五年级,任家和她家住对门。
子滔哥他爸爱敞门吃饭,不,应该说是热爱蹲门口吃饭,说是改不了的老家习惯,还强迫他儿子一起。
而她经常透过门眼观察,只要子滔哥哥端饭碗一出来,她就扭头催她妈开饭。
那时候她仗着年纪小没皮没脸,端着二大碗也凑到任家门口。但凡不小心碰了下帅哥哥的胳膊,她就会冲任子滔傻笑,有种丑小鸭占了白天鹅便宜的窃喜感,越傻笑吃的越多。
后来,她念初中时,任奶奶他们来了,两室一厅住不下,任子滔搬家了,她失落到捶床蹬腿跺脚生闷气。其实就隔六栋楼好嘛。
江男想起过去的种种,笑看窗外正在飘落的雪花:
嗯,现在任子滔应该是私立高中的头号重点苗子。
再过几个月,他将赢来人生的第一个小高峰,这一片家属区也跟着与有荣焉沸腾了。
清华北大复旦会纷纷争抢给任家打电话,开出各种条件诱惑任爸爸,而任子滔选择去了清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最终落脚美国。
江男低头再次看向大大卷盒子:那张一寸照片、清秀大男孩的脸上,还放着一颗喔喔奶糖,是子滔哥给的。
三年了,没舍得吃。
她盖好盖子。往事真不堪回首,少女心啊少女心。
第六章 望女成小燕子,而不是凤
江男把镜框里三口之家的照片换掉,换成了她五岁时搂着妈妈的脖子,眉心间还点着大红点的照片。
她摩挲着镜框,大拇指流连在苏玉芹和她贴脸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摆在书桌上小熊玩偶的旁边。这才起身继续收拾房间。
皮套、发卡、头饰品通通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