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西瓦尔?不知道前任的佛特斯库太太是怎么样的人?她取
名字有特殊的癖好……
他把电话拉近来,拨托尔台,叫了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
号。
不久有个男人说:
“这里是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号。”
“我要找佛特斯库太太或佛特斯库小姐。”
“抱歉,她们不在家,两个都不在。”
尼尔督察听对方的声音,觉得他略有醉意。
“你是不是茶房总房?”
“正是。”
“佛特斯库先生病得很严重。”
“我知道。她们打电话来说过。不过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柏西)瓦尔少爷到北方去了,佛特斯库太太出去打高尔夫球。
瓦尔少奶奶到伦敦去,不过她会回来吃晚餐。爱兰小姐带少
年女童军出去。”
“屋里没有人能听我报告佛特斯库先生的病情吗?很重
要哩。”
“噢——我不知道。”对方似乎感到疑惑。“有位兰姆
士伯顿小姐——但她从来不听电话。还有窦夫小姐——她是
所谓的管家。”
“我跟窦夫小姐说话,拜托。”
“我去找她。”
他的脚步在电话中渐行渐远。尼尔督察没听见来人走近
的脚步声,可是一两分钟后,有个女人说话了。
“我是窦夫小姐。”
声音低沉而镇定,口音很清楚。尼尔督察想象窦夫小姐
的外貌一定很讨人喜欢。
“窦夫小姐,我很遗憾,佛特斯库先生刚才在圣尤德医
院去世了。他在办公室突然暴病。我急着跟他的亲人联络
——”
“当然。我不知道——”她突然住口,语气不激动,却
有点吃惊。她继续说道:“实在太不幸了。你该联络的是柏
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必要的事项都由他安排。你可以打
到曼彻斯特的中原旅社或莱瑟斯特的豪华旅社,也许能找到
他。不然你可以试试莱瑟斯特的雪拉证券行。我们不知道他
会去拜访那家公司,他们大概会告诉你他的行踪。佛特斯库
太太一定会回来吃晚餐,说不定会回来喝下午茶。对她必是
一大震撼。发生得很突然吧?佛特斯库先生今天早上出门还
好好的。”
“他出门之前,你看到他了?”
“噢,是的。是什么毛病?心脏?”
“他有心脏病吗?”
“不——不——我想没有——不过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我以为——”她突然住口。“你是不是由圣尤德医院打电话
来?你是医生?”
“不,窦夫小姐,我不是医生。我在佛特斯库先生的市
区办公室打电话。我是犯罪侦察部的警探督察尼尔。我会尽
快到那边去看你。”
“警探督察?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什么意思?”
“窦夫小姐,这是暴毙事件;每次有人暴毙,我们就会
奉召到现场,何况死者最近没看过医生——我猜是这样吧?”
他说话只带一点疑问的口气,可是年轻的女管家答腔了。
“我知道。柏西瓦尔替他预约过两次,但他不肯去看病。
他很不讲理——他们都很担心——”
她停下来,恢复原先的自信口吻:
“如果你还没来,佛特斯库太太先到家,你要我跟他说
什么?”
尼尔督察暗想:他们都好老练。
“只说这是暴毙事件,我们得调查调查。例行的调查。”
他把电话挂断了。
.3.
尼尔推开电话,猛瞪着格里菲斯小姐。
他说:“最近他们为他担心,要他去看医生。你没告诉
我。”
格里菲斯小姐说:“我没想起这件事。”又加上一句:“
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生病——”
“不是生病——是什么?”
“噢,只是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举止奇特。”
“为某些事情忧心?”
“噢,不,不是忧心。担忧的是我们——”
尼尔督察耐心等。
格里菲斯小姐说:“真的很难形容。他闹过脾气,你知
道。有时候他吵吵闹闹的。坦白说,有一两次我以为他醉了……
他吹牛,说些很不寻常的话,我相信不可能是实情。我在这
儿许多年,他对自己的事情一向严守秘密——不泄露的,你
知道。可是他最近变了,胸襟宽,而且乱花钱。跟平日完全
不一样。咦,办公室小弟要去为他祖母送葬,佛特斯库先生
居然叫他进去,给他一张五英镑的钞票,叫他押第二红的跑
马,然后放声大笑。他不——咦,他就是跟平常不一样。我
只能这么说。”
“也许有心事?”
“跟一般所谓有心事不同。他似乎正期待某一种快乐——
刺激的妙事。”
“大概是等着作成一笔大买卖吧?”
格里菲斯小姐肯定赞同。
“是的——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日常的事务
好像再也不重要了。他很兴奋。有些怪里怪气的人来找他谈
生意。都是以前没来过的人。柏西瓦尔先生担心极了。”
“噢,他为此而担心?”
“是的,柏西瓦尔先生一向是父亲的心腹,你知道。他
父亲信赖他。可是最近——”
“最近他们处得不好。”
“嗯,佛特斯库先生做了不少柏西瓦尔先生认为不智的
事情。柏西瓦尔先生一向小心谨慎。可是他父亲突然不再听
他的话,柏西瓦尔先生感到很惊慌。”
“他们大吵过一架?”
尼尔督察仍在刺探。
“我不知道吵架的事……当然,现在我懂了。佛特斯库
先生一定不正常——吼得那么大声。”
“大吼,真的?他说些什么?”
“他跨出房门,来到打字间——”
“那你们都听见了?”
“噢——是的。”
“他辱骂柏西瓦尔——痛骂他——诅咒他……他说柏西
瓦尔干了什么事?”
“倒是怪他什么都不干……说他是可悲的、讲究法律细
节的小职员;说他没有大眼光,没有作大生意的概念。他说:
‘我要找兰斯回来。他比你强十倍——而且他结了好姻缘。
虽然兰斯甘冒被法庭起诉的危险,他至少有胆量——’噢,
老天,我不该说出那件事!”格里菲斯小姐跟许多人一样,
被尼尔督察哄得忘了形,现在尴尬万分。
尼尔督察安慰道:“别担心。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噢,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兰斯先生年轻活跃,
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尼尔督察以前听过这种论点,颇不以为然。但是他未深
究,又提出新的问题。
“再跟我谈谈这边的员工吧。”
格里菲斯小姐急着甩开泄密的后果,连忙提供办公室诸
人的资料。尼尔督察谢谢她,说他想再见见葛罗斯佛诺小姐。
巡官伟特来削铅笔,发现这个地方很高级,他以欣赏的
目光环顾大椅子、大桌子和间接照明的灯光。
他说:“这些人的姓名也很高级。葛罗斯佛诺——跟一
位公爵有关。还有佛特斯库——也是高级的姓氏。”
尼尔督察笑一笑。
“他父亲不姓佛特斯库。本姓冯特斯库——来自中欧某
地。我猜这个人觉得佛特斯库比较好听。”
伟特巡官肃然起敬望着长官。
“原来你知道他的一切?”
“我奉召来此之前,先查了几样资料。”
“他没有前科吧?”
“噢,没有。佛特斯库先生精明得很,才不会留下前科
呢。他跟黑市有些牵连,至少作过一两桩可疑的买卖,不过
刚好在法律范围以内。”
伟特说:“我明白了。不是好人。”
尼尔说:“一个骗子。但是我们无法定他的罪。国税局
追踪了他好久,可惜他太精明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已
故的佛特斯库先生是金融奇才。”
伟特巡官说:“这种人也许会结下冤仇吧?”
他说话满怀希望。
“噢,是的——一定有仇人。可是你别忘了,他是在家
里被毒死的。看来如此。伟特,你知道,我看出一种模式——
古老的家庭模式。好儿子——柏西瓦尔。坏儿子——兰斯,
对女人颇有吸引力。妻子比丈夫年轻,不肯说清楚她上哪个
球场打高尔夫球。这是非常非常熟悉的模式。可是有一点很
特别,很不调和。”
伟特巡官问道:“是什么?”这时候门开了,葛罗斯佛
诺小姐已恢复镇定,美艳如昔,她傲然问道:
“你想见我?”
“我要问几个跟令雇主有关的问题——也许该说是已故
的雇主了。”
“可怜的人。”葛罗斯佛诺小姐的口气难以叫人心服。
“我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任何异状。”
“噢,有,事实上我注意到了。”
“哪一方面?”
“我说不清楚……他好像说了不少荒唐话。他的话我连
一半都不敢相信。而且他很容易发脾气——对柏西瓦尔先生
尤其如此。对我倒不会,因为我从来不顶嘴。无论他说什么
怪话,我都说:‘是的,佛特斯库先生。’”
“他——有没有——向你献过殷勤?”
葛罗斯佛诺小姐相当遗憾地说:
“噢,没有,我想没有。”
“还有一个问题,葛罗斯佛诺小姐。佛特斯库先生是不
是习惯在口袋里装谷粒?”
葛罗斯佛诺小姐显得非常惊讶。“谷粒?在口袋里?你
是说用来喂鸽子之类的?”
“可能是那种用途。”
“噢,我相信他没有。佛特斯库先生?喂鸽子?噢,不。”
“今天他会不会为特殊的理由在口袋里装些大麦——或
黑麦?当做样品之类的?作谷子交易?”
“噢,不,今天下午他要接见亚洲石油公司的人。还有
阿提克斯建筑协会的总裁……没有别的人。”
“噢,算啦——”尼尔挥挥手,抛开这个题目,并遣走
葛罗斯佛诺小姐。
伟特巡官叹口气说:“她的小腿很迷人,尼龙袜也是特
级的——”
尼尔督察说:“美腿对我没有帮助。我所得的资料仍旧
跟原来差不多。一口袋的黑麦——却无法解释。”
.4.
玛丽·窦夫下楼下到一半,停下来看看楼梯间的大窗子
外头。一辆轿车正好驶近门口,有两个人下车。个子较高的
一位背对着房屋站了一会儿,勘察四周的环境。玛丽·窦夫
若有所思地估量这两个人。一位是尼尔督察,另一位想必是
他的部属。
她把视线由窗口收回来,看看楼梯转角处墙上挂的落地
镜……镜中人娇小端庄,穿灰色毛呢衣裳,领口和袖口白得
一尘不染。她的黑发中分,呈两道闪亮的波浪向后拢,和颈
背的一个发结相连……她用的唇膏是浅玫瑰色的。
玛丽·窦夫对自己的仪容相当满意。她唇边挂着一抹微
笑,走下楼梯。
尼尔督察打量房子,自忖道:
这栋房子称为“小筑”,哼!“紫杉小筑”!有钱人真
会装模作样!换了他尼尔督察,准把这栋房子叫做“华厦”。
他知道“小筑”是什么。他就是在一栋门房小屋里长大的!
哈丁顿公园的巴拉底式巨厦有二十九间卧房,现在已被国家
信托局接收了,他家的小屋便在园门边。房子从外面看来娇
小迷人,里面潮湿又不舒服,除了最原始的卫生设备,什么
都没有。幸亏尼尔督察的父母认为这些情况没什么不妥。他
们用不着付房租,也用不着做什么事,只在必要时开园门、
关园门就行了,而且总有许多兔子可下锅,偶尔还有野鸡哩。
尼尔太太从未享受过电熨斗、慢速氧化炉、通风碗柜、冷热
自来水、一动手指就能开的电灯……等等设备。尼尔家人冬
天用油灯,夏天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他们是健康快乐的一家
人,但是样样落伍。
尼尔督察听到“小筑”二字,童年的回忆浮上心头。可
是这个地方,这个冒名的“紫杉小筑”是有钱人自建并伪称
为“乡下小地方”的华厦。照尼尔对乡村的看法,这儿还不
算乡下哩。房子是结实的红砖大楼,不太高,长长延伸着,
有多扇山形墙和大量的铁框窗户。花园的人工味很浓——辟
成许多玫瑰花圃、藤架和水池,还有许多修剪过的紫杉树篱,
与屋名相配。
这里的紫杉多得很,谁若想取得“塔西因”的原料,一
点都不难。右边的玫瑰藤架后方保留了自然的原貌——有棵
大紫杉叫人联想到教堂坟场,枝桠用木栅撑着——像森林世
界的先知。督察暗想道:远在乡间布满新盖的红砖屋以前,
那棵树就存在了。远在高尔夫球场还未设计,时髦的建筑师
也未带着有钱的客户四处走动,说明各建筑的优点以前,那
棵树就存在了。老树既是价值很高的古董,他们遂将它保留、
并入新庭园中,也许迷人的住宅就因此而得名——“紫杉小
筑”。浆果也许就是从那棵树采下来的——
尼尔督察斩断无益的思潮。得继续工作啦,他按按门铃。
一位中年男子立刻来开门,他的外貌和尼尔督察听电话
时所想象的差不多,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眼睛不老实,手
劲儿不稳。
尼尔督察宣布自己和部下的身分,看到茶房总管的眼神
有点惊慌……尼尔未予重视。这也许和雷克斯·佛特斯库的
死讯无关,可能只是不自觉的反应。
“佛特斯库太太回来没有?”
“还没有,大人。”
“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也没回来?佛特斯库小姐呢?”
“还没有,大人。”
“那我要见窦夫小姐,拜托。”
对方微微转头。
“窦夫小姐来了——正要下楼。”
窦夫小姐神色自若走下宽宽的楼梯,尼尔督察看了她一
眼。这回他心目中的肖像与事实不符。他听到“管家”一辞,
不知不觉把她想象成肥大、威风、身上钥匙叮当响的黑衣妇
人。
督察没想到向他走下来的是一个娇小苗条的女子,身穿
柔和的鸽子色服装,领口和袖口很白,发浪整整齐齐,唇边
挂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不知怎么,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
仿佛这位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正扮演一个角色。他认为不
是扮演管家,而是扮演玛丽·窦夫(“窦夫”意为“鸽子”)。
她的仪容是照姓名来整顿的。
她沉着地问候他。
“尼尔督察?”
“是的,这是海依巡佐。我在电话中跟你说过了,佛特
斯库先生十二点四十三分死在圣尤德医院。可能是今天早餐
吃了某一样东西而致死。所以我希望有人带海依巡佐到厨房,
调查早餐吃的食物。”
她若有所思和他对望,接着点点头。
她说:“当然。”并转向附近神色不安的茶房总管。“
克伦普,请你带海依巡佐出去,他要看什么,就领他看看。”
两个人一起离去。玛丽·窦夫对尼尔说:“到这里面来
好吗?”
她打开一扇房门,带头走进去。这是一间没有特色的套
房,清清楚楚标着“吸烟室”等字样,屋内有镶板、富丽的
装潢和大绒布椅,墙上挂一套合宜的运动画片。
“请坐。”
他坐下来,玛丽·窦夫坐在他对面。他发现她选择向光
的位置。女人喜欢这样很不寻常,如果她有事要隐瞒,可就
更不寻常了。不过玛丽·窦夫也许没什么事需要隐瞒吧。
她说:“不巧他们家的人统统联络不上。佛特斯库太太
随时会回来。瓦尔少奶奶也一样。我曾打电话到几处地方找
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
“谢谢你,窦夫小姐。”
“你说佛特斯库先生是早餐吃了某一样东西致死的?你
是指食物中毒?”
“可能。”他望着她。
她镇定地说:“似乎不太可能。今天早餐吃的是咸肉、
杂煮蛋、咖啡、烤面包和橘子酱。侧几上还有冷火腿,不过
那条火腿昨天就切过了,没有人吃了觉得不对劲。没有鱼类
上桌,没有腊肠——没有那一类的东西。”
“我看你对上桌的食物清楚得很。”
“自然。餐食是我点的。昨天的晚餐——”
尼尔督察打断她的话:“不,不可能是昨天晚餐的问题。”
“我想食物中毒有时候会延至二十四小时才发病。”
“这回不可能……能不能请你确切说出佛特斯库先生今
天早上出门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他八点钟叫人送早茶进房间。早餐是九点一刻吃的。
我告诉过你了,佛特斯库先生吃杂煮蛋、咸肉,喝咖啡,吃
烤面包加橘子酱。”
“谷类食品呢?”
“不,他不喜欢谷类食品。”
“咖啡里放的糖——是块状还是粒状的?”
“块状。不过佛特斯库先生喝咖啡不加糖。”
“他早晨不习惯服药?盐剂?补药?消化药?”
“不,不吃那一类的东西。”
“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吃早餐?”
“不。我不跟他们家人一道用餐。”
“早餐席上有哪些人?”
“佛特斯库太太、佛特斯库小姐和瓦尔·佛特斯库少奶
奶。当然啦,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不在家。”
“佛特斯库太太和佛特斯库小姐早餐吃同样的东西?”
“佛特斯库太太只喝咖啡和橙汁,吃烤面包片。瓦尔少
奶奶和佛特斯库小姐早餐一向吃得很丰盛。她们除了吃杂煮
蛋和冷火腿,可能还吃谷类食物。瓦尔少奶奶喝的是茶,不
是咖啡。”
尼尔督察沉思片刻。可能性至少是缩小了。只有三个人
陪死者吃早餐:一个是他太太,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的
儿媳妇。可能是她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伺机在他的咖啡里加一
点“塔西因”。咖啡的苦味会掩盖“塔西因”的苦味。当然
啦,还有早茶,但是伯恩斯朵夫提过,那种毒素在茶水中闻
得出来。也可能是大清早感觉还不够敏锐……他抬头,发现
玛丽·窦夫正望着他。
她说:“督察,你问起补药和药物,我觉得奇怪。这表
示是药物出问题,或者有人在里面添了东西。这两种情况都
不能称做食物中毒嘛。”
尼尔牢牢盯着她。
“我并没有——明确地说——佛特斯库先生死于食物中
毒。”
“是某一种毒。事实上——就是下毒。”
她柔声复述“下毒……”一辞。
看来她既不惊骇也不心慌,只是好奇。她的态度活像要
索求新经验当样品似的。
事实上,她沉思片刻就道出了这一点:“我以前从未和
下毒案有过牵连。”
尼尔淡然告诉她:“并不愉快。”
“不——我想不愉快……”
她思索片刻,突然笑眯眯抬眼看他。
她说:“不是我干的。不过我想人人都会这么说!”
“窦夫小姐,你晓不晓得是谁干的?”
她耸耸肩。
“说实话,他是个可恶的人。谁都可能下手。”
“窦夫小姐,人不会因‘可恶’而被毒死。通常都有相
当具体的动机。”
“是的,当然。”
她若有所思。
“你肯不肯跟我谈谈这儿住的人?”
她抬眼看他。他发现对方的眼神冷冷静静,似乎觉得好
玩,不禁吓一跳。
“你不是要我作口供吧?不,不可能,你手下的巡佐正
忙着打扰佣人。我不希望我的话在法庭上宣读——但我乐意
开口——非正式的。就是所谓‘不予公开’?”
“窦夫小姐,那就请说吧。你已经看到了,我没有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