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一个热心的人类学家,对爸爸的工作非常崇拜。他发白脸长,身材高瘦。当我
走进客厅时,他站起来,握住我的双手,充满感情地轻拍着。
“可怜的孩子,”他说:“我可怜的孩子。”
在不自觉虚假之下,我发现自己装出了一副失怙孤儿的样子,他让我像受到催眠一
样地变得如此。他慈父般地仁慈亲切,而且毫无疑问地,他认为我像是一个被遗下独自
面对残酷世界的无知女孩。一开始我便感到想要让他了解事实正好相反是没有用的。结
果是:或许我不讲也一样。
“孩子,你能不能听我向你将明一些事?”
“哦,能。”
“正如你所知道的,令尊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下一代的人会感激他。但是他不是
好商人。”
对此,我相当了解,虽然并不象佛莱明先生一般了解,然而我忍住没这么说。他继
续说:“我不认为你对这些事实了解多少。我会尽可能向你解说清楚。”
他作了一段冗长而不必要的解说。结果是,爸爸只留下了八十七镑十七先令四辩士
给我生活。这似乎是令人满意的数目。我有点惶恐地等待着接下去他要说的是什么。我
怕佛莱明先生会说,他有一位住在苏格兰的姑妈,需要一位聪明的女孩作伴。然而,显
然他并没这么说。
“问题是,”他继续下去:“在于将来。我知道你并没有活着的亲戚,对吧?”
“没有,只剩下我一个。”我说。我突然感到我的处境跟影片中的女英雄一样。
“有没有朋友?”
“每个人都待我很好,”我感激地说。
“谁能不对你这样年轻而迷人的女孩好?”佛莱明先生殷勤地说:“好了,好了,
我们必须想想怎么办才好,”他迟疑一下,然后说:“假如——你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怎么样?”
我迫不及待地接受这个机会。伦敦!什么事情可能发生的地方!
“您真是太好了,”我说:“我真的可以去吗?我正不晓得该去那里的好。您知道,
我必须开始自己谋生。”
“是的,是的,孩子。我十分了解。我们会找找适当的工作。”
我直觉地感到佛莱明先生脑里的“适当的工作”很可能跟我的大异其趣,但是当然
这不是透露我自己看法的时候。
“那么,就这么办了。为什么不今天就跟我回去?”
“哦,谢谢您,但是佛太太会不会——”
“我太太会很高兴地欢迎你。”
我怀疑丈夫是不是像他们自以为的那样了解太太。如果我有先生,我定会恨他没跟
我商量就把一个孤儿带回家。
“我们到车站再打个电话给她。”律师继续说。
很快地,我少之又少的私人物品便打包好了,在戴上我的帽子之前,我悲哀地注视
它。我将这顶帽子称为‘玛丽’帽,意思是一种女佣白天出门都应该戴的帽子——但事
实并不如此!这只是一顶用黑麦秆编成,有着适度下压边缘的软帽。我以一种天才似的
灵感,踢它一下,捶两下,把帽顶撞凹,然后粘上一块像立体派艺术家梦中的“爵士胡
萝卜”一样的东西。结果变的非常时髦潇洒。当然,那块胡萝卜早已被我拿掉,而且现
在我着手破坏我的杰作。“玛丽”帽恢复原状,但看起来更不成形,而且比正常的更瘪。
我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象一般人观念中的孤儿一样。我只是隐隐担忧佛莱明太太会不
会接纳我,但愿我的外表能稍稍具有解除她武装的作用。
佛莱明先生也在担忧,当我们走上肯辛顿区一幢大房子的楼梯时我就知道。佛莱明
太太很愉快地跟我打招呼。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结实沉着的妇女。他带我到一洁
净,有着印花棉布窗帘的卧室,希望我感到满意,同时说再过十五分钟后,茶水就准备
好了,然后要我自便。
当她走到楼下的客厅时,我听到她声调略高地说:
“亨利,为什么——”其他的我听不到,但声调的尖酸刻薄是明显的。几分钟之后,
另一句话飘进了我的耳朵,声音更为尖酸:“我同意!她当然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
生活实在是艰苦。如果你长得不好看,男人不会待你好,但是如果你长得好看,女
人又不会待你好。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我开始整理我的头发。我有很好的头发,黑色的,真正的黑
色而不是暗褐色,而且从我的前额一直掩盖到耳朵。我毫不怜惜地将之往上挽。至于耳
朵,我的双耳也不错,只是耳朵的美丑现在已不时兴了。在彼得森教授年轻的时候,耳
朵就像‘西班牙美腿皇后’一样流行。当我梳理完毕之后,难以置信地,我看起来几乎
像是走路排成一行,头带无边小圆软帽,穿着红色小披风的孤儿一样。
当我下楼的时候,我注意到佛莱明太太以十分慈祥的眼光,看着我外露的双耳。佛
莱明先生有点迷惑不解。我想他准是在对自己说:“这孩子自己在搞什么鬼?”
大致上来说,这一天就这样好好地过去了。我们已安排好,我要立刻找事情做。
上床之后,我急切地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孔。我是不是真的长得好看?老实说,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没有挺直的希腊鼻,也没有玫瑰蓓蕾般的嘴,或其他应该有的漂亮
部位。有一次,一位副牧师告诉我说,我的眼睛像“拘囿在黝黑森林中的阳光”,虽然
他说的没错,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懂得太多名句,而随意地加以引用。我宁愿有爱尔兰人
的蓝眼睛,而不是有着黄色斑点的暗绿色!然而,绿色对少女冒险者来说,是一种好颜
色。
我紧紧裹着一件黑衣服,让我的手臂及肩膀露在外头,然后我梳回我的头发,让头
发回复掩盖着耳朵。我在脸上扑了很多粉,如此皮肤将显得比平常更白。我找了半天,
最后找到一支旧唇膏,猛涂在唇上,然后,我在赤裸的肩膀上披着一条红丝带,在头发
上插着一根猩红色的羽毛,同时嘴角叼着根香烟。我为自己的这副打扮感到十分高兴。
“女冒险家安妮,”我大声地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女冒险家安妮,第
一集——肯辛顿之屋!”
女孩子实在傻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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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接着一连几个星期,我都感到很无聊。佛莱明太太及她的朋友,在我看来,都是很
乏味的人物。她们可以花上几个钟头谈论她们自己,她们的孩子,以及为孩子挑选好牛
奶是如何困难,以及牛奶不好时,她们如何向奶商抱怨等等。接着她们谈论佣人,要想
找到好佣人的困难,以及她们如何向职业介绍所的人抱怨,及职业介绍所的人如何对她
们解释等等。她们似乎从不看报,也从不关心世界所发生的事。她们不喜欢旅行——觉
得出去旅行,什么都跟英国不大相同,太不方便了。当然,里维耶拉对她们还可以,因
为在那里她们可以遇到她们所有的朋友。
我听的差点受不了。这些妇女大部份都是富有人家。广袤美好的世界等着她们去遨
游,而她们竟宁可留在烟尘滚滚、沉闷乏味的伦敦谈论着奶商及佣人!现在我回想起来,
或许我那时不够雅量,所以无法接受她们,然而她们实在是愚蠢;她们所挑选的工作也
是愚蠢的:她们大部份都担任家庭会计的工作,记着自家的日常糊涂帐。
我的事业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房子及家具都已卖掉,总数正好够还我们的债而已。
而且,我也没找到自己的‘标竿’,其实我并不真的需要‘标竿’!我确信,只要我到
处寻找冒险刺激,它就会在途中与我相遇。这是我的学说:人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的学说就要被证实了。
那是一月上旬,正确的日期是一月八日。我去与一位女士面谈没有谈成而返。她说
她需要一位随身秘书,然而事实上她所需要的,是能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年薪仅二十五
镑的清洁妇。在彼此压抑住的不快之下分手后,我走上艾吉威尔路(面谈的地点是在
“圣约翰林”中的一幢房子),经过海德公园,到圣乔治医院,在那儿我走进海德公园
角地下火车车站,买了一张到格罗塞斯特的车票。
一上月台,我便走到月台的尽头。我想看看车站外往城中街的方向,那两个地道之
间是否真的有路闸及出口,以满足我那好探究的头脑。我傻乎乎地发现自己是对的而感
到高兴。月台上没多少人,而在月台的尽头,只有我跟另外一个男子。当我走过他身旁
时,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最无法忍受的是防蛀丸的味道!这个男子的厚大衣上就
有着浓烈的防蛀丸味。然而大部份的男人都在一月之前便开始穿上冬天的大衣,到现在
味道应该已经消失了。这个男子在我一边,站在靠近地道的边缘。他似乎迷失在某种思
绪中,因此我能毫不得罪地注视着他。他身材矮小,脸孔深褐,有着蓝亮的眼睛及一小
撮胡须。
“刚从国外来的,”我归纳:“因此他的大衣才有这种浓烈的味道。来自印度,不
是军官,否则他不会有胡须。也许是茶农。”
这时,那位男子转过身,似乎是要沿着月台往回走。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移向
我身后的某样西,霎时脸色大变,一种恐惧的扭曲,像是遽逢巨变一般。他本能地往后
退了一步,似乎在躲避某种危险,忘记了他所站的地方是月台的尽头而跌了下去。电轨
发出了显明的闪光及破裂声。我惊慌大叫了起来。人们跑了过来,两位车站职员不知从
那里跑了出来控制现场。
我惊惶过度地站在原地,像根木头一般地无法动弹。一部份的我为这遽然发生的不
幸事件所震撼住,而另一部份却冷静而毫不受情绪影响地,对如何将男子的尸体从电轨
上移回月台的方法感到兴趣。
“让我过去,我是医务人员。”
一个蓄着褐色胡须的高大男子推开人群,走过我身边,俯身检视尸体。
当他检视的时候,令我奇怪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最
后,医生站了起来,摇摇头。
“像僵尸一般,没救了。”
我们都向前挤过去,一个悲伤的行李员高声说:“往后退好不好,有什么好挤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掩目后转,奔上阶梯,走向电梯口。我觉得太可怕了,几乎
要呕出来,我必须赶快出去透点新鲜空气。刚刚检查死者的医生就在我的前面。这时一
具电梯正要关门上升,而另一具电梯已经下降,他快跑过去,在他奔跑的时候,一张纸
条掉了下来。
我停下捡了起来,追赶他,但是电梯门就在我的面前关住,我被留在外头,手里拿
着那张纸条。等到第二具电梯升上街道时,我已失去了他的踪影。我希望他掉的纸条并
不重要。我开始拿起来看。那是半张便条纸,上面有用铅笔写的几个潦草的数字及文字。
原迹如下:
17,122吉而摩登堡
(原书缺)
表面上看起来,这当然没什么重要性。然而,我仍犹豫着没把它丢掉。当我拿着这
张纸条站在那儿时,我很不舒服的捏捏我的鼻子。又是防蛀丸的味道!我将纸条凑近我
的鼻孔,没错,纸条上有一股浓浓的防蛀丸味。那么——
我小心地摺好纸条放进皮包里,慢慢地走回家,一路上想了很多。
我向佛莱明太太说,我在地下火车站目睹了一件恶心的意外事件,觉得很不舒服,
想要回卧房去躺一躺。她慈祥地坚持要我先喝一杯茶。喝过茶后,我便可自便了,我开
始要进行我在回家途中构想的一个计划。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使我在看医生检视尸体
时,觉得不对劲。首先,我像那具尸体一般地躺在地上,然后用长枕垫来代替我,然后
尽可能地回忆,模仿医生的每一个动作及手势,我终于明白了。我跪坐在地上,对着墙
壁皱眉头。
当天的晚报上有一小则报道说,有一个男子在地下火车站里死去,警方怀疑到底是
自杀或意外事件。这使我的义务变的明朗化,而且佛莱明先生在听完我的叙述之后,也
同意我的看法。
“无疑地,你该去作证。你说没有人像你一样,近的可以看到整个事件的发生?”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但是我无法确定——而且,不管如何,没有人像我这么
接近。”
侦迅会开始了。佛莱明先生安排带我去参加。他似乎怕对我来说,那将是一项可怕
的考验,而我不得不向他隐瞒我内心的泰然自若。
死者经验明为卡统先生。他的衣袋里只有一张房地产经纪商的证明书,让他去看靠
近马罗一条河边上的一幢房子。证明书上写着的人是“住在罗素饭店的卡统先生”。饭
店的柜台说这个男子在前一天到达,并以卡统先生的名字订了房间。饭店的登记卡载明:
卡统先生,庆伯利,南非。显然他是下船后直接去到饭店的。
我是唯一目睹整个事件的人。
“你认为那是意外事件?”法医问我。
“我敢肯定。某样东西激起他的警觉,然后他即盲目地后退。”
“但是,是什么激起他的警觉?”
“这我不清楚。但一定有某样东西。他看起来像遭受到强烈的惊骇一样。”
一个迟钝的陪审员暗示说,有些人非常怕猫。那个男子很可能看到了猫。我不觉得
这是聪明的说法,但这个说法似乎为陪审团所接受,他们显然都急于回家,而且很高兴
能证实那只是一件意外,而不是自杀事件。
“我很奇怪,”法医说:“那位检视死者的医生并没有来作证。那时候应该记下他
的姓名及住址,没有这样做实在不对。”
我暗自微笑。关于那位医生,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为了执行我的计划,我决定明日
去苏格兰警场。
但是次日早晨带来了一件意外消息。佛莱明夫妇带来了“每日公报”,那天“每日
公报”出尽了风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继底下铁事件之后
空屋发现被勒毙女子
我急急地看下去:“昨天在马罗的‘磨房’有一项惊人的发现。空无一物的‘磨房’
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的房产,而在那一度被认为跳下海得公园角车站,掉落电轨自
杀身亡的男子口袋里,发现一张探看这幢房子的证明书。在房子楼上的某一房间里,昨
天发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勒毙。她被认为是外国人,但至目前尚未证实,警方说已
有线索。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磨房’的所有人——他正在里维耶拉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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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没有人前去证明死去女子的身份。侦讯结果揭露了以下的事实。
一月八日午后一点钟刚过,一位穿着华丽、略带外国腔的女子,走进骑士桥的房地
产经纪商——巴勒及巴克先生的办公室。她说她要在靠近伦敦的泰晤士河畔租赁或购买
一幢房子。经纪商给了她一些特出的房子资料,其中包括“磨房”。她留下了她的名字
——卡斯蒂娜夫人,住址是瑞兹,但是证实结果那儿并没这个名字的人,而饭店的人也
认不出那死者的身份。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家园丁的太太,詹姆士太太,是“磨房”的管理员,住在面
向大路的小屋里。她作了一番正词。那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一位女士去看房子。她拿出
房地产经纪商给她的证明书,詹姆士太太照一般惯例,把房子的钥匙交给她。“磨房”
跟她住的小屋有一段距离,他通常不跟来看房子的人一起去。几分钟之后,来了一位年
轻男子。詹姆士太太将他描述为身高、肩宽,有着古铜色般的脸孔及明亮的灰眼睛,胡
须刮的很干净,穿着褐色的衣服。他向詹姆士太太解释说,他是那位女士的朋友,本来
要一起来看房子,但是途中在电信局稍作停留发一封电报而迟到了。她指引他到“磨房”
去,然后就没在去想这件事。
五分钟之后,他再度出现,把钥匙交还给她并解释说,那房子恐怕不适合他们。詹
姆士太太每看到那位女士,但是心想她可能先走了。她注意到的是,那位年轻男子似乎
为了某种原因而显得十分不安。“他看起来就象是见到了鬼魂的人一样,我以为他生病
了。”
第二天。另一位男女去看房子,发现尸体躺在楼上的一间房间里。詹姆士太太认出
了那具尸体,就是前一天来看房子的那位女士。房地产经纪商也认出了那就是卡斯蒂娜
夫人。法医鉴定那女子死去已二十四小时左右。每日公报遽下结论,认为地下铁车站出
事的那位男子,勒死了那位女士,然后自杀。然而,由于地下铁车站的死者是在两点钟
死亡,而那为女士在那天三点种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活着,照逻辑推论,那两个事件应
该是毫不相干,而那死去的男子口袋中所发现的看房子的证明书。仅仅只是日常生活中
经常发生的巧合而已。
一项“为某一不知名的人所蓄意谋杀“的裁决回覆下来,警方(以及每日公报)奉
命搜捕那”穿褐色衣服的男子“。由于詹姆士太太肯定在那位女士进入“磨房”之前,
里面没有任何人,而且那天下午,除了那个可疑的男子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进入那房子,
因此合乎逻辑的结论是,那位男子便是谋杀不幸的卡斯蒂娜的凶手。她是被一条坚实的
黑绳子所勒死,而且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勒住,因此没有机会喊叫。她所携带的黑色
丝质手提包里,有一本写的满满的记事本,一些零钱,一条洁净漂亮的花边手帕,以及
伦敦的头等回程车票。没有什么可提供做线索的东西。
这就是每日公报所刊载的详情细节,而他们每天所叫喊的就是“搜捕穿褐色衣服的
男子”。平均每天有五百个人写信给“每日公报”说,他们已找到了那个男子,而有着
褐色脸孔的高大青年们暗自诅咒,因为他们的裁缝已说服了他们订做了褐色的衣服。地
下火车站的事件,被认为只是巧合,而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消褪。
那只是巧合?我不太相信。我是有点偏见——地下铁事件是我个人钟爱的秘密——
但是对我来说,这两件死亡事件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连。两件事件中都出现一位脸孔晒
的褐黄的青年男子——显然是住在海外的英国人——而且还有其他的相关连处。由于考
虑到这些其他相关连处,最后迫使我采取一项紧急的步骤。我出现在苏格兰警场,要求
见负责“磨房”事件的人。
他们对我的要求考虑了半天,因为我误闯入了“遗失雨伞案件”的部门。但是最后
我还是被引进了一间小房间里,见到了米陀探长。
米陀探长个子矮小,有着一颗生姜似的头,以及我认为的特别暴躁的脾气。一位同
样穿着便服的随员,毫不碍眼地坐在一角。
“早安,”我紧张地说。
“早安。请坐。我知道你有一些你认为也许对我们有帮助的事要告诉我。”
他的语气带着好象我所要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意味,我的脾气被激起了。
“你们当然知道有关一个男子在地下火车站死亡的事,嗯?那个人口袋里有一张探
视马罗同样那幢房子的证明书。”
“啊!”探长说:“你是在侦讯会上作见证的那位贝汀菲尔小姐。那个男子口袋确
实是有一张证明书。其他有很多人也有——只是没死掉而已。”
我鼓起力气说:
“你们不觉得奇怪,那个男子口袋里没有车票?”
“丢掉车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我自己也掉过。”
“而且也没有钱。”
“他裤袋里有些零钱。”
“但是没有记事本。”
“有些人并不带记事本这些东西。”
我尝试另一个要点。
“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医生后来就没再出现过?”
“忙碌的医务人员很少看报纸。他也许已经忘掉了整个事件。”
“事实上,探长,你是决心不起任何疑心。”
我娇嗔地说。
“呃,我想你对奇怪这个字眼有些太感兴趣了,贝汀菲尔小姐。年轻的少女都是浪
漫的,我知道——对神秘一类的事物特别感兴趣。然而由于我是一个大忙人——”