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庄重地稍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和波洛的相遇,她用一种无动于衷的贵妇人的冷漠,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那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鲍克先生低声说,“她是个俄国人。她的丈夫在革命前把一切都变卖成现款,拿到国外投资。他非常有钱。是个世界主义者。”
波洛点点头,他已经听说过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
“她是个知名人物,”鲍克先生说,“丑得简直叫人恶心,可她还要使自己引人注目。你有同感吗?”
波洛表示同意。
另一张大餐桌旁坐着玛丽·德贝汉和另外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妇女,穿着方格子的宽大短外套和花呢的裙子。她有一头极不相称地梳成一只大面包似的淡黄卷发,戴着眼镜,还有一张长长的、温柔和蔼的、活象绵羊的脸。她正在听第三个女人讲话。那是个矮胖、笑容满面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正用一种缓慢、清晰的平淡语调讲着,那语调,没有一点表明要停下来吸口气或者稍作停顿的迹象。
“…因此我的女儿说了,‘嗨,’她说,‘你就是没法在这个国家采用美国的方法。懒惰正是这儿的人的本性。’她说,‘他们身上没有一点儿干劲。’可是当了解到我们在那儿的学校正在做的工作,你还是会感到惊奇。他们有一批优秀的教师。我认为,没有比教育更重要的了。我们应该实现我们西方的理想,教导东方承认这些理想。我的女儿说──”
列车冲进了隧道。平稳单调的声音被淹没了。
邻近的一张小餐桌旁,坐着阿巴思诺特上校──独自一个。他的目光紧盯在玛丽·德贝汉的后脑勺上。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而这本来是很容易办到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波洛想,也许,玛丽·德贝汉不愿意。一个家庭教师不会忘记凡事要小心谨慎,举止仪表很重要。以此来谋生的姑娘是不得不谨慎的。
他的目光移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在较远的那头,靠壁,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一张呆板的宽宽的脸。是德国人,或者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他想,可能是一个德国女佣人。
在她的后面,坐着男女一对,他们正往前探着身子,在一起热烈交谈。男的穿着一身宽松的花呢英国服装──但他不是英国人。虽然波洛只看到他的后脑勺,但是凭它的体态,以及那肩膀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个大个子,身材匀称。他突然转过头来,于是波洛看到了他的侧面。是个俊美的男人,三十多岁,有着一大抹漂亮的大胡子。
在他对面的女人,还不过是个姑娘──估计二十来岁。穿着很紧身的短小的黑色上装和裙子,白缎子的外套,一顶时髦的小小的黑色无边帽,搭在那流行的、叫人看不惯的角度上。她有一张美丽的、看上去象外国人的脸蛋,灰白色的皮肤,褐色的大眼睛,乌黑发亮的头发。她正在用一只长长的烟嘴吸着烟。双手修过的指甲染成深红。戴着一只镶嵌着绿宝石的白我戒指。在她眉目和音容中,都有着一种卖弄风情的媚态。
“她委讨人喜欢──很漂亮,”波洛低声说,“一对夫妻──呃?”
鲍克先生点点头。
“匈牙利大使馆的,我想是,”他说,“漂亮的一对。”
在吃早饭的还有两个人──波洛的同室这么样麦克昆和他的主人雷切特先生后者面朝波洛坐着,于是波洛第二次研究起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胸来,特别注意那眉宇间和凶残的小眼睛中的假慈悲。
无鲍克先生已经看出他的朋友表情的变化。
“你是在看你的野兽吧?”他问道。
波洛点点头。
当咖啡端上时,鲍克先生站了起来。波洛进来之前,他就开始吃了,现在已吃完一些时候了。
“我回房间去了,”他说,“等会儿来和我谈谈吧。”
“十分乐意。”
波洛呷着咖啡,又要了一杯甜酒。侍者捧着一个钱盒,从一张餐桌起到另一张餐桌,在收账。那位上了年纪的美国太太的声音响起来了,尖锐刺耳,充满哀怨。
“我的女儿说,‘买上一本长期就餐券,那你就省事了── 一点不费事。 ’可是,现在没有这样的券。好象得给他们百分之十的小费,才会给瓶矿泉水── 一瓶冒牌货也是这样。他们没有艾芬和维奇,这倒怪了。”
“正因为这样,他们必须──如你所说──供应这个地方的水了。”羊脸太太解释说。
“是啊,我觉得奇怪。”她厌恶地看着面前餐桌上的一堆零钱。“瞧,他给我的这些奇形怪状的废物。第纳尔还是什么的。看起来就象是许多垃圾。我的女儿说过──”
玛丽·德贝汉往后推开自己的椅子,朝另外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起了。阿巴思诺特上校也站起来,跟在她后面出去了。美国老太太收起她看不起的钱,在羊脸太太的陪同下,也照样走了。那对匈牙利人已经离去。餐车里只剩下波洛先生和雷切特,还有麦克昆。
雷切特和自己的同伴讲了几句,麦克昆就站起身来,离开了餐车。接着,他自己也站起来,但他没有随着麦克昆一起出去,而是出乎意料地坐到波洛对面的椅子上。
“能借个火吗?”他说。他的声音柔和──略带鼻音。“我叫雷切特。”
波洛稍微点了点头。他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一盒火柴,递给那人。那人接过火柴,但没有擦。
“我想,”他接下去说,“ 我是有幸在和赫卡尔·波洛先生谈话吧。 是那样么?”
波洛又点了点头。
“你了解得正确,先生。”
在那人再次讲话之前,侦探就意识到那双在估量着他的阴冷、厉害的眼睛。
“在我们的国家里,”他说,“习惯于开门见山。波洛先生,我要你为我担任一项职务。”
波洛稍微扬起了双眉。
“先生,现在我的顾客是有限制的。我只能承担很少几桩案件。”
“嗨,当然,这我知道。可是这一桩,波洛先生,意味着一大笔钱。”他用他那柔和的劝诱的声音再次重复说,“一大笔钱。”
波洛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说: “你希望我为你做的是什么呢,雷切特先生?”
“波洛先生,我是个有钱人── 一个非常有钱的人。 处在这种地位的人总是有敌人的。我也有一个敌人。”
“只有一个敌人?”
“你提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呢?”雷切特先生尖锐地问道。
“先生,根据我的经验,当一个人处于象你所说的有敌人的情况时,那通常是不会只有一个敌人的。”
波洛的回答似乎使雷切特感到宽慰。他赶忙说:“呃──对,我欣赏你这个观点。一个敌人,或者是好多个敌人,过都没有关系,要紧的是我的安全。”
“安全?”
“我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波洛先生。要知道,我是一个颇能爱护自己的人。”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自动手枪,展示了一下。他继续冷酷地说:“我认为我不是那种疏忽大意的人。但是,当我看到这东西时,我就更要使人的安全得到双倍的保证。我想,你是可以得到我的钱的适当人选,波洛先生。请记住──一大笔钱。”
波洛若有所思地朝他打量了几分钟。他的脸毫无表情。没法捉摸到他的脑子里正有些什么想法。
“我很抱歉,先生,”他最后终于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那人精明地朝他打量着。
“还是说个价钱吧。”他说。
波波摇摇头。
“你不了解,先生。我在我的职业方面非常走运。我已经挣了很多钱,足够满足我的需要和任性了。我现在只接受我感兴趣的那案件。”
“你这人确实沉得住气,”雷切特说,“两万美元能使你感兴趣吗?”
“不能。”
“要是你坚持非多要不可,那你就得不到它了。我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值得的。”
“我也是──雷切特先生。”
“我的建议有什么不对吗?”
波洛站了起来。
“要是你能原谅我说话唐突的话──那我说,我不喜欢你的这副尊容,雷切特先生。”
说着,他就离开了餐车。
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一部
第四章 深夜的叫声
那天晚上八点三刻,东方快车抵达贝尔格莱德。列车预定要在九点十五分再开出,因而波洛就下车到了月台上。然而,他下去没有呆多久。天冷得厉害,虽然月台本身是遮盖着的,可外面正在下着鹅毛大雪。他走回自己的包房。正在月台上跺脚搓手取暧的列车员,对着他说:“你的行李已经搬走了,先生,搬到一号包房鲍克先生的房间去了。”
“那么,鲍克先生到哪儿去了?”
“他搬到刚挂上的雅典来的车厢去了。”
波洛找到了自己的朋友。鲍克先生对他的异议置之不理。
“这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这样比较合适。你是要直接去英国的,因此,你应该是待在直达加来的车厢上比较好。嗨呀,我在这儿好极了。最最安静。这节车厢里只有我和一位小个子希腊大夫。嗨!我的朋友,多好的夜啊!人们说这儿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但愿我们不会被雪所阻吧。 我可以告诉你, 我对此可不太乐意。”
九点十五分,列车准时驶出车站,过后不久,波洛站了起来,和自己的朋友道了晚安,就沿过道走回自己的车厢,这节车厢在前面,紧接餐车。
在这旅程的第二天,各种隔阂正在打破。阿巴思诺特上校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和麦克昆谈天。
麦克昆一见波洛,立刻就中止了他正在说的话,显得十分惊奇。
“嘿,”他叫了起来,“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我们了。你说你要在贝尔格莱德下车的呀。”
“你误解我的意思啦,”波洛微笑着说,“我还记得,说这话时,火车正开出伊斯坦布尔。”
“可是,老兄,你的行李──行李拿走了呀。”
“我搬到另一个包房去了──如此而已。”
“哦,我明白了。”
他又继续和阿巴思诺特谈起话来,波洛沿过道走着。
在离他包房两道门的地方,上了年纪的美国女士,哈伯德太太,正站着和那位绵羊脸的太太谈话──她是个瑞典人。哈伯德太太正递给那人一本杂志。
“都拿去吧,我亲爱的,”她说,“我带的东西还多着哪。哎呀,感冒是很讨厌的!”她友好地朝波洛点了点头。
“你真好。”瑞典太太说。
“别客气。我希望你好好睡上一觉,那样,明天早晨你的头痛就会好一些了。”
“只是天气太冷了。现在我得给自己去弄杯茶喝。”
“你有阿司匹林没有? 真的有吗,呃? 我这里有的是。好吧,晚安,我亲爱的。”
那个人离开后,她就转身对波洛讲了起来。
“可怜的人。她是个瑞典人。据我了解,她是个教士一样的人── 一种搞教学的传教士。一个好人,可是不大会说英语。她最感兴趣的是听我给她讲我女儿的事。”
波洛现在已经知道哈伯德太太女儿的全部情况了。车上每一个懂英语的人都知道!知道她和她的丈夫都是士麦那一所很大的美国人办的大学里工作的。知道这是哈伯德太太的第一次来东方旅行,以及她对土耳其人,对他们不整洁的道路和铁路状况的看法。
他们近旁的那个门打开了,那个瘦瘦的、脸色苍白的男佣人从里面起了出来。
波洛一眼瞥见里面的雷切特先生正端坐在床上。他看见波洛,脸色都变了,气得沉下了脸。接着门就关上了。
“你知道,我被那个人吓坏了。哦,不是那个佣人──而是另一个──他的主人。主人!真的!他有点不正常。我的女儿经常说,我这人非常直觉。妈妈的预感总是很准确的,这是我女儿说的。对那人,我就有个预感。他住在我的隔壁,我很不喜欢。昨天晚上,我把我的几只旅行包都堵在和他房间相通的门边。我好象总听到他在拧那门把手。要知道,要是他是个杀人凶手,是个那种你有书上读到过的火车强盗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的。我这个人也许使人感到可笑。可的确是这样的。我被那人吓坏了!我女儿说,我这次旅行会是很适意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感到有点不愉快。这也许很可笑,但是我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完全有可能发生。我真不能想象,那个很好的年轻小伙子,去做他的私人秘书,怎么能受得了。”
阿巴思诺特上校和麦克昆,正沿着过道,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到我的包房去吧,”麦克昆说着,“今晚上还没谈够呢。我想搞清楚你的印度政策是──”
他们俩走了过去,继续沿着过道走向麦克昆的房间。
哈伯德太太向波洛道了晚安。
“我想,我得上床去读点书去了,”她说,“晚安。”
“晚安,太太。”
波洛走进自己的房间,就是雷切特的那边的一间。他脱衣躺在床上,看了半小时书,然后关了灯。
几个小时以后,他醒过来了,是被惊醒的。他知道,是什么惊醒了他──是一声很响的呻吟,几乎是一声叫喊,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在这同一蛤刻,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波洛翻身坐了起来,打开灯。他发现列车停着──可能到站了。
那叫声使他吃了一惊。他想起,隔壁的包房是雷切特。他下了床,打开房门,这时正好列车员急匆匆地沿着过道走过来,他敲了敲雷切特的房门。波洛让自己的门开着一条缝,窥视着。列车员又敲了第二次。稍远处的另一个门里也响起了铃声并亮起灯光。列车员扭头瞥了一眼。
在这同一时刻,从隔壁的房里传来一个声音,用的是法语:“没什么事,是我搞错了。”
“是,先生。列车员又匆匆跑开,去敲亮着灯的包房的门。
波洛回到床上,他宽心了,于是关了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正好一点差二十三分。
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一部
第五章 罪行
他感到很难马上再睡着。首先,他发觉车子没有在开。要是这是个车站。外面可又静得出奇。相比之下,火车上的声音到响得不同寻常。他可以听到雷切特在隔壁房里的响动──象是按下盥洗龙头的卡嗒声,龙头出水声,溅水声,接着又是卡嗒一声,象是关上了龙头。外面是沿过道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不知是谁穿着卧室的拖鞋,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波洛醒着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外面的车站这样静呢?他的喉头感到干燥。他忘记要一瓶常用的矿泉水了。他又看了看表。正好是一点一刻。他打算按铃叫列车员,请他给拿点矿泉水来。他的手掼伸向按钮,可是突然停住了,静寂中,他听到了一阵铃声。列车中没法马上答应每个铃声的。
丁零…丁零…丁零…
铃声响了又响。列车员上哪儿去了?有人正有要紧事情哩。
丁零…
有这样的人,竟一直这么按着。
突然,过道里传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列车员来了。他在离波洛的包房不远的门上敲着。
接着,传来了话声──列车员的声音,恭敬,表示歉意。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固执,滔滔不绝。
哈伯德太太。
波洛暗自笑起来。
这场争吵──假定是一场争吵──持续了一些时候。声音的比例是:哈伯德太太的百分之九十对列车员的百分之十 。最后,事情好象是解决了。 波洛清楚地听到:“晚安,太太。”说着关上了门。
波洛伸手按铃。
列车员马上到了。他看上去又热又焦虑。
“麻烦你,给我拿瓶矿泉水来。”
“是,先生。”也许是波洛那愉快的目光使得他吐露了心中的话。
“那位美国老太太──”
“哦?”
他擦了擦前额。
“想不到和她磨了那么多时间!她一定──而是坚持说──她的房间里有个男人!你想象一下,先生。在这样小的一点空间里,”他用手扫了一圈,“他能藏到哪儿去呢?我和她争辩。我给她指出,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坚持说,她一觉醒来,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里面。于是我就问,那他是怎么出去了呢?他出去后,门是怎么闩上的呢?可是这些她一概不听。仿佛,我们还烦恼得不够似的。这雪──”
“雪?”
“是呀,先生。先生还不知道吗?列车停着呀。我们已经陷在雪堆里了。天知道我们还得在这儿呆多久。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被雪困了七天。”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文科夫戚和布罗特之间。”
“嗨,嗨!”波洛烦恼地说。
列车员退了出去,回来时,拿来了矿泉水。
“晚安,先生。”
波洛喝了一杯水,安心睡去了。
他刚睡着,什么东西又把他惊醒了。这一次,好象是什么很重的东西,“砰”地一声磕在门上。
他一跃而起,打开门,朝外一看。什么也没有。可是在他右首不远的过道上,有个女人,裹着一件鲜红的和服式睡衣,离他隐去。在另一头,列车员正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在记录几大张纸上的帐目。一切都象死一般的静寂。
“显然,我的神经有点毛病了。”波洛说着,又回到床上。这一次,他一直睡到早上。
当他醒来时,列车依旧停着。他拉起窗帘,朝外面一看。只见列车四周全是大雪堆。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
十点差一刻,他又象往常一样,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朝餐车走去,那正发出一片诉苦声。
旅客之间原可能存在的一切障碍,现在全都破除。大家都因共同的不幸联结在一起了。其中数哈伯德太太最为伤心。
“我的女儿原来说,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条线路了。我正好可以乘这趟车直达巴黎。可是现在,我们有可能日复一日地待在这儿。”她哀切地说,“而且,后天我的船就要启航。现在我还指望能赶上它吗?唉,甚至连打个电报退船票都不可能。叫人气得实在不想谈这个了。”
那个意大利人述说,他在米兰还有急事。大个子美国人说,这“太糟糕了,太太,”并且安慰性地表示了一个希望,到时候列车也许能把时间弥补上。
“我的姐姐──还有她的孩子们,都在等我,”瑞典太太说着,掉下了眼泪。
“我连个信都没给他们。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一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我们得在这儿耽多久呀?”玛丽·德贝汉问道,“没有人知道?”
这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但是波洛发现,她并没有在陶鲁斯快车突然停车时的那种几乎是焦急万分的迹象。
哈伯德太太又说开了。
“在这列火车上,连个有经验一点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做点什么。
只有这么一帮毫无用处的外国人。嘿,要是在家乡,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出来干点什么的。”
阿巴思诺特上校转身朝向波洛,用一种谨慎小心的英国法语说道:“先生,我想你是这条线路的董事吧。你可以给我们讲一讲──”
波洛微笑着纠正他。
“不,不,”他用英语说,“不是我。你把我的和我的朋友弄错了。”
“啊!对不起。”
“没关系,这很自然。我现在住在他以前住过的包房里。”
鲍克先生没有到餐车里来,波洛朝四周打量一下,看看还有谁不在。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没有看到,还有那对匈牙利人。雷切特,他的佣人,以及那个德国女佣人都不在。
瑞典太太擦干了眼泪。
“我这个人很笑,”她说,“象个孩子似的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结果总是会好的。”
然而,这种基督徒的精神是不能分享的。
“那倒不错,”麦克昆不耐烦地说。“我们可以在这儿待上几天。”
“不管怎样,这是在什么国家呀?”哈伯德太太眼泪汪汪地问道。
当别人告诉她这是南斯拉夫后,她马上说:“哦,一个巴尔干国家,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你是唯一的能忍耐的一个,小姐。”波洛对德贝汉小姐说。
她稍微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一个人又能做点什么呢?”
“你是一个镇静自若的圣人,小姐。”
“那是指一种超然的态度吧。我觉得我的态度是比较自私的。我已经学会自我节制无益的感情冲动。”
她甚至看也没朝他看。她的目光越过他,凝视着窗外那一个个的大雪堆。
“你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小姐,”波洛有礼貌地说。“我认为,你是我们当中性格最坚强的人了。”
“哦,不,不,真的。我知道有一个人远比我坚强。”
“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